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将心狠下。
皇后半晌无言“盈妃曾说妹妹是大智之人,此话如今看来,真是不假。”接着她一声长叹“妹妹就忍心看我与太子被盈妃斩尽杀决吗?”
我跪下“皇后娘娘对夕焉的恩德,夕焉永生不忘。只是如今夕焉已非一人只身,夕焉实在情不得已。但是请娘娘放心,夕焉定然保娘娘太子万全。”此话算是我与她的盟约,皇后黯然回首。
“望妹妹谨记今日之言,也不枉我对妹妹一片心意。”
出了皇后殿,冷风吹透衣衫,刺骨入髓。我刚要起身,宫女却跟了上来拿着一样东西“皇后娘娘吩咐,若是敬妃娘娘想在宫中走动,可持此物。”我接过来一看,眼眶瞬间热了,这是后宫令。
我紧紧握了,看着皇后殿金边装点的琉璃瓦顶“娘娘,真义女子也。”
回了宫,我就躺在贵妃塌上,闭目养神。脑海里却事情千万。今夜怕是无人入眠吧。事情还是要等,却心思烦乱。含蕊站立在侧“去,拿针线来。”
我拿出金丝,在帕子上勾勒出一条翔云飞龙。烛火跳跃,寒风呼啸。
三天过去,飞龙已然绣成了,可是心里却是越发无底了。封宫后透不出一点消息,从这里看,皇后在后宫的经营甚是有效,有些得了些我的真传。我嘴角浅笑,盈妃,皇后。宿家,刘家。这硕国,这皇宫,这军中,都是各半,那以后这天下,恐怕也是各半,那我呢?难不成永远这样三足鼎立。就怕有朝一日,她们会联合起来先铲除我,那我到时该怎么办呢?这些日子,我始终不明白江陵公主这般的人,如何能做出行刺皇上的事,难道她不知道她这样做正是给了皇上发兵的理由?她一个女子于别国行刺皇上,真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又是五日,只有零星消息,说皇上已经痊愈,宿飞以当朝学子领袖之名发讨郦檄文,皇上盛怒之下当朝应允正欲发兵。
这么说来,现在要决定的事就是谁为主帅了。人选无非是刘家人和宿家人的关系了。那这样一来,离国势力的决定就至关重要了。如今,我又成了中心了。
宫禁日松,我称病不出心里却日日犹如火烧。硕皇只来看过一次,嘱咐我要仔细调养。我却怎么静得下心。于公于私都太难决断,这样的情形,我已经回绝了盈妃,也回绝了皇后,可却将自己推进了两难。
正当我想送消息出去听听凌文的意思的时候,他却差人九转麻烦的递来一张字条。“从令。”从令,从我之令。看来外面看来,这两派都是势均力敌,宿家风头虽盛可是皇后毕竟有太子,所以盈妃才心急将二皇子过继来。
伸手将字条扔进火里。一星既尽。
大军日日在边境等待,等待的是中军主将,等待的也是我这个后宫妃嫔的一念之决。我坐在窗前的蹋上分分秒秒都尤如在刀山火海上,到底帮助哪一边呢?
已经三日了,不能再拖了,皇上拖得只怕大军也拖不得了。我起身来回走动,可是主意一会一个,就是拿不定。
半晌,我下了决心,先去解决疑难吧。“含蕊,小心行事,我要去皇贵妃那里。”
行刺失败后,她就被关在南宫偏殿里,我和含蕊化装成侍女,拿着后宫令,果然还算通行无阻。
到了殿外,禁军一手将我拦在门外,我拉下发瓒面露厉色“我是章永宫敬妃,谁要拦我先去向皇上请旨吧。”说完就推门而入。
走进殿里却见幽暗一片,寂静无音。我心底一沉,那小公主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妹妹。”我轻声唤到。
忽的一个白影,犹如鬼魅。我定睛一看,那不是江陵公主是谁。“妹妹。。。”
“姐姐,姐姐。你看,这个布偶好看吗?”
我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几日不见她竟疯了!我上前一看,只见她衣衫凌乱头发披散,桌子上放着些吃食可也已经不知是几日的了。心里顿感悲凉,没想到我当日敷衍竟然把她弄成这样。我忙上前拉住她“妹妹,妹妹,是我啊。”
她定神看了看我,猛然用力将我一把推开。“走,你不是我姐姐,你走!”
