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锦连忙应声,“我就是!”
那汉子抬手示意她等一会,回屋披了件棉衣出来,“走吧,村长一直等着呢,三枷法师的吩咐,我们陈村上下都不敢怠慢。”
佟锦才呼应了两句,便听身后幽幽传来一句,“连村民都知道你要走的事了?”
佟锦缩缩脖子,假装没听着。
“今晚就在这里休整一下。”佟锦在村长家门前跳下马车,“三枷常来给他们捉鬼,他们都很信那和尚。”
兰青也下了车,但没说话,听从村长的安排进了后院的一个房间,随后回身,挡住意图跟进来的佟锦。
“我记得我们似乎是和离了。”兰青挡在门前,面上带着明显的不满。
佟锦咬了咬唇,转身在门前的一块青石上坐了,“哦,对……”
身后响起关门的声音,佟锦本还期待着兰青会给她一个惊喜,先假意关门然后陪她一起坐下,可等了半天也没动静,偷偷扭头一看,身后根本没人,房门也关得严丝合缝,连一丝灯光都没透出来。
这是气大发了吧?佟锦琢磨着,要是有人敢这么对她,敢这么先斩后奏敢这么随意地拿捏她,她肯定想和对方同归于尽了,现在兰青只是气一气,善良多了。
“佟姑娘怎么坐在这?”陈村的村长端着两盘子饺子过来,“刚出锅的,快趁热吃。”
佟锦接过盘子,又谢了村长一同过年的邀请,目送村长回了客厅。
天色虽才刚刚擦黑,但远处已传来了炮竹的声音,夹杂着孩子的嬉阄声,格名的热闹,却又没有一点真实感。
她的确是出来了,从那个她原以为毫无依赖留恋,只充斥着满心厌恶的地方走了出来。她从很早就开始计划一切,如今走得也算顺利,可总是算错了几件事,其中最让她难以释怀的,就是揽月公主。
对这个母亲,佟锦很难对她有什么孝心,顶多不维持恶感,已是十分照顾她了。可揽月今天的表现,却一直浮现在佟锦脑中。
闯上金殿,毫不犹豫地想要放弃一切和她一同离京,可最终,还是被她决然地抛下,她忘不了自己走出金殿的时候,被太监拦下的揽月公主,哭至失声的样子。
深吸了一口气,让寒彻心脾的凉意冲淡眼中的湿热,佟锦又一股脑地把这气吐出来,猛然起身,朝紧闭的房门内喊道:“要不要吃饺子?”
寂静片刻后,房门松动了一下。
佟锦连忙端着两盘饺子顶开门进了屋,“可冻死我了。”
兰青站在门旁,面色有些无奈,“我要是不开门你就打算冻死在门外么?”
佟锦将饺子摆上桌子,揉了揉冻得有点僵硬的脸,笑道:“怎么会?我知道你会心软的嘛,我挨冻,心疼的是你啊。”
兰青没什么神情地瞥她一眼,转过身去关门。
“真的冷。”佟锦把手塞到坐到桌前的兰青手里,朝他眨眨眼,“坏了,我们又有了肌肤之亲,你可得负责任。”
兰青看也不看她,扔开她的手,低头自顾吃饭。
佟锦原是打算死缠着他的,可刚刚在门外坐了一会,心情有些低落,现在更是什么心思都没有了,草草吃了几个饺子,便一放筷子,“你吃完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我去找村长再借个房间。”
“坐下。”兰青扬了扬眉,“有些事你不觉得应该和我说清楚吗?这半年来的事,就从你会驾车这件事开始说。”
他面色淡淡,毓秀的容姿丝毫不因匆忙赶路而受到什么影响,想比起来,佟锦就显得有些狼狈,主要是因为驾车的原因,头发早颠散了,现在这是没有镜子不方便照,不过估计应该和疯子差不多。
意识到他们之间可能会有的差距,佟锦低下头先顺了顺头发,才干咳了一声,“就是……闲得没事的时候,和王老实学的,他教的挺尽心的……”
“你学的也不错。”兰青居然夸了她一句。
不过佟锦可没敢把这句话真当成夸奖,心虚地笑了下,“路上我不是都和你说了……”
“说的不够详细。”兰青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太子和慎王之间的事,你插手了么?”
