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儿方才弑君的心思,朕可以不计较……”
司凌夜以如此温和的语气向自己开篇,奴歌反倒觉得心惊,她抬眸看他,惊吓如脱兔,面上却极力压下心底惶恐。
“但,这般忤逆的心思,总要付出些代价,不是么?”
终于等到一字转折……
司凌夜反问,奴歌届时觉得自己心坠冰渊。
“你要,干什么?”干涩的嗓子,一如奴歌此刻脆弱破败的心。
“也无什么大事,但凡是小孩子做错事了,那定然是有人教坏不是么?所以……”司凌夜含笑,动作温柔将奴歌拉到自己怀中,反手间,将一柄欺霜匕首塞到奴歌手中。
“你看眼前这个人。”司凌夜微冷的怀抱从背后圈住奴歌,他将下颚搁置在她敏感的脖颈,呵气,修长食指微抬,将奴歌视线引向花错方向。
“你看他,这半年来你私逃出宫,竟起了杀朕的心思?是他带坏你对不对?嗯?”
司凌夜下颚在奴歌脖颈有意无意蹭了蹭,像是蛊惑,他垂眸看了看她干净如玉却空无一物装饰的耳垂,视线缠绵陡然一凛,不过片刻复又染上笑意。
如垂暮私语,薄凉低笑却尽数嗜血冰寒“只要歌儿杀了他,朕,可以不计前嫌……”
“……”
花错惊住,他百般揣摩却始终未曾料到,司凌夜竟会如此命令奴歌。
“你空有惊艳世间的武力,朕却偏要荏弱的她来杀你,所以你不会动手做丝毫反抗……想要救她?朕却偏要你陪送无忧宫也终不能得……试问天下还有什么能让自己心喜之人杀死,更为痛苦而幸福的呢?”
“……”
奴歌觉得自己手在颤抖,被司凌夜紧紧圈住的心在颤抖,甚至灵魂都在寒噤战栗!
司凌夜这话明明是在对花错说,然,盘旋在奴歌耳中,却是字字如血。
她身边的,是个时刻揣摩人心,凌辱苍生恶魔!
奴歌颤抖,挣扎想要丢掉手中的匕首……却是司凌夜大掌紧紧裹着她的手,使其半点放松不开。
“司凌夜,你!”
“嘘……不要拒绝。相信朕,否则你会后悔……朕的话歌儿想必是明白的,嗯?”
尾音绵长反问,像是玩笑逗弄。
司凌夜笑意幽深,似乎极度享受奴歌此刻战栗无错,想要反抗,却又不敢反抗隐忍模样。
“你们不过相识半年而已,杀了他,朕便原谅你曾经所有,免你死罪……如此划算的交易……看,朕带你多好。”他低嗅她的体香,缠绵吻了吻她发鬓,像是诱惑。
“不……”奴歌摇头“如此要杀他,你还不如先杀了我!”
“杀你?”挑眉,故作惊诧“好一句感动天地的‘要杀他,先杀你’……不过朕的歌儿,朕怎么舍得?”
“我宁愿……”
“你乖,不要再试图抵抗朕,朕的忍耐是有限的。”司凌夜说这话时,语气极轻,听在奴歌耳畔,却是惊雷腐心。
她知道,司凌夜话,并非在开玩笑。
“皇上,我奴歌现在贱命一条,如今死都不怕,我又怎会受你要挟,累及他人 ?'…3uww'”
“你会的。”司凌夜笑的胜券帷幄,修长手指放开奴歌,转而一指。引导她的视线转向另一方。
门扉边,阳光都带着温暖的色泽渡在那人身上,越加衬得其气质温柔如水,神思清凉似荷———红泪。
心底一惊,不祥的预感携带着丝丝凉意冒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
司凌夜不答,再挥袖,大殿外两名暗影动作利落窜进来,动作整齐划一将红泪制住。
双手被反绑,一把大刀架在脖颈,红泪染笑依旧安然,似乎早就料定事情会如此般,并没有丝毫反抗。
只是抬眸望向奴歌,深邃的眸子极为安静,无悲无喜,仿佛早已看透沧海桑田,活着,也不过是为了等待这一天。
“不要管我……”
红泪微笑,他明明没有说话,但奴歌却是从他眼底看见,且清晰读懂了他的意思。
司凌夜怎么会突然想到用红泪要挟自己?
难道,他早就知道什么了么?
“今日朕便给你一个有趣的选择。”他轻柔悉心将她发丝别在耳后“其一,将这匕首送进我们无忧宫主胸膛,看着他倒在你脚下死不瞑目;其二么……”司凌夜浅笑“歌儿也可以选择看着红泪被当场碎尸万段,可好?……看,朕对你多么仁慈?”
