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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有些安静,夜风冰凉,夹杂着淡淡的酒香味。
“推我回去吧。”宫陌城突然道。
我愣了愣,立马跳起来推着他走。
寒月散出盈盈的光芒,刚走进院子就发现流霞站在宫陌城的房门口,很安静的扶着门框,似乎早已知道他去了哪里,见到他也只是淡淡道了一句:“你回来了。”
江湖传闻,流霞一家遭魔教屠戮,幸得宫陌城出手相救。那个女子当着天下人发誓,一生一世只侍奉宫陌城一人。她做到了,她是一个值得令人肃然起敬的女子。
流霞走到我面前,低声道:“我来吧。”
我让开,看着她推着轮椅进入房内,我愣愣的跟了进去,却发现没我什么事,悻悻然往外走,宫陌城却忽然叫住了我:“庄姑娘,等一等。”
我回头,以眼神询问。
宫陌城道:“流霞,将柜子里的长盒取出来。”
流霞依言照做,宫陌城拿着那红木长盒滚着轮椅来到我面前,将盒子递与我,道:“打开来看看。”
逼人的锋芒从盒子中倾泻而出,我呆呆的看着盒子里的剑,一时间竟无话可说。流霞似乎早已知道盒中装的是什么,并不见吃惊之情。
我猛然抬头,看着宫陌城,讷讷道:“斩、斩情剑?”
宫陌城微笑点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想来这样的男子一笑定然是倾倒众生的。他身上有种残缺的美,美的残酷,是每个人都无法拒绝的缺憾。我想,如果他的双腿没有废掉,也许他会更风华夺目,可是那只是一时的,宛如昙花一现,远没有现在这般由岁月精雕细琢来得令人刻骨铭心。他的美好沉淀在悠悠的时光中,所以才令人执迷不悟。
我不知道他将斩情剑给我是何意。是单纯让我欣赏?还是他已经知道我来此的目的,借以警示?总之,他来这么一出,任我脸皮再厚,原先准备了一肚子的腹稿竟是再无用武之地。
宫陌城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他用手轻轻抚着轮椅的扶手处,那里有大大小小的按钮
28、天下掉馅饼? 。。。
,似乎是用来操控轮椅的,慢声道:“此剑,便赠与庄姑娘了,望庄姑娘好生相待。”
我脑中轰然一响,顿时愣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流霞道:“掌门早知你来此的目的,庄姑娘不必惊讶。”
宫陌城道:“斩情剑跟随了我一辈子,临终前,我也不希望将它带入黄土中。”
我道:“可、可宫前辈为何不把它传给门内弟子?”
流霞责怪的看我一眼,宫陌城道:“此剑我向来只传亲传弟子,只是疏影死后,我心中再无中意之人。”
他这话说的直白,我再不明白便真的是傻瓜了。双膝一曲,我跪在宫陌城面前,垂首道:“弟子庄莞莞拜见师父。”
虽然我早已拜逍遥剑派齐言之为师,但终归是名义上的,是我爹和姬伯伯的计划,如今我再拜宫陌城为师,也不算背叛师门。
流霞将我扶了起来,宫陌城道:“我并未传你一招一式,担不起这个大礼。”
“担得起,担得起,师父,我很高兴我又多了一个新师父,但容我问一句,我并无习武的天赋,天下良才何其之多,师父为何单单选了我?师父先别说,让我猜一下吧,是因为我和疏影师姐身上有相似之处吧。再让我猜猜,我的眼睛是不是和疏影师姐的眼睛很像?”
流霞无语的看我,宫陌城没有再说话,明显是默认。我说这天底下怎么会有无缘无故的馅饼,原来是沾了步疏影师姐的光啊。我老觉得宫陌城总是有意无意的看着我的眼睛发呆,就随便猜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给蒙对了。
虽然拜了他为师,有句话还是要问一下:“师父,这斩情剑弟子能转手赠与别人吗?”
流霞瞪我,宫陌城看我一眼,才慢声道:“不知你想转赠与何人?”
