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又对清鸣招呼着。
清鸣收回黏在小孩身上的视线,似不经意地问:“那小孩好乖的样子。”
掌柜哈哈一笑,打开了话匣子:“姑娘知道青墨坊出了个第一女官吧?对,就是高遗爱高大人,小言是那高府上的管家。嘿,你也觉得奇怪吧?这么小的孩子当管家呢……不过想到高大人,也是那么小的小姑娘就当了吏部郎中,也就不奇怪啦!”
掌柜的还在说着什么,清鸣却已出神。
原来宝宝的任务就是当高女官的管家么?
宝宝入影阁受训,宝宝成为高女官的管家,高女官步步高升,宝宝成为世子。原来这一局棋,比她想象中开始得早。
那时凤皇几岁来着?
十四岁呐……果然是从小满肚子坏水。
清鸣提着酒瓶痴痴发笑,直到酒楼突然一阵骚乱把她吵醒。
她循声望去,只看见一号二号追着一个什么身影跳出窗外,心里一紧。
子玉拔下插在柱子上的暗器,飞身到她身边,她连忙拉住他的袖子,“把暗器给我看看。”
不似寻常飞刀飞针等暗器,是一块木牌,很旧的木牌。牌面上有三个字,头尾都被划花,只剩中间一个字赫然:杀。
清鸣的心狂跳了起来——格杀令!
影阁的格杀令,她幼时的玩具之一,上面的刮痕就是她的杰作!
她猛的转过身,瞪大双眼四处寻找,难得露出的咄咄目光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却没有看见那个想象中的人。
塌下肩膀,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
又想起格杀令一出,至死方休,她连忙抱住子玉的手臂,急声道:“带我回逍遥茶社,尽可能地快。”
子玉不假思索地揽过她的腰,抱着她纵身几个起落,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酒楼依旧喧闹,二楼雅阁却静得一根针掉落都听得见。
随扈模样的几人敛目垂手,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而坐着的那位华服男子收回注视那两人离去方向的目光,转着酒杯,缓缓地露出温和得让人想去死的笑容,问:“你们看到了什么?”
随扈抬头挺胸收腹屏息,异口同声:“属下什么都没看到!”
华服男子脸色丕变,把杯子往地上一砸,咆哮:“那么大两只奸夫□都没看到你们眼睛怎么长的!拖出去把眼珠挖了!”
“陛下饶命!”
“再说一次看到什么!”
“属下看到两只奸夫淫/妇!”
“敢说朕的皇后是淫/妇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拖出去砍掉奸夫再把自己砍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两人要相见~(≧▽≦)/~ 鼓励我吧给我动力吧~(≧▽≦)/~
伍·金风玉露
清鸣找到逍遥茶社主管的时候,他刚与掌柜的对完账。本来抱着账本要走的掌柜见到清鸣来势汹汹面色焦急,直觉有八卦,就悄悄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我有话要单独与主管说。”
言下之意,掌柜的,你收回的那只脚可以迈出去了。
“嘿嘿,你当我不存在就好了嘛。”
掌柜的还不放弃,却被主管瞪了一眼,才心有不甘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主管坐回到椅子上,和蔼又不失威严地问:“大姑娘找我何事?”
清鸣定定地望着他,道:“我要见凤皇。”
“凤凰?凤凰是传说之物,大姑娘你没说错吧?这——”
主管有些好笑地回答,却在接触到清鸣深沉的眼神时顿住,明明还是那张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面容,却隐隐透着高贵雍容,不怒自威。
他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迅速离席,扑通一声下跪,毕恭毕敬。
“是,娘娘。”
清鸣跟在主管身后,越走越觉头重脚轻。
早该知道的……逍遥茶社内幕消息如此之多,实在不像一个民间组织。更有甚者,好几次能洞察先机预测圣意,若非那人亲自授意,谁能猜出他那非常人的心思,谁敢妄议朝政?细想之下,是他登基后,逍遥茶社才开始越来越多地报道宫中朝堂之事,表面上娱乐百姓,实际上……应该是在引导民意。
虽然她此前就有所怀疑,可惜她的好奇心实在是不太多。
直到在酒楼看到格杀令。
与一号二号重逢以来,他们二人现身的次数寥寥可数。
一次是作为她久别重逢的兄长,与她回逍遥茶社,跟主管说明要接她搬出去。还有一次就是在酒楼喝酒。两次都是易容的,也就是说见过他二人易容后的模样的就只有主管。
那影卫是如何在酒楼认出他的呢?答案昭然若揭。
她找到主管之后,主管的反应则是直接印证了她的推测。
去他的逍遥茶社!根本是影阁的实习基地!虽然她早有预感凤皇根本就知道她的行踪,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笑笑接受“从头到尾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的事实!
