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湖月叹了一口气,拿出一件东西放在桌上。“这是穆相让我转交给娘娘的。”
我拿过来一看,眼睛立刻灰茫茫一片,一个抓不住就掉落在地上。这是赵园的房契地契。
湖月垂手一边“穆相说,他就是拿来这个换了昆王在郦国的势力。”
我伸手制止她,我不想再听了,只觉得头里轰轰作响,什么也想不了。
终于,我闭了眼睛,只觉得全身颤抖,不能自已。
接着,湖月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鲜红的颜色。我看着,只觉得天旋地转一片血红。
终于,湖月跪在我面前深深叩首“娘娘,时辰不多,盈妃随时可能发难,请娘娘早做决断!”
我长舒一口气,好像将自己的一切都呼了出去。
“你走吧,我知道了。”
湖月缓缓起身,“若娘娘下不了手,奴婢。。。”
江陵公主的话立刻浮上脑际,要与王室中人相搏,就必要必要心如铁石。我摇头“我和他的事,我自己来。”湖月悄悄后退着,步步远离我,到了殿门口才深深看我一眼。刚要转身,却听我一句召唤“湖月,去告诉凌文,宁王马上就到城外,去给刘家军送信放他进城。”
我将一切都交给你了。我鸠杀硕皇,你是拥立新君还是平叛报仇,都交给你了。
拿着那红瓶,我一个人走向皇上的寝宫。一步步接近,盛夏之中我却觉得冷气四溢,步伐轻飘仿佛走在云彩上。
本来刚刚觉得那么远的路却顷刻到了。王继已派禁军把守寝宫可是他们看见是我,就纷纷闪开。一个统领样的人走近我“娘娘,王继将军已将太子迎入宫中。太医正在为皇上诊治,皇上确已中毒已经服药正在休息。”
我点头“辛苦将军了,请仔细把守以防生变。”变?我不就是最大的变?
他俯首称是,我不由闭上眼睛,觉得此刻的自己仿佛都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
推门进去,寂静无声的大殿里,灯火暗哑,只能依稀看见偌大龙床上躺着的硕皇身影。
一身白衣,盖着一条单薄的丝被。
我慢慢走近,只觉得现在的我们离了那么远,仿佛天与地的距离。
“夕焉。。。”一声细弱的声音传来,惊得我全身一抖。
“皇上。”我离他几步看着他灯火下消瘦的脸庞,我才发现才几日不见,他竟然这般的苍老憔悴了。
他举起手,颤抖着缓缓伸向我。我留在原地并不靠近,却见他露出了一抹笑容“你真的来了,朕以为你不会来。”
我说不出话,只是看着他。“你是来笑朕的吗?朕一辈子都在算计,没想到却被自己最信赖的人算计了。你是笑朕吗?”
“是,我在笑你,笑你也有今天,笑你也有被人算计的一天。”
他轻叹出声“解气吗?”我眼里涌上泪却硬隐了去。
他的手无力垂下,落在床边“夕焉,若是没有宁王,你会真心爱慕于朕吗?”
“不会,从皇上为我设这个局那日就不会。”
“是啊,是朕错了。你的心如这月色还要皎洁,怎么是能用权谋算计得来的。”
“皇上,你可曾对一个人是真心吗?”
“夕焉,朕曾自问,若是你与天下二者只可得一,朕会做何选择。”我静静听着,凉风入殿扫去一室静谧。
“朕选天下。”
我闭了眼睛,只觉最后一点柔情也已消失不见。
“夕焉,你与朕是一般苦命之人,想得天下至宝的都是苦命之人。夕焉,如今这江山交给你,朕就可以撒手去了。”
我瞬间睁开眼睛,他知道我要来干什么吗?
