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川回视着她,明眸如晗。“遇见你,就是最好的事了。”
沐夜的心猛地紧了一下,眸光忽闪又跃动,那瞬间,像是有一双手握住了她的心,紧紧地,却又暖暖的。
“那、那你回屋休息吧,我也要回去收拾一下了。”沐夜面上微热,紧绷的心似乎还未松下来,她转身要走。
“一会儿,我去送你们。”云川又道。
云川的话刚说完,院子口突然窜入一道人影,沐夜抬头一看,竟是白泥。
白泥依旧是一脸的苍白,此时的面色甚至比刚刚喝药取蛊时还要难看,她一脑袋的汗水,沐夜看得一惊,正要开口问她,白泥一个猛子迎面就扑到了她的怀里。
“呜、呜呜……”
沐夜大惊,扶起她的身子一看,这才发现,原来白泥脸上那一脸的水迹不止是汗,还有泪水。
“发生了什么?”沐夜握着她的肩膀问道。
此时的白泥已有些泣不成声,她紧抓着沐夜的手,苍白的小脸抬起,呜咽声中说道:“师、我师叔她,她、她,她自尽了……”
沐夜闻声身子猛地颤了一下,惊目转回去看身后的云川,云川同是一惊,抬脚便向着院墙上纵去……
云川来到白萧萧的房内,屋子里很整齐,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他到的时候,胡太医已经在里面了。白泥还算是临危不乱,先通知了最近的胡太医,才敢去通知云川他们。
云川看了看躺在床上闭目不动的白萧萧,床边的地上又两滩血,而白萧萧的腕上开了两道很深的血口,胡太医已经在脉上行了止血的针,可伤口处残留的血迹略呈深黑色,显然是中了毒。
“呜呜,我、我刚都睡下了,我听到我窗外有点动静,我又想起之前屋顶上好像有刺客,我有些怕,想来师叔屋子里与她做个伴,结、结果,我刚一进来……呜,呜呜。师叔坐在床下,闭着眼,一地的血,吓、吓死我了,呜啊啊啊!”
云川示意她收声,上前又看了看,对身边的胡太医问道:“胡太医,我师叔如何?”
胡太医说道:“一口气,半条命,血是止住了,可能不能活,还要看……你们的。”说着,他将一个小瓶递给云川。
云川拿着那瓶子仔细看了看,端在鼻前闻了闻,微惊:“这是崇华的宜浊清?”
一旁的白泥赶紧点了点头:“这药是她制的,当初我闻过的,就是这个竹子味。我进来的时候,她整瓶都喝尽了。她到底是为何如此的想不开啊!”
云川放下手中的瓶子,摇了摇头。“不,师叔不是自杀的。”
白泥一愣,脸上的泪珠一滞:“不是自杀,不可能的。这服毒,割腕……”
云川凝着白萧萧手腕间的那两道血口,说道:“割腕的刀口,一般是由外向内,你瞧这血口是由内而外,且内深,外浅。宜浊清是师叔曾经制一副清热的解药时,无意间制出此毒,她向来不屑此药,认为它既不够毒又不以成药,以师叔的心性绝不会服它自尽。再者,师叔是个直性之人,一旦抱有必死之心,她定会自断筋脉,割腕又服毒,这绝不是师叔的作风。”
白泥脸色越来越沉,接着,他回过头看了看四周,急声喊道:“以师叔的功力,你瞧瞧这屋子里,一点打斗的迹象都没有,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的高手?”
“没有打斗,或许,那是因为他们是相识的……”沐夜想了想,也跟着说了一句。
白泥身子一颤,猛地站了起来,她紧拉着云川的手,说道:“我知道是谁,我知道是谁了!”
正在这时,屋门外的苏子鹤也闻声赶来了,他左脚刚迈进屋内,白泥飞步冲了上去,揪着他的袖子,回头喊道:“就是你这个阴毒的,是他杀我师叔,是他!就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还记得之前沐夜在墓园时,所有的衣服都是苏子鹤买给她的吧,永远都是那一个样子的,那一身白衣。
至于云夜的分离,没错,我狠不下心让苦命的男女主分离,所以!白萧萧炮灰了!
⊙﹏⊙b你信吗?!
