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天轻笑着,双臂紧紧的圈着容善,令她的心更加的不安起来。
莫不是如天看出些什么来了?
应该不会。
她轻颤着身子,顺势偎入了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如天怀中。
她比一般女子长得高挑些,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扮起男装来,才更是无人起疑吧。
“哦?原来这位是夜将军的夫人啊,真是失敬了。”冰玄卿未多说些什么,只是视线淡淡的扫过容善的脸,而后又看向萧善祁。
“萧将军,如今,本王已将公主送来,此后还请萧将军代为照看,皇妹从小生于宫中,未曾远行,还请两位多加照料。”
“王爷请放心,萧某自当竭尽会力,护卫公主周全。”萧善祁客套的应承着。
他们心中都清楚的很,这只是两国暂时休兵的信号而已,数年之后,只要其中一方实力充沛,战事必定再起,这和亲的公主下场会如何根本无人会在意,只有在现下才会如此看重罢了。
“咱们自然会好好照料公主,毕竟,一个女人的下半生福祉,足以让老百姓安生的过上一段时日,不是么?”
哪知,夜如天突然发话插了进来,那戏谑的话语一时间让两个男人都止了声音。
萧善祁自是知晓如天心中的不痛快。她一向主张男女平等,对于这种互嫁公主和亲的方法最为不耻,她曾在朝堂之上提出不如互嫁皇子此类惊世骇俗之理,险些招来杀身之祸,否则,以她的能力,早便不是一个区区的副将官职了。
冰玄卿不语,只是怔怔地看着夜如天出神。
从送亲的队伍后方,策马上来一人,凑近冰玄卿的耳畔低语了几声,而后又回到了队伍之中。
“夜将军果然一点都未变,还是好打抱不平,疾恶如仇,公主由你护送,本王便安心了。”
他笑着,那是容善从未见过的笑意。
即便他曾经是她的夫,但亦未曾见过他如此真心的浅笑,如今他们再无瓜葛,反到让她瞧见了他对着他人的露出了真性情,这该是他们有缘无份吧。
有些落寞的转开了视线,看到送亲队伍后方的豪华马车正缓缓的向他们驶来,那挂于车厢四角的金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随着寒风吹过耳旁,清冷悠远。
“天色已不早,王爷,我们就此告别。”
看着自己的手下接过了赶车人的马鞭,一个轻跃跳上了马车,萧善祁便抱拳对着冰玄卿说道。
“请。”冰玄卿看着一行人,淡淡的说着。
见他瞧都未瞧马车一眼,容善有些担心,那马车里头该不会又是一个假冒的公主吧,若真是那样,只怕下一回汉陵可不只是攻占溪平如此简单了。
“起程。”萧善祁高高举起的手一落下,身后跟随着的大队人马便开始缓缓的挪动起来,慢慢的向南而去。
容善缓回过,透过如天的肩头看向身后,看着那仍在原地飘舞着的彩旗越来越远,渐渐的变得模糊不清。
“怎么,还有什么好看的?”一直轻挥着马鞭策着马儿的夜如天看她频频回头,于是开口问道。
“毕竟,瞿云国是我生活过的地方,如今要离开了,总该有些不舍吧。”她转回头来,看到了驱马行在前头的萧善祁的背影,那黑色的披风角被风儿吹的不停上下翻卷着,划出一个又一个优雅的形状。
“你都没了亲人,生活在何处又有何分别。”如天轻声说着。
她一怔,垂下了头去。
夜如天说的不错,如今的她,便如那随波逐流如的游萍一般,在何处生活又有什么区别,只要能活得下去,任何地方都可以是家国。
身前的人儿许久都未曾吭声,如天还道是自己说的话儿太重,伤了她。想想也是,离开故国家乡略有些伤感那也是人之常情,她又何必说出这些话来伤人呢。
“不过,你现下可是萧家三小姐,我夜如天之妻,日后我的家便是你的家,汉陵便是你的家国,之前的种种,你便当作未曾发生吧,我也不再提起。”
她静静的缩在如天的怀中,听着她略有些低沉的声音缓缓的说着。
为何,连曾身为她夫君的冰玄卿都未能给她的安心,却在身为女子的如天身上找寻到了,这便是老天的安排吗?