“也不算插手吧?我算老几啊!”佟锦倒有自知之明,“不过意见倒给了孔梦云一点……孔梦云的父亲被皇上停了职,她十分担心,说到底就是受了太子的连累,那段时间但凡和太子扯上关系的人都多少受了些掣肘,像韩家就是如此,韩孔两家的遭遇,无非是因为他们太过出色,又围绕在太子身边,加上太后的能量,这样的力量让春秋正值鼎盛的皇上感到不安,所以才要打压太子党,捧慎王上位,形成一股对抗的势力。所以只要太子低调做人,把风头都让慎王去出,最好还能主动将自己的一些把柄送到皇上中,就近受皇上监视,那么皇上自然就不会再见疑于他……”
“所以才有了群臣上书拥立慎王一事?”兰青马上抓住重点。
佟锦尴尬地笑笑,“我也只是借鉴一下历史,不会告我抄袭吧?”
“历史?”兰青微愣了下,而后又点头,“你们那的历史?”
“是啊。”佟锦立时摆开架势,“话说当年九龙夺嫡……”
“还记得那天街上遇到的那个太监么?”兰青打断她,“那是太子的人。”
佟锦有点错愕地看着他,“太子的人?太子的人,反过来揭太子的短?”
“你想想,如果你不知道他的太子的人,他那天那样的行为,是不是受慎王指使,挑拔太子与臣子间的关系?”兰青问。
“所以是嫁祸?”佟锦面露不可思议之色,“这岂不是把自己也搭进去了?还是说那件事其实是假的?”
兰青摇头“我试探过云继海了。”
平静的语气,却不再像以往一样,叫他云师兄。
佟锦有限的脑细胞飞速地消耗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太子想用这件事激怒皇上毕竟……当年的事皇上算是主谋之一,必是最不愿人提起这事的,如今有人向我说出真相,我若按捺不住露出什么异样,岂不是要将皇上置于不仁之地?这样的罪名,慎王哪里承担得起?”
佟锦恍然大悟,“而这件事又牵连太子虽然有损太子威信,却可将太子与皇上置于同一阵营,所以太子才会不惜自污,也要走这步棋……哎?”佟锦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那是太子的人的?”
兰青极轻地哼了一声,“是云继海告诉我的。”
“啊?”佟锦又要动用为数不多的剩余脑细胞了。
兰青浅吸一口气,“云继海应该也是在试探我,试我相不相信这件事。云继海是皇上的人自然不希望我知道事情真相,说那人是太子的人,便是告诉我这是太子的计谋,而并非是事实。”
“有点复杂,你先让我想想。”佟锦揉了揉额角,“怎么越说越乱呢?”
她纠结的样子让兰青失笑了下,“简单说起来,他们看起来很好,实则各自为政,互视为敌。”
“也就是说皇上是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的!”佟锦终于想通了!
兰青点头,“所有的事,都看在皇上的眼中只是他权衡再三,觉得太子的位置还是不要动的好。”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你觉得,皇上为什么肯放我走?”
佟锦现在可不敢说是因为自己的功劳了,眼巴巴地瞅着他心里越发的没底了。
“因为皇上虽然不愿动太子,但如你所说,太子声势过盛,灵力又强劲,皇上疑会放心?若是将来再有我相助,同根同源的灵药供给,太子的灵力将会极快地成长,这对皇上来说,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只是我这步棋是皇上一早为太子布下的,一时间皇上也不忍全然舍弃,这才仍让云继海教我,可皇上心里总是矛盾的,恰好这个时候,有一个傻妞冲到他面前,替他做了选择,他岂会不顺势而为?”
佟锦的唇动了又动,心头涌起千种滋味,到了嘴边只变成干巴巴地一句………
“谁是傻妞……”
说完她又垮下双肩,“你是说,我这半年来所做的种种,其实都是白忙一场吗?”
“怎么是白忙一场?”兰青偏偏头,眼波流转之间,一屡温柔终是泄出,“若没有你这么积极的准备的一切,我们如何能出现在这里?你只不过是将一切进程加快,替皇上做了选择罢了。有些事情的真相,远远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正如我们现在离京,也未必有真的逍遥日子。”
“那份离解散,是假的吧?”
