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妙荼道:“那你答应我还是不答应?”
“我明日就将你赎出去,我们长相厮守。”李岩望着费妙荼的眼,一时意乱情迷。
“荼儿从此只是李爷一个人的,也只认李爷一人!”费妙荼欢喜不已,李岩劳苦功高,封官加爵不在话下,以后自己又算是个主子,莫说是钱财花不尽,就是使唤人也更有了底气。
李岩见费妙荼笑了,忙忙地拥过费妙荼,吻着她的脖子、嘴唇,紧接着咬住她的耳珠。费妙荼“嘤”地一声软倒在李岩身上,像是要在李岩温热的身躯上融化开来。李岩拉开她的衣带将她抛在床上,将她的粉唇用力咬出血来,费妙荼在他身下扭动着,李岩一把扯去她的大红色绣着荼蘼花的肚兜,一双轻柔的手在她如凝脂般的香肌上揉搓着。费妙荼那如朱丹般的小口里低声喘息着,轻轻地咬着银牙,素腕环着李岩的腰。
半个时辰后,李岩停了下来,躺在费妙荼的身上,如同躺在了一张白玉床上。费妙荼微微合起眼,有些累了,李岩扳过她的肩咬了一口,留下一排齿印。费妙荼被惊醒,李岩在她耳畔轻语:“你真美。”
未等费妙荼应声,李岩的手又在费妙荼身上游走起来,脂窗粉塌间,自有一番春光,云雨巫山暗,更是另外的风情。费妙荼脸上的两朵红霞晕染开来,李岩重重地喘着粗气,手上的一个金指环将费妙荼烙得生疼,雪白的肌肤上出现了一块块紫色的瘀青。李岩心满意足地看着身下雪玉般的人儿,忽然生出了无限的占有欲。
他勾住费妙荼的丁香舌,吮吸着,纠缠着,他嗅到了一阵血腥味。费妙荼也把他的舌尖咬破了。
费妙荼无力推开他,只将胳膊搭在了他的脖子上,两人相视微笑,两个人的血交融在一起,然后相互舔舐殆尽。
“我明日必来接你。”李岩从床上跃起,捞起地上的衣衫披在身上。
费妙荼身子软软地靠在床沿,拉过一条丝被盖住身上的淤青:“李郎……你……你万事小心,我等你!”
李岩回首向发髻蓬乱的费妙荼一笑,又大步走到费妙荼床前在她额上一吻,“等我。”
费妙荼手中的丝被滑落下来,她从后背抱住李岩:“李郎……我……”
李岩全身霎时间如烈火灼烧般,一下子又把费妙荼压在身下,两朵白云间,好似无尽的雨雾缭绕,香艳迤逦在咫尺间徘徊,久久不能停滞……
当李岩迈出院落之时,沙媺闪身到他身边:“李岩大人,请留步。”
“你是?”
“秦淮沙媺。”
“原来是沙二姑娘,久闻芳名,幸会、幸会!”李岩望着沙媺灵动的眼波中含有无限笑意,不由心神一荡。
“听说大人早有红娘子在身畔,为何还对妙荼姑娘留情?”
“这和沙媺姑娘有什么干系?”李岩收敛了笑容反诘道。
“风闻李大人在结发妻子死后,曾对红娘子许下诺言,绝不二妻。而妙荼姑娘是我一旧友的姐姐,我不愿意看到有人无心插柳,而柳絮有意风无情。”沙媺嫣然一笑,漾起了夜色中的一丝微光。
“请恕在下情不自禁,拙荆在外征战,而我来此眠花宿柳真是惭愧,还要多谢沙二姑娘提点。不过,我答应妙荼姑娘的,自会履行自己的承诺。”李岩道,“请沙姑娘放心,我定会为她觅得一户好人家嫁了,绝不会让她随我颠沛流离。”
“好,久闻李岩大人的名声,果真快人快语。小女子岂有他心,大人既然这么说了,我也记住大人的承诺。适才大人行色匆匆,必有要事,我也不便多留,大人请。”沙媺裣衽一礼,目送李岩离开。
李岩的声音很好听,沙媺不经意间触到他剑眉下的桃花眼,便立刻避了开去。如若他不是李自成的手下,或许沙媺不会与他为敌。只可惜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还没从沉思中走出来,沙媺便被馨儿狠狠地瞪了一眼。她一个激灵,“你干什么?”
“哼,咬舌根的坏女人,我家姑娘找你说话!”馨儿怒目相向,沙媺只是一头雾水。
“百花亭那,还不快去!”
