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年不惧龙威,只笑吟吟的道:“皇上,刚才臣弟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哦?”裴元修蹙眉。
李香年看了一眼容肃,回道:“我们这一向不近女色的容大人原来在不久前已经成了亲了!”
“哦?”裴元修的眉毛扬起来了,“怎么回事?”
李香年便把打听到的关于容肃的一切说了出来,而当裴元修听到他竟变成个傻子并跟个寡妇成亲,整个人是目瞪口呆,他很想怀疑一切是李香年搞的鬼,可是李香年推出了一个有力的人证,而且他所说的关于如何得知的过程相当令人信服。不但如此,就说容肃那边,细想一下,不也很值得怀疑么!关于他四月不归的原因他说是怕被刺客知道所以才瞒着不报,当时就有怀疑,却也没深想,可现在在把两件事合着看,不是正好说明了一切么!
于是裴元修信了,看向容肃的目光也变得极为……复杂。
而在场的学子,原本不认识容肃的,暗中交流一番后,也纷纷都知道了,听说这么个天下谈之便色变的监察司左指挥使曾经竟然变傻了四个月并且窝在一个棺材铺里做棺材还跟一个带着个拖油瓶的寡妇拜堂成亲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一种掺杂着不可思议以及幸灾乐祸的神情,当然,除了顾允抒。
顾允抒此刻,早已经七魂散了六个,还有一个都是恍恍惚惚好像下一刻也要跟着散掉。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觉得李香年这个名字熟悉了,原来,原来他竟是监察司右指挥使!而他以为的那个傻子,以为周锦嫁的那个傻子,却没想到竟是天下人人唾骂的监察司左指挥使容肃!
周锦嫁给了这个天底下最坏的那个人,最可怕的那个人……顾允抒怔怔的看着容肃,看的整颗心里寒风萧瑟荒草不生!
而他也明白了,他一直以为遇到的这个贵人,不过是彻头彻尾利用了他。
顾允抒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发现,此时此地,再轮不到他说话的份了,于是目失明了,耳失聪了,那剩下的半个魂也飘飘摇摇飞走了。
那边,容肃看着在场所有人的表情,整个人身上的肃杀之气燃到了鼎盛,配着黑衣森然,整个人宛若地狱修罗!他已经彻底洞察了李香年的意图,这个人费心心机设下此局,旨在让他成为整个天下的笑柄!他千防万防,却终究防不住这突然的一击!他很想将李香年剥皮抽骨再千刀万剐,可现在,却只能一口一口将心中的气忍下!
忍得他都快要怄血了!
李香年却似极为满意容肃的表情,不住的点头微笑以示赞扬,不过你以为戏就这么结束了么?
嘴角浮出一丝高深笑意,李香年目光一转,看向裴元修,眉头也跟着皱起,“不过臣弟现在很疑惑一件事情呢?”
“什么事?”
李香年道:“皇上您想,既然容大人已经恢复记忆回了京,那容夫人呢?这么些日子以来,臣弟可从未看到过那位容夫人啊?”
容肃心抽紧了。
李香年冲他意味深长一笑,道:“容大人是天底下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所以臣弟心想,容大人醒来后会否恼羞成怒,干脆将容夫人杀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全场哗然。
容肃色变。
“容大人,糟糠之妻不可弃,虽说容夫人出身乡野又是名寡妇与您天壤之别,可她毕竟与您拜堂成亲结为夫妇,而且如果我没猜错,当初还是她发了善心收留你……哎呀,恩将仇报,残杀发妻,容大人,你好狠的心啊!”李香年越说越激动,简直是痛心疾首!
而那些学子一听,看向容肃的目光又都变了一变,刚才若说还有畏惧,而现在,皆只剩下了愤然与不齿,有些人甚至开始议论。
李香年见群情激昂,悲愤表情不变,眸色却变得愈发不可琢磨,眼见着容肃目光都要像他吞了,头一转,无视他,只看向裴元修,万分恳切的道:“皇上!如此丧心病狂之人,我大延如何能容下!今日天下英才皆在场,它日这些人皆是我大延的栋梁,难道您就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将来效仿于他!一朝大员,当起表率作用啊!”
