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也气到发抖,“你还是朝廷一品大员呢,瞧瞧你说的话,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嫡母,没有侯府哪有你的今天?你就不怕我一本参到皇上那去,参你个不孝嫡母,忤逆的罪吗?”
二老太爷哈哈地笑了,笑得眼中泛泪,“反正大不了也就是一死,我还怕死吗?再多一条罪名而已,早在我娘死的那天我就该死的,是娘亲救了我一命,让我活到现在的,我活着,就是要让你看看,看到你最喜欢的孙子生不出儿子,就算生出儿子来也只是个先天的残废,只可惜振福那个家伙太操之过急了,否则,你就会看到永安侯府的继承人平哥儿是个与侯府完全没有任何血脉关系的陌生人,本来我打算是等你的死的那天再告诉你的,我想看看,你临死前那绝妙的表情,看到你终身至死都在维护的侯府,最后落入一个陌生人的手里的感受,哈哈哈……”
二老太爷疯了一般,将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老太君气得已经没有办法开口说话了,只能用颤抖得不停的手指着二老太爷,“孽子……忘恩负义的家伙,快,快把他带走,别让我再看见他了……”
老侯爷见状也害怕老太君生气伤了身子,连忙对红梅说道,“还愣着干啥呢没,快点扶老太太去内堂,好好给老太太吃点就心丸什么的。”
红梅应了,这才带着丫头过来搀扶着老太君进了内堂,送走老太君,老侯爷才走到二老太爷身边,“这么多年,你也不容易,过去的事了就不要再提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皇上说吧。”说吧唤了两个亲兵来,拖拉着二老太爷就往外走了,老侯爷深深地长叹了一声,本已斑白的头发此刻看起来更加耀眼了,似乎白得更加利害了。
九娘子回到荣月堂,着急地走到自己屋里。珍菊吟高马上也跟着走了进来,“侯爷昨儿怎么说的?今儿还来不来呢?”九娘子急切地问道。
珍菊答道,“侯爷走的时候也没细说,只说看情况,叫夫人莫等他,不用替他操心。只管自己该睡觉睡觉,该吃饭吃饭就是了。”
九娘子气极,这个人,自己怎么能不担心呢,还让自己除了睡觉就是吃饭,怎么,把自己当猪养吗?
九娘子自己在这生闷气,珍菊去给九娘子安排膳食去了,自从她有了身子,这几个丫环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晚上,九娘子上床的时候还想着要等等看,看看徐振祥会不会来,结果上了床躺下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直到她感觉到睡梦中有人在用粗糙的手掌抚摸着自己的脸,还能清楚地感觉到那手掌上的薄茧,这才猛然惊醒,睁开眼睛,果然看到徐振祥在自己的眼前,他正在抚摸着九娘子的脸。
见九娘子醒了,徐振祥问道,“怎么,弄醒你了吧?晚上有没有好好用饭呢?看你的样子,好像挺容易犯困的吧,哪天有空你再叫韩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九娘子心里有点发酸,这个人,还能想到自己的吃和睡,还在关心着自己,这让她鼻子有点酸酸的,说道,“你今儿去宫中,情况怎么样?皇上发怒了吗?”
徐振祥拉过被子,躺在九娘子身边,将九娘子整个人抱在怀里,说道,“嗯,皇上是挺生气的,不过,我把事情也都说清楚了,皇上已经另外派了北静王爷去督办粮草,这个,你知道的吧?”
九娘子点点头,“我也是今儿才听到老侯爷说的呢,皇上的动作怎么这么快?”
“皇上这个人一向多疑,本来他用人,尤其是这种寒门学子出来的,他都不是特别满意,二叔本来不过就是牵制我们的一颗棋子,如今形势逐渐明朗,这颗棋子就显得没什么意思了。”徐振祥说道。
九娘子又想起一个问题,“那皇上又没有责怪你擅自离军呢?”
“嗯,不过没关系,反正这也是我故意留给皇上的,皇上也懂的,虽然还没有说该怎么惩罚,但我估计也就是罚点薪俸什么的了,到时候看吧。”
“你还要回边关去吗?我给你写的信估计都到了,只是没想到你会回来,早知道我就不写那封信了。”九娘子埋怨道。
“那怕什么,我回去一样可以看的,省得想你想的睡不着。”徐振祥高兴地说道。
“那正好,”九娘子说着从床上爬起来,徐振祥拉住她,埋怨道,“你还怀着身子呢,怎么上上下下的这么不小心?”