“如天,你到底是怎样的奇女子,”她的手攀着如天拉着僵强的手臂,闭起眼,将头靠在了她的肩头,“只是不管如何,我知道,你有着男子一般的抱负,遇上你和大哥,想必是老天爷派你们来救我于生死边缘吧。”
她突兀的轻笑了一声,继续说着,“被你一说,我到有些想快些到汉陵了。”
“呵呵,适才离开的时候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我还道你是看上了那个四王爷呢,现在到好,又急着去汉陵了,我看,要让你大哥快些赶路了。”
耳旁的人说的轻松自在,可是她却为了她无意间的一句话,又失了心魂。
不,从今往后,她与他,真的不再相见了。
瞿云国的过往,将从今日,被完全抹煞,如同这寒风一般,风过了无痕。
第五十八章、将军府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重新开始更新,欢迎新老看馆前来凑热闹! 临山,汉陵国之都城,繁华富庶之地。
从踏进城门开始,容善便被眼前熙攘的人群,繁多的货物所吸引。
只是,当人群见到他们之时,纷纷退避两旁,热情的与坐在马背上的夜如天和萧善祁打着招呼,一声又一声的叫着将军。
听着此起彼伏的一声声高呼,容善轻扯着唇角笑着。
“你笑什么?”
身后的如天不时的挥着手,一察觉到她的轻笑便问道。
“没什么,只是看你和大哥到是挺受百姓敬重的嘛,你们就不怕功高盖主?”轻呵着气,她搓了搓双手,而后隐在了披风之下。
“怕,只是又能如何,即便心中千百万个的害怕,却又放不下这些无辜的人,他们将所有求生的希望都寄托在我们身上,正所谓是万民之托啊,这重若千斤的重抬扛在肩头,这区区一个怕字有何可比的。”
身后之人挂着笑,却说着无比凄凉的话儿。
容善心中明白,自古功臣忠臣又有几人得以善终的。虽说恶人做恶是人在做天在看,可他们加官进爵,赏赐不断,许是正在因为如此,所以朝堂之中才会有那么多的奸臣佞臣。
“这几日也辛苦你了,让你一个娇弱女子在这种天气日夜赶路,”如天换了种口气说着,“待会儿,我先派人送你回府洗漱休息,我和善祁还得先进宫复命。”
“嗯。”她点了点头。
她着实有些累了,这几日,大队人马日夜兼程,紧赶慢赶的往临山走,却还是花了整整六日,而她,除了稍是休息,其余的时候都是坐在马背之上,幸好身后还有个如天,否则她早便从马背之上摔落下来了。
到了一个叉路口,队伍暂时停了下来。
夜如天翻身下了马,然后扶了容善下来。
“如天,府里已派了马车来了。”坐在马上,萧善祁握着的马鞭一指,两人转身,果然看到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马车,驾车之人看到萧善祁的指示,便拉着马车慢慢的走了过来。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们稍后便回来。”如天扶着她上了马车,挑着帘子冲着坐进了车子的她说着,看着她一脸倦意的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才放了下帘子,走到自己的马旁利落的上了马背。
“老秦,吩咐府里众人,好生照料三小姐。”萧善祁冲着亲自赶车而来的管家秦仁说道。
秦仁看着他一怔,微张的双唇显示着他此刻内心的震惊,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家主子回话,“是,老奴知道了。”
萧善祁与夜如天互视了一眼,同时挥起了马鞭,策马快速的向着宫门而去,而身后的大队人马,亦跟着快跑了起来。
“三,三小姐,我们回府了。”秦仁迟疑了一下,垂着头,冲着帘子说到,而后听到了车内传来的轻柔声音:
“有劳秦管家了。”
抬起头,秦仁看着被风吹得微微飘动的帘子,终是没再说话,只是跳上马车,轻呵了一声,赶着马儿往府里赶。
坐在车内,容善闭着眼,感受着马车的颠簸,由着意识慢慢的飘远。
昏昏沉沉间,她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眼皮挣扎了许久才睁开,怔怔的看着帘子出着神。
