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者,最是无情,我怎就忘了,怎就忘了?”犹似喃喃自语般,若雪仓皇一笑“绝音,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他抬眸看她,干净乃是冷漠的琉璃瞳无悲无喜。
“只要你开口,我甚至能为你奉上性命。”
“我要你的命,来做什么呢?”绝音垂下眼帘,似乎伤着脑筋“若是害死了一国公主,此乃绝音之过,不可,确实万万不可如此的。”
倘若自己为他而死,竟然只是罪过!
他竟如此说!!
“呵呵,呵呵。”面对如此的绝音一时间不知该哭该笑,司凌若雪摇头且退,直到她后背抵到船舱,再无去路,娇躯战栗犹似深陷隆冬。
“你今日来,究竟想说什么!?”
“那么,你方才又是在与凤凰说些什么呢?”绝音含笑看她,唇角温润如昔却是疏离,此刻看在若雪眼中,分外刺骨锥心。
“我不过,让她远离你一些……你可是恼了?”
“自然不是。”绝音摇头“我今日来,亦是别无他意……不过,一直是我在主动守护凤凰,她也有很多烦恼,你切莫再找她说这些无趣的话了,明白么?”
“无趣的话?你……!”
“是绝音有愧于你。”绝音缓缓起身,朗眉一笑,对着若雪不由分说一身长辑,致谢。
广袖摇,霜白剪影却尽是凉冷。
司凌若雪失神靠在船舱上,眨眼,无力看着自己追逐至今一直以为了解至深,却从未看清过的人。
“绝音,我喜欢你,给你造成困扰了么?”她缓缓闭上了眼,似乎不愿再见如此痛心疾首,生疏致谢的鲜血淋漓画面。
“不是我,是凤凰……她一心撮合你我二人,可……”
“不要说了。”若雪抬手阻止绝音,痛苦垂首凝眉“我明白,我都明白的,你不要说的太明了,求你顾忌下我的感受,我会心疼。”
绝音果真不再言语。
长风,缠绵荡漾起水波,一如人心不平静的心湖……船只纷纷摇曳而过,湖面凛凛渐远唯留如泪浪痕。
犹不知晓船舱内发生什么,此刻奴歌却是只身垂眸失神望着水中自己摇晃破碎的倒影,傻傻的看着,仿佛失了灵魂。
倒影中,那倾世绝姿女子音容笑貌都是世间再难寻的……
这不是天下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么?
抬手掌略有迷茫看着波光粼粼倒影,素指抚摸上自己的脸颊。
乱世是祸水?……这一刻,她忽然讨厌起这耀眼过于夺目的容颜。
这皮相……倘若东方凤凰生的平凡些,被人轻易忽略,如此世上会不会便没有这么多恩怨纠缠了呢?
如果……这东方凤凰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并非什么罪臣之女,并非什么花魁名妓,那曾经意外交织的轨道,会不会大变模样?
自己占用她的身体,继续完成她的一生,平平淡淡。只是偶尔清晨悠然见南山,傍晚过后下田披月而归……然后身边有着一个自己心爱之人,不求多么长远的相濡以沫,但只要几十年的人间逍遥幸福。
那么,如若果真如此,站在自己身边与自己种田之人,会是谁呢?
“红泪?……”
极其低浅一声呢喃,这声线不大,最多也只有奴歌自己能感受到扇动的唇角,而后念叨这这个名字,心底温暖徜徉开来。
唇,不自觉弯了弯。
如果是他相伴自己身边的话……偶尔欺负一下这世间最最温柔之人,所谓幸福,大抵如此。
奴歌甚至能恍惚想到,如若红泪一起,经年之后,几个哇哇乱叫娃娃坠地,让一向温润红泪手忙脚乱的场景。
“呵,一定很有趣。”
手托香腮,奴歌半眯着大眼,恍恍惚惚盯着水波……此刻她仿佛看到的不是自己倒影,而是一片平静将来。
……
与此同时另一艘稍大些,更为华丽船只上。
司凌夜负手而立,周身如夜华美气质骤然变冷。
许是他人不论如何都感觉不到奴歌变化,但他修为已臻化境,只是淡扫一眼,奴歌那一句‘红泪’唇形,已被收纳他的眼帘之下。
以为和他在一起会很幸福么?
一丝冷笑邪气攀上司凌夜唇角,他望着奴歌方向,孤傲下颚略有惩罚之意抬了抬。
“真是个蠢东西。”
“夜……”
红衣如火潋滟摇曳而来,曼妙一声低唤,紧接着,便是一双纤细白皙手臂缠绕上来。
犹自沉浸在奴歌瘟氤笑意的司凌夜回过神来。
他侧首,看见卿别云攀着自己衣袖,一脸惆怅若失盯着自己。
“别云,怎么了?”
