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我的孩子,将孩子还给我,不要带走我的孩子,让我去替他死,不要,不要——”
怀中一少了个孩子,容善便扑向他,想将孩子夺回来。
她不能让他们害死她的子默,不可以,除非她死。
冰玄卿示意,将子默交给了一旁的奶娘,而后伸手紧紧地抱住了近似陷入了疯狂的容善,不但要防着她伤到自己,一边还要抱下她怀中那个渐冷的小身子。
怀中,子岑也被夺走了,她所有的依赖都失去了,仿若天都像是要塌了一样,变成了一片黑暗。
她只能大声的哭着,双手胡乱的抓着极力想要困住自己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如此待她。
她已极力克制自己的心,不再爱他,不再踏入这个令人害怕的纷乱之中,只是想带着孩子离开这儿,找个僻静无人认识的地方,安安稳稳的过下去,将孩子们养大,看着他们成年,娶妻,生子,而后,她便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开这个人世。
而如今,什么都没了,一切都没了。
“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为什么,那是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她胡乱的推打着,如今的她,已混乱的分不起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她只知道,这个王府里的人,没有一人是愿意善待他们母子三人的,他们只想看着他们痛苦,看着他们去死。
“萧容善!”冰玄卿吼着,希望能唤醒她的神智,只可惜,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像是失了聪的人一般,什么都听不到。
以往的她,总也会反抗于他,只是却完全不如现下,像是迷失了心智,隐入了疯狂。
是因为孩子,所以才令她变成了这般模样。
到底,是谁胆敢害死他的孩子?
冰玄卿抬起头来,深不见底的眸子缓缓扫过室内众人,吓得丫头奶娘都不敢对上他的眼,而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站于一旁的银月身上。
定是她了,也只有她,才会有胆做出这种事来!
他不会让害死他孩子的凶手好过,只是,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安抚怀中的女子,银月逃不了,他迟早会收拾她。
“来人!”他冲着外头喊了一声,门口立刻出现了两个带着刀的侍卫。
“属下在!”两人站于门口,齐唰唰的垂头抱拳回道。
“将这屋子里所有人都收押,”他大声说道,而后转头看向银月,“将王妃送到后头静思院去,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见。”
“是!”侍卫大声应道,而后向门外一挥手,便涌来了更多的侍卫,进门将一屋子的丫头奶娘都押了起来。
“不,王爷,不关妾身的事,妾身是无辜的。”银月挣开了侍卫的束缚,扑倒在冰玄卿的身旁,伸手去扯他的手臂。
她一扯,让容善有了机会挣脱了冰玄卿的双臂,一得了自由的双手又用力拍打着,混乱之中,连银月都被打得生疼。
冰玄卿不悦,伸手挥开了银月,即便她跌坐在地上,亦是视而不见,只是一门心思的想困住怀中挣扎的女子,最后不耐,伸手一掌劈在了她的肩头,看着她倒入了自己的怀中。
“王爷!”
一向自持受宠的银月终于明白,这一回,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却仍是不死心的叫着他,看着他抱起了萧容善,垂头冷眼瞧着自己。
“真的事不关你么?难不成还是孩子自己摔死的,还是你想说,是萧容善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是,是她!”银月病急乱投医,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容善的身上,只是又怎骗得了冰玄卿。
“你竟还不知悔改!”冰玄卿摇了摇头,转开了视线,“还不将她带走。”
“是。”
侍卫伸手,不再留情,粗暴的架起银月,快步走出了房门,带着银月一路的高呼,向着后院而去。
那呼叫声渐渐远去,终于消失在耳畔。
冰玄卿垂下头来,看着怀中仍挂着泪的女子,那紧皱的眉头和不停落下的泪,显示着即便陷入了昏睡,她仍是悲痛不已。
唉,对她,他该如何是好
第一百五十五章、劝解(一)
秋雨淅沥,如丝似帘般的洒向人间。
寒风阵阵,不时的夹杂着残叶袭卷着,犹似要倾尽着最后的华美。
若不是那心不停的抽痛着,许是,她会以为自己已死!
