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许个头!”白泥的小脸突然变得绯红,她低着头摇摇晃晃,又道:“我、我以前说过的,以后我不当女娃了,我是男娃,我不嫁人的!”
安芦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白泥的头,疼惜的眼神瞧着她,又道:“你以前遇见的那些人,他们是瞎了眼,看不到师姐你的好。那些人跑掉了,因为他们都不是你要等的人,如今你等的人出现了,你还要放他走么?缘分这东西,到了就是到了,它可不等人的。”
白泥闪着光的眸子凝着安芦,两只手搅着袖子,噘起小嘴:“那你怎么知道,他想娶我呢?”
安芦的手怔了一下,猛地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我不知道啊!得嘞!我现在就去问问他啊!”说罢,甚至都没给白泥回神的机会,夺门而去。
待白泥反应过来想去阻止他的时候,安芦的人已经进到沐承恩的房内了,要怪就怪这两人的房间挨得太近。
“嘎”一声,安芦背着身将屋门关上,脸上噙着一抹诡异的笑,走到内室,那时沐承恩正在床榻边穿鞋,瞧见安芦进来了,起身招呼道:“安先生,早。”
安芦是个有话直说的人,而且,越急的事他就越直,他对承恩点了两下头,说道:“沐公子,有件事我要问问你,昨天在地道里,我师姐刚被揪出来的时候,我见沐公子你十分的在意我师姐的安危,我师姐这人吧,看着机灵,实际上对男女之事所知甚少。我呢,就是来问公子一句,对我家师姐,是否有……”安芦说着,对承恩挤出个暧昧的眼神,承恩立刻心领神会,苍白的小脸染上了两团红晕。
“白泥她……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承恩垂着脸,不敢看安芦的脸,低声回道。
“咚。”屋门外传来弱弱地一声,那时的承恩只顾着面红燥热并没有发觉,倒是安芦若有似无的向后看了一眼,随即脸上的笑扬的更高了。
“咳咳,沐公子,我见你也是个不扭捏的爽快人,我便直说了吧,要你娶我师姐,你可愿意?”
也不知是安芦这话说的太过直白,还是沐承恩没做好准备,安芦的话刚出口,沐承恩脸上的红色瞬间褪去,褪的一丝红豆没留下,甚至比之前还要惨还要白。
“怎么了?”安芦察觉到他的异样,蹙眉问道。
沐承恩呆滞的目光缓缓移向安芦的脸上,他的脸上除了苍白还有挣扎之色,许久之后,承恩用发涩的声音说道:“我、我不能娶她。”
安芦愣了一下,提声问道:“为什么啊?你不喜欢我师姐?”
沐承恩赶紧摆着手,回道:“白泥她天真无邪,人见人爱,我沐承恩何德何能,是我高攀不上她,是,是我……”说着,他两只手攥到一起,右手紧握着左手的袖口。
安芦看到他明明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却欲言又止,他不知沐承恩的顾虑是何,正要再问,又听到门外传来的微弱的声音,他心中一紧,似是想到了什么,赶紧转身向门外走去。
大门一开,外面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安芦握着木栏跳到花园中,飞速跑了一段,一把握住白泥的手臂,脸上满是担忧,提声唤道:“白泥……”
白泥扭过头,一脸的倔强,可是她一双葡萄大眼里滚动不止的泪水又出卖了她,白泥使劲吸了一下鼻子,一把甩开安芦的手,字字铿锵地说道:“以后你们谁再跟我提成亲,我就挥刀自宫,我就去做男人去——!”说罢,头也不回的奔向园子外。
安芦的脸上有些哭笑不得,待那最后一丝笑褪尽了,面上又满是遗憾之色。
承恩的屋子里,只剩他一人,他拉起袖子,手腕间的那朵莲花含苞欲放,瓣瓣粉红剔透,却又透着一股叫人生畏的寒气。“莲花……”他狠狠地咬着唇角,终掩住那一抹红色,不再看它。
苏子鹤正躺在承恩房顶的屋檐上,朝阳照亮他一半的侧脸,另一个却是夜里残留的阴沉之色。苏子鹤长叹出一口气,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纵身跃下……
…… ……
云川收回手中的力,运气调息,然后将沐夜颈边的牛毫针取出,他的额上有一层薄汗,云川也未去擦,他又凝着沐夜的睡脸看了一会儿,额上的汗干了,他才起身离开。
云川刚走到正厅,屋门被推开了,苏子鹤带着一身的寒气走进屋子。苏子鹤的面色不太好,他侧头看了眼床上的沐夜,沉声问道:“昨晚她出门寻你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受寒了?”
