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白雪皑皑，满眼的银色，再无其他。
就连被宫人走过的道上，不一会也就被雪花再次覆盖了。
感受着这雪地里的寒风，一直思索没有停顿的脑子在这一刻清醒。
踩着那厚厚的积雪，感觉那软软的触感，仰首，感受雪花飘落脸上的冰凉，很是惬意。
“小姐，撑伞吧，冻着就不好了。”看着闭目仰首驻足雪中的北羽雪，看着那唇角因为那份惬意流露的自然笑容，真的不忍心打扰，但是，却也怕久不出门的北羽雪受寒。
转身，北羽雪接过蜡纸伞，举步。
可是惬意的感觉没有多久，她就感受到了由脚底蔓延全身的寒意。
伴随而来的还有腹部隐隐的抽痛。
这种状况，从未出现过，难道是她座久了？还是要来大姨妈了？
可是，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记忆模糊，北羽雪都快想不起来这女人特有的征兆。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待她走到祥曦宫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门口恭候了，殷勤的迎出，还体贴的接过了北羽雪手中的伞。
“民女花满月参见太后娘娘，不知太后娘娘传见民女，所为何事？还请太后娘娘明示？”盈盈下跪，北羽雪坦然开口。
随着膝盖的落地，这小腹的抽痛隐隐加剧，甚至到了让她难以忽视的程度。
没有等到太后赦免的起身的懿旨，北羽雪深深吸了一口气，自顾自的起身，完全无视太后因为目睹她起身的震惊和愤怒。
“好大的胆子，难道哀家都不放在皇后眼里了吗？”手掌狠狠往桌上一拍，严词厉色，但是依旧没有让已经起身正自顾自找位子落座的北羽雪出现异色。
“太后娘娘若是不喜欢民女，大可把民女送出宫去，走的越远越好，不必如此。”北羽雪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放在了隐隐作痛的小腹处，眉眼间流露的尽是疲态。
她已经没有那份精力和闲情陪着太后娘娘玩那宫心计了，她现在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看着星月覆灭，看着风月风起云涌。
“民女从来没想过从太后这里夺走什么，也从没有想过和太后过不去，只是民女势单力薄，对于君王的强权无命违抗，对于重臣的关爱，无胆拒绝，若太后娘娘能让民女远离皇宫，逍遥民间，民女必当敏感五内。”清淡中含有对此状态极度不耐的情绪，北羽雪的话再次让太后黑了脸。
再一次，想好的话语，定好的套数都用不上了。
“你好大的胆子！”看着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北羽雪，太后娘娘咬牙切齿的说道。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把北羽雪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可是，偏偏，面对如此胆大妄为的北羽雪，她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北羽雪为何能够如此肆无忌惮？
她凭的是什么？
如果没有足够的勇气和强硬的靠山，她能如此吗？
而她靠的是谁？
毋庸置疑，那就是她口中所说的那两个避之不及的君臣。
“太后娘娘，民女只希望你我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平安无事，民女乏了，先行告退。”撂下一句警告，北羽雪看都不看那正露出狰狞表情的太后娘娘，直接起身告辞。
没有声色俱厉，更没有歇斯底里，但是就是这清冷平淡的话语，让太后有史以来感受到了被人忽视，被人警告，被人不看在眼里的狼狈。
“你……”看着娉婷离开的身影，太后怒极，伸出手，却语不成声。
祥曦宫里，肃杀一片，谁都么有想到，皇后娘娘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敢挑衅太后，还威胁太后。
看着太后娘娘那暴怒的神情，全都心寒胆裂，就怕太后娘娘拿他们这些奴才出气。
不同于祥曦宫的肃杀凝重，正在御书房为北羽雪一事探讨的君臣二人，听闻北羽雪这飞来一笔的表现的时候，全都愣了。
这是北羽雪吗？
那个柔顺到让百里惜月都要怀疑她已经没有了脾气，没有了血性的北羽雪。
想到之前的表现，北羽墨的忧虑更重了。
