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是不愿见他失落,宁可若了自己,也不愿他到最终都是一无所有。
从怀中取出随身而带的一方锦帕,弃了锦盒改用丝帕包裹住了玉玺,而后捧在双掌之上。
它,果真是重若千斤啊。
“你回去,带着孩子速速出宫去,朕派几名侍卫送你出宫。”他挥了挥衣袖,宽袖重重的甩动,带出的劲风扑上她的面庞,驱她离开。
怀中紧紧捧着玉玺,她曲了曲膝,便退出了大殿。殿外头,福公公正垂头候着。
“王妃,老奴送你回怜月轩。”
不待她回应,他已急步匆匆的转身迈下台阶,她只得紧随在他的身后,小跑着下了台阶。
“王妃,陛下的意思王妃定是知晓了,老奴陪王妃收拾了东西,便有侍卫送王妃回王府。”他说的小声又急切,仿若四周隐着许多未知的险情。
这皇宫,何时也变得这般危机四伏起来。
回到怜月轩,却不见碧喜在屋内,只余下子默一人静静地躺在床上睡着。
她只是瞧了瞧,手未见犹豫便抱起了他,随手抓起了放在枕旁的药瓶。
转过身,她绕过屏风,走到正厅,冲着站于门侧不停打量着院外的福公公说道:“公公,我进宫之时并未带什物,也不必收拾了,这便走吧。”
福公公回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皱眉说道:“可陛下派的侍卫还未到啊。”
“公公,我们还是走吧,只不过是出宫罢了,陛下都应允了,又有您替我开道,想来这宫里也无人敢阻拦的。”
“只是,这……”福公公顿了顿,为难起来。
“公公,走吧!”她轻皱起眉头说着。
不知为何,她不愿在此处多呆上片刻,即便是她知晓身旁有影卫护着,只是,如今她怀中还揣着一颗传国玉玺,便要时时刻刻的防着众人,在这宫里头确是更让她不安心起来。
“这……好,走吧。”福公公咬了咬牙,终于下了决定,带头迈出了屋子。
出了屋门,便看到碧喜正端着一壶茶缓缓行来,看着两人,不由的一愣,即而急步上前来,挡在两人面前。
“王妃回来了,”她曲了曲膝,看到容善抱着孩子,又问道:“王妃抱着孩子是要去何处?”
“陛下的旨意,要王妃出宫。”福公公看了她一眼,而后越过她的身子,随在身后的容善只是顾自想着心事,并未留意到她瞬间变得惨白的神色。
“啪”的一声,茶壶在两人的身后落了地,开了花。
“王妃。”碧喜一声大叫,随后,便奔到了两人面前,伸开双臂拦住了他们,“王妃,皇后娘娘吩咐了,奴婢不能让王妃随意离开怜月院的,更勿用说是离宫了。”
她说的言之凿凿,脸上的急切不像是假。想来,若是她离开了,碧喜只不过是个丫头,拦不住她,便只能受罚吧。
只是,如今她只想做个自私之人,只想护着自己想护之人,他人,她顾不得了。
许是,她也变得狠心了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阻拦
“碧喜,我要出宫,这是陛下的旨意,便是皇后娘娘,也拦我不得,你还是让开,违抗圣意之罪,你担不起的。”
容善冲着碧喜轻摇了摇头,看着她终是认命的放下双臂,垂下了头去。
一个小小的宫女,她又挡得了何人,这宫人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让她消失的无影无踪。
“福公公,我们走。”
说罢,容善略带着谦意的瞧了碧喜一眼,而后径直绕过了她的身侧,走向院门。
出了怜月轩,她便只能跟在福公公的身后,由他带着走向宫门。
一路谨慎而行,每遇上宫娥侍卫,无一人不肃然的向他们二人行礼。
果不其然,福公公这张脸,便是最好的出宫令牌,也是最好的护卫。
行过亭台楼榭,绕过假石湖泊,若不是福公公的带领,只凭她一个,是万万出不了宫门的。
大约行了一盏茶的功夫,仍是未能见到那巍峨高耸的宫门,她不免有些气喘吁吁起来,抱着孩子的双手也觉无力,真是累极了。
