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愿意!”月华摇了摇头,又苦笑了一声,说道,“她心里没有我。”
“那怎么可能?这么几年的同甘共苦,怎么会一点感情都没有?那丫鬟不像这么无情的人。”周允志说着又想起玉蟾那张憨憨呆呆的脸,狐疑地说道,“会不会是这丫鬟年纪太小,还不懂情爱的事情?”
欧阳云起也跟着起哄,说道:“肯定是这样!你趁着她年纪小不懂事好好地哄一哄,哄上了床不就好了?”
“她就是个小骗子,看起来傻,实际上精着呢!”月华摇了摇头,举着杯子自嘲地说道,“不然我又怎么会被她骗了一颗心去?她懂,对我也有情分,却不是我想要的那一种情分,总想着要脱奴藉、得自由之身……就算我待她再好也没有用。”
“那你原来是想怎么安排的呢?”欧阳云起忽然正色地问道,“是像周兄所说的那样,先收她做通房,待你成亲以后再抬了她做妾侍?”
月华看向欧阳云起,半晌才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这样。”
“这就是了,但凡有点傲骨的女子谁愿意做别人的妾侍?”欧阳云起笑着说道,“看不出你这个小丫鬟年纪虽小还有这份气节。”
月华目露疑惑。
“我告诉你吧,凡是愿意做你妾侍的人,都是冲着你的身份、地位,真心喜欢你的姑娘不会这样做的。”欧阳云起笑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她想做我的正妻?”月华想着又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不跟我说?”难道她开口他还会不答应吗?
“开玩笑!”欧阳云起瞪了他一眼,说道,“以你们汉人的规矩,以妾为妻都不行,更何况是让丫鬟做正妻?你自己想想,你娶她的可能有多大?”
本来欧阳云起只是开个玩笑一般的一句,月华却是认真地思考起来。
卷一花褪残红青杏小 第一百二十三章关卡
没有了那张卖身契,玉蟾也没有了到官府销除奴藉的凭证,便不能算是良藉,可也不再是奴仆了,她得到了一直想要的自由之身,却依旧没有站在他身边的资格,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了那一堆碎片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收拢了那些碎片,仍旧装进被月华掷在地上的荷包里,然后将手边的账本、库房钥匙、银票箱子整理出来,待瑞琴从绣坊出来以后便一一地交待给她。
瑞琴这段时间在玉蟾身上学到了许多,一般的事情她都能处理得来,但听到玉蟾要走她却还是不免有些紧张,说道:“怎么突然现在就要走了?能不能跟大少爷说说,让你延后些再回去,我怕有些事情应付不来……”
“可你迟早也是要自己的应付的呀!”玉蟾强装出一副无事的笑脸,说道,“有些事还是要姐姐你自己遇过以后才知道该怎么办的,反正这里离月府也不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差个人去月府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你不用担心。”
瑞琴见玉蟾的笑容有点勉强,便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仔细地接下玉蟾交给她的东西,每一件都问得清清楚楚,生怕有半点错漏。到了晚上,玉蟾收拾着要带走的东西时,瑞琴坐在一边看着,想帮忙又帮不上,便说道:“那以后就只有大少爷来的时候你会跟着过来了吧?”语气中颇有些不舍的样子。
“不一定。”玉蟾说道,不管她还是不是月华的丫鬟,那都是月华与她之间的事,她不想跟别人分享,也或许是因为玉蟾亲眼看到瑞琴向月华告密,所以心里没办法把她当作真正的姐妹吧?
“玉蟾,你是不是对大少爷……”瑞琴犹豫了一下。又换了一种说法,说道,“你和大少爷是不是吵架了?”
玉蟾顿了一下,然后笑道:“我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哪有资格跟大少爷吵架?”
“可是,我总觉得你和大少爷之间不一样。”瑞琴说道,
这话瑞琴是嘟囔着说的,好像自言自语一般,玉蟾也就装作没有听见似的没去答话。第二天,她又分别跟掌柜和齐管事交待了一番。然后拎着东西到了玉蟾爹娘在南北楼附近赁下的屋子,对玉蟾爹娘却只说自己得了几天假。
玉蟾爹娘都显得很高兴,他们现在手头上也比以前宽裕了许多。便忙着张罗玉蟾爱吃的东西。这个地方她虽然来过几次,但对里面的一事一物都还十分陌生,这让她觉得有些难以适应,住了两天便说要回常乐村去看看。
“家里又没人、又没有东西的,你一个人回去做什么?”玉蟾娘问道。“你和爹娘在这里不好吗?”