“小姐,到了。”马车外,传来秦仁的声音,而后,马车帘子也被掀了起来。
弯着身子,她敛起裙摆,步出了马车,然后在秦仁的搀扶之下下了车。
抬头,两扇朱漆大门洞开着,门口两侧站着手持刀枪的侍卫,正上方的匾额上书将军府三个镶金大字。
“小姐,进去吧。”秦仁站于身后,见她只是一个劲儿的打量着府门,便出声提醒道,“外头风大。”
容善深吸了一口气,提着襦裙摆,一步步的迈上了石阶,提步跨过了磅礴大气的大门。
门内,到是一副全然不同的景致。
两侧是屋廊,正面对是正厅,中间若大的天井处是参天大树,假石成山,于一般富贵人家不同的,便是一般人家不会在前院种上这种多大树。
只一眼,她便喜欢上这种布局,想着若是到了盛夏,在这大树之下行走,该是多么惬意之事。
“小姐,请随老奴来。”秦仁走到她的身旁,带着她往后院而去。
而后院的布景更是令她欢喜,处处都是双手不能环抱的古树,假山小溪,还有荷花碧池,待来年春季,这里定是繁花是锦,绿意盎然。
随着一阵寒风,一股冷冷的幽香迎而扑来,在这清冷的季节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她正想循着幽香去寻,却被身旁的秦仁打住了,“小姐,请这边。”
他手一指,走到了容善的前头,她只能跟着他走着。
拐了一个弯,他们走进了一处幽静的小院。
“小姐,这是夜将军的院子。”站在院门口,秦仁说道。
“你是说夜如天同萧……同大哥一道住在这府里头?”她瞄了他一眼,双脚已迈进了院子,细细的打量起来。
“是,”秦仁跟在身后说着,“夜将军一直便是住在萧府的,从他来的那一日便住进了这院子,是大少爷安排的。”
容善并未将他絮絮叨叨的话儿听进去,她早已被院角的一物吸引了所有的注意。
院角有一棵高大的古树,光秃秃的树枝下,赫然绑着一副秋千架。
她缓步慢慢的走近,伸出手摸着有些粗糙的麻绳,忍不住唇角轻扬起来,转身坐上秋千,莲足轻点,悠悠的晃了起来。
迎面是彻骨的寒风,但她却越晃越开心,那如银铃一般的娇笑声随风清晰的传开。
秦仁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笑靥如花的脸庞,他不禁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双眼,而心中却是一阵阵的悠悠长叹,末了,终于向前迈了几步,打断了玩的正起劲的容善。
“小姐,进屋吧,您该洗漱换身衣裳了,少爷和夜将军很快便回来了。”
双脚啪的敲在地面上,秋千立马停止的晃动。
容善的双手轻轻的摩着麻绳,略带着欠意的看向秦仁。
她怎么一时间忘了形,顾自在这陌生的院子里当着一个陌生人的面玩起秋千来了,现下被秦仁出言阻止,顿时令她无地自容。
松了手,她从秋千上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才不舍的跟在秦仁的身后,缓缓的向屋子走去。
第五十九章、萧善轩
“吱呀”一声,房门徐徐而开。
秦仁推开了门扉,而后站在了一旁。
容善越过他的身侧,轻提着襦裙缓步跨了进去。
触目可及的外室,方桌圆凳,高挑的人形烛台,陈设简朴大方。
内外室仅以一圆形拱门为界,两侧纱幔撩起,露出了简单的内室。
雕花大木床,织锦被,绣花高枕,床头还挂着一柄宝剑,轻垂着火红的流苏,靠近窗侧,还摆着梳妆台。
正当她在打量着室内的摆设之时,从门外又进来两个婢女,手中捧着衣衫襦裙,一见她便曲膝行礼。
“小姐先漱洗一番,老奴出去备酒菜,替少爷、小姐和夜将军接风洗尘。”秦仁一拱手说着。
“那就有劳了。”容善淡淡一语,未多说什么。
两个婢女服侍她洗漱了一番,换上了一套素色的衣衫,只是式样看似有些陈旧,像是有了些年头了,也或许,这便是瞿云和汉陵的差别之一。
待替她换好衣裳,重新梳了发,两个侍女便退出了房外,之后便没有再进来。
大不的屋子,原本就摆设简单无多少事物可供她细细研究,未多久,见无人进来理睬自个儿,容善便走到了门口。
倚着门扉,看着外头树下的秋千,她便有些忍不住想靠近的冲动,挣扎了许久,最终她还是屈服于自己的渴望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