奴歌呆了呆,平日原本灵动澄澈的眸子,此刻竟是难得茫然呆滞,漆黑中,甚至带有木那空洞。
“为什么?”
她问的极轻,语气像是濒临死亡的罪犯在无意义质问审判者一般,绝望汹涌澎湃几欲破腔。
情人般呢喃低语“因为,红泪助你送走曜日小皇帝的事,朕早就知道……”
奴歌僵硬,动作木然如雕塑。
“原来……”
原来司凌夜早就知晓红泪在暗中对自己相助,原来他早就有所计量今日这些一举一动,原来……他派出风渊大批围剿自己的暗影,均以红泪为首,并非出于信任,而是设计……设计自己一点点仅剩良知,用自己仅有的感情,将自己无情推进另一个深渊万劫不复。
他知道红泪对自己有恩,是以,他赌,赌红泪与花错孰轻孰重,赌自己不忍心连累身边重要之人。“司凌夜,你好狠。”
司凌夜不怒反笑“彼此彼此。”
“如若我不呢?我不杀花错,你会怎样?”
“不会怎样,最多便是将红泪处决,不过在处决他之前,朕倒要先惩罚一下红泪的妹妹西月,这人你昨日还是见过的,她曾经是我皇兄的嫔妃。”
“亦是你的棋子。”奴歌冷笑“司凌夜,你怎么忍心一再伤害身为你效命之人 ?'…3uww'”
“对朕而言,这世上没有什么忍心与否,重要的,应是她有没有利用价值……”
奴歌不禁恼怒“西月曾经为了你受了那么多苦!”
“这是她应尽的本分。”司凌夜捏起奴歌下颚,摇了摇,呵气如凉冷“亦如你。”
亦如你……
三个字宛若刀,剜了心。
“动手吧,朕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考虑这些无所谓之事,再犹豫下去,朕可能会要反悔的。”言语间,司凌夜视线不知有意还是无心,向绝音方向一瞟。
奴歌心下一冷。
绝音,绝音他怎么还安然呆在这?
“你怎么不走!!”
怒吼,向着那悠然不染纤尘的白衣仙子,心疼,生怕他因自己又受到什么伤害!
“为何要走?”缓缓放下已然凉透的茶盅,绝音不急不缓抬眸“我说过,既然你不肯随我离去,那么为了守护你,我自然是要跟随。”
奴歌愣住“你要,跟着我?”
“我还是皇家乐师,不是么?”
绝音说这话时,清冷眸光直直落到司凌夜身上。
“自然。”司凌夜含笑额首。
对于绝音跟在奴歌身边这一事宜,司凌夜并不反对,毕竟让奴歌多一层牵绊,对自己总是有利的。
今日钳制她的可以是红泪,倘若红泪死了,那么下一个,便可以是绝音,如今他既然自愿跟在她身边,倒是省去很多麻烦。
帝王迫:原来你爱她
不过绝音这人……司凌夜深邃眸子一转,不动声色望向司凌若雪。
果然,那丫头明明不言不语垂着头,但那爱慕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绝音半分,且隐含担忧慌张。
这个绝音碍于司凌若雪的关系,倒是不好控制利用……
“司凌夜,你如此逼我,倒不如直接杀了我了事,你恨我便冲着我来好了!”
何苦逼迫伤害我身边一个又一个嫜!
纤指反手握紧匕首,再无半丝花招,动作干练直剜自己胸膛!
却是半抱着奴歌的司凌夜手法更快,食指不知如何动作便已点在奴歌手腕,微冷指尖搭在其细腻肌肤上微微滑动,竟像是抚摸。
却是这风轻云淡一碰,奴歌却是顿时僵持住,匕首再不能靠近自己分毫锪。
低笑“你若死了,朕这游戏,还怎么进行?”
在这人面前竟是死都无从选择!!
奴歌冷哼,隐含绝望“我在你心中,难道只是一个负责被玩弄的工具么?”
“自然不是……”
奴歌一愣。
司凌夜邪笑俯首,声音低略下来“你在朕心中再怎么说,也是要比棋子高上一层。”
心,彻底碎成血痂琉璃……
“呵。”不禁想要自嘲“你解开我穴道吧,我不会再看得起自己而犯傻。”
“这点朕倒是相信。”司凌夜果然抬手,奴歌只觉得自己指尖一轻,寒意抽丝剥茧而去仿佛灵魂都随之一荡,继而身体都绵软下来。
司凌夜反手搀扶住她“乖,你若是再做出违背朕的事,朕便先要西华城与它城主祭刀,明白吗?”