玉蟾笑着抱了玉蟾娘的手臂,说道:“跟爹娘住在一起怎么会不好?我就是想回去看看,就住两天,带上些东西也就够了。”那个地方估且还算是她的家吧?所以她想回去看看,很想。
玉蟾爹似乎注意到玉蟾的不同,便同玉蟾娘说道:“孩子毕竟是在那里长大的。想回去看看就让她回去,屋子不是请了她王家婶子看着吗?带上几样礼过去,难道王家婶子还会慢待了她不成?”
“可是……”玉蟾娘便看向玉蟾。说道,“大太太那边……”
“咱们跟她又没什么深仇大恨,难道她还派人天天盯着不成?”玉蟾笑道,“这都一年多没有回去过了,偶尔去瞧瞧她也不能知道。”
玉蟾娘见她态度坚决。也只好同意了。然后同玉蟾爹一起置办了几样小礼物让玉蟾带回去,又把她这两日的吃穿都备齐了。才雇了个轿子送她回去。玉蟾不禁有些感慨,去年她头一回坐着轿子回家,玉蟾娘还惊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她自己雇起轿子来也不再皱眉头了。她倒没问过,月华雇她爹娘用了多少银子,有没有特别厚待过,月华也没有向她提起过,想到这里,玉蟾便觉得这轿子让她如坐针毡。
玉蟾正恍惚着,轿子却忽然间停了下来,她疑惑道,难道这么快就到了?她掀起了帘子一看,前方的官道上忽然设了一道关卡,十几名穿着银色铠甲的守卫拦在前头,一个一个地检查着,好些人都被推搡到一旁用栅栏围起来的圈里不让过,眼看着就要轮到玉蟾了。
她忙拿出自己的门条,说道:“几位军爷,我是工部尚书月望月大人家的丫鬟,这次是回家探亲,就在前面岔路口的常乐村,还请几位军爷行个方便。”
其中两人互相商量了几句,对着玉蟾手上的门条仔细地核对了一番,然后才说道:“你可以过去,但轿子不能过。”
幸好,走过去也没多远了,她连忙付了轿夫的钱,将包袱从轿子里拎了出来。那两名守卫又拦住了她,把她的包袱也检查了一遍才放行。玉蟾见他们办差不像平时那般敷衍,个个都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得问道:“往日都不见有这关卡,今儿是怎么回事呀?”
那些守卫自然不会回答她,旁边一名同她一样有幸被放过去的老头说道:“这两天皇上在霞飞山上狩猎,这些人,是在这里护驾呢!姑娘,你家是在常乐村呢?那里离霞飞山近,听说整个村子都被看管起来了,天天盘查有没有外人出入呢,你若是回去可得等到皇上回京以后才出来呢!”这老头看起来约有五十来岁,头发花白,身上是一身深褐色洗得颜色都快发白的旧儒衫,身上斜背着一个箱子,像是药箱。
“那皇上什么时候回京?”玉蟾抬起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眼看着都快要下雪了,怎么这个时候狩猎?玉蟾不由得有些犹豫,她开始考虑要不要现在折回城去,现在回去却又走不脱可就不好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那老头摇了摇头,讶异地看着玉蟾,说道,“那月家也算是京城大户,怎么你身为他们家的丫鬟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她要是在月府自然是早知道了,可她这段时间并不在那里,又一直想着自己的心事,只怕什么时候听说过也不一定。不过,这些也事情却用不着跟这个陌生老头去解释,她叹了一口气,抱怨地说道:“我要是早知道才不赶在这个时候回去呢!”
