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座的太后怔怔的看着容善那张精致的脸宠,眼神渐显迷离,仿若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之中一般。
大殿之内无人敢出声,只是静静的等着太后的意思。
“皇上说的有理,哀家,要这个女儿。”
容善一惊,心中莫名的不安起来。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为何太后这句话讲的如此沉重,像是费尽了她所有的心力一样。
“夜夫人,不,日后你可是我的皇妹了,还不快来见过母后。”瑾苍不容她多想,立刻出声好意的提醒着。
容善抬头看着对座的萧善祁,只是他一脸的漠然,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沉下脸去。转而看向身旁之人,如天只是冲着她微微的点了点头,便平静无波的脸上,并未有喜怒的表现。
深吸了一口气,上座的几人神情开始有些微微的变化。
看来,此事是容不得她拒绝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起身正准备开口。
“启奏皇上,瞿云国四王爷到。”
第八十二章、若如初见
从不曾想过,当他们此生再见,竟会是如此的场景。
容善怔怔的站在大殿之上,举目而望,便只有她一人呆立着。
随着众人的视线,她亦将目光转向大殿门口。
跟在太监身后,冰玄卿大步行来,撩起长袍的下摆,一个大步跨了进来,而后径直的冲着上座的几人大步而。
“冰玄卿见过陵王、太后。”直直的站在殿内,冰玄卿抱拳朗声说着。
“玄卿啊,哀家终于见着你了。”原本高坐在上方的太后站起身来,伸出的手凌空的悬在那里,仿若这样便能摸到他一般,“快,快上来,到哀家这边来坐。”
太监忙搬了矮桌和矮凳,搁到了太后一侧的地方。
冰玄卿顺着太监的指引,在众人的注视之中,一步步的踏上台阶,而后坐在了矮桌之后。
大殿之内的众臣面面相视,不知为何太后会对这瞿云国的四王爷另眼相待,只是连陵王都未说什么,他们自然只能保持沉默不语。
许是这殿上,只有一人心绪不宁起来。
从冰玄卿出现在大殿之上,容善的头便未曾抬起来过,一直都是顾自埋头低垂着。
他认不出她来的,这么久过去了,许是他早便忘了她的容貌了,更何况他也未曾将她放之心上,她长什么模样都说不出来了吧。
“玄卿啊,转眼间你都与苍儿一般大小了,唉,这时光匆忙,哀家的确该服老了。”太后说着,那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慈爱之光,看得众人更是不解。
前些时日,汉陵还为一个假公主而攻打过瞿云,这战火还未消弥,太后怎对敌国的四王爷如此亲昵,仿若他是汉陵之人。
“想当年,九公主嫁去瞿云,若不是那样,许是她便不会如此早逝,也不会留得你一个啊,”太后长叹了一口气,“如今看来,你与九公主的确相像,虽然哀家只是见过你母妃几面。”
从太后的话语之中,众人终于拼凑出个大概来。
原来这冰玄卿便是当初汉凌的九公主所生。
话说当年,陵王对最疼爱他的九姑姑远嫁合亲一事,可是没少发太子脾气,一晃眼,连九公主的孩子都已如陵王一般模样了。
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酒菜也吃的更香了,只是要除了一人。
原本以为冰玄卿来汉陵只是单纯的以使者身份出现在此,不想他竟是汉陵王室还有瓜葛,这后宫秘史果然不是三言两语便能理得清,说得明。
“说来,那时九公主与萧勇萧将军可是汉陵闻名之人,九公主更是对萧将军另眼相见,如今却……”
太后的话儿停了下来,视线扫过底下的容善,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口说道:
“今日也算巧了,哀家刚见了萧家的女儿,现下又见了你,今儿个果然是个好日子啊,皇上,你说对不对。”太后慈眉善目的笑着,转身看向自己的皇帝儿子。
“母后,您还忘说了一桩事情,适才朕不是已经认了容善为义妹么,今儿个你还多了个义女呢。”
原以为此事就此作罢,不想却有人当了真,这瑾苍偏偏要紧咬着不放了。