我心里愧疚更甚“妹妹,你醒醒。我是敬妃啊。”
她定定看了看我就掉下泪来。“姐姐,你来了,你终于来了。”说着就跪在了地上,嘤嘤哭了起来。
“妹妹,你别哭,到底是怎么回事。”
“姐姐,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父王他会怎么样?”
我拉著她坐下“妹妹,你為何要行刺呢?”
“我以為,我以為這樣就可以救我父王,他死了,不就。。。”
我不禁椋Я搜劬Γ浚趺催@么糊涂。“妹妹,你可知道你這樣做正是中了別人的圈套,如今大軍已經集结,只等發兵了。”
“不会,不会的。他不会骗我的。这样一定行的。”她眼睛忽的睁大,看得我一阵疑惑。他?是谁?
“妹妹,到底是谁让你行刺皇上的?”
“我。”她喏喏无声,眼神躲闪。我忽的想起来那个情郎,那个人是谁?
“是,穆轻扬。”我怔在原地,惊讶万分,她竟然心里装着穆轻扬嫁给硕皇!
怪不得那日在帐中她忽然转念,几次看她异常,难道就是他告诉她我是什么四国第一女子!
她似是吐出天大心事“我信他,他说这样一定行的。没想到,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那怎么办,我父王怎么办!”
“姐姐,江陵这次错了吗?”她眼里写满绝望。我恍捂,那庄亲王府,不就是容安郡主吗?我无奈点点头,与其说她做错了,不如说这个陷阱太深了。谁进去也是粉身碎骨。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她又是怎么回事!
“姐姐,江陵不信他会害我。他那么好,那么好。我第一次见他,他就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
我静静听着,我总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自从母后生下我,父王就不再来看我。父王讨厌我,宫里的人都讨厌我。那年我十四岁,生了一场大病,太医治不好,卜师说是宫里的戾气太胜压了我的气脉,送出宫去养一段就好了。母后开始抵死不去求父王,后来我病的快死了,母后无法,只让人带话给父王,父王就加封我为江陵公主以公主依仗送去庄亲王府调养。在王府里,所有的人都对我很好,没多久我的病就好了。有一次我一个人溜出屋在花园玩,遇见了他。除了王兄们,我只见过他。那时他那么美,象是一座玉象般美。”说着她的眉目舒展,好似回味一段至美神话。我眼睛不禁蒙上雾气,又是一个我,一个我。
“他看见了我,我吓得急忙转过头去,逃似的跑了。他在后面唤我,我却不敢回头。”
“后来呢?”
“后来,他以世家世子身份高中状元,当朝求娶那日在庄亲王府见到的红裳姑娘,父王应允。结果庄王叔说那是自己的女儿,也就是容安郡主。”接着她眼神暗淡,似是梦幻破裂般。
“你就没有申辩吗?”是啊,这不正好是谋求和穆家联姻的机会,庄亲王怎么会放过,看来庄亲王有谋夺王位的心啊。
“我想告诉父王的,可是母后自那次给父王捎话后就病倒了,不许我再见父王。”我轻叹一声,这是何苦,这又是何苦,枉害了自己一生,也枉害了女儿一生。
她木然回头看我“姐姐,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怪他。”我拉过她冰凉的手,好一个痴情的傻妹妹。
“妹妹,你可知那穆轻扬他一直都在。。。”我想告诉她真相,这次大军无论是输是赢,她恐怕都是难逃一死的。
我刚出口,她眼睛直直盯着我,眼神立刻变成万千细针似是能穿透我的内心。“姐姐,只有他吗?”
我周身一颤,只有?我被她的目光迫的不由低下了头,我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我不也一直和她姐妹相称可是也在做将她逼上死路的事吗?