那中年男子便笑着点了点头,捋着下巴上那一把稀疏的山羊胡子,欣慰地说道:“我要不是有急事也不赶在这个时候,幸好那几个守卫还算善良,也没为难我这个孤老头子。”
玉蟾没有接话,她刚刚明明看见这老头往那两个守卫手里塞银子来着,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刚刚那两个守卫若是拦她的话,她也考虑用这种办法。但这老头无缘无故地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无端接她话茬不说,还把她方才跟那些守卫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目光也不像普通的老头子,似乎清澈得有些过分了。
“怎么了?”那老头回过头来,似乎十分熟识地看着她。
“没什么。”玉蟾连忙摇了摇头,却下意识地离他远了一些。
还好,那老头似乎只是生性健谈,见她不怎么答理便又跟同行的其他人攀谈去了,没过多久,两人便在一条岔路口上分开了,玉蟾这才松了一口气。
玉蟾家的屋子虽然拜托给王婶家看着,但他们自己家也有屋子、田地要侍弄,分不出太多的精力在玉蟾家,平时也只顾着房子没给大雪压垮,院门没被小偷给撬开就算能交差了。所以,不过是一年的时间,竹篱笆院墙歪了,竹子与茅草搭建的院门上茅草都掉了下来,屋子里也积了厚厚的尘灰,看起来竟然已经是一片衰败。
这就是她的家?玉蟾心里不由得有些酸涩。
这时,王婶回来了,大声地说道:“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是玉蟾回来了呀?快进来坐……”说着她停顿了一下,说道,“这边灰尘多,我们也没什么时间打扫,不如到我那边去坐吧,那边干净些。”
“不用了王婶,我就是回来住几天,我自己随便打扫一下就行了。”玉蟾说着把玉蟾爹娘准备的礼送了过去,然后又说道,“这屋子多亏您和王叔照看了?”
“这怎么好意思?”王婶接了礼物,也总算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职,连忙说道:“平时地里活计忙,我们也没多少时间来这边收拾,原本想着过年时你和你爹娘也许会回来,想着到时候再打扫也不迟,没成想你忽然回来了!”说着就要动手打扫。
玉蟾连忙拦了她,好说歹说地才把王婶劝住。
王婶停下动作,说道:“既然这样,那饭可一定要来我们家去吃啊!”
玉蟾应了,然后把她送了出去。
粗粗地收拾了一番,屋子还是显得有些冷清,玉蟾又烧了火炕,铺了被褥,终于把屋子弄出了一丝热气。然后坐在炕上,有些陌生地看着屋子里简单地陈设,以前总觉得这屋子小,为什么现在却忽然变得这么空旷呢?
卷一花褪残红青杏小 第一百二十四章救人
王婶拿出了自家最好的东西来招待玉蟾,他们一家待她都又热情又客套,这让玉蟾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客人一般,实际上,她也的确是。这样一想,她便觉得待不下去,可离了这里她又能去哪里呢?在月府里做了那么些年的丫鬟,她早已经失去了独自在外生活的能力。她正在院子里怔怔的发呆,却忽然听到村外传来吵嚷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小孩的哭声和妇和尖叫,她下意识地想到上一次月旃氏利用兀良合家的人来害她的事情,心里一惊,回屋搜寻了一会儿才拿起了一把镰刀,这时,一个黑影让屋子里的光线变暗,接着她腰上一紧,随即一只铁掌捂上了她的唇,后头出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不想死就别动!”
玉蟾瞪大了眼睛,使尽全身的力气挣扎了起来,那人却是纹丝发不动。那人似乎是失去了耐心,一把还带着血的匕首搁上了她的颈项,玉蟾只得安静下来,浑身僵硬地站着。
“如果你敢发出一点声音,这刀子可就要割断你的喉咙了!”那声音说道。
她发不出声音,只得乖乖地站着不对。
捂在她唇上的手便松开了一些,继续命令道:“带我去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要保证不被外头那些人发现,否则,你得替我陪葬!”
“往……”玉蟾一发出声音便能感觉到颈边冰冷的刀锋,她吞了一口口水,强自镇定了一些,说道,“往外走。”
那柄匕首刺进了她的皮肤,像是在惩罚她说错了话一般。
玉蟾连忙说道:“院子里有个地窖,寻常看不出来。”那是平时用来储藏冬天的菜蔬的地方。也是她唯一想到可以藏身的地方。
那人将信将疑挟着她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外头的吵嚷声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但也不远了,他当机立断地说问道:“在哪?”玉蟾便指了指院子角落里用稻草垛子掩起来的地方,那人一见便要挟着玉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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