他知道,绝音与红泪一向是她软肋,自一开始便是。
“如你所愿。”奴歌仓皇苦笑,弯腰捡起地面精光犀利匕首,步步略有踉跄,困难却坚定向花错走去。
花错看见眼前身影消瘦单薄的人儿,眸子深深低垂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她走的极缓,又想是无心漫步花园一般,白衣迤荡每一步,都似踏在自己心尖。
相逢虽不过几月有余,不过如今却是被她亲手刺死,心底难免有些难过。
自己终究抵不过,抵不过她身边任何一个人。
红泪如此,绝音亦是如此……
花错敢打赌,纵使今日司凌夜以南宫铃或者在场任何一人作为要挟,她亦是会毫不犹豫选择将剑挥向自己。
感情上孰轻孰重,她一向果断分明理智。
亦是这种过分的理智,深深伤的花错遍体鳞伤。
她身上,可还有着弱音的血液啊……她怎么能用着弱音的气息,用着弱音相似的容貌,将自己送上绝路?
“祭祀?”其实心底,花错好想像其他人那般,亲昵高声喊他凤凰或者奴歌,但碍于使命与身份,他们之间的利用关系不可改变。
距离犹似天堑,纵使今日自己自殁在此都越不过。
无忧宫祭祀一职,一直是他月扶国拉拢她的征兆。
这该死的职责,他恨极,也痛极。
但却从未想过要放弃,亦是不能放弃……
“花错……”
奴歌一步步走到花错面前,蓦然抬眸盈盈含笑看他“我杀了你,你会恨我么?”
花错摇头,狭长凤眼包容染笑“不会。”
“那,你会后悔牺牲弱音救我吗?”
伸手揉搓她简单淡雅的发鬓,花错在这一瞬,仿佛看到眼前之人并非奴歌,而是……光影重叠的弱音?
“也不会……”便是冲着你们如此相似的气息,你做出任何伤害我的事,我都原谅……无从选择。
“花错,对不起。”奴歌垂眸,一滴晶莹泪水划过腮边,垂落犹自苦笑。
精亮的匕首送了上来,花错依旧凤眼潋滟灼灼其华。
他垂眸安然看她,像是在一点点剖析了解她的心,凤目空洞面无表情,又像是在回忆追朔另外一个人。
他看见奴歌指尖颤动,看见她用自己纤细的手指握上匕首锋芒,只露出匕首尖端一寸刺进自己腹中。
好傻……
匕首刺进腹部,血迹即刻蔓延出来,但相对来说,她流的更多。
奴歌的手指几乎完全包裹住匕首青锋,掌心原本错综复杂的纹路在此一刻,彻底鲜血淋漓。
“放开。”花错抬掌去掰奴歌手指,却被后者精亮大眼制止住。
她启唇,淡然曼曼道“你要死了……”
花错知道她是在暗示自己炸死,她用心良苦,但他却摇头否决。
这样的小手段,安能骗过司凌夜?
“祭祀,你知道,你这倔强清凛的脾气,与弱音多像么?”
“我是我,她是她,不要混为一谈了!今日就算你为我自尽与此,我也不会领你情。”奴歌强迫自己别过脸去,不再看花错半分。
“弱音,她是我这一生想爱却不能爱的女子……知道为什么吗?”花错暗用巧劲,一点点将奴歌手指自剑锋上掰开,大掌转为附上奴歌小手,帮助她将匕首送进自己腹中。
慢条斯理的疼痛,却带着解脱欢愉的幸福。
奴歌陡然惊慌“你?……”
“能死在你手上?我很欣慰……”
这一瞬间的手足无措,只是抬眸茫然惊恐看他,他却向她笑,妖治凄迷带着与世洒脱的华丽。
凤眼上扬风华,这一刻,三千灼灼桃花愧隧不及。
奴歌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花错,再没有往日的张狂,没有恣意妖治,没有艳丽四射迫人气息……安安静静的,现在他只是一种濒临绝望的美,恬淡像是个得到超度的妖精。
“花错?”奴歌指尖颤抖,想要将匕首自花错体内拔出来,想要挽回,想要伸手去捂他的伤口止血。
她手上力道刚动,花错则比她更快的阻止。
“听我说完……难得,今日你清醒时如此乖巧站在我面前,没有往日犀利带刺。”
听花错如此说奴歌这才不其然想起,似乎相识花错这段时间以来,自己一直是在昏睡,而醒来之时,对花错从来都是横眉冷对互相算计。
不过今日,我设计你最后一次……
“知道么?弱音,她其实是我皇妹……”
一句话,宛若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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