沙媺因馨儿是费妙荼的丫鬟,所以没有发火,只是浅浅淡淡地说道:“好丫头,请注意你的身份,若自己没有半斤八两,就不要充大个蹬鼻子上脸的。”
馨儿气急,提起脚来就走,沙媺慢慢地跟在她后面走到百花亭。
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百花亭上满架的蔷薇上沾满了朝露。费妙荼身着一件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立在蔷薇架下,鬓发被露珠沾湿了也不知。
“沙媺见过姐姐。”沙媺瞅着费妙荼的背影道。
费妙荼转过身来,“你来了,快来坐下吧。”说着拿出一块锦帕铺在被朝露打湿的石凳上。
“姐姐也坐吧。”沙媺道,“姐姐有事?”
“和我讲讲我妹妹的事情吧,转眼间七八年都过去了……”费妙荼的帕子给沙媺垫了凳子,自己却没有帕子拭泪,只好强笑道,“看,让你见笑了。”
沙媺忙拿出帕子来给费妙荼道:“姐姐见外了,你也说是七八年了,哪能不想念的。蘼儿说苦了你为她留下钱颠沛流离,她很想念你。她说这一辈子还长着,总有再见面的时候。”
“是啊,但不知何时才能出头。”
“姐姐不能和李岩在一起!”沙媺一听这话赶忙抓住费妙荼的手。
“为何你百般阻拦?”
“他是流贼,终归不是正统,总有一天会败的。”
“想得那么远,我只知有一天是一天罢了。”费妙荼冷笑道,“世情千万般,我见得多了,你不要管了。”
“姐姐,你想过她家的夫人红娘子么?他们这般伉俪情深,难道姐姐就只想和李岩做一时半刻的露水夫妻?”
“露水夫妻也是前缘分定!”费妙荼尖锐道,“我的事,我说过不要你管。何况我和他不会只做露水夫妻。”
“姐姐!”沙媺道,“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我向姐姐道歉。”
馨儿站在一边道:“啧啧啧,多么了不起啊!我家姑娘哪能受得起呢?”
费妙荼微微一嗽,示意她不要多言,馨儿才闭了嘴不再说话。
“我和李岩大人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相信你也明白,我看在蘼儿的份上,暂且什么也不计较。”费妙荼说完,便站起身来走出了百花亭。
沙媺半晌也没明白费妙荼话中的含义,可是李岩却是非死不可。
隔日,费妙荼便被李岩接走安置,沙媺也离开了百花坊。她本来就没有卖身进去,所以来去甚是自如。
沙媺不知道该不该再去见见费妙荼,不知道见了费妙荼是不是该劝说她些什么,又或者告诉她让她离开李岩。可是,这可能么?
李岩答应过要让费妙荼嫁给其他人,那她又是否该去找李岩让李岩履行他的承诺?
沙媺似乎有些慌乱了,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会出现这样的念头。
“该死,迟疑不决就会坏事!”沙媺心道,“我难道真的要用不光明正大的手段?”
毕竟还是犹疑了。她定定地看着铁匠把通红的铁条淬入水里,水上冒出了几个泡泡,像是沸腾了。
“姑娘,下雨了,进来吧。”铁匠见沙媺站着不动好几个时辰,连外面下雨了都没有发觉,心中好笑。
沙媺“诶呀”了一声,抬头望了望黑压压的天,拂去了睫毛上的雨水问道:“还有多久才能好呢?”
铁匠一边打铁一边道:“姑娘要的是六把短刀,两把子母刀。大小十把刀,六把短刀已经打好,两把子母刀还要我一夜的功夫。如果姑娘等不及,可以先把六把短刀拿走,先回去试试手,明儿一早再来拿这两把子母刀。”
“好,我先付一半的银子给你。”沙媺放下一锭大银,“烦劳师傅做得用心些个,越锋利越好。”
“姑娘放心。”铁匠递过六把短刀,“姑娘像是没有学过武艺,老头子多嘴提醒一句,天下所有兵器都是以柔克刚,以短攻长的。姑娘用这短刀前,不妨仔细想想对方的兵器是什么,不然可要吃亏的。”
“多谢师傅。”沙媺接过短刀,朝着客栈走去,心里愈发疑惑起来,“那个铁匠还真奇怪了。”
沙媺回客栈拿了斗笠,稍稍装扮便是一个武夫。她先去衣店买了两套男装,再买了一个刀嚢,将短刀全部插在了刀嚢中系在了腰上。刚想迈出店门,沙媺又向店主说:“老板,我还要一个刀嚢!”说罢,又将一块碎银子放在柜上。
“如果万一一个刀嚢没有了,还有另一个,有备无患才好。姐姐总是不放心我做事毛躁,这回可是生死一瞬间的事情,万万要当心了。”沙媺心想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娇俏的笑容。
“其实,并不需要男装啊,女人行走江湖虽不便,但是会让别人防不胜防,谁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是要去行刺别人的呢?”沙媺想了想,差点要拍手大笑了,却是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铁匠的摊子前。
铁匠一记记打铁的响声将沙媺心中的得意劲儿都砸到九霄云外去了。
沙媺将斗笠拿下来,“师傅,你是打铁器的,想必也懂得些武功的门道,能否指点一二?”
