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房间,收拾简单难得还温馨舒适,看着新挂上的床幔罗纱,我就内心感笑硕皇的细心,倒是真有些宾至如归的感觉。含蕊上前“娘娘,奴婢昨日既到,在此恭候娘娘。”我微微点头,这里全是男人,有她陪我好歹没有那么尴尬。手扶上床幔,心里微微异色,她和我就算同日出发,我车马连程还是今天早上才到,她竟然昨日就到了。
精致的饭菜过后,刚回房含蕊和那精干男子就走进来。含蕊手捧托盘,上面的药碗温温有白气。“娘娘,皇上旨意,这药一天停不得,前几日车马劳顿多有不便,娘娘信期将至,请务必保重玉体。”
听他声音低沉说着这药的用处,我不禁莞尔。一个大男人这样宣着硕皇给我的圣旨,都是夫妻的私房话,我都不禁微低眉目,他竟能这般坦然,含蕊只是端着托盘站在一侧,比宫中时候要低顺多了。
“我知道了,放着吧。”我转头继续看着房间的摆设。那男子又说“请娘娘趁热快服,要是放凉了,属下再重煎来。”话毕就转身关门离去。
轻舒一口气,和衣躺在床上,微微闭目,连日的劳顿真的有些累了。
一躺下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梦里好似回到了以前,回到了在王宫里的时候。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听见一阵羽箭离弦的蓬蓬声音。接着是绳套划空,金钩抓墙的铿锵声。我马上披衣起床,只见外面的灯火瞬间熄灭,脚步乱响。
“娘娘。”门被突然撞开,阴沉的天色映出一个身影。“嘘。”我立刻让她禁声,我下午刚到,这群人无疑是冲着我来的,这里四下密闭,这群人肯定不知道我住在哪里,含蕊的一声立刻暴露了我的所在。可是却迟了!两个黑衣人顺着搭在墙头的绳子已经飞身冲我的房间奔来。外面杀声已起,两个皂袍男子立刻站在我门外抵挡着那黑衣人,火把相继点燃,照得门外已经有些亮光。墙头的金钩虽然被砍断一些,可是有更多的金钩搭上墙头,这群黑衣人越来越多,而且各个武功高强。馆驿上下战成一片。
我拉下外袍将身体一围就往门外奔去。这时攻到我门口的两个人已经被杀死,血淌到门槛上,打湿了我的裙角。“娘娘,请您紧跟属下。”那矮小的男子已在门口等候,急迫却依旧有礼有数。含蕊手握兵刃眼睛四下张望神态大异,我暗暗吃惊。接着,另外有几个人解决了身边的黑衣人,带着一身的血冲我跑来,我站在门口,只见几个在墙头抵挡的人已经负伤不便。金钩却越来越多,黑衣人也不断跳进院子里。
那矮小男子一边率人抵挡,一边将我引向后门。这时几个馆驿的人也因寡不敌众倒了下去,可是依旧全力的拖住黑衣人。我虽然经历了大战,可是这么近身的搏杀,还是头一次亲见,那声声金钩抓墙的铿锵,和不知何处发来的蓬蓬羽箭如今听来无不是催命的罗刹之声。
没走几步,黑衣人就发现了人群里的我,集中向我扑来。我伸手向那将我挡在身后的矮小男子“给我把兵器!”他看着我,已经溅上鲜血的脸微露出赞许神色。伸手将腰间的一把长刀拔出来给我。我手握长刀,和他们一同戒备着四周。且战且走。
馆驿的人将我围在中央,眼看黑衣人人数众多,我心里暗觉不妙。这里戒备森严,是谁找了这群身手不凡的人,连馆驿的人都开始不支,我不禁回想起了几个人。
这时,几个墙头的黑衣人立足之后,就掏出弩箭,不及我们反应,一排密集的羽箭就冲我们射来。馆驿的人挥箭抵挡,却被又一波的箭风击倒了几个。一只流箭冲我射来,我闪身一躲,含蕊却快一步挥刀将其击出。身边的墙上扎了几个,我一看,竟然已经入墙半寸而且还带着倒刺。看来这些人是要致于我死地的。正当我担心之时,馆驿的人从腰中掏出暗笛,含在口中发射毒箭。我心中称妙,却也不由担心起来,馆中已有如此多的人,馆外又不知是何情形,就算出去了,恐怕也是困境。
