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
月扶东宫内,明明将近子时,三皇子大殿却依旧灯火通明,并且时不时传来争执声,对此宫人则是见怪不怪,似是早已习以为常。
自打三皇子秘密出宫归来以后,便一直向二皇子提出这样或那样的古怪要求,而从后宫内来了一位被毁容,其貌不扬,甚至可谓面色蜡黄丑陋的女子后,这两位皇子闹腾的更加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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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漓
三皇子已经偷偷尝试不止一次跃出东宫,前往嫔妃后院去看那女子,却缕缕行动均是被二皇子派人拦截下来。7
而这三皇子到底被逼急,直接与二皇子摊牌,要求搬去后宫与那女子同住……而今看这僵持到半夜依旧不曾入睡的两道身影,二皇子对此要求的答复可想是拒绝。
…………
…………
“哎?你说这三皇子会不会被那妖女勾了魂?否则怎能如此固执?要知道他向来是最敬重二皇子的。榻”
“嘘,胡说什么,你没听其她宫女好奇此事打听的结果吗?那女子早就被毁容了,并且是个双手残废……据说原本底子模样是不错,可如今却瘦的不成人形……三皇子年纪轻轻,闹闹罢了,怎么会看上她?”
“也对,我们月漓皇子秀美可是月扶甚至天下出了名的,那样的女人,怎么能匹配上我们三皇子?”
“就是……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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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漓!!”
‘哗啦!———’
也不知屋内两位兄弟究竟闹僵到何种境地,但听一阵刺耳瓷器摔落声,殿外负责把门的两位宫女对视一眼届时噤声,规规矩矩站好。
“月漓!你再胡闹下去,便给我抄写皇规一千遍!面壁思过一月!”
“面壁就面壁!”少年倔强一甩袖,怒不可遏挑起秀美眉梢来“二皇兄,我月漓一向是最敬重您的!从小您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您说什么我都不曾质疑!可是近些日子,您真是让月漓失望!”
“你!———”红衣斗篷人气恼扬起手来,却是对视少年那璀璨干净的眼,不论如何都落不下去。
“你打啊!你打啊!”倒是少年置气挺起身子,主动往斗篷人身前凑去“有本事你打我啊!你打我之后,我便立即去大皇兄那告状!说你谋篡皇位,说你!……”
‘哗啦!———’
“住口!”
这也不知是殿内第几只被打碎的古玩,再转眼,满地瓷渣,已然再无落脚之地。
“你还好意思说?我苦苦经营这么多年,我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可你再看看你自己呢!简直就是扶不起来的废物!竟然为了她将祖传皇室古玉摔碎!你!你!”
“这世上一块破玉算什么,有什么比姐姐来的重要!”
“你真是被她吓了蛊!”
“难道皇兄你不是?倘若你不在乎,那你都是光明正大出现在她面前啊!你去啊!”
“你……来人!”红衣斗篷人似是真真气急,当下挥手招来侍卫,指着少年道“给我看好三皇子!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来看他,更是不予许他踏出东宫半步!”
“你!……凭什么?!凭什么!!”
红衣斗篷人狠狠甩袖离去之际,身后少年依旧不放弃叫嚷质问。夹答列午
青锐的声线随着朦胧月色,一路扶摇直破九霄……
“该死!都是南宫引千害的!都是他出的馊主意!”诅咒同时,红衣斗篷人宛若一朵红云,怒气冲冲一路向西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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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明,仲秋露浓花瘦,一早晨阳将起时,茫茫雾气便已缭绕人间,缱绻不肯离去随风欲散不散时,奴歌现下所居‘凤栾’殿殿门便被人抬手推开。
走出来的,正是忙碌一夜大肆为奴歌过渡真气的南宫引千。
鬼面獠牙面具重新覆盖到脸上,恰好掩去了一夜不眠的疲倦。
“再睡一会儿,将近响午时,宫女阿稍会带你来找我,在此之前你做好心理准备。”
殿内榻上,奴歌依旧保持着昨夜侧身躺下的姿势,一夜未动,亦是未曾合眼。
乌黑却再不能视物的水眸大睁,悠长的睫毛几乎刷到覆眼的白布,不动,不眨眼,几乎是灵魂出窍的姿态。
‘以后,我还能再看见么?’