于是,众人的视线又转移到了容善的身上,连带的冰玄卿的目光也落在了不远处的她身的上,
她不敢抬头,甚至连身子都紧张的瑟瑟发抖起来,而身旁的如天早便发觉了她的异样,却仍是缄默不语。
容善甚至不敢大声的呼吸,屏着气静静的坐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皇上说的对,瞧哀家这记性,怎就把这事给忘了。”太后笑了笑,伸手从发顶之上取下一根碧绿通透的玉簪,而后招来一旁的太监说着,“哀家将这根碧玉簪赐于你,算是信物,甚至封号,皇上你看着办,打从今儿个起,你便是哀家的女儿,皇家的公主了。”
皇上身旁的近身太监双手捧着玉簪,一溜烟的走了下来,到了容善的面前俯身举着。
她微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那一根精致的簪子却像是重如千斤,令她不敢轻易的伸出手去。
到是一旁的如天站起身来,用自己的身子挡着上头人儿的视线,单手扯了她一把,见她缓缓的起了身来,这才朗声说道。
“承蒙皇上、太后厚爱,这是容善之福,如天携夫人多谢皇上、太后恩赐。”
说罢,她伸手接过了那玉簪,侧身轻轻的插入了容善的发间。
容善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看着她冲着自己轻柔的笑了笑,这才微曲了曲膝说道:“容善谢皇上、太后厚爱。”
“嗳,要改口了。”瑾苍说着,而后视线突然招了一侧的冰玄卿一眼,突又改了口,“不过,不急,慢慢来吧。”
容善顺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迟缓的坐了下来,那灼热的视线却未曾离开,执着的注视着她。
她知道,那是他在看着她。
犹豫了许久,她正准备抬头,却忽然间觉得一轻,那道视仿佛移开了。抬起头,他果然未在看她,看的人,是她身旁的如天。
那神情有些难言的复杂,欣喜、失望,甚至还有一丝的无措。
他为何如此看着如天?
“玄卿啊,我的四妹银月公主,听说是嫁于你了,她过的可好啊?”瑾苍突然问着。
冰玄卿喝了一口酒,而后看向这个算是他表兄的帝皇回道,“此次,本来公主是想同来的,只是怕山高路远,动了胎气,便未让她同来。”
容善一怔,忽然觉得心一沉,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不是很痛,却是一针接着一针,随着呼吸而痛着,仿佛只有她停止了呼吸,这疼痛才会消失。
为何,她突然变得这般模样,伸出手,有些慌张的端起眼前的酒盏,她喝了一大口,那刺鼻的酒气冲入鼻中,她被呛的咳了起来,一旁的如天快速的拾起她搁在桌面上的丝帕,轻轻的捂住了她的口鼻。
“哦,银月有身孕了,这可是件喜事啊,”太后一脸的高兴,转而看向瑾苍,“皇上,今日可是喜事连连啊。”
瑾苍也随之大笑起来,整个大殿之内只听得他的大笑之声,而容善轻柔的咳声顿时被掩盖的无影无踪。
冰玄卿的视线随着如天的动作而注意到容善,看着两人间亲昵自由的举动,微微皱起了眉头,另一侧,琉璟公主看得咬牙切齿,双手在桌下大力的拉扯着丝帕,狠不得她手中的丝帕便是容善,好将她撕成片片。
而高坐在上头的瑾苍,却是看向了冰玄卿,而后露出了一抹了然的浅笑。
第八十三章、淡然
大殿之内,杯影交错间,众人已喝了不少酒。
连那如今已显少沾酒的容善,也喝的红了双颊,神智微熏起来。
“皇兄,琉璟今日还未向皇兄贺寿呢。”
沉寂了许久的琉璟公主终是开口了,纤纤玉指执着酒杯侧身向身旁的瑾苍说道。
而瑾苍只是笑了笑,未多说什么,执起酒杯两人相敬一番,而后都喝尽了各自杯中的美酒。
容善虽然已有些微醉,但一听到琉璟开口,心中便觉不妙,她心中定是有火,而这把火迟早都会烧到她的身上。
一想到之后将要面对的种种刁难,她不禁哀怨的看了身旁之人一眼。
不想,身旁的如天却只是直愣愣的看着左前方,顺着方向看去,她看到是冰玄卿。
他们二人应是旧识,否则在她离开瞿云国的那日,便听不到他与她熟络的交谈。
他的视线,此刻变得柔和,那是她曾经渴求了许久的温柔,只是……
转头,身旁的人到是淡然的多,只是淡然之中又夹杂着一丝愤恨。