“我们兵分两路,娘娘将衣袍给含蕊,我们护卫娘娘出去!”那矮小男子立时做出决定。含蕊点头后,就麻利的将我的衣服扯下,接开衣襟穿上我的衣服,然后也如我一般散开头发,馆驿的人立刻分为两边,那矮小男子护卫我往前门撤去。不断有黑衣人冲杀过来倒在剑下,也不断有身边的人主动冲出去与那些人缠斗,将自己陷于重围,拼尽全力拖延敌人,直到死战力竭而亡。我看着双方的决然,心里被深深震撼。
走到楼梯一处暗地,那矮小男子忽然将自己的衣服接下披在我身上,然后松开自己的头发拔下我的发簪插在头上。将自己置于中心主位,但是依旧将我护在身后,我惊讶的看着他,这个人的心机真是令人惊叹。身边的人一看立刻会意,将我置于侍卫的位置,但是身边的人却多了起来将我四周都围住。
我们一边冲杀一边慢慢移动到门口,几次刀刃羽箭已到眼前,那矮小男子都能镇定自若不替我遮挡,而身边的侍卫却越战越勇。含蕊的疑兵虽然分散了一部分兵力,但是却大部分的人依旧在极力摆脱馆驿人的缠斗向我冲杀过来。
我镇定神色看看四周,那些人虽然在拼力杀伤馆驿的人,但是却不着急收缩包围,只是将我们迫向前门。真是计划周详,将所有的一切都算进去了。只是想将我们迫向前门,那前面外一定是大队人马只等我们开门。
我暗咬了咬牙,正在思量怎么办,左侧的人却忽然倒地将我露在了外面。一把长剑就这么冲我刺来,周围的人反应不及,我立刻提刀抵挡,学了十多年的剑这下终于可以摆脱花拳绣腿了!
几着下去,渐渐顺手,那黑衣人也已现疲态,左臂上还有伤。我一个出招,将他的长剑制住,下一招就该刺向他的胸口了,可是我却忽然迟疑。眼看那长剑已然失控,我呆楞之际,一道寒光立刻见红。是那矮小男子出剑将他刺穿,解了我的围,我几乎听见了兵器穿透身体的血肉之声,一滴血随着他的剑溅到我的脖颈,温温的烫。看来练招和杀人还是差很大的。我正悔恨自己的迟疑,险些害了自己,却听那男子低低的说“属下保护不利,娘娘受惊了。”话一入耳,我看着他披头散发的样子,心头颤动“多谢。”
我回想起那日在两军阵前,也是这样的感受,可是眼前的局势可远比当时紧迫多了。身边只有包括他在内的两三个人了,而且都挂了伤。走到门口,我抬头看看他,他眼中也是担忧,但是要是不出去,在这里也一样会被斩尽杀决,紧紧握了握手中的刀,我们决然对视一眼,将门打开。
打开门后,等在门外的不是我们想象中的如潮人马,而是和馆驿内一样的杀斗场面。
黑衣人虽然人数众多,可是与他们战在一处的人也决非宵小。不同于里面的一色皂衣,而是些灰衣和杂色衣服的人。我定睛细细看了看,这些人大多皮肤黝黑,身材宽大,靠近门口的一个脸上好象还有伤疤,是军中的人!
是逸言吗?
正想着,七八个人向我们飞身杀来,那男子立刻分身不暇,我也不再只靠别人保护,提刀回应,可是我剑术不精,应付起来越发吃力,正当心中暗叫不好,有些乱方寸几次险些被刺中的时候。一个灰衣人看我被围攻,立刻不顾身边有人杀向围攻我的人!真是奇了,他怎么会认出我。正想着,身边的人已被他杀死。我刚抬头一道火光闪过,不由呆住!
心里不知是喜是惊,竟然立刻模糊双眼。
我正出神,他一手拦在腰上“想哭一会再哭,现在先对付他们。”
我立刻隐去泪,上齿狠咬下唇。狠狠捶他一拳。这时候还有心说笑!
挣脱他的怀抱,与他脊背相贴,并肩作战。
这时其中一个黑衣人大喊一声“长发的是赵夕焉!”
