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箕好风,毕好雨,比庶人愿欲不同;风从虎,云从龙,比君臣会合不偶。雨?d时若,系是休徵;天地交泰,称斯盛世。”小男孩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背诵着,然后睁开眼睛扑到月旃氏脚边,说道,“娘,我背完了!”
“弦哥儿真厉害,一口气就把幼学的天文篇背完了!”月旃氏揽了儿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道,“那你知道都是什么意思吗?”
“我先前不知道,后来就去问了二哥,二哥都告诉我了。”说完,月弦便得意洋洋地将《幼学琼林》中的天文篇解释了一遍。
月旃氏高兴地说道:“兄弟之间就是要这样,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二哥,不过,二哥把这些道理都告诉你,你要感谢二哥才行,知道吗?”
“知道了!”月弦用力地点头。
刘妈妈趁机对月旃氏和月弦行礼,夸赞道:“七少爷可真聪明,才五岁就懂得背这么长的文章,我可是连一句都没有听懂呢!”
月弦脸上就有些得意。
月旃氏就让乳母和丫鬟们带月弦出去玩,有丫鬟捧了一只翠玉小碗过来,里面装着的是雪白的奶羹,马全家的亲自接过来递到月旃氏手边。月旃氏这才直了身子接过来抿了一口,按了按嘴角,然后向刘妈妈说道:“怎样,让你打听的事可有什么消息了?”
“已经打听到了。”刘妈妈连忙说道,“先拿万户侯月阔察家来说,太夫人和各位夫人房里的一等大丫鬟四名,二等、三等丫鬟各六名,四等丫鬟四名,不入等的小丫鬟和小厮各八名,另有两名管事妈妈。侯爷和几位老爷平常在外院,内院又有大太太和几个姨娘,所以身边只带大丫鬟两名,小丫鬟四名,小厮八名,通房不等。小姐们房里一等大丫鬟两名,二等、三等丫鬟各四名,四等丫鬟六名,不入等的小丫鬟和小厮各六名,管事妈妈一名。少爷房里则是一等大丫鬟两名,二等、三等、四等丫鬟各四名,不入等的丫鬟、小厮六名,不设管事妈妈。庶出的小姐、少爷每等减了一名,而姨娘们则是二等丫鬟、三等丫鬟和四等丫鬟各三名,不入等的丫鬟小厮各四名。而府中管庄子、别院、厨房的婆子大多都是二等,负责园中各项杂物的婆子多是三等,采买或当家夫人额外安排的婆子为一等。其中,管事妈妈负责管理各房的丫鬟、小厮们,月钱一两,一等丫鬟负责管主子房里的份例银钱等,月钱一两,二等丫鬟负责管着主子衣裳、器物等,月钱八钱,三等丫鬟负责服侍主子穿衣、用膳等,月钱五钱,而四等丫鬟跟在主子身边添茶倒水,月钱二钱,新来的或者特别愚笨的不入等,留在院子里或者各房里做些洒扫的活计,每月只得铜钱五百文。按等级不同,每年各有四季衣裳,年节时也有赏银。而外院则设一名总管,各处所设管事都不同,例如管理车马、各处房屋修缮的多是三等管事,而负责外头田庄、铺子的都是二等管事,下面领着苍头、小厮等,负责府里库房的则为一等管事,下头管着那些二等、三等,身边还配着小厮助手等。”
卷一花褪残红青杏小 第六章规制
“光是听你说我都快被绕晕了,真亏你记得住。”月旃氏笑道。
刘妈妈连忙欠身说道:“太太的吩咐,奴婢自然得尽心尽力。”
月旃氏笑了一下,说道:“一位夫人房里就是三十六人,万户侯家里人口又多,算下来怕不得上千人了?整个大夏帝国也就那么几户而已。咱们家虽然跟万户侯家关系不一般,可这方面却是比不了的,再说说其他家里都是怎么个规制?”