如此强硬的北羽雪，复杂深邃的视线投向百里惜月。
“看来，这小老虎终于露出利爪了。”久久，百里惜月这才若有所指的说道。
“皇上就不怕养虎为患？”北羽墨对此有着深深的疑惑，这样的北羽雪无疑会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一旦失控，结果是什么？
百里惜月会冒如此风险？
“是福是祸？还未得知。”百里惜月毫不否认，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是震惊了。
毕竟，能够如此公然的挑衅太后娘娘，这样的胆量，这样的气魄，不是谁都有的，不，应该说是天下间在找不出第二个。
她是恃宠成娇？还是有恃无恐？
这些都不是，她凭的是她自身。
她要在后宫中立足，必然要立身于后宫，正名于天下。
只有如此，她才能行使皇后的权力，更能有效的进行她一切的计划。
“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晕倒了。”还来不及从这事件之中回过神来，守在御书房之外的太监已经急急来报。
“什么？怎么回事？”闻言，百里惜月腾的起身。
北羽墨也是一脸质问，心中在想着北羽雪进入祥曦宫的一举一动，是否有什么不妥？
“快传太医。”圣旨下达的同时，百里惜月已经疾步踏出了御书房，北羽墨自然随即跟上。
只是，当他们匆匆赶到莲花宫的时候，感受到的不是凝重担忧的气氛，反而是惊中带喜的感觉。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当看到躺在床上的北羽雪，前来看诊的太医已经上前道贺了。
这个结果，别说百里惜月意外，就是北羽墨也意外。
没有预期当中的惊喜，更没有该有的激动，顿时在场的人都觉得气氛诡异。
贺喜的太医也是汗流浃背，不知这究竟为何？
第103章
“传朕旨意，皇后有喜，朕欣喜万分，愿此与风月百姓一同共享，特赦三日，减免百姓一年赋税。”百里惜月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齐声跪地，连呼万岁。
对于这位还在皇后肚里的不知是皇子还是公主的小家伙，自然的也多了感恩之心。
“丞相，朕命你着手操办封后仪式，不要让朕失望。”既然北羽雪有了身孕，不能让皇子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百里惜月终于把封后程序提上了日程。
“臣遵旨。”北羽墨领命而去，当然对于接北羽雪回府的事，也不可再提了。
毕竟，身怀龙子的皇后怎么能出宫呢？
“自即日起，太医院负责照顾皇后的一切膳食起居，若有不妥，朕决不轻饶。”百里惜月也说不上自己这分心思是为何？
若说是为人父的欣喜，他已经有了不少公主，也不是第一次当父亲了。
若说是爱屋及乌的体现，那么他对北羽雪，好似已经没有了之前没有得到时的那种急切和渴盼，现在的他们之间反而有种太过冷静，甚至于生分的感觉。
究竟是为何？
或许他自己都说不清。
决不能让百里家的血脉受到轻贱，这的理由成为了最为合理也最为直接的。
“臣遵旨。”看来，在皇后平安诞下龙子的这近十个月里，太医院不会太清闲了。
“皇后没事吧？”怀孕是会有症状，为何北羽雪会晕倒了？难道这和她的身体有关？
“皇上放心吧，皇后娘娘乃是头胎，且皇后娘娘体质较弱，较常人更易疲倦，体力不支便会如此，以后多加休息便可。”太医赶紧回答。
这是他诊断出来的问题，可是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却不敢言明。
只希望能和同僚们一道同心协力一起照顾好皇后娘娘，让龙子平安降生。
“还有一事，皇后娘娘孕期可能会出现心烦气短的现象，那也是正常的。”斟酌再三，太医还是把一些极为细微的症状说了出来。
“哦！”虽然之前也略有耳闻，但是毕竟么有留意过，此时听来，和之前北羽雪在祥曦宫的反应结合起来，似乎就能解释得清楚了，为何一向恭顺的北羽雪突然间变得强硬了。
就在这时，昏睡中的北羽雪终于幽幽醒来。
疲倦的感觉笼罩了全身，北羽雪首先想到的就是她还没有看到星月的覆灭，还没看到风月的瓦解，她不能死。
“传宇文。”撑起身子，北羽雪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传见宇文杰。
“启禀娘娘，宇文已经奉娘娘之命，前往雍州了。”碧罗服侍北羽雪起身的同时，也提醒北羽雪她之前所做出的决定。