“心上人,逍遥剑派的大师兄姬九云。”想起临走前大师兄满脸郁闷的样子,我欢快的回答。
流霞再瞪我一眼,我道:“我来此求剑便是为了讨他欢心。”
宫陌城道:“倒是听说过他的名头,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斩情剑既然传了你,便随你处置,你便是将它给扔进泥坑里,我也无话可说。”
呵,倒是想不到他也会半开玩笑的说话。我高兴的点点头,任务总算圆满,大师兄拿到这把剑的时候一定会很开心的,还有云岫师叔,回去一定要好好说说他,明明是一件很简单
28、天下掉馅饼? 。。。
的事,结果他愣是磨了这么多天,最后还是靠我自己把剑给讨了来。
29
29、鬼面人杀手 。。。
“夜深了,弟子先告退。”我抱着斩情剑,对宫陌城躬身一礼,开门出去。刚迈出房门,猛然抬头,惊了满身的冷汗。脚收回,迅速的关上门。
“怎么了?”流霞吃惊的问我。
“鬼。”我有气无力的吐出了一个字。那鬼长得真恐怖,全身都裹在一件黑色的袍子里,脚步虚浮,脸上獠牙毕现。
“什么人敢在我昆仑上装神弄鬼?”流霞显然比我剽悍,立马一掌拍开房门,流星一般窜了出去。我趴到门边,只见夜空中两个身影交错,看不清谁是谁。
猛然听见一声闷哼,流霞如一只断翅的大鸟落在我的身边,再看那鬼,已然飘了过来。流霞吐了一口鲜血便晕了过去,我爬过去探她的鼻息,还好,还有气。那鬼从我面前滑过,直接一掌朝宫陌城拍去。原来他的目标是宫陌城,宫陌城急转轮椅,掌中运力对了他一掌,顿时连连后退。
我将流霞抱到隐蔽处,躲在一个安全的角落里看着两人打斗,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鬼怎么会吐血?而且血还是红色的。只见那裹在黑袍子的鬼,哦不,是人,吐了一口鲜血后,手中剑化作一道虹光,直扑宫陌城。宫陌城转动轮椅,错开这一击,手中飞出一把银针,叮叮叮全部没入门内。
看来这鬼面人打不过宫陌城,我微微松了口气,却见那边形势急转,原来占上风的宫陌城动作一顿,只是这么一瞬间,那鬼面人已抓准了机会,一剑直取他的咽喉,宫陌城向后错开,那剑锋往下一转,从心口处穿胸而过。
我完全惊呆了,只觉得指尖都在颤抖。风声隐隐,似乎连剑尖滴落的血珠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的十分的清楚,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而在我脑海中不断回放的是剑锋落下来之前宫陌城一脸赴死的表情。
他是故意的!他本来就在一心求死!耳边响起他方才的那番话:“斩情剑跟随了我一辈子,临终前,我也不希望将它带入黄土中。”刚开始我只是觉得很奇怪,觉得他还年轻,即使是入黄土,大概也要过几十年,竟没想到他一开始就存了必死的心。
鬼面人抽回插在他胸中的剑,吹落剑上的血珠,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似乎确定了什么,看了我这边一眼。我顿时全身僵硬戒备的盯着他,他却只看了一眼,再也没有任何动作,不发一语的转身离去。
我跌跌撞撞的奔出来,看了宫陌城一眼。他安静的躺在轮椅上,静静的合着双眸,面容恬静,唇畔一抹嫣红,宛如三月枝头盛放的桃花,那么的安静,安静的仿佛只是睡着了,而不是与世长辞。喉头像是卡住了一根鱼刺,莫名的刺痛。相处只有那么短短几日,看到他
29、鬼面人杀手 。。。
就这样静静的离去,悲伤如浪潮一般席卷而来,瞬间将我淹没。
我想起了月下那个守在孤冢前的男子,那样的绝望而无助,活着,对他来说不是恩赐,而是惩罚。
眼泪不自主的从眼角滑落,我胡乱的抹了抹,冲了出去,挡在那鬼面人面前。他似乎吃了一惊,冰冷的眸光从我身上掠过,绽出奇异的光芒,然后他举起了手中的剑,直直的抵着我的胸口。
风声静止。
我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刚才看到宫陌城身死,脑子一热,什么也不顾就冲了出来,现在冷静下来,才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如果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再也见不到大师兄了?眼前闪过大师兄的笑容,优雅的,戏谑的,一本正经的,甚至带着淡淡的尴尬的,每一个画面都是那样的美好。我还没有和他白头偕老,怎么可以就这样死掉?