若不是那眼前的人,不停在她耳畔说着话,她会以为这便是阴曹地府。
只可惜,她还活着,还在这个充满了苦痛和眼泪的尘世间。
容善怔怔地呆坐在靠窗的软榻之上,像是尊石像一般,丝毫不曾感受到那丝雨扑进窗内,洒落在脸上的冰冷。
明少痕坐在她的身旁,与她一样,任由雨丝密密地覆上刚毅的脸宠,不曾拭去。
“容善,你何苦折腾你自个儿呢,子岑,冰玄卿已命人好生安葬了,便葬在了他的陵园里头,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名份。”他说着,双眼牢牢地盯着她瞧着,只是,无论对她说什么,她的脸上都看不到丝毫的变化,他真的开始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羽化成石了。
他知道,失去孩子对一个做娘的人该是何等的打击,只是她这样不吃不喝,醒来之后也不曾休息,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更何况是她这副病毒缠绕之下的身子。
这才不到两日的光景,她的双颊便已明显的削瘦了下去,再如此下去,她的小命还怎保的住,迟早随了她的孩子去了。
“那冰玄卿也不怕众人的说辞,执意将子岑葬在陵园里,你也该明白他的用心才是,虽说他与你不是两情相悦,却毕竟有孩子相系,没了子岑,你还有子默啊!”
为何她还是这模样,执意退缩在自己痛苦的世界里头,难道,她忘了子默吗?她失去了一个孩子,难道便要弃另一个孩子不顾么?
“容善,子默已不能拥有一个爹爹,难道你还想让他失去娘亲么?你便能如此狠心的不顾及他吗?”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提及子默,希望用另一个孩子来激起她的求生欲望,做娘亲的,总不会伤心欲绝到再抛弃另一个孩子吧!
“子……默……”
终于,她有了动静,口中呢喃着轻吐出了两个字来,也让明少痕松了一口气。
她终于有了反应了,他费了一上午的口舌终于有了回应,险些让他感激到想要痛哭起来。
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外伤他好治,这心病他可是没辄,病急乱投医之下,只能用各种法子都试试,还没想到真被他试出成效来了。
“是啊,你还有子默要照顾,不能倒下,明白吗,容善?”他向前倾了倾身子,凑近她说道。
容善的目光有些呆滞的移动着,而后对上了他的视线。
“我的子默,我的子默,”她的眼中,隐隐闪动着一丝波澜,那是悬而不落的眼泪,是她痛苦的隐忍,“我和子默,还活得下去吗?”
他怔了怔,一时间有些不明白她的话,只是转而一细想,便又想到她所指为何了。
“不,你和子默都不会有事的,冰玄卿自会僻佑你们,若是他连你们母子两人都照料不好,那他日后如何做皇帝,如何治理国家,”他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放心,银月已被关了起来,冰玄卿会审问清楚,还你一个公道。”
“还我一个公道?!哈哈,我不要。”泛红的眼眶溢满了泪水,盈盈流动着,“我只想要我的孩子,如今我要公道有何用?孩子永远都回不来了啊。”
泪,猝然而落,那是无法承载的悲痛,足以令她倒下再也无法起身。
只是,明少痕说的对,她还有子默,她年幼的子默还需要照料,即便她是再无用的娘亲,但也不能放弃机会拼力一搏。
她确是不能再如此消沉下去,为了子默,即便是再大的悲伤,都得忍。
若是连她自个儿都不替孩子着想,这世上也没有人会护着她的子默了。
“即便是要了银月的命那又如何,亦换不回我的子岑,公道于我,无用。”
容善缓缓地闭上眼,两行清泪止不住的滑落着。
悔不当初啊!
