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得了这一国凤玺,可是,我算嫁人了吗?我算得到幸福了吗?马上就是我的生辰了,空度了六年光阴以为得到了这一切,可是现在才发觉我其实一无所有。原来功名利碌都是转眼一场云烟,真正站在极高处才知道什么是高处不胜寒。
母亲,您还好吗?虽然逸言还不至于拿母亲辖制我,但是我最近怎么会经常想起在赵园的事,那时的日子平静,没有这满身的天丝锦缎没有这含光玉簪,有的是无忧无虑。
“娘娘,您怎么老是把这些东西分给李贵妃,成贵妃。娘娘还是留着给自己吧,怎么说这也是凌大人的心意啊。”
“凌大人,凌文。”我念叨着。“凌大人他我听说现在可是很得王上的宠呢。”樱儿一脸的痴迷。
“宠爱?”我想起他以前的身份,哑然一笑。
他的确是一个清雅人物,还记得第一次在赵园见他我就眼前一亮,我见过很多的游士,有些是父亲结交的江湖之人,有些是落寞的饱学之士。他却是很特别的一个,那天天气奇寒,父亲的乌蓬马车里抬出了一身白衣的的凌文,那时他一点人色都没有,手上的冻疮触目惊心,父亲只说是从雪地里捡的。家里不希奇这样的人,父亲经常会带这样的人回来,我的习剑师傅就是父亲从山脚下捡来的,那时他中了毒还断了腿,可是现在整天在花园里舞刀弄枪砸碎我心爱的盆栽。
我给父亲端来了参汤,父亲却给他喂了下去,脸上好歹没有那么霜色了。
还记得第一次在御花园见到他,一身的玉锦象个羊脂玉雕的人,映在满园的花色里毫不逊色,也难怪我会认不得。当年满园的梅花,拌着他的箫声我曾思念过逸言,那个文弱书生现在是大司徒大人了,是离王身边的股肱之臣了,是和掌握了离国朝廷将近四十年的左相分庭抗礼的人了。
他在那梅花下曾对我说要用公主之礼迎娶我,我只当是笑谈。如今大司徒大人莫说是请个公主之礼娶妻的旨意,就算真迎娶个公主怕也不是难事。没人再提他当年男宠的身份,只知道他是领了进宫腰牌的天子近臣,是引领着如今离王的亲兵士林大臣派的党魁。
是凌司徒了,听说京里的司徒府已经建成占尽上风上水,没想到他还记得当年赵园的我。想想他已经双十有余了该婚娶了。忽的一笑,想必夫人和小姐又在家里忙活了吧。
缓缓站起来走到窗前,好久没有听到箫声心里反倒空落落的。他在自己的府邸会吹箫吗?吹给谁听呢?想那时我曾经伴着他的箫声弹琴,被父亲戏称是琴瑟相和,把我羞的一天都不想出门,谁要和他相和那时我的心里只有逸言。
月色撩人,我披披身上的锦袍想起了遇到逸言和研君那天。研君,其实她和我一样的可怜。一样被逸言送进这王宫,一样为了他无论牺牲什么都甘之如饴。我已经醒悟了,那她呢?已经被我调去景仪司主管宫里的宝物,这样的闲差这样的被冷落,她还能那么平静,宠辱不惊吗?
