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对了萧道成慎重的又行一礼,这才朗声说道:“叔达承蒙叔叔关照爱护,这才在京中站稳脚跟,家中之人亦是得以荫蔽,只是侄儿怎生都觉此番形式下,叔叔为这国家功劳极大,可是如今竟被逼得日日镇守家中,当今皇帝无道,以叔叔如今的地位权势,为何需要受如此之大的污辱,向那刘氏称臣!”
萧道成闻言,死死盯了萧衍:“这话却是谁人叫你说出口的?”
“是侄儿自己之见,叔叔若想代了刘氏,侄儿便倾举家之力,自己亦愿提枪上马,为叔叔开路。”
萧道成闻言霎时间眼中精光大胜,却也急急压了,只默默看着萧衍。
萧衍自是见着萧道成一霎那间眼中流露的神色,便也不再说话,只静静平视萧道成。
萧道成心中自是十分乐意,虽是盯了萧衍在看,心下却心转如电,暗自思索。这萧衍之父萧顺之虽是自己族弟,较之血亲又是隔了一层两层,却一向与自己走得很近,萧顺之官阶不高,却是极会营生之人,所做生意遍布大江南北,财力极丰,便是北魏地界亦有萧家商铺,虽不知财产到底几何,怕是富可敌国也是不惶多让,更是有自己的一股势力。萧道成心中飞速盘算,如今这萧衍前来说出此番言语,定是有了其父支持。萧顺之极是偏宠此儿,自己不想为官,只一心为此儿铺路,这萧衍血气方刚,在这刘昱统治之下要伸展拳脚自是极难,若是自己当了皇帝,这……
萧道暗自一阵狂喜,面上却露了为难神色:“这,怕是不妥。”
萧衍又是淡淡一笑,在那昏黄的烛光下,竟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坚定与信心,萧道成见了只觉心中一跳,竟升起一股莫名的信任。
“刘宋王朝失德,早已怨声载道,叛乱纷起,若是没有叔叔力挽狂澜,刘氏如何延继得下去,叔叔早已尽得民心,大业之机稍纵即逝,趁热打铁方为上策。”
萧道成只觉这话直说到心窝子里,自己心中何尝不是作了这番打算,那小皇帝日日喊打喊杀,自己闭门不出避其锋芒,他却屡次来犯,难道自己当真去当那缩头乌龟,躲在府里一辈子不成!若不除去刘昱,自己再无出头之日!
萧道成这般想着,所对之人又是自己素来信任之人,不觉放了戒心,不再端着装着,只微微点头。
“侄儿手中到有一人,可为叔叔打探刘昱每日行踪。”
这夜,二人密谈良久,直至天色将明,萧衍这才从后门而出,施了轻功,飞身离去。
萧道成看着萧衍离去的背影,心中极是震憾,以往与这族侄往来,自己因了他父亲之故这才高看一眼,但二人从未深谈,哪里料得这侄儿胸中竟有如此丘壑,难怪萧顺之有那许多儿子,却只单单独宠此儿。萧道成不由得抚须而笑,自己有此人相助,这成算,当真高上许多!萧道成思及此处,又想起萧衍所定计谋,不由得一阵“哈哈”大笑,目光如火,灼灼烈烈。
作者有话要说:萧衍怒了,此怒乃天子之怒也,可倾天下!
☆、51、往事并随残历日
暖殿之中,刘昱让了礼部尚书把礼单一一报来,自己窝在宽大的龙椅上,盘了腿脚,细细听着。
这些天来,无人不知皇上爱极郗家长女,礼部尚书所开礼单丝毫不敢怠慢,所出聘礼均是贵重无两,光那聘金便是二万六千两黄金,较之刘宋王朝历来聘后所费番上一倍有余,极大的讨了刘昱欢心。
刘昱让那礼部尚书连着反复念了三遍,这才罢休。
“纳采要用大雁?”刘昱托了下巴兴致勃勃。
“回皇上,这是古礼。”
“是为何意?”
“古礼曰雁之南往北来顺乎阴阳,配偶固定合乎义礼,婚姻以雁为礼,象征一对男女阴阳和顺,婚姻能忠贞专一。”
“当真寓意吉祥!朕定能与皇后琴瑟和美。”刘昱听了喜不自禁,跳将起来,一脚踏在龙椅之上:“朕要亲去射雁。”
“微臣已着工匠雕刻了一双木雁,栩栩如生,也已让画匠着了颜色,与那真雁几可乱真,着实惟妙惟肖,皇上不必亲去射雁亦可。”
“那木头不过死物,怎么比得上活的大雁,你是要咒朕与皇后么?”
