万氏点头,“幸好老爷和佟大人交好,他们家又是皇亲国戚,所以听着风声就赶紧来跟咱们提前说一声,免得咱们答应了,又得罪了那头,万一闹出点什么来,日后结不成亲,就更加丢脸了。唉,柳家要是静悄悄的来办这事儿多好?偏生这么一闹,咱们就是想答应也不敢答应了。”
木乔却有些不同的看法,略一思忖,劝慰万氏,“母亲无须麻烦,柳家虽是家大业大,但他们家富甲一方,自然也是惹来不少人妒忌眼红的,这门亲事原本就是有些高攀了,成不成的倒也罢了。只是女儿却有一事未明,又事关父亲,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145章 有人
“你说。”万氏一向知道这个女儿是很有几分见识的,处事老练,办事周到,她会这么说,肯定是有些想法了。
木乔这才缓缓道出心中疑惑,“女儿愚钝,只记得上回城阳郡主来咱们府上,是为了三殿下送礼物。这回来了,又是为了江贵妃家的人传话。这三殿下与四殿下不合,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怎么这位城阳郡主倒是两边的消息都灵通得很呢?”
这话问得万氏心中一哽,按说,杨婉真也是皇族郡主,两边的消息都知道一些,这不希奇,但希奇的是,她怎么会为了两边奔走?
杨婉真来的时候是说,她是看在佟正恩与索光弼交情的份上来的,若真是如此的话,这样的事情就由佟正恩在朝堂之下与索光弼略微提点两句不就得了?为何还要劳动杨婉真的大驾亲自光临他们这个寒舍,郑重其事的告诉她?
万氏不笨,很快就明白,杨婉真八成是为了江家做说客来了。江家想和柳家结亲,但柳家偏偏看上了木乔。
江家再有权势,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坏人姻缘,平白得罪一个大财主。所以这才让杨婉真来假意示好,实则来劝索家主动放弃这桩婚事,他们才好行事。
想明白这一出的戏码的万氏隐隐生出怒气来,她不怪杨婉真来劝她放弃这桩婚事,但却无法容忍她把自家当傻瓜般戏弄。
明明是佟正恩夫妇想左右逢源,讨好四殿下和江贵妃,却还非做出一副好人嘴脸,愚弄自家,这就让人无法接受了。
再联想起上回佟正恩本说要替索光弼在户部谋官,害他们白白花了几千两银子。结果还没办成。后来要不是佟丽萍在晋阳王府做下丑事,给木乔机警的抓住了把柄,佟正恩怎肯卖力的帮索光弼弄进翰林院?她心中越想越气。不由得脸色就越发阴沉下来。
木乔瞧她已经想明白了,便说得更加坦然,“女儿虽然年轻无知。但一颗私心全是为了父亲母亲着想。女儿和柳家结不结得成亲无所谓,但父亲的前程却是全家人的头等大事。那位佟大人他自己有城阳王府做靠山。要风吹两边倒的不怕什么。只怕他日后拉扯着父亲也如此行事,女儿就不能不担心了。
这些时,女儿时常在官宦人家的后宅走动,虽听不明什么大事,却也知道几位殿下争得厉害。咱们乡下时常有人说起一句话,叫惹不起,躲得起。女儿也不知父亲该不该站在哪一边。但象这样脚踏两只船却是最危险不过的事情。这只是女儿一点小小见识,若是说错了什么,还请母亲不要见怪。”
万氏听她这一番肺腑之言,如出心辙,不由得叹了一声,“好丫头,也就是你才这么替爹娘着想。若不是你,几乎给他们糊弄了去!”
“怎么会?父亲母亲皆是睿智之人,只是太过善心,比不得女儿小家子气。心里算计得多了些,才会这么小人之心求个稳妥,可比不上您们行事大气。”
万氏给奉承得心里受用之极,又留她说了会子闲话。才放她回去。心里却越想越怄,盘算着等索光弼回来要怎么说说佟家今儿这事。
但今晚索光弼却回来得明显晚了些,万氏见他回来让人摆饭,诧异莫明,“老爷若是公务繁忙,怎么不在外面用个便饭再回来?这饿到现在可着实伤脾胃。”
索光弼摆了摆手,“不是这么回事,我回来的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一下。”
万氏见他讲这话的时候脸色有异,瞧见旁边一堆丫鬟婆子,便把好奇心压了下去,只嘱咐下人先摆上饭菜,伺候索光弼用过饭,又宽衣泡脚的弄舒坦了,夫妻二人才在房间里细细说话。
万氏还没张口,索光弼倒先嗤笑着提起一事,“佟大人素来自命甚高,没想到他那家底居然也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的。”
万氏听得一愣,顺着这话追问,“这话怎么说的?瞧他平时出手很是阔绰,后面还有城阳郡主的嫁妆撑着,不至于吧?”