“勇毅伯兀良合家的丫鬟们只分三等,夫人们房里是一等大丫鬟两名,二等、三等丫鬟各六名,不入等的小丫鬟和小厮各八名,管事妈妈两名。伯爷身边带了大丫鬟四名,不入等的小丫鬟和小厮各八名。小姐们房里一等大丫鬟二名,二等、三等丫鬟各两名,不入等的小丫鬟和小厮各六名,管事妈妈一名。少爷房里则是一等大丫鬟一名,二等、三等丫鬟各三名,不入等的丫鬟、小厮六名,管事妈妈一名。庶出的小姐、少爷们也是一样的规制,而姨娘们只得二等丫鬟、三等丫鬟各两名,不入等的丫鬟小厮各四名。月钱、赏银及其他各处的分配倒是大小同小异。”刘妈妈说着笑了笑,“外头的人都在传勇毅伯家已经没落了,看这排场,竟也不然的样子。”
“毕竟是开国功臣,烂船都还有三斤钉呢!当年勇毅伯府也曾经显赫一时,如果这时候弱了排场,兀良合家的面子往哪搁?”月旃氏轻笑了一声,说道,“只怕也是强弩之末了。”
刘妈妈连连点头,说道:“还是大太太有见识,奴婢就想不到这些,光看见兀良合家表面上光鲜就觉得他们家是盛势依旧,却万万想不到内里竟然是这样的!”
马全家的笑了一下,说道:“要是人人都看得出来,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太太了?”
“这话说的!”刘妈妈一本正经地看着马全家的,说道,“老爷和太太那是夫妻情深,旁的人就算再怎么精明能干,老爷也不会多看一眼的,我们家的大太太,那还真是轮不到别人来做。”她的话中大有深意。月望虽然也有四五房妾室和几个通房,但月府上下都知道那些不过是摆设,这几年来,月望只要在府里都宿在月旃氏房里,不久前还传出妾室柳姨娘闯进月望的书房,却被斥责了一顿的事,刘妈妈便是拿这事来奉承月旃氏。
“你们胆子倒是大了,竟敢来打趣我。”月旃氏嗔怪地说道,脸上却并不见怒色。
“这回奴婢可要说句公道话!”马全家的站出来,说道,“刘妈妈方才那句话倒是真真的,奴婢长这么大可还没见过谁家的老爷、太太像咱们家似的,虽说也有几房,可也不过是些摆设罢了。”说着,眼睛就向后院的方向睃了一眼。
月旃氏便微微地抿起了唇。
说笑了一阵,刘妈妈又说起来:“姨太太哈赤家奴婢也打听过了,府内丫鬟、仆妇也都是分作三等,太太们房里一名管事妈妈,一名一等丫鬟,二、三等各两名,不入等的小丫鬟和小厮各四名,小姐、少爷们房里是管事妈妈一名,二、三等丫鬟各两名,不入等的小丫鬟四名,哈赤老爷身边带大丫鬟两名,其他的都是小厮管事,而姨娘们则只得三等丫鬟两名和不入等的小丫鬟四名。”接着,又把京城里差不多的人家都数了一遍,这些规制也都大同小异,最后又说道,“除此之外,每家人的当家太太、夫人都会额外增添人手,多少不等,像哈赤家人少,添的人也少,金家各处田庄、铺子等产业众多,所以增添的人手也多。”
“哦?哈赤家现在担着司农丞的职,正五品的官职。而我们老爷现在是工部尚书,乃是从三品……”月旃氏皱着眉头,说道,“以前也就罢了,现在老爷做了堂官,出入往来的都是朝中大员,我主持着府里的中馈,更不能丢了老爷的颜面,所以我们府里也须得有个规制章程才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全都混作一团。”
前些日子月旃氏派刘妈妈打听这些事情的时候就预料到月旃氏有大动作,此时倒也并不意外,连连点头说道:“还是太太考虑得周到!老爷现在是今非昔比,府里自然也要有新气象才行。”
月旃氏只是微微地笑着,并不接话。
马全家的见刘妈妈说的话并不让月旃氏喜欢,便笑了一下,接口道:“依我说呀,倒不图那个排场,只是我们府里也是该整治一下了。就拿丫鬟来说,现在只分着大丫鬟、小丫鬟,大丫鬟一律都是五钱银子,但细看下来那些大丫鬟里头也有愚笨懒惰的,却跟那些机灵能干的拿一样的月钱,那岂不是让那些愚笨懒惰的趁了意,却让机灵能干的寒了心?时间一长,大家都去学那些懒惰愚笨的,谁还肯用心做事?还不都是奴婢这些担着些责任的时时、事事地盯着?如今,按这些规制一整治,府里每个人的差事都明确了,做得好的可以多拿银子,做得不好的就少拿银子,如果出了什么差错也能直接找到负责的人,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你推我、我赖你的了,喜欢偷懒的人想着自己的前程也会惦量惦量,这样一来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了个条理,也就不需要我们这些老妈子整天呼呼喝喝的没个体统了!可见,太太是心疼奴婢们,给奴婢们减轻负担来着。”
月旃氏抿唇一笑,柔柔地说道:“凡事都是有道理的,大户人家的那些规制章程也是一代一代累积下来的经验,都是为了让家族更加兴旺,能够长长久久地延续下去,而并非像外头人那些浅薄之人以为的那样只是为了撑排场。”
“原来是这么个道理!”刘妈妈感慨地直念佛,又说“到底还是在太太身边好,我就坐了这么一会儿,可长了不少见识!”