“没事的,我没那么娇气的,孩子也很听话,我都觉得他肯定是个男孩,怎么一点大的反应都没有的。”九娘子说道。
“那就是说他将来肯定是个很贴心的孩子,这多好啊,不过你还是得当心点,千万别磕着碰着的。”徐振祥不放心地说道。
“咳,怎么会呢,我在家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到处都有她们几个丫头跟着,我还能磕着碰着?”九娘子满不在意地说道,坚持下了床,从书案下边的抽屉里拿了个雕花的黑檀木匣子过来,重又上了床,将匣子递给徐振祥。
“这里头是什么?”徐振祥好奇地问道,伸手想去打开匣子,“不,现在可别看,等你回了常戎再看。”九娘子按住徐振祥的手,制止他说道,“里头都是我想你的时候给你写的一些杂记,很零碎的,但都是我的真心话,你没事的时候看看吧,可千万别笑话我哦。”九娘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嗯,”徐振祥点点头,便挪开了手,没有去动那匣子,徐振祥重又抱着九娘子,“谨娘,今夜我就要动身赶回常戎去了,杨广一个人在那,粮草又不继,我怕他着急,好在北静王爷已经动身,相信不日就会到达的。粮草一到,我军就会士气大振,趁着天气还不是最冷,我们会尽快结束战斗,我会尽快回到你身边的,我要陪着你,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好吗?”
九娘子也反手紧紧地抱住徐振祥,“文君,你一定要安全的回来,我会等你的,你放心,家里也不会有什么事的,分家之后我就将怀孕的事告诉老太君,你一定要答应我,要好好的,完好无损毫发无伤地回来,好吗?”
徐振祥点点头,眼眶不禁有点发红,抚着九娘子的背,“辛苦你了,等从常戎回来,我就会向皇上自请受罚,削减官职或是降爵都无所谓,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带你去江南就好!你等我!”
九娘子窝在徐振祥的怀里,使劲地点点头,眼泪也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流到嘴里,怕影响徐振祥的心绪,九娘子也不敢发出声音来。
“你睡吧,我抱着你,等你睡着了我再走。”徐振祥轻声说道。
九娘子点点头,乖乖地闭上眼睛,其实她根本睡不着,但是为了不让徐振祥担心,还是尽量平静了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睡着的样子。
徐振祥看着怀中的人儿,泛红的眼眶,假寐的神情,却控制不住抖动的长长的睫毛,叹道,“傻丫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九娘子迷迷糊糊地惊醒时,立刻伸手摸了摸身旁,果然是冰冷一片,徐振祥已经走了,九娘子没有动身子,眼泪却先流了下来,抚摸着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孩子,和娘亲一起祈祷,让老天爷保佑你父亲平安归来吧!”
第二日,九娘子强撑着身子起来,去荣安堂给老太君请安,才发现老太君也躺倒在床上,还没起身呢。
九娘子进了内堂,老太君靠着坐在床上,拍了拍床边,示意九娘子坐了过去,说道,“好孩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糟心的事经历了太多太多了,正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年轻的时候做过的事,我不后悔,为了坐稳这个位子,就算做过什么过分的事,要得报应,我也不怕,我只是怕报应在你们这些小辈身上啊,”说着,拿帕子拭泪,“先是平哥儿,说来也怪,那孩子从小我就不大亲近他,虽说是庶出的,我也从来没有薄待了他,谁知道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还有泽哥儿,在他娘亲的肚子里受了多少罪,出来跟着我还中一回毒,如今虽说已无大碍,但到底是伤了身子,日后长大了只怕也是个不顶用的,想起这两个孩子,我总是心里堵得慌,难不成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报应吗?”