这两人,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何他们的神情是如此的复杂,复杂到令人看不透,也猜不透。
视线再次投向冰玄卿,却在半途之中又对上了一人的目光。
容善看,是陵王。
她一惊,慌乱的收回视线,而手亦在慌张中打翻了在一旁的酒盏,倾刻间,酒水洒满了桌面。
如天的身子一怔,低头便看到容善七手八脚的擦着桌子,而这举动自是引来了众人的注视。
容善只觉自己狼狈不已,手中的丝帕吸去了桌面上的酒水,突然一只手伸了进来,扶起倒在桌面上的酒杯,而后从她手中取过了丝帕。
“我来。”如天只是轻轻的一句话,便解了她一脸的窘迫。
“夜将军和夫人果然情意相通,着实令人羡慕。”
端坐在上方的琉璟突然开口说着,只是却是一套陈年旧辞,只在容善耳中毫无新意。
“公主,微臣娶妻,自是将夫人娶回家疼爱的,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连自已夫人的欢心都讨好不了,岂不是说出去让他人笑话。”
如天有些不耐的说着,这话儿一出口,到是让大殿之内一群男人震的无语而说。
他们可是未听过这套说辞,那怕其中有不少人在家中亦是以夫人为上,只是若让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惶之的说出这些话来,还是有些让他们下不了台面。
只是这夜如天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不止在人前对自家夫人温柔体贴,如今更是在陵王面前大谈爱妻之道,怎能不令人震惊。
“哦,夜将军在战场之上可是勇猛无比,不想在家还得听夫人的差遣。”冰玄卿开口,嘴角挂着一抹讪笑。
“我这叫妻管严,再者,听夫人又何不好,正所谓女主内男主外,我平日里显少管理家中之事,一切辛劳都由夫人担着,自然得由夫人差遣了。”
如天说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得容善在心中不住的偷笑着。
她到是能说会道,在他人面前说的乖巧,只是又有谁知,一回到府里,她就做牛做马像个丫头似的替她辅床叠被,伺候她穿衣洗漱,想来对座那个她曾经的夫婿都未过如此礼待。
“夜将军对夫人果然是情根深种啊,看来夜夫人福泽不浅啊,不但让太后收作义女,还有如此佳婿宠爱,难怪公主要羡慕了。”
冰玄卿看了容善一眼,嘴角的那抹笑意更深。
看着他极具嘲讽之意的笑,容善足以在心中认定,他冰玄卿早已认出了她,只是选择的不点破,至于这其中原由为何,便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是啊,夜夫人日后可要好好教教本宫这驭夫之术啊,也好让本宫将夫婿整治的服服帖帖的。”琉璟掩唇轻笑说道。
容善转过视线看向她,嘴角扬了扬,挤出了一抹苦笑。
真是她不犯人,人却偏要来犯她,真不知是谁的错。
“公主可就说错了。”她看着容善将她的丝帕叠好,搁在了一旁,“容善从不懂什么驭夫之术,只知真情以对夫君。容善心中只有她一人,事事以她为先,不求她高官厚爵,只求她身体安康,一生无烦忧,只要容善帮得上,能做得到的,只要她开口,容善便会去做。”
容善清柔的声音,在大殿之内轻悠的飘荡着,字字句句,虽然是那般的轻柔,却是重重的敲入了人心。
冰玄卿怔怔的看着她,眼中流转而出的是一丝的不解,一抹的不屑。
“容善相信,金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
话到末尾,仿佛已失去了它的本意,如天转过头看着身旁的女子,只见她的红唇开合着,吐出圆润的字句。
她正的是在说她们之间的关系么?为何她总觉得她的话中还有他意。
侧头,便看到冰玄卿定定的看着容善,她的心突的像是漏跳了一下,难道,他与她……
不,不可能的。
如天的心中浮想出一个又一个的可能,却又被自己一一打破,末了,实在是烦燥的很,看着这满殿的宁静,越发觉得压抑的很。
“今儿个是陵王的寿辰,怎议论起我们夫妇来了。”如天突兀的出声,到是将满殿的人都惊醒了过来。
“是啊,臣等还未祝贺陛下寿辰。”萧善祁终于出声,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