不禁伸手为其抚平颦起的修眉,司凌夜垂眸,平日威仪低沉声线,此时面对在怀美人,下意识温和三分“是哪里不舒服么?为何脸色如此苍白呢?”
“我……”卿别云欲言又止,她咬了咬本就诱人丰润的嘴唇,眸光流转,施施然垂下头去“妾身只是,只是有些不习惯水路。”
“怎么不早说。”一丝懊恼浮现在司凌夜冷峻眉宇。
广袖轻挥,他举目四望之时,立即有两名暗影神出鬼没跪倒他脚边。
“皇上请吩咐。”
沙哑低沉的声线,一如既往恭敬而肃穆。
那谦卑谨慎的姿态,仿佛他们此刻跪拜臣服的并非什么人,而是神,是掌控天下的尊者。
“别云,你搭只小船,我派一支队伍,另送你回去好么?”
并未理会脚畔暗影分毫,司凌夜只是异常温柔睇视卿别云,询问她的想法。
“水路更快么?为什么只有我自己走旱路?夜,那你呢?“
“我……”司凌夜抬手揉了下自己略有头痛的额角,他将目光放远,逐渐笼罩向一片湖光山色深处。眼角余光,却是注意到另一艘小船上,令一个白衣犹自出神之人。
“如果别云喜欢,那我陪着别云一起便是。”
“还是,不要了。”卿别云轻轻摇头否决“夜,我不希望自己给你增添任何麻烦,我自己可以先行回宫的,你莫要担忧。”
“别云?”司凌夜不明所以略微皱眉“你怎么,这是在生气么?”原因为何呢?
“没有。”卿别云盈盈抬眸一笑,呼吸间掩去幽怨眉宇尽是通情达理“别云只是有些头晕,我还是先带着几个人走旱路罢。”
船下水波猛的一荡,船只不由自主晃了晃,甲板上,别云脸色白了又白。
司凌夜不禁心疼将其拥在怀中“别云,莫要逞强了,我陪你……”
“夜。”纤指点在司凌夜菲薄唇角,卿别云眼波媚色横流“你有你的事要做,我并不强求。”
卿别云挣开司凌夜怀抱,转身挥手,甲板上两名暗影立即会意放下小船。
暗影手脚利落,司凌夜与卿别云不过几句攀谈间,小船已然准备就绪,几条水波徐徐荡漾载船,卿别云一袭妖娆红衣提起裙摆踏上甲板。
自始至终司凌夜一直静候在其旁侧,暗自运转内力,准备随时帮助搀扶下别云。
温柔的目光一寸不理笼罩着红艳的身影,直到那边卿别云乘船彻底靠岸,转身向他挥了挥手,司凌夜这才缓缓收回眸光。
———这才是能与自己相伴终生的人吧……知书达理,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同时身为左膀右臂,又不矫情骄纵。
今生能得卿别云,我司凌夜又怎能相负?
怎能?……¨wén rén shū wū¨
薄凉的目光不禁转向方才奴歌所坐的船只上……雪白人影已然不见。
终究是不能相比及的。
“真是不知好歹。”
司凌夜略有愠怒拂袖,转身走进自己船舱。
帝都遭刺杀
另一端,岸边原本已折身走进树林的卿别云,此一刻蓦然回过头来。
寓意深邃视线穿过眼前青葱翠林,遥望水波之上那蛟龙华美身影,妖治眸子不禁眯了眯。
夜方才所看的,可是奴歌所在船只方向?
纤指下意识攀上一节翠枝,手掌发力‘咔’一声,枝桠应声断成两截。
奴歌么嫦?
一丝叵测笑意缠绵浮现卿别云莹润唇角。
我卿别云虽说武功修为称不上上乘,但你体内的蛊毒……只要这有一点,我便能轻易胜你驾驭你!
夜向来天之骄子,今生却是只有你反复游离在夜的身边,让他几费周折肉。
明是一位出世美人,却是性子委实倔强的可恶了些。倘若可能,我真想现在就挥剑杀了你。
但夜现在需要你……你自然要好好的活着,而我也会竭尽所能,会好好‘照顾’你的。
“呵,来人。”
卿别云艳丽唇角轻轻含笑开合,一声妙丽声线过后,暗影诡异出现,叩首。
“属下在,娘娘请吩咐。”
“速速令派船只来,本宫要走水路赶在皇上之前回宫。”
“这……?”暗影迟疑“娘娘,可皇上方才亲自下令,要属下……”
卿别云略有不耐摆手“夜那边,自然无需你解释什么。”
暗影显然甚是明了眼前女子身在皇上心中地位,此时有了保证,自然不在耽误。
黑影起身,动作电闪,两三下消失在茂密丛林。
这边卿别云唇角弯了弯,红润脸颊哪里还有方才晕船时的苍白?