喏喏的唇语面墙而说,理所当然无人回应她。
扭头,仔细屏息去听一听门外动静———想是南宫引千早已走远。
奴歌,你奢望得到的太多……
低低对自己一声嘲笑,再无睡意便干脆起身。
随意披散着及腰的白发,只仰头,姿态像是在发呆望天。
默默的等待,等那一场所谓的重生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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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皇上,属下已经在晕倒在瑞王府侍卫处查到线索。”
“说。”
“那些侍卫暗影均是种了江湖催眠之术,想是不睡上几天时间,均是不会醒来。”
“然后呢?有没有接着查到那催眠之人 ?'…3uww'”
“这……”迟疑。
“这什么!?朕问你结果如何!”
御书房内,司凌夜倾身坐在龙椅上,怒目而视单膝跪地暗影,‘啪’一拍桌子,险些站起身来。
“有,有丁点线索。”暗影肩膀一颤“不过如今若想将其捉回,却是……”
“如何?”
“来者已经奔往月扶,并且是受到月扶皇朝保护。我们若是贸然出兵,怕是会引起两国战争。”
“月扶?”修长手指紧握成拳,‘呯’一声狠狠砸向桌面,以至案几上茶盅都颤了颤,溢出茶水来。
地上暗影越加噤若寒蝉,将身子伏到最低。
“容朕想一想,你先下去。”
“是!”暗影如获大赦,连忙起身弓腰退走。
御书房殿门闭合,大殿再度陷入一片空寂中,抬手将所有宫女侍人都遣走,只余下自己对着金漆雕梁游龙发呆。
…………
去了月扶?
那个救走她的人,竟然是来自月扶?
她是何时与敌国扯上关系的?奴歌,你本事不小么……
出神间,秋风浮动窗外树叶‘沙沙’作响,他闻声侧脸向窗外而望,却见视线开阔,唯有大片飞梁华脊琼楼玉宇。
有那么一瞬间,脑海不受控制晃过落霞宫窗前梧桐模样。以及,那经常对着梧桐发呆的人。
落霞身为冷宫,明明是凄冷的,可她却能对那个相依为命的婢女发出笑声……自己为见她悄悄前往落霞,有多少次撞见她唇角勾起浅浅的弧?而这样证明欢乐的弧度,又因自己到来,而收敛了多少次?
今才发觉,原来,她是厌恶自己的吧。
否则,怎就吝啬给自己一点点笑容呢?
如今细细回想起来,自己见过她笑时还真是少之又少,最多的,便是她反唇相讥,冷笑嗤讽。
这样的女人哪里值得人怜惜了?
怎么就有人甘愿冒着开罪风渊的危险,将她在自己眼皮底下救走呢?
最重要的,那人,究竟与她是什么关系?
以性命相交,而她,会不会也是回报同样的信任给那人 ?'…3uww'
一想到她对别人展眉而笑,甚至愿意交付真心,小心谨慎将掌心搭到另一人手中,胸腔便忍不住一阵酸胀。
像是有什么在心口发酵,而最近因为她离开,而越加严重起来。
平时见到她的日子向来是少的,并且情况一直是她站在某一固定地点,只等自己回身去看她,伸手,便能触及那冰凉的人。
而今……
她会不会是在另一层琼楼中,等待另一个人 ?'…3uww'
“不可能!”
‘哗———’
双掌握紧,像是为了发泄狠狠将一套茶盅拂落在地……青瓷落地,届时发出一阵尖锐脆响。
负责站在御书房外随时待命的宫人听见这一声响,不禁小心翼翼屏息,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
————皇上最近脾气越加喜怒无常,而从来受宠的皇后娘娘此刻又是被罚面壁,不得踏出翊坤宫半步……此情此景没有人来及时劝慰皇上……如此,伴君如伴虎只能苦了这群侍人。
风渊国上晴空朗朗秋高气爽,但怎奈何帝王心意不顺,于是整个皇宫都被迫蒙上一层阴郁气氛来。
而此刻,号称如今与风渊平分天下的月扶,却是另一番场景……
切肤
时值响午,浩日当空,许是因仲秋时节,是以阳光明媚却并不会给人***之感,暖意洋洋温和的恰到好处。7
“这样的时节,正适合你重生。”
凤栾宫殿门边,南宫引千宛若贵族公子向奴歌伸手邀请。
后者被婢女小心翼翼搀扶,一步步自床榻走到门边来,摸索着,缓缓将粗糙不复纤细的小手交付于他掌心。
‘你确定,我能活?榻’
“为了等今日到来,我已准备多时。”
南宫引千并未直接回答,然而这样低沉的嗓音,恰能给人一种心安的味道。
于是她不再问彬。
像是生死与自己无关,奴歌右手提起裙摆,一步步跟着南宫引千走向月扶地下暗室。
…………
头顶午时阳光正好,她却感受不到温暖,看不见光明。
顺着南宫引千牵引,一路走下来不过一盏茶时间,奴歌感觉自己仅仅拐了几道弯,紧接着便有层层阶梯蔓延而下。
耳边,她听见石门被缓缓沉重推开轰隆声,门开之后,站在暗室门口的她,蓦然感觉一阵阴冷扑面而来。
‘这是?’