这话太过诛心,顿时天地皆变色。
裴元修脸色变了,容肃的表情更加阴沉到了极点。
原来,他要的不只是他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他更是想要了他的命!
李香年!李香年!真是好手段啊!
在场的学子,早就对容肃心怀厌愤的,听到李香年这么说了,血气方刚之下,也不管是生是死,跪下便开始请旨。而一个开了头,其他的人也跟着跪下,一时之间,整个青云殿里满是学子对容肃的批判与训斥!
他们是正义的,容肃是邪恶的,就算是死,他们也在所不辞!
容肃看着这一切面沉如水,眼中蓄着无穷无尽的怒火,他很想把这些该死的人全部都杀了,可他知道他杀不得!而如果继续让事情演变下去,只怕就不好收场了!
那么……
转过头,视线对上那双流光转转的眸子,容肃明显的感觉到了喉间的血腥味,他忍了又忍,咽了又咽,待确认自己能将那句话完整的说出来后,他开口道:
“谁说我将她杀了的?”
全场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容肃看着李香年错愕的表情,嘴角一抿,带着满是杀气的笑意说道:“看来李大人还未收到我命人送出的喜帖啊。”
……
第49章 谁说我不够反派
监察司容大人将迎娶一个乡野小寡妇的消息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城;并且它又以野火燎原的速度向整个大延国传去;一时之间,天下哗然。
然而,哪怕所有的人都喜闻乐见,却没有一个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此事;甚至在家中说起,也是压低声音左顾右视提足了警惕;不为别的,只为据说,有几个人在茶楼里将此事当成了谈资;然后第二天;他们就彻底消失了。
朝堂之上,也没人敢露出一点幸灾乐祸的表情,更没人敢当着容肃的面说一句恭喜,哪怕当事人始终嘴角含笑一派亲和,像是一直在等着你祝贺他——倒也是有个没脑子的,见着容肃站在那笑吟吟的,当真上前去道了声喜,当时容肃也没发作,还回了个“同喜”,不过第二天,那位官员就被弹劾到死!血淋淋的例子摆在那,文武百官就算一心等着看容肃的笑话,并且在心里一声声的骂着活该,可在本尊面前,都不约而同弯了脊梁垂眸敛目着,生怕让人瞧出心底的那些窃喜。
就算是一向不惧他的右营,此刻也不得不收起了嚣张气焰改而对他退避三舍,甚至是李香年,这几日也是避其锋芒抱病在家,因为就在前天,容肃下了杀招,将他们一众中流砥柱杀的仅剩二三,胆敢在外宣扬的,更是杀得一个不剩!这是疯狂的报复,不计代价,不顾后果!
于是,尽管容肃成了全天下的笑柄,可满朝上下除了他自己,再无一人敢笑,再无一人敢触怒于他。
监察司的横行无忌,再次让人动容!
当然,有一个人是对此表露出不满的。
御书房内,裴元修看着站在下手的容肃,叹着气道:“阿肃啊,朕知道你心中有气,可你也不能这样大杀四方嘛,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朕这里收到多少奏折……”说着,将桌上一大摞的奏折推了过去。
容肃坐着不动,只瞥了一眼后淡淡道:“皇上如果嫌麻烦,不如将那些奏折交给臣……”
“那可不行!”裴元修赶紧将奏折捧回,心有余悸的说道,“要都是给了你,明儿一早上朝时就空空荡荡的了!”
所以是所有人都在不满他的行径了么?看来宋之谦的榜样他们还没看到啊!容肃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裴元修看出了他的心思,又问道:“宋丞相还没来找你么?”
“嗯。”容肃端起茶抿了一口,又道,“不过快了,如果他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话。”
裴元修赶紧阻拦,“你可别把宋景明真的给弄死了啊!”
容肃不以为然,“那也要看宋之谦识不识相。”
裴元修的脸色变了一变,却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过阿肃,你真的要娶那个什么小寡妇么?”
容肃闻言,刚才还盛起的威势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在别人面前尚能示以若无其事的微笑,可是在裴元修面前,便只能遵从心境的阴沉下脸。
裴元修见状,却笑了,“其实阿肃,你是不是真的对那个小寡妇有意思啊!”