“星月那边如何了？”虽然知道，短短的几个时辰不会发生多大的变化，但是此时的她，恨不得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只因为她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甚至能听到那流逝的声音。
“娘娘放心吧，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作为陪着北羽雪在星月呆了几年的她们，远比其他的人更加的贴近北羽雪。
无所谓忠诚度，也无所谓亲疏，只是因为，他们骨子里那一种类似的灵魂，让他们能够惺惺相惜，又能赋以信赖。
“皇后，怎么起来了，感觉可好些了？”在外殿的百里惜月听到声音之后，踏入了内殿，看到了已经起身的北羽雪，眉头不自觉的一皱。
“民女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看到百里惜月，北羽雪赶紧跪地相迎。
“皇后，还在恼朕呢？这大礼以后可就免了，皇后现在可不是一个人的身子了，得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在北羽雪还未跪下之前，百里惜月一把扶住了。
手臂上传来的力道让他相信，北羽雪是真的要下跪，不再是记忆中那敷衍。
“什么？”就着百里惜月的扶持起身，北羽雪一时半会还没消化完这信息，楞楞的问道。
瞬间因为茫然流露的憨态，让百里惜月莞尔。
没想到，看起来对什么都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皇后，居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有何曾想到，北羽雪从未想过自己会怀疑，就算他们之间有过肌肤之亲，就算她也好像没有喝过什么避孕汤，但是她从未想过她会怀孕。
原因如下：其一，这身子不仅瘦小，还体质偏弱，说直白点就是先天不足后天难补，气血盈亏的身子本就受孕率极为低下，就算要担心，那也该是她过的安逸闲暇的时候，不会是在这忙得天昏地暗的时节。
其二，百里惜月未称帝之前，就有妻妾，可有谁能为他产下一子半儿，就算有那也是刻意之下的无心，能够产下公主的那个不是背景强硬，而她，北羽雪，除了名誉上所谓的丞相父亲，她还有什么？她一无所有。
其三，百里惜月对她本就是利用为主，她本就是一颗必死之棋，百里惜月又怎会让一个孩子来毁了整盘棋局。
可是，往往，理智让她分析了一切可能因素，偏偏忽略了意外因素。
就算这一切都是虚妄，那么当年那慧明大师说过，她命不长已的断言，难道也是虚妄吗？
她不信佛，不信命，可是她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
也知道劳心易猝的道理。
这残破身体怎么可能会怀孕？
“怎么可能？”北羽雪傻傻的说道，可是双手已经不自觉的放到了小腹之上。
“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不可能。”摇头，摆手，北羽雪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喜悦和幸福，看到的只是让人不解的不安和难以置信。
“皇后……”百里惜月看着一脸煞白，满眼仓惶的北羽雪，心中对她早知有孕一事的猜疑算是打消了。
“怎么会有孩子？”
“怎么可能有孩子？”
“我都是快死的人了，怎么还会有孩子？”这一刻，久久压制的悲鸣冲口而出，已经放弃了的对生的眷恋，对死亡的恐惧此刻再度涌上心头。
如果没有这一意外，那么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做什么，她离开的时候，会如期的平静。
可是，此刻，她还能吗？
只因为，她的死亡，带走的不止自己，还有这个无辜纯真的生命，这个本不应该来到这世上的孩子的小生命。
她都还没有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还没有看到他的笑脸，没有为他做任何事，他就必须得跟随自己步入死亡的命运，这怎么公平。
她隐忍一切，尽最大可能的包裹自己，孤立自己，只想让自己在这短暂的人生中，不在承受更多的心里负疚，走的能够轻松释然。
能够让她再度踏上过河桥的时候，能够一口饮尽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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