“微臣惶恐。”礼部尚书急急跪地磕头不止:“这用木雁代替活雁也是习俗上有的,便是借微臣一万个胆子微臣也不敢无礼于皇上啊!”
刘昱一听,这才松了眉头:“朕还是觉着用活雁好。”
刘昱本就是说做便做的个性,立即挥退礼部尚书,着杨玉夫召集人马,自己本待想去琉璃宫看看郗徽,可转念一想,自己一直紧锣密鼓的办立后之事,这些却均瞒了郗徽而做,自己此时前去见她,万一一开心说漏了嘴那可大大不妙,还是等一切事宜安排妥当,到时再说。
当下,刘昱兴冲冲带了一帮狗腿儿出去,在原野乡间四处搜了半日,可如何也寻不着半只活雁,却不想这寒冬腊月,那大雁早已南飞,这等季候,如何会有,别说大雁,便是这时来捡雁毛,也是早就没有了的。刘昱如此兴高采烈出来,起初还耐了性子到处搜寻,可时至日中,一无所获,刘昱那兴奋之情早已消磨殆尽,怒气渐生。
刘昱重重一鞭朝了马儿甩去,那马儿吃痛,嘶叫一声,猛地往前冲去。身后随从见得,生怕刘昱从马上摔下,到时自己得受牵怒,皆纵鞭策马,想要赶上刘昱,以便近身护卫,以防万一。
此时众人均在乡间堤塘之间,路窄人多,众人又均是催了马儿快步向前,一时间,你推我挤,相互蹈藉,忽听得“哎呀”一声,随后便是一阵“嘭嗵”之声,原来竟是有人连人带马被挤得跌入塘中。
众人均是刘昱亲自选了时常带得出去胡作非为的狗腿子,性子自是与刘昱相近,可谓是狂徒中的狂徒,流浪中的流浪,此时见得有人落水,竟都顾不得去追刘昱,一时间纷纷停了下来,坐在马上,用手指了那掉落河塘之人,“哈哈”大笑着看起热闹起来。
那连人带马掉入塘中之人姓张名互儿,这张互儿掉入塘中,幸亏只是掉在近处,并不多深,可时下严冬,张互儿从塘中站起身来也已衣衫尽湿,不停的打着哆索,冷得嘴唇都泛了青紫,也不去管那马儿还在塘中,自己急忙一身湿淋淋的手脚并用往岸上爬去。
一随从也是好心,见张互儿爬得上来,便伸手去拉,哪之刚一碰了张互儿的手便觉极冰,如被蛇咬了一口也般,那人下意识一甩手,竟把那张互儿重又甩下塘去,众人见了更是哄然而笑,骑在马上东倒西歪指了张互儿嘻笑不已。
这张互儿两番落水,不由气得怒骂连连,口中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却终因了冻得历害,说话也颤抖起来,那骂人的架式平白弱下五分,众人见他那般模样更是嘲笑挖苦不止。张互儿见众人如此,一口气上来,竟连声音都大得些,口中一边没头没脑的骂着,一边往上爬来,这次也没人来拉,张互儿反到一下子便上得岸来。
张互儿刚一上岸,嘴中仍是叫骂着,忽感眼前一阵风过,刹那间,张互儿只觉身上剧痛,回过神来,竟见身上插了一把长矛,张互儿猛地瞪圆了眼睛,一口血“卟”地喷射出去,直直倒在地上,嘴巴大张,似是仍在骂人。
众随从急急敛了声色,滚下马来,跪地山呼:“皇上息怒。”原来竟是刘昱不知何时打马回身,一矛飞来,插死了张互儿。
“去把那匹马拉上来。”
众随从也顾不得寒冷,纷纷蹿下水去,去拉那匹与张互儿一起摔进塘中的马匹。这一下塘,众人才知这大冬天被水弄得湿漉漉的滋味如何,心中想着张互儿当真倒霉,先是成了冻鸡不说,竟还因此莫名其妙送了性命,更是转念想起不知皇上又有何打算,自己千万别成了第二个张互儿。众随从均是面青嘴白,忐忑不安。待得众人拉了马匹上来,刘昱这才大手一挥,让人上马,带了众人奔驰而去。
众人一阵疾驰,到得一亭前,刘昱这才下马,举步进入亭中,更是唤了人把那落水之马拉入亭中。
那马一进亭中,刘昱便抽了身上大砍刀一刀朝了马儿砍去,这一刀却是有意避了马颈动脉,只砍在马身之上。马身立时拉开一道长长阔阔的口子,马儿痛极,嘶声鸣叫,扬踢挣扎,更是奋起身来想要冲去亭去。
