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姬无殇收起了遐思,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下用膳吧。”
“是。”
柳芙心中有些懊恼姬无殇将当成婢女一般使唤,可眼前的燕窝粥和青绿的小菜实在诱人,加上肚子已经饿得让没有精力再去多想,便一把坐下,也不客气地自顾添了一大碗燕窝粥,埋头开始吃了起来。
耐着性子看柳芙一口气喝完两碗粥,又将几碟盘盏扫荡地一干二净,姬无殇这才懒懒的开口道你人小,胆子却是不小。”
掏出丝帕擦干净嘴角,柳芙从桌前站起身来,走到姬无殇的面前,福礼道民女知了,还请裕王您大人有大量,将民女的玉簪还给我吧。”
“你这是在认吗?”。姬无殇嗤笑了一声,随即脸色一变,变得严厉起来大周朝刑律,偷盗之罪可判监一年,性质恶劣的可斩去左手,以示惩戒。”
被姬无殇一番威胁,柳芙虽害怕,却他不过是在吓唬,赶紧双膝跪地,做出了一副可怜的认样子不知者不罪,还请裕王看在民女尚且年幼的份上,饶了民女这次吧。”
“你这倒是认得又快又彻底。”
姬无殇低首看着匍匐在前的柳芙,话音一变,带着几分戏谑放心好了,你不但文师傅的干孙女儿,也算是本王的‘小师妹’,本王不会那么不近人情把你交给官府的。”
“多谢裕王殿下宽宏大量。”柳芙嘴上恭敬无比地说着这话,心里却已经将姬无殇给谴责了不下百次。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他都拿住不放,还言语威胁,哪里会是正常人能做出的事儿?
姬无殇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冷冷道你既然聪慧过人,就应该,本王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裕王您要民女做,民女都答应。”柳芙只得硬着头皮与其周旋。
“很简单。”姬无殇起身,走到柳芙的面前,伸手轻轻捏住了她尖细的下巴,迫使其抬起头来与直视以后你如果再梦到,必须第一告知本王。还有你之前的梦境,决不许让第三个人。你可能办到?”
感觉下巴的地方传来阵阵温热,柳芙侧过眼,不愿与姬无殇对视,只勉强地点了点头民女了,不过民女要给裕王您说清楚一件事。”
姬无殇扬了扬眉事?”
柳芙动也不敢动,仍由的脸被姬无殇钳制住,声音细弱而胆怯民女只在发烧的那段做过古怪的梦。自打见过了裕王您本人之后,就已经没有再梦到过您了。所以,恐怕民女会让您失望的。”
“柳芙。”
“嗯?”
有些意外地扭过头看向姬无殇,如果没有记,这是他第一次直呼的闺名,柳芙脸上自然露出了几丝讶异来。
似笑非笑间,姬无殇松开了柳芙的小脸,从怀中取出了那支紫玉兰花的簪子,伸手,斜斜地簪入了她的发髻上你放心,从今天起,本王会再次让你梦到我的。不是有句话这样说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章五十 玉洁不染尘
北方的冬天只有两种颜色,属于天际那明亮耀眼的蓝,和那漫漫无期,却又让人心生欢愉,属于落雪的白。
早早地起了床,柳芙推开窗,莹白似雪的小脸上两团淡淡的红晕久久不散,水眸中倒映着连绵而去的覆雪,有种夺目的光彩流淌而出。
不知为何,自从那天离开裕王府,她的脑子里就不停地重复着姬无殇曾说过的话: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和他一番接触之后,没来由地,柳芙心里就种下了一颗微妙的种子。而他在耳边呢喃细语的话,仿佛从天而降的甘露,浇灌了她心底的这颗种子,使其渐渐萌芽,也让她不禁有些迷失了理智,找不到方向。
前生时,柳芙对姬无殇所有的印象除了冷血,就只有“不近人情”这四个字了。他淡漠的毫无温度的眼神,甚至不敢让开口求他不要送她北上和亲。
可通过这次短暂的相处,柳芙总觉得,在姬无殇冰冷的心底,或许还残存着一块柔软之地。若好生抓住机会,说不定能悄然留住他唯一的柔软。就算将来他成为了那个“冷面君王”,在面对时,或许还是会释放出那一丝仅有的温暖来吧?