月旃氏点了点头,说道:“万户侯家不用说了,勇毅伯家到底也是有爵位在的我们也不能比,老爷虽然官至三品,也不能让外人觉得老爷一升官我这内宅妇人就张狂起来了,你们就先照着哈赤家的规制拟一份章程,到时候我再照着上面添减些人手就是了。”
刘妈妈和马全家的应下,携着手下去商量章程。走到一半,刘妈妈却又回过头来,说道,“太太,还有一件小事,倒不知道该不该跟太太说。”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封住你的嘴不成?”月旃氏便有些不悦地说道,“有事你直说便是。”
刘妈妈连忙将玉蟾带了蓉儿进府的事情说了,又说:“这本是一件极小的事,可太太吩咐大少爷那边的事情都得留意着,玉蟾又是大少爷身边得用的,所以,奴婢这才大着胆子来请示太太。”
月旃氏脸色一沉,似乎很不喜欢提起这件事,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人怎么样?”
“生得还好,说话行事倒也伶俐。”刘妈妈说道。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留不留又有什么关系?”月旃氏冷笑了一声,说道,“既然跟玉蟾那丫头有点关系便留下来吧,算是你给她几分情面,让她欠你个人情也好,至于以后是要用还是冷着,就看玉蟾有没有尽心服侍大少爷了,知道吗?”
刘妈妈会意地说道:“奴婢明白了。”退下去与马全家的商量事情不提。
卷一花褪残红青杏小 第七章姐妹
玉蟾离了妈妈们住的群房再往西走,绕过议事厅、大书房几座院子,一路上不时有过路的丫鬟、小厮同她打招呼。不久,便到了一座不大的院子跟前,这便是大少爷月华居住的永辉堂,玉蟾绕到后门,远远的便听见院子里一阵叽叽咯咯的笑声,她上前敲了敲门。
“这个时候一准是玉蟾回来了!”一个清脆爽利的声音响起,玉蟾听声音就知道是绿萍。话音未落,一个身穿翠绿色素面小袄、搭一条木兰色绣水草的长裙子、外搭一件墨绿色长比甲的丫鬟开了门,模样清秀,头上梳着活泼的双鬟髻,年纪倒跟玉蟾差不多的样子。她一见玉蟾便眉开眼笑地说道,“你可回来了!”话虽这样说,人却挡在门口不让。
“这一天不见就想我了?”玉蟾伸手拧了她的脸,说,“还不快开门让姐姐我进去?”
“这可不行!”另一个模样十分好看的丫鬟从绿萍身后探出头,俏皮地说道:“我们倒是不想你,可这肚子饿了该怎么办呢?”她长着一张十分标准的瓜子脸,皮肤如细瓷一般雪白光滑,虽然年龄也只十五六的样子,模样却已经十分打眼。她头上梳了个复杂的弯月髻,长长的辫子垂在身后,身上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小袄和同色绣了杏花的长裙,外头罩着一件秋香色绣了团花的比甲,清清秀秀的,倒越发衬出明丽的模样来,将身边的绿萍、玉蟾等生生地比下一头去。
玉蟾笑着叹了一口气,光是绿萍也就罢了,再加上这个牙尖嘴利的茵儿,看来不放点血是不行了。她还没说话,院子里四五个女孩子都笑着围了过来,有人在后头接腔:“姐姐不拿出好吃的来我们可不会放你进来哦!”
“好容易回了府还遇上了打劫的!府里又不是没赏你们饭吃,回回都来拦截我的。”玉蟾瞪了她们一眼,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交出自己的包袱,又瞪了茵儿一眼,说道,“还好意思当人家姐姐呢!”
绿萍把包袱接了过去,茵儿却笑嘻嘻地携了玉蟾的手,说道:“有你这么个小婆子在,用得着我在这里充姐姐的款么?”
一行人一边说一边簇拥着玉蟾往后院门口那一排罩房里去了,她们平时不当值的时候便住在这里面,玉蟾所住的正是当头的第一间。因丫鬟多,每个房间都隔得很小,但收拾得十分干净整齐,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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