…………
…………
三日后
即将临近皇城,官道之上。
“看你这副不乖巧,分明欲伸出利爪抓伤朕的神情,朕当真有些后悔……”
司凌夜像是懊恼,食指弯曲,轻轻叩打两下自己额头。
同乘一车,却不知司凌夜为何忽然下达如此荒谬的命令———商讨亡国奴事宜。
期间奴歌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看他犹自言语,不予作答。
“你不好奇,朕究竟后悔什么吗?”狭长略有邪肆的凤目半眯,视线精光锁定奴歌,丝毫不落下其举动表情分毫。
“我问了又有什么用?你想说,自然会告诉众人。我何须浪费口舌。”
司凌夜低低一笑“这倒也是。”
面对自己贸然顶撞,司凌夜却是不温不火承认,他这反应,却是让奴歌一愣。
短短一年未见,眼前之人,越加懂得隐藏自己心中所想了。
此时,怕是就算他想杀了自己,都会面带尊贵微笑,不见半分真实恼怒的吧。
“朕很后悔,几天前捣毁无忧宫时,没有将那无忧宫主死后凌迟,碎尸万段。”
司凌夜说这话时语气极轻,像是午后闲谈,与之奴歌聊着茶水好不好喝般。
他那样闲适的说出如此血腥的话,甚至那傲然的唇角都挂起一个温良的弧度……奴歌不禁惊了惊,连忙挪开注视他的视线。
这人,时间的沉淀,是他越加内敛危险。
“暴君。”
沉寂将近一盏茶时间过后,简单暗藏奢华马车内,方才自奴歌唇角轻飘飘两个字,风轻云淡。
她冷眼看向司凌夜,唇角忍不住上扬,像是嘲笑。
“暴君?”这话他先前已经分明听过几次,却依旧故意眉尖扬了扬“你说谁?”
“自古不懂得治理民心的君主,下场唯有一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呵呵,亦能覆舟这话虽是不假,但歌儿你要知道,能载舟的水,并非是这下叛乱他国臣子百姓,明白么?”
“征伐月扶是早晚的事,主上口中的‘他国臣子’不久的的将来,怕就是自己的了。”
“将来的事,现在何须考虑在内?”
他根本不听自己劝。
奴歌别过头去“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听歌儿这话,反倒像是在关怀朕。”冷嘲“歌儿的嘴巴倒是越来越会笑里藏刀……但朕却是清楚的知道,你今日所与我交涉这些,原因也不过是未曾放弃解救无忧宫人,嗯?”
“……”心思被猜中,奴歌敛下睫毛,未做声。
“你……”
哐——轰———
“嘶…吁!————”
“怎么回事!?”话说一半便被一片兵荒马乱声打断,先是装备精良的马车一阵颤动,继而马儿踏蹄长空嘶鸣。
一时间耳侧尽是喧嚣之声,司凌夜温怒,登时倾身去撩车帘……
司凌夜起身抬手去撩车帘。
却是指尖刚刚探出一半,武功已臻化境的耳朵敏感不其然动了动,眸色深凛电光火石之间,车帘已然‘唰’的一声灌入一只反射冷光的剑羽!
几乎是在剑羽射入车内司凌夜同时动作,屏息、凝气、侧身、迅速回眸……
箭锋‘当’一声直没松木车厢,徒留尾羽犹自颤抖。
奴歌屏息姿势怪异略微侧头,颊边两寸处即是箭锋,半空中,一缕青丝幽幽坠下。
箭锋所射正是奴歌方才眉心的位置。
倘若她反应再慢半拍……
司凌夜凛了凛眸色回眸看她,刚刚避过鬼门关她亦风轻云淡回眸看他。
像是懒得多说什么,又不得不给出一些解释“下意识动作罢了。”
“看来你功力倒是恢复不少。”
“属下以为,皇上现在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奴歌抬手拔下险些使其丧命的利箭,来回放在掌心转了转翻看“有毒。”
“有毒,才叫正常。”
司凌夜意味深长睨视一眼奴歌手中毒箭,抬指倾身再去掀车帘。
眨眼司凌夜起身动作间,‘嗖嗖’又是破空几声利箭迎面射来,此刻司凌夜已是暗中提防,躲避起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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