但柳芙也明白,如果这样做,无疑等于“与虎谋皮”。
少年时的姬无殇除了心智稍微稚嫩些以外,城府之深,谋略之远,丝毫不逊于前生里位居皇帝宝座的他。要是他看出并非真心,哪怕有一丝怀疑是另有所求,那等待她的,绝对会是永坠深渊无法解脱的结局。。。。。。
想到这儿,一声与柳芙稚嫩面孔完全不符的叹息声溢出了唇瓣,眼前一片皑皑白雪也变得刺目起来,让她不禁蹙起眉,下意识地别过了眼。
“,一大早您叹气呢?”
间,一身水红夹袄的暖儿从院门外进来了,冻得有些发红的手上托着一个碟子快些梳洗了,再吃点儿点心垫垫肚子,文老爷让您和都养心堂,说是有话要说呢。”
强迫打起精神来,柳芙,文从征肯定是让她将拈花会上的见闻讲给母亲听。于是将窗户拉上,自顾拧了帕子,也不顾水温已经微凉,胡乱地洗了把脸,让暖儿帮她梳了个利落的单髻,又取了两块糕点在手,披上厚厚的披风,便赶紧快步去往了养心堂。
脑子里乱哄哄的,柳芙仔细地整理者思绪,想着等会儿那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该说,一路上也无心赏这雪后的美景,只加快了步子,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养心堂的门口。
“孙,老爷和令堂已经在里面了。早膳也已上齐,就等您呢。”
正好碰上文来从里头出来,看到柳芙急急而来,赶忙上前行了一礼先前宫里头送来一张帖子,小人已经交给老爷了。多半啊,是邀请入宫赏花灯的请帖呢。”
“说?”柳芙拉住了文来,问道宫里头干嘛请我去赏花灯?”
文来满脸堆笑,耐心地解释道在拈花会上一举成名,闺誉远播,这宫里头一年一度的元宵灯节,请的都是京中名门贵戚家的千金们,为的自然是陪宫里的贵人们过元宵节,热闹热闹。身为老爷的干孙女儿,又是出了名的小才女,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啦。”
“原来如此。”柳芙有些后怕地拍拍心口。咋听文来提及,她还以为是姬无殇要见,心都漏吓得掉了一拍。
“芙儿,快些进来吧,别磨蹭了。”
脸上扬着淡淡的红润光泽,沈氏已经迫不及待地出了大门,一把拉了柳芙的小手你文爷爷还等着你将拈花会上的那个故事讲给他听呢。”
“老夫可不急,你这小家伙前儿一夜未归,又是守城军通报说裕王第二天送你回天泉镇,你娘可操心得不得了,恨不得天不亮就直接去城门接你呢。”
文从征洪亮的声音从养心堂的正屋里传了出来,带着几分笑意,听起来很是开怀的样子而且,文爷爷可不是对拈花会感兴趣,是对芙儿到底如何在一众千金里头脱颖而出,得了素妃的赏识更感兴趣啊。”
“文爷爷,您就别取笑芙儿了。”柳芙故作憨样儿地挠挠头,咧嘴露出两排玉齿,笑道亏得之前看过好多杂书,那时候突然被素妃娘娘点到我出列,脑子里只想着不要给文爷爷丢脸,就随口讲了一个佛家故事。只是没想到大家都极爱听,这才捡了便宜得了娘娘的喜欢呢。”
“芙儿,故事可不是谁都能讲好,能讲得精彩的!”文从征脸上掩不住的得意之色你是老夫亲自调教出来的小徒弟,别人哪里比得上呢!哈哈哈!”
沈氏也眉开眼笑合不拢嘴,但言语上却带着几分谦虚文老,您可就别再给芙儿戴高帽子了,她年纪小,还是虚心些多和您学些真本事才是要紧。”
文从征捋了捋下颌的几缕长须,点点头,轻拍着柳芙的薄肩这是这是,总不能年年的拈花会都讲故事吧,琴棋书画也要无一不精才行啊!”
“文爷爷,我肚子饿了。”柳芙哪里会不文从征的打算,想起将来会被他看得紧紧地,学习那些四书五经琴棋书画的,脑子就发胀,便撒起了娇来娘,你们等我这么久,也该饿了吧,咱们快些趁热把早点吃了才是正经。”
文从征也点点头对对对,老夫这儿还有些正经事儿要说,来,先用早膳,之后咱们一边喝茶一边商量。”
“商量呀?”柳芙有些摸不着头脑,想起文来提及宫里送来帖子的事儿,忙道是不是请我去宫里赏花灯的事儿?”