九娘子安慰老太君,说道,“老太太,您想多了,平哥儿的事,都是振福一手做出来的,不过是为了报仇,如今事实真相都知道了,咱们家也没有亏待那孩子,还是好生养着的,只要悉心教导,我相信那孩子长大了会明白是非,感激您的。至于泽哥儿,只能说是大姐姐怀他的时候没太注意,天生的身子弱,跟您有什么关系呢,你千万别自责了,侯府要不是有您,估摸着也早该垮了,如今分了家,咱们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
老太君点点头,“你到底是明白事理些,不管是振祥他二叔,还是振福那孩子,都是庶出的,都是妾侍太多惹的祸,如今振祥和你既然都想好了,振祥他坚决不肯续弦,你也不答应扶正,那我就过些日子,等振祥回来,亲自去跟皇上说,将你扶为平妻吧,这样既能全了你对你姐姐的敬意,也能全了你和振祥你们二人之间的情份。”
九娘子默默不语,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二人正说话呢,红梅进来回道,“老太太,太夫人身边的白兰求见!”
老太君点头,示意让她进来,一会儿白兰哭哭啼啼地进来了,跪下来就说道,“老太太,您快去看看太夫人吧,今儿一早起来太夫人她……她就……”
“到底怎么了,快说完哪,真是急死人了,”老太君拍着床板说道。
“你这丫头,平日里嘴皮子还挺利索的,快别叫老太太着急了,拣重要的说。”九娘子说道。
那白兰,这才深吸了口气,止住了抽噎,说道,“我家太夫人,今儿早上一起来,就不能说话了,嘴也歪了,眼也斜了,还尽淌哈喇子呢,老侯爷昨儿晚上没回来,奴婢这才来请老太太赶紧去看看吧。”
老太君眼前一黑,就要晕倒,九娘子眼疾手快,赶紧扶着,叫红梅端了参汤来,红梅端了备好的参汤过来,九娘子给老太君喂了几口,老太君这才睁开眼,说道,“这都是报应啊,报应,你说怎么就不叫我老婆子死了算了呢?”
九娘子一边安慰老太君,一边让红梅去吩咐管家立即拿了老太君的帖子去请韩太医,又吩咐白兰,“你先回去,老太君身子不好,还怎么去啊,我等一会就过去了,别急,赶紧给太夫人收拾收拾,韩太医一会就该到,还有,太夫人的事先别对任何人说。”
白兰连忙抹着眼泪应了,退了出去。
九娘子又将老太君扶着躺了下去,给老太君盖好被子,安慰道,“老太太,您别急,谨娘粗通医理,这就先过去看看,说不定只是上火了,应该没什么大事的,您好好歇着,我晚间再来看您。”
老太君点点头,闭了眼,九娘子又嘱咐红梅悉心看着点,又留下玉梅帮着红梅照顾老太君,自己这才出了荣安堂往荣华堂去了。
到了荣华堂,荣华堂里是乱成一片,丫头婆子一堆一堆的,就是没有人干活,白兰几个大丫头都在里屋照顾着太夫人,哭哭啼啼的,九娘子皱眉,一边走一边让灵菊去归置和安排丫头婆子干活,一边掀了帘子进了太夫人的房间。
太夫人躺在床上,几个丫头见九娘子进来了,这才感觉到有了主心骨,纷纷让了开来,九娘子走到床边,才发现太夫人的状况实在是不容乐观。
太夫人平躺在床上,左边嘴角都歪到了耳朵边,眼睛都斜了,嘴里的哈喇子淌得枕头上都是,嘴里还一直呜呜啊啊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九娘子坐在床边,轻声唤道,“太夫人,太夫人,我是谨娘啊,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太夫人“啊”“啊”了几声,脸憋得通红也没能说出什么来,九娘子回身问白兰,“昨儿个,太夫人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有什么事吗?还是受什么刺激了?”
白兰红着眼睛答道,“昨儿白天一直都好好的,晚上用了膳,太夫人便嚷嚷着头疼,早早地就歇下了,后半夜大概是做了恶梦,使劲大喊,还哭得很厉害,结果早上一起来就这样了。”
九娘子皱皱眉头,“太夫人喊什么,你可听见一点?”
白兰犹豫地答道,“奴婢开始在外边,听得不是太真,只听见好像有什么饶了我,我不敢了之类的,还有恍恍惚惚听见了二爷的名字,就这些了。”
九娘子心下了然,太夫人这是被徐振福说起的往事给惊着了,太夫人这个样子,估计就是中风了。
正在这个时候,小丫头来报说韩太医到了,白兰赶紧带着几个丫头放了太夫人床上的帐幔,摆了圆凳仔床前,又给太夫人挽了袖子,搭了帕子,九娘子也起身走到了屏风后头,这才请了韩太医进来。
韩太医目不斜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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