索光弼哂笑着道出缘由,“你可知道我今儿回来晚了是为的什么?是路上遇着咱们家大女婿了。他不是也在户部当差么?前些时家里大丫过周岁,虽因丧母不方便操办,但几个相好的同僚记挂着还是都送了份礼。当时佟大人正好赶上了,便解下一块随身玉佩随了个礼。当时希文还觉得那块蓝田玉太过贵重了,不肯收,是佟大人再三客气,才勉强收下。谁知这没几日,孩子在家淘气,拿着玉叮叮当当敲着玩,给弄缺了一个角,这才看出原来竟是块假的!”
万氏一听就有三分动怒,张希文已经是他们家的准女婿,欺负他不跟欺负自家人一样?
“这也太气人了!不拘你送多少都是一个心意,怎好拿假东西糊弄人?”
“可不是么?”索光弼也这个意思,“希文当即就气得不行,过来问我讨个主意。我劝了他许久,才让他咽下这口气。没法子,谁让佟大人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在皇上跟前那么得宠呢?为了这点子小事得罪他,也没那个必要。不过,这事可没完!”
索光弼面上颇有愠色,“这话我不好跟希文明说,你私下跟书雯交待一声,等她嫁了过去,找着机会,让那孩子偏就戴着那块玉到人前显摆显摆,让人都看看,好替她夫君出出这口恶气!”
万氏正好接过话题,“老爷还不知道吧?今儿城阳郡主又上咱家来了。”
她又把杨婉真的一番言行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把索光弼好不容易咽下去一口气又给生生提了起来,“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他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拿咱们家当他讨好权贵的垫脚石!哼,京城里谁不知道他不过是攀龙附凤,靠着女人工夫才爬了上去?瞧瞧他家的大丫头的生辰,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样的无耻小人,日后必有他败落的时候!”
不提他们夫妇的怒气,木乔在灯下聚精会神的绣一方手帕。
帕子是素净的银灰色,四周只用不起眼的灰绿色绣出竹叶纹,雅致大方,一看就是男人用的东西。
可人好不容易找着个话题,“这又是给沈公子做的?可他这年纪用,会不会太老气了?”
木乔白了她一眼,“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忘记,这几日会找机会去跟云飞谈你的婚事。”
可人嘿嘿一笑,放下了心,对她手中的帕子也不那么关心了。
木乔将最后几针绣完,收进包袱里,满意的掂了掂份量,安心休息了。
霍老三那厮小气得紧,之前她给沈亦儒多做了几件针线,他都能念叨多少次。他这离开的两年工夫,木乔怕他哪里突然回来见不着东西,总是不自觉的给他做些小针线。这攒了两年,也很有些东西了,这回一次送给他,他总该没话说了吧?
可是直等东西送出去了,木乔才蓦地意识到一件更重要的事,那个家伙看到这些东西,会不会误以为自己其实很记挂他,从而更加得意?
糟糕!不小心又干了傻事的木乔追悔莫及,发现自己的脑子似乎越来越不够用了。
幸好,这还只是对着那个人的时候,她在面对展云飞时还记得今天来的目的。
李家叔婶笑吟吟的守在外面,可人为了表现一下女孩子的矜持也给轰了出去,躲在隔壁偷听。
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所以木乔还算比较镇定的开了口,“云飞,你今年也不小了,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吧?”
展云飞给她一句话问得红了脸,“你……你怎么好端端的说起了这个?”
木乔清咳两声,道出来意,“可人是个好姑娘,她这些年对你的情意你应该知道吧?你……要是同意的话,我就替你们保了这个媒,如何?”
展云飞的脸一点点的白了,涩然苦笑,“原来你约我来,就是为了此事?”