豁的一下,容肃站了起来,厉声道:“皇上!”
裴元修慌忙摆手,“朕只是随便说说的!”
容肃一口气梗在胸口,憋的难受。
裴元修见他坐下又嘀咕道:“不然你按照你的性子,恢复记忆了早杀了她了……”
一记眼刀射过去,容肃脸色铁青。
裴元修赶紧避开,却又继续说道:“阿肃,你这样子很像是被戳中心事恼羞成怒啊……”
“如无要事!臣先告辞了!”说着,不等裴元修回答,容肃已起身愤然离去。
“阿肃!你大婚要不要朕给你操办啊!”身后,裴元修又大喊道。
容肃一个踉跄,咬牙道:“不必!”
看着容肃不如往昔般挺直的背影走远,裴元修吃吃的笑了起来,怪不得年弟总是喜欢折腾他呢,果然,有趣的很。
只可惜……视线落回桌上的奏折,拿起一本一看,脸上笑意却又落了下来——现在是真的再没有一个人敢与他作对了么?
看来,监察司的势力真的已经到了让天下人心惊的地步了啊!
不过……这样再好不过了。
很久以后,御书房里又传出了重重的一声叹息。
……
容肃回到监察司,依然嘴角含笑,可是心中的浪潮却比原来掀的更大。
他以强劲毒辣的手腕再次控制住了全局,可是裴元修的几句话将他所有的愉悦全部打消!
他怎么可能喜欢上那个女人!
可是,不管他是否喜欢,他也总得娶这个女人!
而只要一娶,这就会成为他这辈子都休想洗掉的污点!
容肃站在窗口,看着外边那一座座肃穆又整齐的黑色建筑物,嘴边的笑容一点一点落了下来,表情也变得烦躁起来。
之前他为什么就放着没杀了她?
想了想,容肃眉头皱紧,是一腔的郁闷难消。
一想起那个女人,他就有种难以遏制的嫌恶感,想要立即就杀了她,可是只要再想起她静静坐着笑吟吟的看着他的样子,那杀意就又会跟见鬼似的顷刻间荡然无存,所以一日日的,他就在杀与不杀间纠结着,直拖到现在!
满朝文武他皆能视若无睹,事态再险恶他都能全然应下,可唯独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却像是被放小了般,怎么都不能凌驾于上再恣意妄为!
真是怄死人了啊!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真的像皇上说的,他已经……不!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寡妇!
寡妇……寡妇……这个词在脑中盘旋,容肃的脸色变更加难看起来,想着自己堂堂一朝大员竟跟一个乡野村夫共享一个女人,他心中就跟吞了苍蝇一样,不过好在,根据脑中浮现的印象,这女人当时还是完璧之身!只是她一个寡妇怎么能是完璧之身呢!
容肃不由再次怀疑起自己那零星冒出的记忆了。
这时,有下属求见。
容肃一听是前往江南的心腹回来了,目光一闪。
——周锦他是非娶不可了,而既然要成为自己的女人,容肃自然要将她的底细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虽然在四个月前去江南时已经从那心腹知道了周氏棺材铺的大概,但他还是在数日前派了人再次前去查探,当然,这次打探的重点是周锦其人。
下属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一汇报出,从其孤儿时期被收养,到少时被镇上人欺负,再到十四收养另一孤儿,再到十八嫁给一哑巴结果洞房之夜新郎坠井而亡……事无大小,皆详实说出,当然,也就说到十八岁为止,十九岁之后的事倒也打探到了,可是他敢说么!
容肃听闻他的前任是还来不及洞房就死掉的,心中不由一松——释疑了!
意识到后,神色又一下绷紧,想到什么,又偏头问道:“你说她是孤儿?”
“是。”
容肃眉一动,心中生出了一些期望,“可查出她原来的身世?”
“回大人,属下已查实,……亲生父母原是昌平县大庆镇人,家境贫寒,又求子无果,便只能将生养下来的一个个女婴丢弃。”不知道是该直呼姓名还是该称一声夫人,心惊胆战的下属只好干脆将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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