佟锦干笑了一下,算是默认。
“皇上不愿有人觊觎你的圣灵血脉,不惜瞒骗天下之人,可再厚的墙也有透风的时候,就像慎王从未放弃过争夺储君之位,而他新得的圣灵之子………那并不是一个身具圣灵血脉的孩子,而是不知通过什么办法动了手脚,再过两年等那孩子大些真正地接受武技训练时,便瞒不住了。除非这孩子到那时出了什么意外,又或者,慎王通过一些办法,真的得到了一个具有圣灵血脉的孩子。”
佟锦听懂了兰青的意思,脸色渐渐泛白,兰青则越加严肃,连声音都冷下来,“你以为你出了京就是海阔天空,殊不知,你离京城越远,便越危险。
佟锦,我和你说这些,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将我视为你的丈夫?做事情之前与我商量一下,有这么难吗?”
第178章 平民生活
本来佟锦是想插科打诨地混过这件事,反正人都出来了,就算气他能气多久?可依眼前的情况看,难了。
兰青是真动怒了,而且气得不轻。
“我是担心你不同意…”
“你不问我怎知我不同意?”
佟锦当时就急了,“我…我要是问了你,你不同意,我哪还有机会做些事?”
兰青抿着唇,“因为你想做,你就能不顾任何人的意愿,一定要做,是吗?”
佟锦垂头不语,心里却不服,直想着,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他,要不然,何必费这么大力气花这么多心思?到头来居然还要受他的责怪。
这样的态度看在兰青眼中更是把他气得不轻,“你一直都是这样,从我们相识到我们成亲,包括上一次陶氏下毒,你假扮有孕引她去害你,全都是自作主张,从没有一次听劝!这么多次,你究竟视我为何人、将我置于何地?”他越发地激动,站起身来目带恼意,“好啊,反正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了,你以后的事,更无须向我报备,同样,我的事情,也请你不要再插手!”
兰青说罢拂袖而去,佟锦则坐在那里,一直低着头,没有出声。
她错了吗?哪里错了?她做的事,所做的一切……的确,都是出于她自己的目的,可最终的结果并不差,不是吗?与人商量……他说得轻巧,要是遭到反对呢?事情难道就不做了?他们是夫妻,要是因此产生了争吵,情况岂不是比现在还要糟糕?至于别人的想法……她倒是真的从没想过,因为她根本不会在意。
永兴二十二年的最后一天,佟锦听着屋外传来的鞭炮声,对着桌上剩下的饺子默默度过。
活动一下僵硬的腰,佟锦自桌上抬起头来。昨晚太累,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了过去,屋里的炭盆早就熄了,与其说是睡醒了,不如说她是冻醒的。
屋子里的情况和她睡前一模一样,兰青没有回来过,应该是又找村长借了屋子,睡到别处去了。
她是有原因的啊!佟锦也觉得委屈,是,她的确是自作主张,的确是没问过他的想法,可是……可是什么呢?兰青的指控让她心虚,仔细想想,兰青说的没错,从他们相识起,她就一直在自作主张,主动招惹了他,又千方百计地嫁给他,何时征求过他的意愿?现在结果看来不差,也是因为他从没有真的计较,一直在包容她罢了。
“佟姑娘起了没有?”一个和善的声音自屋外响起。
佟锦过去开门,见到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是村长的夫人赵大嫂。
“亲戚送来许多布料,我看佟姑娘没带什么行李,不如去选一匹,做些衣物,也好在参加婚礼时穿。”
佟锦一愣,“什么婚礼?”
赵大嫂笑道:“瞧我,忘了姑娘还不知道,是村子里的秀才成亲,就在初六那天,你夫君已经同意多留几天参加婚礼了。”
“是么……”佟锦恍惚一下,“他、他在哪里?”
赵大嫂道:“在正厅和老赵说话,来吧,一起过去吃饭。”
佟锦便随着赵大嫂到了正厅之中,炭火把屋子熏得暖暖的,村长与兰青面对着面盘腿坐于石炕上,正在对奕。
赵大嫂“啧”了一声,“你那么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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