为何这皇宫偏生要建得如此奢华广大,她只不过是想出宫罢了,还需走上这么许久的路,莫不是她住的怜月轩与宫门之间隔得是最为遥远的距离。
她正想开口询问,到底还要如此行上多久,便瞧着一队人向着他们快速而来,堵住了去路。
“唷,王妃与福公公这是要去哪儿啊?”领头发话的,正是皇后身边随侍的那名女子,依稀记得,她叫翠文。而翠文的身后,还随着碧喜,看来是她向皇后娘娘那边通风报信了,只怕他们想走,没那么容易了。
“咱家是奉了陛下的旨意,送豫锦妃出宫,到是你们几个,怎么不在皇后娘娘身旁好生伺候着,如此兴师动众的在园子里头做什么?”福公公亦是看出了端睨,一脸肃穆的说着。
翠文听了,只是以袖掩唇轻笑了笑,看着二人说道:“原来王妃真是要出宫啊,奴婢还以为是碧喜听错了话呢?既然王妃真要出宫,那怕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合该还是得向娘娘辞行才是,怎么说,当初也是娘娘念王妃一人在王府之内寂聊,才请着进宫来的,怎可不道个别就出宫的。”
翠文施施然说着,却也是句句在理。按理,她确是该向皇后辞行才是,如今到是她先失了这个礼数了。
只是命她出宫是易王的旨意,只怕皇后再有不甘,也断然不敢违抗圣意才是。
“你说得有理,既然如此,你们带路,且让本妃先去向皇后娘娘请安辞行。”
即便是龙潭虎穴,她今日也是非闯不可,要知她怀里还揣着一方传国玉玺,此物是万万不能让他人知晓,能安安然然的出宫才是上上之策。
翠文挑眉含笑,转过身子,越过分开站于两旁的众侍女,缓缓向来时之路行去。
“王妃……唉……”福公公张口欲言,只是看着眼前的阵仗,却也知是非去不可,有些话儿自是不必再说了,末了,只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以泄心头数不尽的无奈。
“福公公,我们走吧。”说罢,容善深吸了口气,昂起头,提步跟上了走在前头的翠文,径直越过了众侍女,向着皇后的住处行去。
她,又见着了那深不见底的小湖,与第一次见时一般的模样,只觉得一般透心的寒意迎面袭来。
看着幽深的湖水,她绕着湖边缓步走向那大殿,正要迈步踏上第一道台阶,便看到几人从大殿之内走了出来,正是皇后。
她站在台阶之下,仰头望着上处的一国之母,而后向着她垂头曲膝行礼。
“容善见过皇后娘娘,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行完礼,她并不急着起身,而是双手紧抱着孩子,抬起了头来望向她,“娘娘,容善是来向娘娘辞行了,奉了易王陛下的旨意,容善要回王府去了。”
“哦?是陛下让你回去的,本宫怎就不知道。”秀眉一挑,她转过头看向容善身旁的福公公,开口问道:“福全,豫锦妃说的可都是真的,真是陛下要让她回去的吗?”
“回娘娘,是陛下的意思,奴才正要送王妃出宫呢!”福公公弯着腰身,慢慢地说着。
“可陛下并未告诉本宫此事,豫锦妃是本宫请来的,还未陪着本宫几日呢,陛下怎就要她回去了!”她的视线缓缓扫下底下的众人,突然一声轻笑,“你们且在此处候着,待本宫与陛下说说,再留豫锦妃几日。”
眼见着皇后转过了身,要从一侧的回廊离去,容善急忙开口道:“娘娘请留步!”
皇后停下步子,只是侧过头看着她,微皱的眉头表露着她的不悦。
“娘娘,容善进宫已有好几日了,也该回王府了,府内还有大大小小的事儿等着我回去料理,若是王爷回来,见我未将王府上上下下打理妥当,定会博然大怒,还请皇后体恤,容善实在不能再相陪了。”
“嗬,听你的口气,你是非走不可了?”她转回身来,向前走了两步,垂下视线看着高高台阶之下的容善问道。
容善深吸着气,舔了舔干涸的唇瓣,这才定定地回声道:“非走不可!”
“呵呵,好一个非走不可,但,倘若本宫不让呢?你又如何?”