心里刚刚升起的暖意就被一阵凉风吹散了。
“去吩咐景仪司,这是大王子的婚事,要隆重。就用宫里的东西做礼器吧。”我吩咐樱儿,研君你知道这是什么滋味吗?我们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就一起去尝尝吧。
“就是下个月了,研君都安排好了吗?王子府的管事见过了吗?”转眼,司宫尚仪送来了礼帖,我漫不经心的翻看着研君准备的东西,没想到还真是费了心神的。
“娘娘,王上召娘娘去清心殿呢。”樱儿是我的贴心人,一切的事宜都由她打理,现在只有她让我放心。
起身去见离王,我的夫君。到了门口看见凌文在里面,我等在门外。“请王后进来吧。”离王的声音。
“微臣见过娘娘。”凌文躬身行礼越发意气风发了。我微笑着说“大司徒大人辛苦了。”
等他走了,离王疲惫的靠在龙椅上,我走上前去为他揉揉肩膀,以前父亲看书累了我也会这样做。
他轻轻笑笑握住我的手。一偏头,我看见他鬓边的一根白发。“最近国事辛劳,王上却毫不见疲累,臣妾还担心王上,可忘了王上现在正值盛年这些事怎么会让王上疲劳呢?”我柔声说到。
他松开我的手“以前都是若儿为朕揉肩的。”我心里一凉把手拿了下来。“臣妾不知,王上恕罪。”心里有了丝丝落寞。
“朕现在经常会想起朕和你父亲在赵园的事,你父亲真是有识之士要是他还在的话,朕一定封他。。。”
“王上,过去的事不提了。王上封臣妾为后,父亲若在也定当感激王上的恩德。”
他拉住我的手“你一个人进了宫,朕觉得这宫里好象多了很多人。夕焉,当年你父亲当着我都经常提你,说你能闹把偌大的赵园搅的鸡犬不宁。幸亏只有你一个,要是再多几个怕是几个赵园都装不下呢。”我笑笑给他倒了一杯茶,看着他安心的闭目养神。我忽然觉得,其实在这王宫里的都是这至尊位上的可怜人。
逸言的婚事就在最近了,我和樱儿下棋心里静无波澜。离王最近都召我去伺候他夜批,国事繁忙他却脸色越来越好,日渐一日的精神起来。他把连贵妃的锦袍挂在王后宫里,以前还经常去看看一呆就是半天,现在有日子不去了。三天两日的就给我些赏赐,我都收起来放好。
“娘娘,王上说逸言大王子的婚事就由娘娘去贺喜,今天凌大人说大国那日要来使节,王上就不去了。”来传话的人是樱儿一同进宫的姐妹,是我向王上进言让她以后传话的。
大国?四国中以定国为尊,无论是文采风情还是民事军力在四国中都是最好的,直到现在还以大国之尊称称它,但是经历了几个昏君只知道讲究玩乐风情,国力大不如前了。以前其他三国都是曾经向定国称过臣,听说现在大国的皇帝野心不小,但是四国之中哪个君主不想一统天下。说来跟我们没有来往怎么突然派了使节。我冷笑一声,这宫里哪有一天安生日子过,该来的就来吧。
逸言的婚就在今日,我起早就开始打扮,今日迎娶明日才进宫来见礼拜见。王子婚事,宫里也有了喜庆之色。去给逸言贺喜我很想带上研君。她却称病,怕是心病吧,不过来日方长偶然拿她取乐倒也是这寂寞宫廷的少有闲事。
华灯初上我起驾前往大王子府。一座很气派的府邸,大红的帷幔等待迎娶它的女主人。
“儿臣参见王后娘娘。”逸言一身大红喜炮出自研君的手笔。我看了微微一笑,王后娘娘,怎么不是母后了?以前不是一口一个母后叫得亲热吗?我嘴角一勾扶起他“大王子今日大婚,真是恭喜啊。”我笑颜如花,身上钗环配饰叮当做响。
“微臣等参见王后娘娘。”
高朋满座,左右相各派大臣,其中还有一身紫袍的凌文,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越发有重臣气派了。他看见我躬身行礼,脸上红光焕发气宇轩昂,衬得一双美目炯炯有神。
进了大堂唱礼单。各位落座,喜宴开始。
“来,本宫仅为大王子婚事贺,大王子迎娶娇妻,还祝琴瑟永和。”我满饮一杯,眉眼带笑。逸言并没有喝,只是垂首谢恩。左相今日似乎特别高兴,一张老谋深算的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笑意。
逸言一个晚上只是不停的喝酒,看来新婚的他似乎是别有滋味,把我和研君送进宫来,今日你如意了吗?