我抹去满脸的泪珠,强自镇定,拔高了声音道:“你不能走。”
他淡淡的看着我。
“你你你杀了人,还想一走了之吗?”我抖着手指着他,“你不能走,你必须为我证明,宫掌门的死与我无关。”
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手中剑渐渐往上移,我的眼神跟着他飘啊飘,心中已做好了决定,如果情况不妙,我立马跑路。他轻轻一挑剑尖,我只觉得寒气擦面而过,全身都僵硬了,别说跑路,只怕连眨眨眼都不敢了。我有些挫败,原来我这么怕死啊。
满头青丝皆散落了下来,随风轻轻扬起,遮住了我的视线。迷离中,只见那人快速的还剑入鞘,身影轻轻一纵,消失在了黑夜中。我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发带,心中实在疑惑,那人为何只单单削断了我的发带?
“莞莞?”云岫师叔的一声惊呼打断了我的沉思,他冲过来扶住我的肩膀,目光触及我的时候不禁怔了怔,才道:“方才我听见打斗声,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事?”
“宫、宫掌门出事了。”我抖着声音道,接着便听见了齐整的声音传来,一群昆仑弟子出现在院子里,迅速的将我们围了起来,剑上寒光闪闪,刺痛了双目。一个弟子尖利的声音穿透人群,跌入耳际,“掌、掌门遇害了!”
“给我抓起来。”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冷着脸下令道。
“等等。”云岫师叔将我拉了起来护在身后,“凭什么抓我们?”
“证据确凿,你们还想抵赖吗?枉我们掌门如此信任你们,没想到,没想到你们竟、竟……”竟是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我觉得,他这番情状不像作假。
“不是我们杀死宫掌门的,是……”
“抓起来
29、鬼面人杀手 。。。
!”那人冷冷打断我的话,便有弟子一拥而上。云岫师叔手中的折扇转了个圈,放弃了抵抗,任凭那弟子将他捆了起来。
“师父,流霞前辈在这里。”又有弟子惊呼出声,弟子纷纷转头,便看见有弟子将流霞抱了出来,表情欣喜,“师父,流霞前辈还活着。”
那中年男子探了探流霞的脉象,眉峰微微蹙起,过了一会儿,他吩咐弟子将流霞带下去,转身看我们,表情有些奇特,声音已不像之前那般刻毒:“在真相未查明之前,先委屈了二位。”
30
30、大师兄重现江湖 。。。
地牢中。
我蹲在角落里,很淡定的看着一只老鼠从我面前摇晃而过。云岫师叔很是骚包的扶着墙,作伤感状。
我道:“他们打算关我们多久?”
云岫师叔皱皱眉:“大概等流霞醒来之后便会放了我们。”
“如果流霞一直不醒呢?”
“嗯,那我们只好和老鼠一辈子作伴了。”
“云岫师叔,刚才你为什么不用武力抵抗?你如果抵抗的话,我们现在或许已经杀下山了。”
云岫师叔看我一眼,扶着额头,作高深莫测状:“唉,高人不好当啊。”
“这和高人有什么关系?”
“高人遇到这种被诬陷的戏码,一般都不会抵抗的。莞莞,你觉得师叔今日的表现够不够淡定?”
我默默的转身,拔下发间的簪子,拨了拨脚下的地面。好像有点松动,我使了使劲,挖出了一个小洞。身边落下一道阴影,却是云岫师叔凑了过来,问道:“你在做什么?”
“挖地道逃出去,我觉得,师叔你太不靠谱了,我才不想老死在这里。”
云岫师叔斜睨我一眼,指着牢门上的那把锁:“或许你撬锁更靠谱点。”又道:“即使你想老死在这里,估计昆仑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米养我们两个闲人。”
我想想,觉得云岫师叔说的在理,坐了回去,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
“等什么?”
“等流霞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