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难得四弟也会有这份闲情,来这个地方赏梅,实属难得啊。”冰玄辰眉眼一转,眼角带着一抹精明的浅笑看向愣愣地呆在梅树旁的容善,“莫不是这天仙般的美人儿,是四弟带来的?”
说话间,他的视线再次上下打量着容善,看得她不适的侧过了身去,看得冰玄卿的脸色更是寒了几分。
“臣弟还有事,便不奉陪了。告辞!”
冰玄卿仍是板着一张脸,抱拳一揖,转身便拉起容善的手,拖着她往外走去。
他是气疯了吧,瞧他那急怒而行的模样,若不是容善脚下踉跄得难以成行,许是他都快忘了身后的她了吧。
冰玄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嗤鼻轻笑着,手中的折扇已在适才的打斗中变了形状,想打开已成了一件难事。然他只是淡然的挑了挑眉,而后随手轻轻一抛,那折扇便顺势落入了积雪之中,隐去了形状。
“大皇兄,臣弟也告辞了!”看着身旁的冰玄辰高深莫测的笑意,冰玄胤便觉着还是少惹他为妙,要知道这大皇兄的性子可真是比头上的那片天还变得快,指不定待会他会变成什么样呢。
“嗳,四弟也太过客气了吧,兄弟间又何必讲那些虚名,还是叫我大哥的好。”然那冰玄辰又岂会如此轻易便放他离去,伸出一手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扯着他不许他走,“难得你我兄弟二人在此相遇,同大哥一道赏梅吧。”
“大皇兄,实在不是臣弟不愿作陪,只是臣弟还要进宫面见父皇,不能再耽误了。”冰玄胤伸手搭在他抓着自己的手背之上,定着身子不肯与他一道走。
“哦,你要进宫?”说罢,冰玄辰抬头望了望天际,喃语说道,“天色是不早了,也罢,我与你一道儿回宫吧,路上也多个说话的人。”
他收回视线,侧头看向冰玄胤,无害的笑了笑,而后提步向外缓缓行去,走了两三步,回头见他仍站在原地,说道:“还不走?”
冰玄胤在心中无奈叹息,今儿个的大皇兄可算是吃定他了,想必是有话要同他说吧。然而,他说要进宫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现下到好,还真是不得不去了。
“大皇兄先请。”他微一点头,提步跟上了他,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向外头。
门口,冰玄卿的马儿早已不见,只余下冰玄胤乘坐而来的一匹黑马。
“大皇兄的侍卫坐骑呢?”
虽说大皇兄秉性乖张,只是,宫里头的人也万万不会任由他一人出得宫来,甚至连个小丫头都未带啊。
“有坐骑便可,要侍卫做甚?”说罢,只见他曲指抵唇吹了一个口哨,便听得马蹄飞奔的声音,人还未回过神来,一匹高大的赤马便已奔近到了眼前。
冰玄辰牵住马绳,伸手抚了抚马脖子,而后翻身一跃上了马背,高高在上的垂下头来看着他。
“六弟,还不上马,若是父皇等急了,可就不好了。”他的唇角带着一抹怪异的笑容,让人猜不透,也不敢去猜。
冰玄胤默默不语的翻身上了马背,策马紧随在他的身侧,心中不禁暗自懊恼。
早知便不来寻四哥了,也不会遇上难缠的大皇兄,也怪自己扯错了慌,现下也不会骑虎难下。
唉,一步错,步步皆错啊!
“六弟啊,适才的那个女子,到底是何人,竟能让惊雷不动的四弟都变了脸色?”
冰玄胤侧头,看了一旁的人一眼,此刻,他一脸的正色,已不复刚才的狂放不羈。
“她是四哥的王妃,父皇亲赐的豫锦妃。”
“哦,原来她便是那个豫锦妃啊!”冰玄辰说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似乎对豫锦妃此人知之甚详,“我还道那是四弟在外头金屋藏娇的女子,瞧他那副紧张的模样,活像是我会将她吃了一般。”
“大皇兄适才的样子,确是像想将她吃了一般。”冰玄胤闻言,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
冰玄辰亦未在意他的话,只是端坐着马上,轻轻摇晃着身子。冰玄胤在一旁也未再说话,两人只是驱马缓缓地向前行着。
“四弟,你可还记得,父皇曾说过的,那个冰家历代相传的诅咒?”良久,冰玄辰却突然开口说着。
那个诅咒?
