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倒是显得十分豁达，说道：“要是能活到那个岁数自然是好。”
“娘一定长命百岁的！”月旃氏说道。
“我知道你孝顺。”老太太便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不过，这事也急不得，得慢慢来，他们也该知些人事了，先寻几个老实本分的丫鬟放在他们屋子里，免得被外头那些狐朋狗友带坏了。”
“还是娘想得周全。”月旃氏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耀哥儿毕竟是弟弟，自然得先着华哥儿来，娘觉得哪个丫头合适？”
老太太向一旁的赵妈妈使了个眼色，赵妈妈便带着一干仆妇出去了。老太太说道：“赵妈妈这几年教出来的几个孩子都十分出挑，其中那个瑞琴我倒是十分喜欢，想着给了他们兄弟中的一个，你看怎么样？”
“瑞琴我倒是知道的，她的针线功夫如今已经是府里的一绝了，每回绣出了什么东西都引的全府的丫鬟都去学，我那边的紫烟、紫云几个动不动朝您这儿跑还不是为了瑞琴？”月旃氏笑道，“我见她模样也是不错的，为人又少言寡语，这样好的丫头放出去的确可惜了，不如给了华哥儿，将来若是有福气，生个一男半女再抬为姨娘，比配给外头那些人要好得多了。”
瑞琴原本就是老太太给月华准备的，在月旃氏面前也不好表现得太偏才说了他们兄弟俩，见月旃氏主动提出给月华便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另外，瑞丝也是不错的女孩儿，跟瑞琴一块儿长大的，瑞琴既给了华哥儿，那瑞丝便给耀哥儿吧。”
“那媳妇就替耀哥儿谢过祖母了。”月旃氏又欠了欠身，接着说道，“不过，依着华哥儿的性子，也不一定喜欢，总是侍候他的人不得他喜欢不也没用吗？要不娘再多想几个人选，到时候也好问问他的意思。”
老太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也是，那你看他身边的那几个有没有合适的？”
“他身边一个菊香、一个茵儿，就这两个比较出挑些，不过菊香的年纪大着华哥儿三四岁，茵儿的年纪倒是正好……”月旃氏便试探地看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直觉地不喜欢茵儿那妖娆的样子，便说道：“大几岁也没什么，知道疼人。菊香也是我这里出去的，从小就做事周全，品性最是老实本分，做个房里人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不过，她身边还有个玉蟾，我看着倒也还不错。”
月旃氏笑了一下，说道：“玉蟾我也想过，她是跟华哥儿最久的，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可到底年纪太小了些，她自己都还不懂事呢，怎么侍候华哥儿？”
“年纪是小了些，可是……”老太太摇了摇头，说道，“一看到她，我就想起华哥儿当年病成那个样子，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谁哄都没用，偏偏这个小丫鬟一来华哥儿就好了，当时我就觉得大约是这个丫鬟的八字旺我们华哥儿，所以总想着把她留在华哥儿身边，反正也就是个丫鬟，碍不了什么事。”
“还是娘想得周到，只要能旺我们华哥儿就好，年纪小些倒是没关系。”月旃氏点了点头，说道，“那么，就是瑞琴、菊香、玉蟾这三个了？”
“年头进府的青青也是个不错的，是华哥儿生母给他留下的人，那天他带来我仔细瞧了一下，模样十分清秀，性子却还纯良，而且华哥儿这段时间总带着她，只怕也是喜欢的，也算她一个吧。”月旃氏连忙记下，老太太见月旃氏这般行事，也不好太驳了她的面子，便说：“把那茵儿也算上吧，只是，我还要仔细瞧瞧人再说，就先这样吧。”
月旃氏点了点头，说道：“那媳妇这就回去安排，只是，是让她们一起来还是单独来？”
“这事我让赵妈妈来安排就是了。”老太太笑着拒绝了月旃氏，说道，“都是小姑娘家家的，怕她们看出苗头不好意思。”
月旃氏便陪着打趣了一番，留了月弦在迎福居玩着，自己一回到蓉华院便吩咐周妈妈打探老太太所说的五个人的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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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花褪残红青杏小 第四十九章问话