走到床前,他将手抚上我的脸。“朕起初只想收服你,可是后来朕慢慢被你吸引了。朕不碰你,是怕得了你的人失了你的心。朕是征服天下之人,终能征服你。”我按上他的手无言以对。
“可是朕错了,天下能征服,可是人心却是征服不了的。真心只能用真心去换,犹如宁王对你。”
看着他眼里哀戚的神色,我心头一动,涌上一股怜悯,曾经觉得离王是孤单的,可是他,何尝又不是可怜。
“夕焉,记得在西宫遇见你。那般的尴尬情形,你美的让朕失神,朕是帝王虽阅美无数,可是如你这般清纯心底如水的却是头一次见,本来要你来硕国只是想羞辱离国,虽然听说你有些才华,但是却是不以为然的,直到那日大殿比剑,朕一眼就知道安归王是故意输给你,可是你那般的勇气着实让朕刮目相看。本来是想打动你,可是到头来却是朕被打动了。”
“朕要谢谢你,是你让朕知道了牵挂的滋味,让朕知道了爱人的滋味。”想起他对我的过往,如今如此情形,我深深不愿看到的。
“他们争这个皇位,却不知道朕将皇子们迁出宫就是为了他们能逃离这一切。你与朕一样,注定是孤独的,注定是要独守孤独一生的。朕知道你来做什么,你做的很对,若是朕也一定会如此。夕焉,今生我们相守四载却不能相爱,来世,让朕比宁王先遇到你吧。”
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簌簌落下,我拉起他的手,放在唇下。我或许该恨他,或许也该感激他。
“不必你动手,朕是男儿,是天子,不能死于妇人之法。”
说着他从身下掏出一把短剑高昂举起。眼里显出那日奉天殿的凛凛威风,直刺向胸口。只觉一股湿热点滴于面颊之上,他僵直着身体,用尽最后的气力,眼睛似是要将我吞噬,手指紧握我的手“答应朕,守住你的孤独,守住朕的江山。”
我重重点头,他犹如解脱一般松力,却一把将短剑拔出,向我横扫而来,我反应不及只见寒光闪过,他便颓然仰倒于枕上嘴角还挂了一丝笑意,指上绕住了我一缕青丝紧紧握在手里。再没有了生息。
这时,寝宫的大门蓦地的打开。“娘娘,母后她。。。”
我泪眼阑干,呆坐在床前,手指抚在那斑斑血迹上。才知道天竟然已经亮了。
“末将护驾来迟,皇上。。。”我一听心中顿时一松,这是宁王帐中那为首的将军,他到底是站在我身边吗?
我伸手止住他“皇上遇刺之伤复发,驾崩了。”
献妃 天下 第十三章
章节字数:7464 更新时间:08…11…30 13:49
朝阳一片血红,干了我脸上最后一丝眼泪。
站起身来,走到门外。只见门外已是青龙大旗耸立,阳光照军士身上的铁甲闪亮,我眼睛微微眯紧。
“宁王在何处?”
“启禀娘娘,王爷奉诏昼夜兼程于丑时到京,寅时初刻进京,迎太子回宫。现在宫中禁军与京畿防卫尽在王爷掌控,已将宿家乱党缉拿枭首,盈妃娘娘暂禁于乾云宫,特奉命请娘娘到奉天殿。”
我点点头,他回来了,他站在我一边了。可是为什么心却麻木了,没有了丝毫的感觉。
深深吸气,拉起衣裙走向太子行三叩九拜君臣大礼。
“盈妃鸠杀皇上,召集党羽家丁逼宫作乱。宁王奉诏平叛居功至伟,皇上驾崩请太子节哀,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太子即刻登基即位。”
铁甲分立,叩拜之声响起。“请太子即刻即位!”
呼呼风声过耳,埋葬一代帝王雄心于暗夜,新的太阳升起,大统有继乾坤已定。
半晌“皇贵妃请起,众将士劳苦功高,快快请起。”
这时脚步声近,一干武卫侍女各个身上血迹斑斑,跪地下拜“奴婢含蕊受宁王之令迎接太子娘娘,宁王知皇上驾崩,已于奉天殿奉玉玺等待太子娘娘驾临,请太子即刻起驾,受群臣朝拜行即位大礼。”
太子走上前来,将我扶起。一行人有序到达奉天殿外,还未到门口,就看他一身暗甲率一干将领已于奉天殿外等候,御阶下面朝臣也都到齐,各个面有土色怯怯看着身边刀未收鞘的重甲军士。一路走来随处可见没有打扫干净的血迹刀痕,足见宫门一开,定是一场血战。
凌文,穆轻扬和左相公子站在宁王身侧虽有倦色却是神采熠熠。
见我与太子走近,下面的军士纷纷回鞘,宁王一挥披风单膝下跪,一干将士和凌文也一起下跪。“恭迎太子,臣等叩请太子承天即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山呼万岁之声响彻九重宫阙。
“诸位爱卿请起。”
“诸位爱卿快快随朕进殿,诸位冒死平叛有功,待朕承玉玺即刻论功行赏。”
我站在身后,终于看见了哲儿黄袍加身的一刻,我的使命也该完成了。
我缓缓下跪,深深叩拜“臣妾叩拜皇上,此处乃皇上承天继承大统之地,臣妾一介后宫女眷不宜久留,暂请告退。”
不待他说话,我就缓缓起来转身欲走。
“姨娘且慢。”太子从身后叫我,我却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举步维艰但是却没有停下。
接着一只手拉上我的衣襟,接着又是一片跪拜之声。我回头一看,太子竟然跪在我面前拉着我的衣角偌大的殿堂和宫前只有我一人站立于中。“娘娘且慢,哲儿此次大变之后得以续命全因娘娘全力保驾。如今哲儿即位,请娘娘受哲儿之礼,奉娘娘为母后皇太后!”