他自然还记得,历代冰家子嗣,不论男女,终生都难与心爱之人相守。
那恶毒的诅咒,曾是一个女子对他们冰家的男子所下,只是,他却觉得怪不得她,一个被情所伤,体无完肤的女子,在流干了血泪之时,以自己的魂魄起誓,宁愿永坠地府,也要让冰家的人,世代不得欢笑。
不能怪啊!
他不知那诅咒是真是假,他只知道,冰家的人,特别是男子,不愿对他人容易动情,只因为一旦动了情,再大的雄心壮志,也会变得一无所有。
而他们皇族之人,最怕的,便是一无所有。
“他该是万般决绝才是,唉——”
一声幽幽地轻叹,像是饱含了太多的无奈与凄然。
冰玄胤侧头看到的,便是他一脸的落寞,微仰着头,双眼已不知看向了何处。
“若是可以,我宁愿什么都不要。”他笑着,笑得凄惨无比。
若是可以,他也想与四弟那样,能拉起她的手,
第一百七十八章、暗思
骏马撒蹄急奔,劲风从脸颊两侧狂冽的吹过,刮得脸有些痛,有些麻。
容善缩了缩脖子,努力的想将脸也塞进披风之中。
身后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像是在极力的隐忍着一股怒气,然她不明白的是,他到底在气些什么?
想回头瞧瞧他的神色,只是马儿奔跑的太快,吓得她不敢随意动弹,只能偎在他的身前,避着那如针一般刺来的寒风,连双眼都有些睁不开。
身子突地往后微微一仰,她还未回过神来,身后,坚实的如同墙壁一般的胸膛蓦地消失了,那温柔亦随之而去,让她的身子猛得一颤。
好冷,蓦然袭来的寒风紧紧的困住了她,冷得身子都快失去知觉了。
“下马。”
冰玄卿站在马下,抬首望着她冷冷而道。
容善瞧了他一眼,仍是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变了,与适才,不,应该是与这几天的他都变得不一样了,只不过是去了趟梅园的光景,他的性子怎就变了。
默默地伸手交入了他的大掌之中,借着他的力滑下了马背,才站住了脚跟,那握着她手的男人一扯袍摆,开始大步的向大门内走去。
她无语,只能迈着步子极力的想跟上他。
低头,层层襦裙被她的急行激起了层层裙花翻卷着,煞是好看,只是,她却无心欣赏,走在前头的男人,已将她的心占满,她只想知道他为何这般的怒气冲冲。
绕过前院,他们行走穿行在后院间,丫头下人见着急行的两人,不免有些愕然,却亦是压下心头的不解,低头行礼侧立于一旁,无声送他们远去。
他,拉着她回到了她的小院,伸手啪的推开了房门,将里头正在偷打盹儿的奶娘吓得跳了起来,一脸惊恐的看向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两人。
“王……”倾身才刚开口,便被冰玄卿冷声打断了。
“你,出去。”
只是被他的眸子瞪了一眼,奶娘便觉得混身泛起一阵寒意,是她穿得衣裳太少了,还是去再添几件吧。
曲膝行了行礼,奶娘急匆匆的踏出了房门,逃似的离开了。
容善站在门口,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宽厚肩背正隐隐抖动着,他真的很生气么?他到底在气什么?是谁人惹他如此动怒?