话音刚落,黑衣人为之一顿。然后就摆脱缠斗的侍卫向我们扑来。寒光几道我心神一紧有些惧怕,他的手,却突然将我握紧。一阵湿热的温暖,犹如那日雨中的胸膛,让我安心。我对上他的星眸,与他扣手为力,心中立刻充满力量。
看着那飞身近前招招要害的黑衣人,我的心不再紧张,用出平生所学,一一应付。每当我吃力有险的时候,他的剑锋总会解救我于为难。我的背一直时时与他相贴,只要感觉到他,我的心里就不再恐惧。
灰衣人看到我们被围攻,也抽身几个来帮忙。正当我微微舒了一口气的时候,一个青衣男子接近我们,先前的敌人只有黑衣人,这些人虽然不知身份,但是也是帮我们的。他与一个黑衣人过招几下后,竟然刀锋突转,冲我直劈而来。我大惊,可那时提刀已晚了。
正以为难逃此刀的时候,他的剑忽然到我眼前,替我挡了这一刀。可是这时,只听他喉咙一动,我才看见他右侧的黑衣人一刀砍在了他的右臂上。刀刃所过,鲜血四溅。
他一个失神,那青衣男子刀柄突然撞上我的小腹,我闷哼一声,下腹一阵剧痛让我战立不稳。其他的人见我们危难,靠过来将我们围在中间。他托手将我扶稳,大力收在怀里。我用刀支地,灰衣人已占上风。护住我们退到一旁,牵过一匹马。
他抱住我,翻身上马,其他人帮我们挡住射来的流矢。他猛夹马肚,飞驰于夜色中。
我就这么依偎在他怀里,我拉着他的衣襟,抬头看他驰马时的脸庞,那简直是犹如神祗的脸庞。跑了很久,马才渐渐停下。
等马停稳,他抱着我下马。脸上眉头紧皱,肌肉纠结“你还好吗?”
我只觉得全身都醉了般的无力,半晌才微笑一下。那一定是很丑的笑,他看了眉头更皱了,只是将我抱的更紧。
我轻轻闭眼,只愿将全身的重量都托付给他。他忽然将我对向他“说话,说话!你到底怎么样了!”我顽皮的慢慢睁开眼,又挤出一摸笑。然后将头靠在他的胸前“我死了,谁惹你生气。”
他身体瞬间僵住,胸前突起的肌肉立刻僵硬。半刻后才送了口气般的柔软了些,却将我抱的好象能嵌在身体里一般。
“你要罚我嵌进你的身体吗?”我挣扎了一下,却文丝都未动。
“若是真能如此,我一定将你嵌进去,省得你再这般多事。”他终于恨恨开嗓,将我松开了些。
我忽然想起,用力推开了他。拿起他的右臂,只见皮肉翻卷,鲜血还在汩汩流出。他忙拉回手,却被我微微一拽。力可拔山的他竟然就被我三指定住,乖乖擎着。
我撕开自己的底裙,给他包了包。可是怎么都固定不了,正为难之时,却看他眉眼带笑,盯着我看。我忽然想起当时还是他给我包的,我哪里懂得这个,却被他看了笑话!
我赌气猛扯一下两头,他疼得手掌一攥,却还是将手臂定在我两手之间。我忽的心中一痛,却又气他的愚笨,干脆放下转过身去。
半晌不见他动静,无奈回头,却见那布条已被血浸透,一片殷红。我连忙回身,却看他笑意更甚。我气得冲他直咬牙,却又不知怎么开口,只觉得胸口起伏,干脆偏过头去不看。
他放下手臂,用手指将我下巴轻轻抬起。抬头看着他的脸,泪就这么滴了下来。他手指抚过泪痕,只是沉迷的看着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再也忍不住,扑到他的怀里哭了起来。他一只手抚上我的后背,轻轻拍了拍。“不要哭,我最见不得你的泪。我会心疼。”
我抬起泪眼,手抬到他的脸旁,他的脸靠上我的手,闭上眼睛轻轻的摩擦。那微粗的感觉,是风沙战伐流下的。我将手盖在他的脸上,手指抚过他的眉眼,鼻梁,嘴唇。他闭上眼睛任我划过,那长睫泛了湿气。
我捧起他的手臂,将那布缠了缠,看着他流下的血“疼吗?”
他睁开眼,只是看着我,眼神深入眸底。“不疼,这里疼。”他抚过下肋,是我刚刚打的地方。我强挤出笑,却在想该怎么系结。他一只手接过一头,我呆呆的看着他,他用他的一头绕过我手里一头,系了一个漂亮的结。
他站起来,拉着我,我举目看看四周,这里是郊外,周围只有杂草丛生的荒地,还有个不大的水弯。月亮穿过层云,露出一角,弯弯的若隐若现。
我深深吸气,吸收着略带寒意的暗夜之风。
忽然,下腹的疼痛骤起,我不禁用手盖住。只觉下腹一阵抽搐,身体不禁躬了起来。他看我不适,连忙将我抱在怀里“听说你中了寒气,发作了吗?”
我轻轻点头,几日的颠簸劳累,加上今天的惊吓碰撞,大概是提前了。他抱着我,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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