云川摇了摇头:“似乎,不是受了寒。她体内的气血混乱,体热多汗,表象来看是得了风寒,内里却又不是风寒之症。我给她配了祛热的药,以内力改变她体内混乱的气息,此时已无大碍。”
“是不是昨天你拿回来的解药有问题?”苏子鹤面色一暗,愤然道:“那个高晗生心机多深,他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把解药给你了?”
“解药我也吃了,应该不是药的事。”云川说着有低头看了眼沐夜,只见她面色发红,口中呼吸急乱,眼睛半合半开,似乎意识还在混沌之中。
苏子鹤走到床边,从被中掏出沐夜的一只手,探了一会儿她的脉象,接着又将目光落在了沐夜的手腕间,只见她右手手腕处的那朵莲花图案变成鲜红的颜色,花瓣也比之前开的更大了,苏子鹤手指一抖,面色一沉。
“看这莲花的样子,像是要毒发了……”他蹙眉想了一会儿,又道:“可是她以往毒发并没有这样发热的症状。”
云川知道他所指的毒是“血灿莲花”,于是又对苏子鹤说道:“是否要提前备好药,可需要我下针为她止痛?”
苏子鹤摇了摇头:“这血灿莲花是百香一族特有的毒,绝了十几年了,沐夜和承恩都中了这种毒,而且,几乎月月都要发作一次,而且每年,还会经历一次毒血攻心,承恩不久之前就失了一次心,而今年,沐夜还没有被血毒侵过心,我是怕……”
“怕她此时毒血攻心?”
“嗯,莲花毒攻心时,她全身的血脉大通,经络全开,毒发的时候沐夜的功力差不多会是现在的数十倍,而且,一年强过一年,三年前,我就制不住失心的她了,那会儿她是在墓园,她再狂也就是一夜的时间,四周又无人,闹不大。可这是在县城啊,进进出出全是人,她要是这会儿毒血攻心,可就不好收拾了。”苏子鹤说着,眸光一转,看着云川,提升又道:“就怕万一,我们先出城吧。”
云川未语,苏子鹤见他面有难色,问道:“可是遇到什么事,有什么你就直说。”
云川如实回道:“沐麟调集兵马围在荆南城外,兵马粮草俱齐,他是冲着我来的,可城中上千百姓却是无辜的。”
苏子鹤大惊:“何时的事?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云川不语,似是已有了自己的打算。苏子鹤沉思一会儿,又道:“我小师弟在荆南城内有些势力,我给他写封信,看看是否能帮到你。你这事急,先回去吧,沐夜和承恩有我照顾,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先熬过这段时间。”
云川肩头一怔,垂眸看了一眼床上的沐夜,又是一阵沉默。苏子鹤看在眼里,目光也顺着一同落在沐夜的身上,他刻意压低声音,说道:“想必对于‘血灿莲花’的毒,你也知道一些,这毒不但无解……而且,中毒的人,通常活不过十八岁。沐夜是在我药罐子里泡大的,能活到今天,已是万幸了,可以后的事……”苏子鹤未再将话说下去。
云川没回话,只是在那里站着,低头看着,许久之后,他弯下身子,将沐夜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起身时,淡淡说出一句:“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苏子鹤叹了口气,负手走了几步,回头又说了一句:“你们相识不过两三月,以后的人生,可是比这长的长啊。”说罢,阔步走出屋子,一跃跳上了屋檐。
云川再次坐回凳上,看着沐夜的睡脸,谁也不知那时他在想些什么,太阳升到三竿的时候,沐夜终于清醒过来。她看到云川的脸,微微愣了一下,接着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刚才似醒似梦的,我听见你和师父……在说话。”
云川笑着扶起她,为她倒了一杯水,端到她嘴边,回道:“不是梦。”
“你要别的地方,是吗?”沐夜喝了一杯水,脸上的热气消了不少,目光也变得清澈起来。
云川卷起一个被子垫在沐夜的身后,让她靠的舒服一些,直到安置好了沐夜,云川才重新坐回凳子上,正色与她说道:“有件急事,我必须要去荆南一趟。你现在身子有些虚,苏先生会带着你和承恩去安全的地方,你要好好养伤。”
沐夜低头沉默一会儿,又道:“你还会来找我们吗?”