文从征却摆摆手这是一桩,但却不急,此时离得正月十五还有近一个月呢,也要等过了年再说。但另一桩,却是老夫不得不早些和提的。”说着,文从征的目光转向了沈氏那边。
沈氏正在给文从征添粥,听见他说这话,停下了手中动作,抬眼问道文老和妾身提?”
“食不言,咱们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而且芙儿也饿了,不着急,不着急。”文从征却有意卖关子,也不再,抱着粥碗自顾喝了起来。
文从征不说,柳芙和沈氏对望一眼,也只好埋头开始用膳,只是心里头带着疑惑,颇有些食之无味的感觉。
。。。。。。
饮着柳芙从扶柳院送来的“白牡丹”,文从征微眯着眼,一副享受的样子。柳芙母女都等着的解释,也不再卖关子了,笑道,你可曾考虑过芙儿将来的婚事?”
“婚事?”
沈氏有些惊讶,柳芙则差些被茶水给呛到文爷爷,您说啊!”
“老夫不讲那些个虚礼!”文从征说着,收起了笑容,严肃但仍旧语气柔和地道别的女孩子都忌讳被当面提及自个儿的婚事。但我的芙儿老夫最清楚不过了,盲婚哑嫁绝非你所愿意。前日里,你在拈花会上摘了头彩之后,这两日就不断有人向老夫提亲,想要求娶你过门。老夫想着不能再拖了,便让你娘也,咱们三儿关上门来好生商量一下,看你们母女是否早有打算。给老夫透个底,老夫也才好明白该做不该做。”
“文老。。。。。。”沈氏被文从征一席话说得有些措手不及,根本无从反应。
柳芙却缓缓站起了身,脸色凝重地来到了文从征的面前,突然就跪了下去爷爷,芙儿谢谢您!”
文从征却很是满意地点点头,上前扶了柳芙起身老夫就你是个心思通透的,所以才当着你的面和你商量婚事的主意。你放心,你大可将心中所想系数道来,爷爷啊,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芙儿,你。。。。。。”沈氏看了看文从征,又看了看柳芙,还没闹明白到底是一回事儿。
柳芙这才来到沈氏身边又乖乖坐下,替三人都斟了茶,脸上略带红晕地道娘,你可为女儿的婚事打算过?若是有,就说出来吧,让文爷爷听听,替咱们拿拿主意也好。”
沈氏被柳芙脸红的害羞样儿惹得一笑,这才完全回过神来,轻轻将她揽在了怀里我的芙儿啊,你真是长大了呢。你自打入京后就主意大起来了,将来的婚事,娘只看你的意愿。让娘来说,不如你把心里头的实话给文老说清楚。娘,以文老的阅历和睿智,定能为芙儿你觅得一门好亲事的。”
“那。。。。。。芙儿就说了哦,娘和文爷爷可不许笑芙儿。”
柳芙眼珠子一转,掩不住的机灵劲儿一闪而过,那模样,让文从征和沈氏不禁相对一笑,都有些期待地想听她接下来会说出话来。
章五十一 真假亦幻影
前生的柳芙每天都生活在阴霾之中,只能卑微而怯懦地活着。哪怕是和寻常少女那样,只幻想一下未来的夫君,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十五岁,正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纪,柳芙却像一个木偶般,被人套上来鲜红的嫁衣,送上和亲之路,而等待她的结果,也只有饮恨自尽来了却这一切的悲苦。
所以,当柳芙听见文从征竟询问对婚事意见之时,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一世,她决不能再像重生前那样,浑浑噩噩地只任人摆布,成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
“文爷爷,娘,芙儿不看门第,不看家身,不看一切外相,只求一个能真心真意喜欢芙儿的夫君。”
柳芙一双大大的水眸闪着微光,只这一句话,她却在心底酝酿了许久,让文从征和沈氏都有些等得急了。
可当她平平淡淡,却慎而重之地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文从征和沈氏却出现了截然不同的反应和表情。
“好!好个不看‘门第家身,只求真心真意’!我文从征的孙女儿,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仰头一笑,文从征不停地点头,看着柳芙是愈发地喜爱起来世人皆道:男婚女嫁最重门第,可这世上,一切表象皆为虚无,只有人心,才是最真实的!”
“我不同意!”
沈氏却突然开了口,脸色有些隐隐地难色人心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