她百思不得其解,更不敢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许是冰玄卿推门的声音太响,小床之内的孩子似乎有些被惊到了,睁开了圆滚滚的小眼瞧了半天,隐隐开始抽噎起来。
容善听到声响望去,正瞧见孩子的小眉头越皱越紧,怕是要哭出声来了,忙越过他的身侧,奔到了小床旁,伸出手将他抱了起来,轻拍着背哄着,而她的双眼,却不时的偷瞄向站在桌旁的冰玄卿。
似乎,他的气还未消,瞧那凝重的表情便知,这个时候还是避着他一些的好。
想到此处,她抱着孩子转了步子,走到一旁的软榻坐下,与他遥遥相望着。
冰玄卿又何尝不知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如今得她,又能真心信他几分。事事都提防着他,活像是将他当作了敌人一般,想必她对秋家之人也无这般的戒心。
他并不是在气她,只是在气他自己罢了。
想他冰玄卿素来以冷酷无情得名,在战场之上更是有人因听闻他的名字而丧胆,而眼下的他呢,还何来那份威严。
他不该为了她,而与大皇兄大打出手的。虽然他们素来显少交集,只是,毕竟他是皇位名正言顺的继位之人,若是被外人知晓他们二人起了争执,只怕又要被传得沸沸扬扬,介时,朝里的众臣又该有微辞了。
不该,实在是不该。
他不该为了一个女子而分寸大乱,这些日子,他做得事儿太过荒唐了,现在想来,他竟有些怀疑,做那些蠢事的可真是他。
孩子、容善,他竟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之中,步入了他的心中,却还是心甘情愿的。
不,他不该如此。
深吸了一口气,他硬逼着自己将视线从那对母子身上移开,转而投向了别处。
“王爷。”敞开的房门外头,李罕急步而来,站在门口便见了到冰玄卿,垂头恭敬的叫了一声。
冰玄卿深吸了一口气,侧头看向李罕,仍是寒着一张脸问道:“何事?”
“燕将军又进宫了。”
他不语,只是回过头来,对上了容善迎而望来的双眼,她的眼中有着浓浓地不解与担忧,抱着孩子的手是那么的紧,身子已缩在了软榻之上。
他们,终究还是隔着些什么,她终究与如天不一样。
许是她说得并不错,他并不是真的打从心底喜爱如天,只不过是因为得不到才会越发的想要罢了,真的被她料中了啊。
那她呢,他可否会有一日,因得不到她而发疯?
不,不会的!
他轻摇了摇头,撇开了视线看向李罕。
李罕仍低垂着头,不敢随意望进室内。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替本王将马备好。”
他甩了甩宽袖,打了李罕离开。
还是待他再想想吧,也许,事儿并不他心中所想的。
眼下,还是先解决了燃眉之急再说吧,一个汉陵已不容小窥,更何况还要再加上一个暮沧,即便是区区小国,在这种时刻也不能轻视。
他,有多久未上战场了,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渴望起那种拼命撕杀的感觉,血染双手虽让他罪孽深重,却仍阻挡不了在心底泛起的痛快。
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正垂着头哄着怀中的孩子,也不出声,只是转过身子,一个大步踏出了门槛,头也未回的离开了。
待容善再抬起头来之时,门口早已不见他的踪影,只余下空洞的门口,以及那射入房内的阳光。
他,走了?!
便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她是松了一口气,却也如何都掩饰不了心中浓浓地失落。
他的离开,还是令她落寞不已。
不知在何时,她已成了那依树而生的藤蔓,而他,便是她依赖而生的参天大树,若是没了他,只怕她也活不长久吧。
低下头,看了看怀中又开始酣睡起来的孩子,她心头的纠结难以言喻。
她,果然还是放不下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请缨
快马急奔,手中的马鞭不停的落下,驱使着身下的马儿不得停歇。
威严的宫门,此刻正洞开着,门口毕恭毕敬得站着十数个侍卫,或是手握着长戟,或是佩带着利剑,严守在自己的位置之上。
看着快速奔驰而来的烈马,一个个都是严阵以待。
待看清了马背上的人儿,这才都安下了心来。
冰玄卿驱马奔到宫门口,突地拉住了马绳,马儿硬生生的停下了蹄子,扬起了前蹄嘶呜了一声,燥动不安的踢踏着。
“四王爷!”门口的众人齐齐行礼,那洪亮的声音惊动了正四处艰难觅食的麻雀,扑扑地扇着翅膀四处逃窜着,发出一阵轻微的声音。
他不语,只是策着马儿慢慢地踱进了宫门,未有下马的意思,而门口的众人也未出声阻拦,只是低垂着头,看着那马蹄轻踏过眼前,转眼又绝尘而去。
这皇宫内苑,原是不可骑马而入,只是冰玄卿是何等身份,如今这满朝望去,有几人不惧于他,他们这些做下等兵的,自然更不敢得罪,反正他骑马入宫今儿个也不是头一遭了,他们也算是见怪不怪了,还是莫要惹得他不悦才是。
冰玄卿驱马到了一处大殿,翻身下了马背,才抬头便看到福公公正急匆匆的打从不远处经过,忙出声唤住了他。
“福公公。”
“啊,是四王爷啊!”福公公收住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