云川笑着,点了点头。他从发间取出两根牛毫针,递给沐夜,沐夜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云川又道:“你体内的毒如果再次发作,只服那止痛的药是不行的,我再给你写一个方,你照着上面用牛毫针封住手腕间的血口和心经的大脉,记住,此针只能入脉半个时辰。”说着,云川起身向着桌案旁走去,可他刚走了一步不到,突然觉得手腕一紧,低头一看,沐夜拉住他了的袖子。
“我现在身上的热开始退了,神智……也清晰了,管他是伤风还是受寒,总之,我现在什么都好了。”沐夜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双脚落了地,云川一双星眸凝视于她,沐夜坚定的语气,说道:“我不要银针,你也不要写什么方子,我随你一起走。”
云川看着她,脸上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我要去的地方,或许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也说不定。”
她豁然一笑,手中紧着他的袖口,只道:“我中的毒,随时都会死,你觉得我怕吗?”
不怕。
苏子鹤仰面躺在屋檐上,阳光洒了一脸都是。他眯着眼看着天上金光灿烂的太阳,笑着,将眼睛弯成了两道弧。
承恩和沐夜都是西琉的孩子,可是,他们真的是一个像君香一个像西琉。这一刻,苏子鹤突然想到西琉当初对他说过的一段话:
‘沐夜这一生,怕是已定了。往后的岁月,你不必授她高强的武艺,精湛的技巧,但愿能让她练出一副铁石心肠,冷观人事,绝情绝爱。’
苏子鹤露出一排又亮又白的牙齿,笑着自言道:“绝情绝爱?西琉啊,她可是你的女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辩解的话:有人说大Boss死太容易,那啥,他不是大boss啊,他连个boss都不算呐。那啥,兵戎相见,打得天昏地暗之时,就是咱大功告成完结之日!阿弥陀佛~
☆、仙鹤·霸气
沐夜的决定是同云川一起赴荆南城,军情告急,一路上马车不曾停歇,三个时辰里云川为沐夜把了六次脉,沐夜明明看上去面色红润身体无恙,可自从她身上的热褪去,心跳一直很快,且没有一点减缓的趋势。
云川是个谨慎的人,他生怕沐夜为了他而隐瞒了病情,沐夜却一再强调自己的身体无碍。两人各怀心事,傍晚时分,行至荆南郊外。
“公子,还有不足两里路程我们就能看见荆南城的烽火了。”车外传来一道声音。
云川问道:“城外军情如何?”
“两千沐家军在护城河外驻守,另有近一万的兵力围在山下,除此之外,守卫皇城的左霄营也驻扎在北山山脚下,目前,还不只圣上是否亲临。”
云川点头,面带沉思,随口道出一句:“好,退下吧。”
云川低头不语,沐夜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又是皇帝的大军又是沐家军,前有狼后有虎,这形势真是越来越不利了,她低声对云川问道:“沐麟和皇帝重兵围城,我们要如何进去呢?”
云川回她:“荆南城两面环山,一面是水,进城有许多方法。”
沐夜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似在等他进一步说明,就在这时,马车外又有人来传讯:“公子,后面车上的人醒了,说要见公子您。”
云川点头应下,叫车队暂停一下。这次来荆南城,苏子鹤和承恩以及白泥都没有跟来,同行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放心不下的小师弟安芦还有一个就是沐夜从地道里救回来的那个枯木。
枯木真是个命好的,吃了上好的续命丸,又解了身上的毒,虽然瘦的已是皮包骨,可是在安芦的精心照顾之下他还是活下来了。安芦将他扶上马车,自己侯在车外,昏睡了两天的枯木看上去还有一些虚弱,他的目光却比之前明亮了许多,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云川,开口说道:“二殿下,如今……我已知道了您的身份,之前,是在下逾矩了。”
云川笑着回他:“不要叫我殿下了,叫我云川即可。你,是我兄长派来的人吧。”
三年前宋袁骥处心积虑的要得到白血,那地窖里有许多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