“世上但凡是皇家后宫,都会有这么一两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听说这里是前朝皇后所建,目地是专门用来惩戒勾。引皇上的婢女……这里昔日死于非命之人尸骨不少,你怕么?”
奴歌勾唇不答,只向台阶前踏出一步,无声用行动证明自己心意所想。
“这才对。”身侧南宫引千似是尤为满意她此刻反应,跟在奴歌左手边为其指路。
暗室完全由阴冷山石铺成的台阶足足上百阶,一路走来许因看不见,奴歌倍觉漫长。
足下踏着的仿佛不是台阶,而是不知底的刀锋。
每挪一寸都要算计下,都要思忖与前段阶梯的距离———生怕自己一脚踩空,跌落万劫不复。
在这里,没有一人值得自己相信。
想要活,便必要警惕到心死。
重生,便必要将真正的自己扼杀……
一路而来像是用尽一个世纪的时间,自阳光暖照的地面,来到阴冷环绕的地室。夹答列午
眼不能视物,但奴歌凭借向来傲人的第六感判断的出,这里漆黑非比寻常,并且阴冷仿佛链接地下九幽。
宛若人间地狱……
而自己,要在这地狱般的暗室,赌博最后一次,以谋重生。
‘我要做什么?’
走到暗室底部时,奴歌抬手本是想要撩开额前碎发,却是刚刚手臂抬起一半,便碰到一边阴冷石壁。
不,这并不是石壁……
身为杀手似乎对死亡气息最为敏感,奴歌很快便意识到,自己所站的,乃是万煞凝聚阴穴之所。
世上有传言,山川地势有风水宝地,有阴穴地煞,前者犹似人间仙境,若将先祖尸骨掩埋在仙气宝地中,则福泽子孙万代。若是葬于后者……
这样的地方乃是阴气缭绕,据说直通地狱黄泉,人居其上,只怕是要不久便家破人亡。
若让自己留在这,岂不是要很快魂归九幽?
‘你要杀我?’
奴歌抬手摸向身边‘石壁’很快便根据其纹路厚重质感断定出,这是一口石棺。
不大,将将能容纳一人的容积,却是质感至寒,手指抚摸其上,险些将自己冻僵。
“这一切都是为你准备的……”南宫引千含笑将奴歌搭在石棺壁的手指握在自己掌心为其取暖。同时不急不缓道“前朝皇后也算是个误打误撞的,为责罚婢女开掘此地,结果因长时间流连在这暗室,是以寒毒入体,年过二八便早早魂去黄泉……正好为你做了嫁衣。”
‘你果真让我住在这?’
奴歌扬眉,想是南宫引千已经在此地安置了夜明珠一类,是以她每一次唇语,他都看的清楚。
“这里地势不大,但却可谓是天下难觅宝地,你在此处若是得以存活,将来必然可以独步天下。”
‘为何是独步天下,而不是雄霸天下?’
“因为你缺少野心。”似是惋惜,南宫引千一叹“将你打磨之今已是极限,你只为自己身边寥寥数人而活,却对这天下江山丝毫不上心”
‘南宫引千,你就以为你如此了解我?’
“难道你真有心称帝?”南宫引千眸底一亮“女帝?”
奴歌勾唇,缓缓将被握在他掌心的手指抽回,而后后退半步‘不感兴趣。’
“呵,我就知道如此。”了然失望一叹“不过,将来若有一日你真的想要天下俯首,我可以帮你。”
‘南宫引千,你做这么多,费尽心思步步为营,究竟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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