她不该替嫁入了王府,更不该自不量力的爱上那个男人,终究,她得到的只有苦痛。
那开着的窗旁,出现了一道身影,棱角分明的俊脸之上,覆着细细地一层水珠,不时的汇聚缓落,而后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之上。
容善看着与她隔窗而望的男人,心头止不住的一阵阵抽痛着,也不知那是毒发的痛,亦或是被他惹起的。
她,只能无助的伸出手紧紧地按着心口,那痛,便像是尖锥一般,狠狠地被钉入了心房,令她的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爬满泪水的脸庞顿时惨白的失了原本便已淡得难寻的血色,她,柔软的像是轻轻一触便会破碎。
“容善!”明少痕一惊,看着她的身子徐徐软了下来,忙伸出手接住了她无力单薄的身子。
而屋外的人,看着她从软榻之上缓缓倒地,那原本淡然的眸子里竟出现了一丝惊慌,随即奔向门口,踏进房内便直奔到软倒之旁,伸手想从明少痕怀中夺过她来。
只是,那伸出的手才触到她的衣衫,便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般,猛的缩了回来,一脸僵硬的对上了明少痕带着责备的眼神。
容善却丝毫不曾发觉在冰玄卿脸上出现过的异样表情,她的所有心思都被那突然袭来的巨痛牵扯着。
这痛,似乎来得异常的猛烈,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而加剧着,若是可以,她真希望自己便这样停了呼吸,求一个解脱。
皓齿紧咬着唇瓣,直到渗出了红艳的血丝,那红白相见的诡异模样让冰玄卿看得有些心惊。
原本沾满了泪与雨水的小脸之上,似乎是泌出了大量的汗水,渗入了她的鬓角发间,连衣衫都显出了一丝濡意。
她,这是怎么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劝解(二)
“容善,你忍着些!”明少痕抱起她,用肩顶开了因随之起身而挡住了他们去路的冰玄卿,急忙走进了右进内室之中。
如今的容善,虽又回到了之前住的寝房,只是心境却已全然不同。荣华宝贵之于她,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得不到心之所系之人,至亲之人的陪伴,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空。
明少痕将她轻轻地放到床榻之上,而后熟门熟路的从她妆台正中的小盒里取出一个瓷瓶,打开瓶塞,从里头倒出一粒药丸来。
这是他近来精心调制出来的新药,在她毒发之时,用来克制那锥心疼痛用的,只可惜,这药虽能暂时替她克制那种痛楚,却无法替她化去缠绕于体内的毒素,甚至,令她的身子越发的羸弱,终有一日,连这药也会无法抑制的。
他倒了一杯水,一手端着杯盏,一手拿着药,匆匆回到床畔,扶起她的身子,用力撬开她紧咬着的牙关,将药丸塞了进去。
“来,喝些水,将药吃了便会好的,再忍忍!”他轻声哄着,茶盏抵在她的唇畔,只是她喝进口中的却不多,大多都是顺着嘴角溢了出来,但还是勉强的将药丸嗯了下去。
吃了药,明少痕放下她的身子,让她躺在床榻上,听着她急促的呼吸声,看着那依旧惨白的脸色。
容善紧扣着胸口,短促的呼吸着,似乎这样,疼痛便会减轻许多。
好痛,痛得令人恨不得自尽了事。
为何,受尽苦痛折磨的总是她!
身子依旧颤抖着,痛楚紧紧地抓着容善的每一根神经。
她只能轻声呻吟,咬着牙乞求痛苦快些过去。然,一想到日后越来越厉害的折磨,她便觉得心中发寒,无法想像那将来的日子该要如何渡过。
“容善,有没有好些?”明少痕看着她的脸,心中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吃了药已过了好些时候了,只是容善的脸色依然惨白。看她的神情,似乎痛楚并未因此而有所减轻,是这药已无法克制她体内的毒素了吗?
“她到底是怎么了?”一直站在身后看着他们的冰玄卿终于不耐的开口说道。
瞧她的模样,似乎是病了。只是到底是何病,才让她如此痛苦,他这个与她同住屋檐之下的人却一无所知。
“她怎么了?”明少痕闻声回头,凌利的视线便如一把把利剑,刺得冰玄卿有些难以招架起来,不由的开始躲避起他的视线。
见着冰玄卿眼神闪烁,明少痕这才恶狠狠地说道,“你何不去问你那好王妃,问问她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倘若你能向她要来解药,也省得我再费尽心思的拿免子老鼠开刀,弄的明府鸡飞狗跳也仍找不出解药来。若是你能弄来,我会万分感激王爷的。”
“此事与银月有关?”冰玄卿皱起眉头,低语问了一声。
莫不是他的视而不见,才让银月以为自己得宠不已,使出了什么卑劣的手段不成?
那,岂不是他害了她!
明少痕不语,只是斜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