主管的脚步停下了,清鸣抬头,发现他们到了她的房间。
一头雾水地望向主管,却见他有些心虚地偏开头。
他有些紧张地咳了一声,然后走到房中挂着的一幅山水画前,抬手移开,露出一个黑点,旋转,哗的一声——两块木板向下坠,地板就像多了一扇窗户般被打开了。
清鸣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三年,她住了三年的地方!脚下居然有一条密道!她一点都没察觉!
而她此刻居然还能镇定地问:“什么时候挖的?挖了多久?”
“回娘娘,两年前有同僚发现娘娘身份,陛下就命人挖了这条地道,通向玉瑶宫。费时三个月完工,装修了一个月。”
主管,也就是影卫三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顺便撇清责任。
“哟,还装修?你们这挖的是帝陵吧?还真是辛苦了。”
语气淡然,却字字带刺,影卫被噎得说不出话,半天才又听到她说了一句“退下吧”,于是如蒙大赦般飞身退到门外,带上门。
深吸一口气,清鸣踩着一个简易楼梯往下走。
借着洞口的光,她拿火折子点燃了墙上的灯火,眼前渐渐亮堂了起来。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探险的兴奋。继续沿着光线走,到较暗处就点灯。一路畅通无阻,竟感不到一丝潮湿阴沉,空气中也没有腐朽的怪味。
再次验证了,皇朝的影卫果然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
地道很适合她这个半残障人士,沿途有扶栏,还有长椅。
清鸣坐在右侧墙边椅上,沉淀越走越觉近情情怯的思绪。突然摸到手边有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把朱笔。
心中一动,抬头往身后墙壁上看,果然看见一行字!
她凑近细细辨认之后,瞬间什么近情情怯的情绪都没了。
因为那上面赫然写着:睡得跟猪一样。
混蛋!你偷看人睡觉还有理了!
清鸣想着平日不知多少形状都被尽收眼底,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原地发了一会儿愣,醒过神来,开始扶着栏杆急急往下走。
“亥时还不回屋,看来茶社该设门禁了。”
——原来是死小孩搞的鬼!你行行好设门禁也设个靠谱点的啊,酉时三刻……你确定这不是晚餐时间而是门禁时间?
“醉后不省人事,偷香窃玉可以矣。仰天大笑,酒是好物!”
——臭臭臭臭……臭流氓!变态!
“被吐了一身,醉醉醉,醉死你好了!禁酒!”
——王八蛋!那段时间被禁酒原来也是你搞的!
清鸣的心随着墙壁上的字起伏。
那些话太半是在骂她或攻击她易容太丑,她总忍不住回嘴。
可是越往下走,看得越多,心情却越复杂,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哽咽。
这条暗道蜿蜿蜒蜒,仿佛没有尽头。如此安静,相伴的只有自己的脚步,连呼吸都嫌太大声。她忍不住想,走每一步时,他在想什么?写每个字时,他在想什么?怎么也走不到尽头时……他在想什么?为什么从这些或气急败坏或悲愤或窃喜的词句中,她只看到一个孤独的背影?