咳,实话是,没什么故意刻意,剧情就是这么安排的,有人说百香身份被揭穿要大虐了,不不!误会了,‘揭露’和‘师叔遇害’都是一条线,大鱼就快出来了,百香的秘密就快浮出水面了。
☆、信任·怀疑
小雨淅淅沥沥,地面阴阴湿湿的,绵绵细雨从树叶的疏隙间落下,打在车棚上,滴滴答答的响着。两辆马车前后而行,车圈碌碌,一路驶向崇华。
第一辆车里横躺着一个,三个愁眉不展。
苏子鹤额上一层密密的汗水逐渐凝结,一串汗珠滑落到他的衣襟前。云川低头看看他的手,还附在白萧萧的手腕间,内力虚虚而入,从未间断。
“苏先生,你休息一下,我来吧。”云川说道。
苏子鹤摇摇头,左手在额上粗糙的抹了一下,他说道:“你内力本就没恢复,此时再输力,伤愈的就更慢了。”
那时的苏子鹤,目光一直凝在白萧萧的身上,他刚刚的一番话似是在说这样是为了云川好,可云川细瞧着他眉目间流露出的神情,总觉的他此时在做的这一切,有着更深,旁人无法猜透的情感在其中。
“苏先生,这次给你添麻烦了,还要你和沐姑娘亲自与我们到崇华一趟,其实……”云川的话还没有说完,苏子鹤摇了摇头,直言道:“你师弟说得对,你师叔遇险,多多少少有些我的责任,不是我做的,我理直气壮,想你们崇华也是名门大派,还不至于给我按个莫须有的罪名。再说,萧萧……”苏子鹤的话也没有说完,眸光中微微一黯,他收了声。
“苏先生,师叔这次遇险,您可有什么看法?”云川问道。
“看法?”苏子鹤轻轻念叨了一下,脸上一沉,车内顿时寒下不少,他蹙起眉头,侧目看着云川,冷声回道:“你应该知道,你师叔几年没有下过山了,就算多少年前结过什么怨,可她这次下山,知道的人应该没有几个。还有,看这伤口就知道了……”他的扫过白萧萧的手腕间,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痛意,又道:“下手的绝非一般的刺客,昨晚我遇上过几个,可我想他们不是一路的。这个动手伤你师叔的,他的内力深厚,用剑的手法极为利落,能有这样的身手,那他在江湖上绝对是排的上的。再者就是之前你说过的,这个下手的人,极有可能是你师叔认识的人。最重要的,不管这人是谁……我,我定要削下他身上的皮,断他的骨!”
苏子鹤脸上的阴狠愈浓,车内的寒气仿佛也跟着降了不少。云川平定的目光看着他,又看了看始终昏迷中的白萧萧,低头间,思索了一会儿。
“苏先生若是信得过,可将此事托付给在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您和沐姑娘在崇华期间的安危,在下也定当看护好,苏先生只管放心,此行,不会太长。”
苏子鹤凝着云川那明亮的眸子对视了一会儿,接着收回目光,他看着白萧萧那苍白如纸的一张脸,幽暗如深潭的目光凝在她的脸上,良久,摇了摇头:“我啊,我在很久以前就不再相信任何人了,连我自己,我都不信。我和我徒弟们的安全,我自己来护,我肯随你走,不是因为我信你,只是,我不想欠着谁的。”
苏子鹤再次抬起头,转而对上了云川的星眸,他轻声又道:“云川,沐夜她信你。要知道,取得她的信任,比我的,还要难。希望当初她那一针没有白受,希望,她能一直这样信着一个人。”
云川微微怔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
车内又静了一会儿,车圈压过一颗石子,车身颠簸了一下,苏子鹤急速伸手稳住了白萧萧的身子。她的身上还是很凉,苏子鹤手中运去的内力渐渐加重了几分。他手握着她手臂,感觉她很瘦,薄薄的皮肤下面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尽管白萧萧的身上这般寒凉,只有苏子鹤知道,比这身更凉的,是她的心。
‘子鹤,我在想,以后我还穿白衣吗?嫁给你,我就是黑道的夫人了,你说,我要不要穿黑衣啊?’
‘子鹤,成亲那天要是有人来闹,你可要忍着,大喜的日子,忌杀生。’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欠了她什么?那一天你为什么要逃婚,到底是为什么?’