这时她眼睛忽然看向远方“姐姐我也不怪你,就向我不怪他一样。江陵本就是多余的人,江陵一个人要是能成你们这么多人的心愿,江陵死又何苦。当时江陵已经知道自己有孕,我怎么能怀有他的孩子,所以我就趁姐姐出去的时候拉上姐姐,没想到牵连到姐姐受过,江陵对不起姐姐。”我猛得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姐姐,他,容安郡主,你们都是可怜的人。要不是硕皇,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都不会。所以我行刺他,杀了他姐姐就可以和凌文在一起了吧。”
她一语话毕只将我怔在原地无法动弹。“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陵不知道,江陵只知道每次宴会上,凌文偷偷看姐姐的眼神,就象是江陵偷偷看他一样。”她双手交叠,矗立于空荡荡的大殿里,却犹如仙子于遥台一般的淡然。
我再也无法言语。只觉得世间如何能如此无情,生于帝王之家的人竟然是这般的命如草芥。一阵恶寒从四面八方涌上,只让我想离开这个地方。
正在出神之际,含蕊突然进来,门外禁军高声宣旨。“章永宫敬妃即刻御书房面君。”
终于还是要我做决定了。我艰难起身站起来,她眼光忽的柔和看着我,给我整整衣袍“姐姐去吧,妹妹好羡慕姐姐,若是有来世,江陵还是愿意认识姐姐。姐姐多保重。”
我拉起她的手“妹妹等我,等皇上胜了,我就接你母后与你团聚。”她只是笑笑“多谢姐姐。”
起身离殿,一路那个身影绘之不去。我微微叹息,这一仗,不知又会有多少女人失去丈夫,女儿失去父亲。又会有多少人的命运因此改变。走到半路上,却见宿飞在路上等我,见我来了就躬身行礼“臣特代姐姐向敬妃娘娘请罪,请娘娘念在姐姐一心只为我兄弟的私心上,原谅姐姐过往作为。”看着他,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威严无比的宿家少主也有向我屈膝的一天。我忽然觉得盈妃出身世家竟然这般有情,为了自己弟弟在我这里丢了面子不惜开罪我,于此真是让人有些感动。
我只是微微笑笑就起身离去。如今我想的就只是怎么尽快结束这一切早些和凌文离去。这世间已经有那么多无情之事,皆是因为这个乱世,皇上说征郦便是得天下,左相大人曾说要是我遇到难事,只想自己一世之遇,多为天下苍生着想。那么我就看看现在能做些什么吧。
到了御书房,不如我想的人满为患,只是硕皇一人站在舆图前。我静静走近与他并肩而立。
“皇上找臣妾吗?”我轻轻开口,他侧身看我。“难吗?”他拉起我的手,我却忽然觉得就是他的这双手将江陵公主逼上了绝路。
“臣妾去看江陵公主了。”我回握着他,我们竟然都是这样的罪孽深重。
他轻轻点头。我转头看着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疑问“皇上有一天,也会给臣妾设这样的局吗?”太多的人,太多的人都在将江陵公主逼上死路,那会不会有一天我也会遇到这样的境地。
他只是紧紧握着我,并不言语。我闭上眼睛,心一下沉到了万丈深渊,但是我也感谢他,至少他没有对我撒谎。
然后我笑了“皇上,离王曾说至高无上的地位要用至高无上的代价去换,看来臣妾的代价还不够和皇上共赏四国。”
他也只是笑,拉着我到了御案前。“二十六万大军只等你一句话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他已经拟好的诏书看了看,言辞凿凿,名正言顺。
接着我拿起已经定好的从征将领名单仔细看着,很多名字都是我听过的,凌文曾经提起的。这次我的意见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硕皇的意思,到底皇后刘家和盈妃宿家他要倚重那一派,我也要揣测他的圣意,只有和他的意见相和,我才能保持他的眷顾。
看着看着,在大军后军的名单里我发现了更多的宿家人的名字,连那个被我阵前挑下马的宿翔也在此列。我觉醒,后军掌管大军军需粮草供应,这打仗与其打的是派兵布阵不如说打的是兵马钱粮,只要粮草充裕,怎么样的困境都不在话下。反而就算是所向披靡,要是粮草不济也一样受制于后方。硕国不同于离国,一切的大军布置都由前方主帅决定,而是在发兵之日就已决定,只是主帅持天子旗有临机专断先斩后奏之生杀大权罢了。可是要是阵前斩错了,换主帅还不是天子一句话。所以前后方相互牵制,才不至于生出军变。
我轻轻和上名单,皇后,不是我不帮你,而是皇上心中早有打算了。
“如何?”硕皇眼神平淡,只是睨视我。
我微笑了,要是我强谏用刘家人,他是会考虑的,毕竟他还是忌惮逸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