那拉了马匹进来的随从跟着刘昱已久,见刘昱抽刀便知他要杀马,只死死拉住缰绳,另有几名随从见之,为抢功劳,亦是扯住余下的缰绳,这些人均中刘昱精挑细选出的武夫,个个一身蛮力,马虽是发狂,竟也被这几人牢牢把住,不论如何狂踢,却也不能甩开众人。
刘昱“嘿嘿”狞笑,又是几刀下去,这几刀砍得极重,亦有一刀砍在马前腿之上,一条马腿竟是生生砍下,飞出亭去,那马立时倒地,再也挣扎不起,只能哀嘶不止。
“跑得这许久,也是饿了,不如在此烤了这马肉来吃。”刘昱把砍刀一丢,从靴中拨出一把匕首,率先割下一块马肉。
那马儿虽已奄奄一息,却尚未气绝,那刘昱这一割,马儿顿时浑身颤抖不止,抽搐几下,鼻中喷出一团白气,头颈一偏,终得解脱。
众人应和连连,那柴火之类从来都是随行带着,刘昱这一说,众人纷纷去办,不到片刻就已轻车熟驾生起一堆篝火,刘昱和了众人你一刀我一刀,也不分君臣你我,割了马肉,那铁钎子穿了,架在架上烤得起来。
更有随从为讨刘昱开心,学了那北方羌胡之人,割了大大一块肉只烤个半熟,便举在手中,一边大咬,一边跳起舞唱起歌来。
刘昱本就爱玩新鲜极喜热闹,见之这才大乐,亦是有样学样,站起身来又蹦又跳手舞足蹈。
皇宫之中,却是披红挂彩,一片忙碌欢乐景象,到不是为了皇帝大婚而忙,今日却是除夕。
这琉璃宫上下,均是贴了福字、窗花和挂千,那长长的挂千粘在殿前,上头用红线串了一长串的铜钱,很是喜庆。
郗徽行至偏殿,一名大宫女正在指挥几名内侍置办天地供桌,上头已是摆了挂钱、香烛、五供、大供等物。众人见得郗徽进来,忙向郗徽行礼。
“姑娘,这供桌上姑娘想要供什么神?”
“便供‘天地三界十八佛诸神’吧。”
“是,奴婢这便去请来。”
郗徽百无聊赖,在殿内转得几圈,便回去卧室,推开大窗,恹恹坐在窗前。
一宫女递了一盏热茶送至郗徽面前。郗徽见得那宫女,眼睛一亮,接了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见身后立了几名宫女,便一手把玩着茶杯,一手支了脑袋,淡淡出声:“就留下青莲一人便可,其余都散去吧,今日除夕,不必拘着。”
众宫女齐声道谢,鱼贯而出。
郗徽忙放了茶盏,站起身一把拉了青莲的手:“阿莲,有没有大哥的消息?”
青莲探身往窗外看了看,牵了郗徽,二人走至床边,请了郗徽坐下,压低了声音:“姑娘且放心,公子传来消息,让姑娘今日务必不要让皇上缠了,装了早睡,关上殿门,亦可以过年为由放了周着侍卫的假,公子会寻机来与姑娘守岁过年。”
“真的!”郗徽惊叫出声,又立时捂了自己嘴巴,眼中大放异彩,眼巴巴看着青莲。
“当真不假。”
郗徽一把抱住青莲:“好阿莲!你真是太好了!有你陪我,我可安心不少,总归不是一个人孤仃仃的关在宫中了。”
“姑娘从不孤单,公子一心都在为姑娘谋划,姑娘暂且安心,相信公子迟早都会救了姑娘出去。”
“嗯。”郗徽重重的点着头:“我只是,只是太想他了。”这话却是越说越小,直至细不可闻。
郗徽得了范云消息,心下大安,一扫无神之态,便又走到窗前坐下,回首向了青莲一笑:“那我便坐在这儿等着范大哥。”
青莲走了前去:“现下还早得很呢,不如姑娘做些什么事儿打发打发时间,总比枯坐着等好。”
“哎呀!本想着过年给范大哥他们纳双鞋子,可却突然到了这里,心里也一直乱乱的,这件事竟给忘了!糟糕,今日便是除夕,怎生也赶不出来了。”郗徽极是懊悔:“过完年,任大哥和萧大哥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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