‘你可以轰轰烈烈的去死,到那一天,我与你冥婚。’
“云川。”苏子鹤突然唤了一句,他的眸光依旧深远,似是在云川看不到的幽暗的某处。
“在。”云川轻声回了一句。
“云川。将来有一天,如果沐夜对你说出了她的秘密,那么,你也将你的秘密告诉她吧。”苏子鹤垂眸,面上的寒意不再,似是多了一抹苦涩,他低沉的声音又道:“在人与人的信任之间,没有比秘密更可怕的东西了。”
云川垂眸,久而不语。车棚上的滴水声还在继续,滴滴答答,愈来愈快,像是一首逐渐激烈的乐曲,又像是,彷徨而又无措的心跳声……
…… ……
“我实在想不明白,我哥怎么会同意叫那个阴毒大叔和我生死未卜的师叔乘一辆车,反而把我赶到这辆车上来呢!我可是姓白的啊,我和我师叔才是一家子啊!对不对,对不对啊,沐姑娘。”
“咳,咳咳……”沐承恩轻轻咳了一嗓,沐夜赶紧查看了下他胸前的伤口,还好,还没有渗出血。
沐承恩抬眼看了看脸前的白泥,缓了几口气,说道:“就是因为你这话唠,和你这嗓门,你师兄才将你送过来的。”
白泥两只葡萄般的大眼一瞪:“呀!你小子这会儿是精神了,不是我背着你叭叭满城跑的时候了。”
沐夜看着白泥,倒是十分有诚意的微弯下|身子,说道:“当初,白泥你背着我逃出火场,救了我一命,如今,又救了我弟弟承恩,这份恩情,我定会铭记一生的,谢谢你,白泥。”
白泥见状,赶紧去扶她的身子,一旁的沐承恩听见了,怔了下,赶紧问道:“当初救了我姐的,是你?”
白泥扶着沐夜的胳膊,瞥了他一眼:“是呀是呀,我就是江湖传闻中的飞毛腿救人小英雄——白大泥,那啥,沐姑娘那个我是自愿的,就不算了,你这个我可真的是豁出命去了,你也别客气的,叫我一声救命恩人吧。”
“恩人?那时若不是你中了我师父的毒,你哪里还会救我?”沐承恩说着,抬头间正好看到了一旁的沐夜,微蹙着眉头朝他摇了摇头。沐承恩一咬唇角,眸光落在白泥的脸上,不清不楚的唤了一声:“救命恩人。”
白泥如获至宝,高兴的挺着脖子抖了两下身子。沐承恩心中有些怨气,想了想,又道:“倒是你那位师兄,那才真是英雄,我还没有见过那么快的剑法,年纪轻轻,他的内力几乎与我师父的一般高深,连长相也是一顾倾城,姐,我活了一世还没有见过如此优秀的人,他肯这般护你,真是你的福运到了。”
白泥闻声,脸上的傲气更重了,一甩头,高高的挺起小胸脯,活像一只大公鸡,说道:“那是!我哥是谁啊!江湖人送名号:凤鸣公子,一剑凤鸣敢与天比高。最近要不是我哥受了内伤内力还在恢复阶段,以我估计,那晚我哥也就使出了四五成的功力,你小子也别太大惊小怪了。”
“四五成?”沐承恩不自觉的提高些嗓音,结果惊得他又连着咳了几声。沐夜见他口中又泛了红,不禁皱着眉头将他按回去,示意他收声。
“不过,沐姑娘啊,我哥他真的对你很好啊。我记得我去墓园接我哥回来的那天,我哥说过,这世上,你是他信的最后一人了。我想,他真的很在乎你啊……”
白泥滔滔不绝的说着,沐夜的脸色依旧风轻云淡,身子偶尔随着车身的晃而抖动几下,除此之外,再无一点动静。倒是那一脸惨白着躺在车里的沐承恩,眼凝着上方的车棚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
“依我看,当初你刚遇到我哥的时候,一定将他照顾的很好吧。定是将他感动坏了!”
沐夜依旧没说话,眼睛飘忽了一下,游荡了几番,终落在了承恩的胸前。
很好?第一面就踢碎了他一片胛骨,这,貌似不算很好吧?
车驶出了崇华山脚的密林,入了山门,车棚顶上的雨声变得沉且密,像是洒了一袋的红豆,豆子噼噼啪啪的在上面跳个不停。
…… ……
崇华山
“三师弟!”白泥一下车,便看到了白楚,此人就是崇华四位入室弟子之一,排行老三,年龄却长了白泥三岁。
白楚瘦瘦高高的,眼睛细长,看人总是笑眯眯的,他一见到白泥,脸上的笑意便更浓了,他赶紧迎上前来,躬身拜道:“大师兄,二师兄,多日不见,两位师兄可还好?”
“我们好得很,就是师叔她……”白泥侧头看了看,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