一次一次,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宽阔的肩膀,挺直的脊背,比她高半个头……
不,三年过去了,应该更高些。
她的视线又抬高了些,仿佛眼前真有这么一个人。
走着他走过的路,经过他的心情,原来是这样寂寞的感觉。
她抬起手,捂住眼睛,泪从指缝流下。离宫三年,头一次有了后悔的念头。
前方出现一束亮光,清鸣的心又狂跳了起来。
用袖子擦了擦泪痕,提了一口气,向亮处走去。绕了两个弯,眼前突然开阔了起来,好像是一个房间,门大开着。
心越跳越快,让她几乎产生了心跳停止的错觉。
她的手扶在门上,有些颤抖地敲了敲,却无人答应。
她并没有因此松了一口气,毫无来由地觉得凤皇一定就在里面。
又踌躇徘徊了好一会儿,终于深吸了几口气,大无畏地迈步进去。
几乎是第一眼,清鸣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的那人。
也是在这一眼,她才明白自己有多想见他。
云采采问过她,既然要躲,何不躲得远些?她当时回答不出来。云采采又问她是不是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点了点头,心里却知道,不是的。
究竟为什么,辛辛苦苦出了宫却还是留在天子脚下?
到此刻,她终于知道那个答案,只是因为怕凤皇找不到她。
清鸣笑着又滴下一颗泪。只是此刻她心中只有欢喜,再无忐忑。
仔细地看了一圈房间,发现这里任何东西都有两份。
两把椅子,两个茶杯,两个枕头。
她走到桌后的那张床边,看到床上随意扔着一件披风,小心翼翼地为他披上,然后搬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突然想到自己的脸,于是从怀中摸出一块小镜子,用手绢沾了桌上茶壶中的水开始擦拭已经花掉的易容。
一切都准备妥当,她才又趴到桌上,侧着头看他。
似乎感应到她的视线,整颗头埋在胳膊中的凤皇动了动。
她期待地看着他渐渐露出半边脸,然后原本甜蜜的一张脸愀然变色!
“包子呢包子呢?包子哪里去了!你还我包子脸!!!”
凤皇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清鸣捧着他的脸找包子,面色一沉,下意识怒叱道:“红杏出墙的人还敢对老子大小声!”
话音未落,后脑勺就被狠狠敲了一下。
“老子你个大头鬼!毛都没长齐还老子!”
这下,凤皇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倏地站起来,一把拖过清鸣二话不说往床上扔。
清鸣终于发现不对劲,眼前这整整比三年前大了一号的凤皇双眼通红,一脸风雨欲来,十足的走火入魔之相。
她心里有些发毛,“做、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毛都没长齐?”
他冷笑一声,扯掉披风,三下两下脱得只剩下里衣,爬到床上。
清鸣终于知道他要做什么,毫无心理准备,被吓得缩到墙角。
她捧着烧红的脸,结结巴巴地劝阻:“凤、凤皇,别、别这样,按小说里说的,久别重逢应、应该先互诉情衷再、再……啊!”
她的鞋子猝不及防被脱掉,凤皇握住了她的脚,一只手滑进了裙中。
“等等等等等!”
清鸣连声喝止,凤皇的手停在了她的小腿肚上,抬头不耐烦地瞪她。
这几年他是吃了什么呀,怎么变得这么猴急又这么霸道不容抗拒!
她心里叫苦连天,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示弱的笑,试图商量道:“你不想先互诉情衷硬要先天雷勾动地火我也可以配合的,但能不能让我先准备准备——啊!”
左手及时抓住他探入她衣襟的手,还来不及庆幸,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大腿!
凤皇显然已经没耐心与她继续耗,干脆用唇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再单手将她的手固定在上方,另一只手继续探索她的身体。
渐渐的,身下的人似乎放弃了挣扎,他的唇也渐渐下移……
抗拒声变成了吟哦声,压抑三年的热情在持续燃烧……
感觉到她的温度与迎合,他抬起埋在她胸口的头,低哑地一笑,“小拙,我真喜欢你的反应。”
这句话稍稍拉回了一点清鸣的理智。
“不……凤皇……等等,别……”
“开什么玩笑,小拙?”
仿佛她在说多荒谬的话,他笑睇着她,身下的动作却如疾风骤雨般丝毫未停。
直到动情的那一刻,他闷哼了一声,咬牙道:“我平日等得还不够久么?三年,整整三年!一年找不到你,我等,剩下的两年找到了你,我还在等,等你良心发现放弃无谓的执着来见我,谁知——”他一口咬在她胸口,引起她一阵颤抖,才解恨地继续道,“谁知你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