这话听得很有些古怪,木乔理解到另一层意思去了,“云飞,从前刚出事的时候,我满心忿恨,所以才要你重涉江湖,又组建了门派到京城来。我知道,你这些年开镖局也是十分的不易,你虽不说,但我能想得到你的危险和辛苦。”
她的声音低沉,很是自责,“每每,我想起孙婶子,都觉得挺对不住她的。她那么辛苦才把你从江湖的血雨腥风里带了出来,可又被我一下子推了回去。”
“不!”展云飞听着她这样的语气,忽地又想起那个又聪明又美丽的岑家小姐,激动的道,“这样的选择是我自己自愿的,不关你的事!我身受师父师娘大恩,他们的血海深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木乔以一种长姐的语气道,“是,我们是要报仇,但也不能耽误你的终生大事。看你这么一年一年的拖下去,我的心里真是很过意不去。”
展云飞躲开她的目光,“等到大仇得报,我……那时再考虑吧。”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那时候呢?可人是个好姑娘,女孩子的青春有限,可经不起长久的等待。”
“那是因为——”展云飞嘴唇动了半天,忽地泄气似的说了句,“我不是个好丈夫的人选,让可人嫁别人吧。”
木乔顿了顿,忽地想到一种可能,“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第146章 是你
清风观。
霍梓文在回京的次日就来探望老师兄,让玉衡颇为老怀宽慰。正想着这孩子到底没白疼,日后或许真是个倚仗得上的老来靠。可接下来这老来靠的一句话,差点让四平八稳端坐在蒲团之上的玉衡道长跌了下来。
“你……你说什么?”颤微微抖着胡子又问一遍,玉衡道长在得到他的确认之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霍梓文倒是十分镇定,“师父不问凡尘俗事,还请师兄替师弟做这个主。”
玉衡道长连连摆手,谦虚之至,“你我不过平辈论交,这样大事我可做不了主,还是请师叔他老人家前来主持大局的好。”
“可是师父把此事托给师兄了。”霍梓文不仅口说有凭,还立有字据,“这是师父带给师兄的信,请您过目。”
玉衡道长看都不看就急急从云床下来,作惊惶失措状,“哎哟,瞧我这记性,皇下还约了我今儿进宫去下棋的,我先走了。”
“师兄慢走。”霍梓文竟然半点也不坚持,只将信轻轻的搁在他的桌上,目送他出去。
玉衡想要迈出门槛的脚又不得不收了回来,嘿嘿赔笑,“听说霍夫人胳膊不便,待师兄去宫中为你讨两副上好药材来与她医治,好吧?”
霍梓文毫不客气,“若是师兄方便的话,就请带回来,师弟在此先行谢过了。”
玉衡摸摸鼻子,到底还是觉得他太好说话了些,有些不安心,终于说上正题,“师弟啊,这不是师兄不肯帮你。实在是这样帮了忙,师兄不怕毁了名声,只怕被你爹娘骂死。你让师兄怎么去张那个嘴?”
霍梓文淡淡的道。“师兄觉得为难,师弟也不敢勉强。只是有件小事,师弟也觉得有些为难。要来请示师兄的意思。之前师兄曾经提到,要在日后归隐之所建一座温泉。这个师弟虽说费了偌大的工夫,但幸不辱命,毕竟寻得了。但那儿适合泡浴的泉眼的开采却极是不易,须得大费人工钱财,师弟倒是无所谓,只是师父嫌太过靡费,不肯动工。这可如何是好?”
呃……玉衡道长眨巴眨巴眼睛,半晌回过味儿来,却是一口气在胸中百回千转,硬是哽了又哽,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听霍梓文又道,“师兄待师弟的好处,师弟一直谨记于心,此事虽不易办,但师弟却自当努力。”
然而竟自淡淡然的走了,徒留玉衡道长。一颗心满目疮痍。是谁说这小兔崽子适合做靠山的?分明是只狡猾的小狐狸,算计完了这个,算计那个,真不是怎么学出来的!
一时间。观里的小道士就见他们的掌门人满面悲苦,愁容满面,恨不得把那三千烦恼丝都削个干净,不觉暗自心惊,这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
霍梓文探望了老师兄,从清风观出来便去了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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