“姑娘,这我怎么懂?要是我有武功,还用得着打铁为生么?”铁匠哈哈大笑,将打好的一块铁片放进水里,又听见“吱——”的一声,水中冒起一条笔直的白烟。
“不,我不信。”沙媺将斗笠放下,顾盼流转间耳边的两缕秀发在微风的吹动下更增了几分诱人的风情。
“信与不信,你心中自有定数,半点都由不得我来讲。其实没有一件事能够横平竖直,对号入座看似妥当得很,有时却也要懂得变通,墨守成规终究是不成的。面对你的敌人,不管是谁,都要告诉自己,‘我没有心。’那样你脑子里就不会有迟疑,更不会因为不专心而失手。我的年纪比你大那么许多,也不诓你,你自己好生留意着吧。”铁匠讲完那几句话再不理沙媺,走进门去将门关了。
沙媺心中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却也暗暗把那铁匠的话牢记在心了。
回到客栈,她就拿过笔,饱蘸了墨汁,将铁匠的话记录下来。
写着写着,屋梁上滴下几点水来,将沙媺写的字全部模糊开来。沙媺抬头,只见梁上伏着一个黑衣人,宛若一只硕大的蝙蝠。她一声惊呼,站起身刚想推门叫嚷,却听黑衣人压低了声音,“姑娘莫喊,我是来相助姑娘的。”
“哦?一个梁上君子是来相助我的未免有些让人不可置信。”沙媺勉强地笑着,一手在腰上的刀嚢中摸出一把刀,藏在衣袖里,以免刀上的寒光让黑衣人发觉。
“你拿刀的时候,刀把和刀囊摩擦发出声音了,你怎么紧张到这个地步?”黑衣人冷笑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般,喑哑中带着犀利。
沙媺打了个寒噤:“你是谁,为何来找我?”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至于我为何来找你,前番我已和你说过。”
“你来助我,可知我需要的是什么?”
“短刀刀法,攻敌制胜。”
“哦?真乃奇人。”沙媺心中不由信了几分,没有丝毫犹豫便单膝跪地,“望不吝赐教。”
“你身为女子,用短刀比用长剑要好得多,短刀精致短小掩人耳目最为适宜。但你知道短刀除了实打实兵刃相碰还有其他的用法么?”
“请说。”
“飞刀。”黑衣人阴恻恻地说,“少则三步见血封喉,多则百步穿杨。不过,时间仓促你只需学前招。”
“是,请高人指点。”
“点燃一排蜡烛,用刀掷过,刀身穿过烛心,蜡烛不灭,再看靶心正中,便算是小成。全神贯注,控制好你的手,你的心意、形意,气沉丹田,自会收放自如。”黑衣人的语调很快,但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晰,“到时候,调节蜡烛的高低,把靶子随意调整高度,就如人穿梭般,能命中靶心,你就是比较成功的杀手了。”黑衣人挥手间,一只在烛光下翻飞的蛾子变成两半,掉在了桌子上。
“杀手?”沙媺又是一阵激灵,“你……怎么说我是杀手?”
“难道不是?荆轲、专诸、要离,亦或是聂政、朱亥、曹沫,无不是名传千古。你打造的短刀就如同荆轲刺秦王的匕首般,寒光清凛,非一般防身兵刃可比。当然,那些杀手都是享尽主人的好处,是死士;而你是为了自己的志愿。不过你要明确一点,虽然你不是死士,但你也要具备死士的心,也就是不存在自己的心。告诉自己,你就是杀手、就是刺客,当然,也是个死士,或者是死人。”
沙媺听完他的话,脑子中一片空白,她沉默,她要为自己下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决定,或许就是关乎她一生。如果她是一个死士,那么,她的花信年华将黯淡无光。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