“娘娘!”容善与福公公同时惊呼道。
原以为,皇后即便是不愿让她轻易离开,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违抗易王的旨意才是,可眼下看来,这皇宫果然如易王所言,已不安全,早知会如此,她适才实不该走此一遭。
“娘娘,这是陛下的旨意,容善不得不走,若是娘娘还想容善相伴,不如先让容善回了王府,娘娘再向易王禀明,介时,容善再进宫便是了。”她委曲求全,装疯卖傻的装着未听出皇后话中的意思。
只要她肯点头便成了。
哪知,她给足了台阶下,而站于上处的皇后娘娘,却并未有要下台阶的意思,只是讪笑着,看着她,眼视渐变得阴冷起来,便如她身后的那个湖一般,令她不寒而栗。
“本宫也不与你拐弯抹角,本宫便直接于你说了,今日,这宫门只怕你是出不去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宫变(一)
一阵寒风吹过,惊得一园的枯藤残枝呼呼作响。
容善怔怔地站于原地,全身都禁不住轻颤起来。
她说,她今日出不了宫门了。
此话又是何意?
双手紧了紧,牢牢抱住孩子,感觉到藏于孩子和她之间的那颗玉玺烙得她微微有些痛。
不,她不能慌,定能想到法子的。在还未见冰玄卿之前,在还未能将孩子和玉玺交予他手中之前,她不会这么轻易死去,绝不。
“娘娘的意思,是不顾陛下的旨意了?”
是何原因,让皇后会在眼前这种紧要关头,愿冒违抗圣意之罪将她拦下,难道,她已知道玉玺在她手中吗?
不可能。陛下将东西交予她,便只有他们二人知晓,在那大殿之内,绝无第三人才是,而殿外头,也只有福公公?
“不错,今日,本宫便抗了陛下的这个旨。”皇后勾起唇角笑着,眸光一寒,“来啊,将她扣下。”
“是。”只听得身后众侍女齐口应称,容善便被团团围住了。
“娘娘,使不得啊娘娘。”福公公急得不知所措,不知该先劝皇后,还是先将容善从众女子手中救出来,权衡再三后,他还是决定趁着纷乱之时,偷偷的溜了开去,向易王通风报信去了。
翠文伸出手扣住了容善抱着孩子的右手用力一拉,连带累得她的左手也松了松,子默顺势便要落下,她的左手本能一紧,身子一低,险险的以单手抱住了孩子。
“放开。”她挣扎着,只是她们人多势力,她一人又怎敌得过。
“啊——”耳畔猛听到一声惨叫,原本扣着她手的力道也松了。
手得了自由即刻缩了回来,她紧紧抱住了孩子,再看翠文,只见她左手捂着右手,不停的有艳红的鲜血从指缝间滴落于地上。那右手,便是适才抓着她的手,只是她不明白的是,发生了何事,竟能让翠文原本白净的手变得眼前这般鲜血淋漓。
“啊——啊——”原本围在四周的女子,看到翠文的手之后,都被吓得退散了开去,远远地避着她,仿若是她做了什么事儿,才让翠文的手变成了那模样。
“发生了何事?”站在高处的皇后眼见着围拢的人群散了开来,忙踏步而下,当脚站于最后一道台阶之时,被一道从假山之顶飞身而下的身影吓得震住了。
“刺,刺客——”震惊之后,她唯一想到的便是这个念头,开口便喊了起来。
容善亦被那突然出现的人儿吓到了。
明少痕,他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堂而惶之的出现在了后宫内苑,皇后的面前,也难怪会被认作是刺客。
“容善!”他伸手扶着她的双肩,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可有被伤着?”
她摇了摇头,也顿时惊醒过来,忙推着他说道:“你疯了么,快走,这里是王宫,不是四王府,由着你来得去得,快走!”
“我不走,要走,你同我一道儿走!”明少痕肃然说道。
他原本便不安心她住在宫里头,适才又被他瞧见一众宫娥要欺辱于她,这回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由着她单独住在这宫里头了。
“哼,你们一个都别想走!”一道冰冷的声音突兀的插入,引得两人侧头看去。
竟然是他,那个她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之人,若说原本她还有一丝犹豫之心,只消看到他眼中的无情,她心中的最后一丝迟疑也消失了,只余下满腔的恨意。
“秋鸿亭!”她咬牙说着。
明少痕按在她肩头的手紧了紧,而后将她推到了自己的身后,看了一眼渐定了心神的皇后和秋鸿亭,再一扫冲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的禁卫,闷笑了一声。
“就凭你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