我一僵,只觉全身一颤。皇太后?
我慢慢转身,想将太子拉起,却发现自己有些站立不稳。“皇上请起,臣妾保驾乃是应该,皇上该快快去迎接你母后来此啊。”
太子低头片刻,双手微颤“母后已于昨日清晨薨逝,只是怕走漏消息才瞒到现在,母后曾说从今以后娘娘便是哲儿的母亲了,请娘娘受此封号。”
我心中一震,皇后,昨日便死了?那太子岂不是。。。
只觉一阵风吹过,我全身冰冷没有了丝毫力气。接着只见宁王身影在眼前晃动,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一道鸿沟于我们之间就此天各一方。似是皇上在叫我,我刚扭头想看个究竟,却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隆庆七年七月十一,宿氏盈妃鸠杀先帝,犯上逼宫作乱,宁王与敬英皇贵妃内外策应,乱党伏诛,奉太子即位。是日先后闻先帝驾崩悲恸过度,虽驾薨逝,郦国公主江陵畏行刺之罪自尽。太宗皇帝诏宁王回京护驾诛杀乱党之功加封亲王赐免死金牌丹书铁卷,奉敬英皇贵妃为皇太后。上卿大夫凌文为左相,穆轻扬为辅相,顾庭之为御史台大臣。加封徐北捷之女徐玉娇为孝敏郡主。追封京畿城防将军徐北捷为靖勇公。一干平叛将领大臣皆论功行赏。三日后,太宗皇帝于太庙祭祖,奉天殿行登基大典。
“起风了,娘娘。”我刚推开窗含蕊就来叮嘱。
我木然看着窗外,自从那日晕倒我就一直昏睡不醒,太子命太医将我医好,否则就和叛党一起定谋逆罪。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我将长睡不醒的时候,我却突然醒来要水喝,接着又在一片呼吉声中沉沉睡去。时睡时醒像是做了一个长梦,梦见了好多人好多事,可是醒来却又不记得分毫。
终于一日睡醒,静养了半个月却还是这般虚弱下不得床。太医只道是劳累过度,可是到底是何病症也说不出,可是我却知道那是我失去了太多,连自己都找不回来了。皇上本来要我迁进太后宫,却因为身子未愈只得作罢。
如今朝纲将息,本来为我准备的大典大庆也只是受了皇上的叩拜就做了结。本来皇上于我面前长跪苦谏要封我为母后皇太后,可是我却以皇上有慈母于天,一子焉有两母为由拒绝。只奉敬英皇太后。
“天气见凉了,您大病初愈还是小心些。”说着含蕊就不顾我手还在窗棂上给我关了窗。如今敢这般给我做主的,世上只有她一个。
“郡主还是整日吵着要来看你,我怕再跟上次似的被她一吵好不容易醒了又睡两日,就让皇上收了她的进宫令牌不让她来。”递上一只玉盅,我一看就皱眉头。无奈如今力气敌不过她,只好接了。“这药还要喝吗?”想起这药我就心中一悸。太医说要不是这药长期顶着,我怕是熬不过那血虚之症。想着,心里一酸一饮而尽。
“已经禀报皇上了吗?说我没事了,让他安心朝政。”我放下玉盅,下了榻一步步慢慢走。
“是,皇上一个上午都要来问个三五回,想不禀报也不成啊。”递上一杯茶,我细抿一下,轻轻舒了一口气。
“辅相夫人前日给娘娘带了几颗人参,我看比太医院的成色还好,已经命人煎上了,娘娘还是趁早喝了吧。”
我淡笑“也不知咱俩谁是太后。我如今凡事还要听你的。”
她抿嘴一笑“昨日的书还没看完,今日还看吗?”
我想了想“不看了,没多大意思。一会过了正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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