我一晚都在招呼大家,一番又一番的敬酒,逸言很快酒醉了。
夜深我也累了,我的逸言,都到了今日了,你还为何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吗?连今天都在骗我,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蠢不可及吗?我推脱不胜酒力出去透气,我不想再看见逸言的脸连和他作对我都让这样疲劳。
“娘娘,我家大人有请。”一个面貌精致的小厮叫住我。
“这是大司徒大人的下人。”樱儿在我耳边说到。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随着他走向一处幽静的花园,这小厮路熟好象是司徒府似的。不同其他地方的热闹,这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安静的象是世外桃源。
樱儿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只见一株梅花下凌文负手而立显得那么高洁孤傲,月色映着他身上的紫袍发出匀匀的光彩,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被月色镀了一层华彩。我一时看呆忘了走近。
“六年了,我的诺言却永远实现不了了。”凌文凄冷的语气让裹在狐裘里的我感到了寒意。
“你还记得当年的戏言?”我慢慢走近他,月色让人沉醉,梅花也开了清香沁人。好不容易出了宫,我的心舒畅许多。凌文转过头,一双秋水似的眼睛,让我一时沉迷其中。
“那不是戏言,从来就不是。”凌文缓缓的说,语气带着令人心疼的沉痛。
“凌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这不是现在的你该说的话。”我忽然清醒,我们已经不是在赵园的清幽之人了。
我是王后,而他是我的臣子,我们的地位还是依旧,心情却相差如此之多。
“夕焉,你不能这样下去。”他的脸上多了些刚强,我瞬间明白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落寞书生了。
“我这样没有什么不好,身居后位荣华富贵,位极女子母仪天下,有什么不好。”我摘了一朵梅花放在手心。
“你知道,定国使者为何而来?”他转过身意味悠长的说。
是啊,定国的使者悄悄的来,没有惊动众臣也没有迎礼。说来真是奇怪。
“和亲,定国想和亲。”他不理会我的无动于衷。
和亲?我的手一抖,梅花飘然而落。
“那又怎样呢,谁来不是来?这个王宫本来就是装满女人的地方。”我捡起地上的梅花,把它扬起让它落在旁边的水石斛里。凌文定定的看着我,好似回到了赵园那天初遇。
“夕焉,你难道不知道定国是上国,如果他要送公主来和亲,只有让她当王后。”他忧心忡忡的说。
“那又如何呢?我让她就是了,本来说白了我就是个鸠占雀巢的女管家,什么名分又有什么区别。”我不在意,我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在意。
“我会保护你的。”凌文的话让我心里一震。
“除了父亲,你还是第一个这样对我说的人。”我微微一笑不理会他的话。
“夕焉,你拿着这个。”他递给我两样东西。
我认识其中的一个,是李杰的火云令,另一个。。。
“你怎么会有火云令!”我惊问他。
“你需要力量。夕焉,难道你不明白,当时你一朝被废,连民间休妻都比这要废周折,你怎么还能这样泰然若素!”他似乎比我还要心急。
“这个,是光华令。”他说着。
“光华令?”我恍然大悟,现在的士林党是暗中叫光华派,这些士林都是从离王登基以来的三次科考中选拔的才俊,都是忠于离王的亲近大臣,也都是朝堂上最有希望的臣子。上次大司丞的逼宫,士林就是用这个传达了凌文的指令,一气围绕在离王身边,一夜之间平衡了左相和大司丞的对峙,成为朝堂上第三派势力。也让凌文有了立足之基,封位之名。而火云令,看来李杰果然不是左相的人,是离王的亲兵。但是左相为什么能让这么多人听命于他?难道只是因为他身居高位掌权多年?
“有了这个你就不再孤单。”凌文看着我,眼神透出深深的坚定和无限的信赖。
给了我这个就是将他这些年苦心经营的成果甘愿为我所用。将自己的甚至整个世林党的成败荣辱和我捆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接过了这两样东西,觉得心里暖暖的。我从来没有什么靠山,自从离开了赵园,我就是孤身奋战。尚书府,王宫,我一再经历波澜,从来没有觉得有所依靠。看着这两个东西,对他充满感激。
突然,那个明黄的影子和悲伤的脸一闪而过,我心里一惊。
我慌忙把这两个东西塞给他“我不能要。”我怎么忘了,我怎么会忘记,我对离王许下的诺言!不干朝政,不拉拢党羽。这两样东西到了我手上,一军一政,轻则保后位,时机是时候逼宫犯上也不是不能做的。
“凌文,你今天做的什么你自己清楚吗?”我瞬间清醒,离王因为连贵妃家人拉拢党羽连她都亲手杀死了,更况且是一个我?到时候不但是我,凌文这些年的心血这些一心为国的青年才俊,都会因为我而受牵连。离王一旦知道连他信任的我和自己的亲兵勾结了起来,那时的震怒真是让我不敢想象。死一个我再所不惜,要是牵连了凌文和世林党让离王再次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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