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看——”另一个摇摇头,“光听人说就忒惨,三百刀啊,最后都看不出来人形儿了……”
“可不是么,不过他也是活该,谁让他杀死那么多人的……不过你说,瞧他那样子,白白净净的,生得一副好皮囊,还像是读过书的样子,你说他怎么就想不开了偏要给严世蕃杀人呢,结果可好吧,好好一个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活活给剐了,这不有毛病么……”
严世蕃听着听着,他忽然踉跄着站起身,他攥住铁栏,“你们说什么!”
“哟,严大人呐……”两个狱卒笑着凑过来,“怎么着,严大人也爱听咱们兄弟俩说的那档子事儿?”
“你们说的、是真的!?邢宇、邢宇被、被……”
“是啊是啊……”其中一个狱卒认真的点点头,“不过严大人啊,人家好歹为你卖命一场,你看在这个份儿上,你去见阎王爷的时候也该给人家说点儿好话,让人家来世投个好人家儿……严大人、严大人?”
只见严世蕃呆呆的愣在那里,忽然间他浑身一下子失了力,“咚”的一声栽倒在了地上,他抱着头,再也没有形象的放声大哭起来,“茯儿,我当真是对不起你啊——”
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便已经疯了。
嘉靖四十四年三月,严世蕃斩于市。四月,黜严嵩及诸孙皆为民,籍其家,获黄金白银各万两有余,其他珠宝服玩无可计数。
不久后,严党纷纷落马,严党之首鄢懋卿,落职戍边。
鄢敬远站在府门口,他看着忙忙碌碌的抄家兵丁,忽然间,心中好似空空如也。
打他记事起,他便能感受到他的“母亲”夏苓对他态度的怪异与奇特,只不过那时的他还小,分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
直到有一天,夏苓带着他,偷偷的见了徐阶与徐瑛,她告诉他,这才是他真正的亲人。
对于一个十来岁的普通男孩儿,他们或许还有些顽劣,或许还有些天真,可他,却要背负起爷爷交付于他的沉重使命,慢慢学会如何伪装、如何去报复所谓的严党。
这十几年来,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在这个长远的潜伏计划中有多么重要,他更明白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惨烈下场,所以,日复一日的自我折磨与鞭策让他的内心无比的坚硬,在他的眼中,除了报复、除了疯狂的向徐阶证明自己之外,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去付出真心以待。
他更从没想过,当这一切全都结束以后,他将何去何从。那种支撑他顽强的活下去的信念,一夜之间,彻底崩塌。
他得到了太多,却也失去了太多。
一个兵士走到他面前,恭敬的拱了拱手,“公子,徐大人请您过府一趟……”
“知道了。”
徐府,大明朝的新首辅——徐阶坐在大厅当中,他等了一天,却也再也没有等到自己真正的孙儿鄢敬远的出现。
再后来,朝中便少了一名年轻的官员,而海边,却多了一名皮肤晒得黝黑的渔夫。
那渔夫见人便笑说,他要在海边,等着那个他这辈子最心爱的女人回来原谅他。
三个月后,江西分宜,一个满头白发牙齿快要掉光的老头忍受着暴晒,拄着根树枝权当拐杖,手里拿着个破碗,在同乡们鄙夷的目光中,沿街乞讨。就在走到一个胡同口的时候,脚底下突然一个趔趄,他一个不稳便趴到在了地上。
一双淡粉色的绣鞋停在了他的手边,然后,绣鞋的主人弯下腰,将那只摔到一边的破瓷碗被重新递到那老头的跟前。
正巧,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男子拿着两个快要发霉的馒头从不远处快步跑了来,见那老头趴倒在地上,便忙蹲下身扶那老头起来,他将那馒头放在瓷碗里,又抹了抹额上的汗,“爷爷,这是我刚捡来的,您快吃吧……回头、我再去讨……”
绣鞋的主人顿了顿,然后慢慢直起身。
见那老头缓缓拿起了馒头,年轻男子方才放下心来,他慢慢抬起头,笑道:“这位姑娘、谢——”一句谢谢还没说完,他的笑便僵在了脸上。
只见那女孩儿轻轻抬起手,两块破碎的玉佩便顺着她手腕上的一红一黄的两根细绳一下子从袖口中滑了出来。
玉佩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碰撞在一起不停的发出清脆的声响。
女孩儿的眼里,滑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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