时间悠悠然地进入了八月，眼看着就快到月华的生辰了，迎福居的小丫鬟兰香特意过来了找了玉蟾，说是老太太赏下了东西让玉蟾去取。玉蟾有些奇怪地看了兰香一眼，什么东西不能让兰香拿过来而非要她去取不可？她心中疑惑，却已经养成了不多问的习惯，只换了一身衣服便跟着兰香去了。
玉蟾莫明其妙地被带到了老太太跟前，她深深一福，说道：“奴婢玉蟾问老太太安。”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眼，只见她穿着一条梅粉色的长裙子，上身是一件杏色镶白边的斜襟小袄，外罩着一件宝蓝色绣水草花纹的长比甲，打扮得十分干净利落，除了头上戴了一对鎏金鬓花之外也没有什么过多的饰物。而模样还跟她小时候一样讨喜，只多了一份乖顺、慧黠而已。老太太便朝赵妈妈递了个满意的眼色，说道：“起来吧。”
玉蟾便站起来，又向一旁站着的赵妈妈行了一个礼，对于教会她规矩的赵妈妈她向来十分敬重，况且月华也再三让她跟赵妈妈多走近些。
“还记得你赵妈妈呢？”老太太笑着问道，玉蟾是个丫鬟，就算是跟着月华来也不大能进屋子，老太太能注意到青青还是月华借口让她送东西进来才见着的。所以，老太太还以为赵妈妈跟她一样很少见着玉蟾。
“何止是记得？”赵妈妈笑着插话，说道，“这几年，每年换季都特特地做些鞋袜送来，老太太您不知道罢了。”
“哦？”老太太很感兴趣地问，“做得怎么样？我怎么没有见你穿过？”
玉蟾便红了脸，说道：“大少爷瞧不上奴婢的针线，还是喜欢菊香姐姐做的东西，又不能白让妈妈教了奴婢一回，所以才做些东西给赵妈妈家里穿……”
“可是真的？”老太太扯着赵妈妈问道。
“可不是真的？”赵妈妈们虎了脸，说道，“裁剪、针脚都还成，特别是鞋子，穿在脚上还挺合脚，就是怎么也弄不懂那些花样子，绣出来没一件能看的，还真是只能在家里时穿穿。”
老太太笑得越发高兴，招手把玉蟾唤了过去，拉着她的手说道：“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玉蟾的手放在老太太那干枯却温暖的手心里，心中突然生出些异样的感觉，脸上却还是不变的浅笑。
“华哥儿这几年多亏你照顾了。”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尽管这几年都没怎么见着玉蟾，却不代表她忘记当年月华是怎么度过难关的了，所以，她才想把玉蟾留在月华身边。老太太想着便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脾气不好，有时候委屈了你，多担待些吧。”
“老太太这话可真是折煞奴婢了，且别说大少爷待我极好，便是不好奴婢不过是一个丫鬟又有什么担待不担待的？”玉蟾慌忙跪下了，说道，“再说了，大少爷虽然有些脾气，但本性却是极宽厚的，奴婢们偶然有些小错也从不放在心上，便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并不对奴婢们发，还请老太太明鉴。”月望现在忙得脚不沾地，府里唯一能护着月华的便是老太太了，玉蟾生怕老太太也信了外头的那些话，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
“你说的对，还是你们这些常在他身边的人明白他。”老太太点了点头，伸手拉起玉蟾，觉得像她这般的才是真心对月华好的人，便又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以后，还是要尽心服侍华哥儿。”
“是，奴婢不敢不尽心。”玉蟾连忙欠身。
老太太又拉着玉蟾说了好半天的话，然后才让丫鬟瑞琴捧了一个深蓝色茧绸包着的小包袱出来，老太太说道：“上个月万户侯家又添了孙子，我特意给太夫人贺喜，谁知宫里正赏了十匹蜀边进贡的落花流水锦，太夫人分了三匹给我。这几天天气凉了，我让人给几个哥儿、姐儿做成了衣赏，这件是华哥儿的，他素来喜欢深色，所以给他做了一件靛青色的外袍。这可是蜀边最好的工匠花了大半年时间才织出来的，整个大夏也不到百匹，瑞琴又花了半个月的功夫做了这么一件袍子，让他好歹爱惜着些，别几天就给弄坏了。”
“是。”玉蟾一一地应了。
“正好你也见见瑞琴，她是府里最擅绣活的，你闲了也可以过来走动走动，或许那手针线还有得救。”老太太说着便打趣起来。
玉蟾苦笑了一下，说道：“如今满府里谁不知道瑞琴姐姐的的手艺是项好的？奴婢也曾跟永辉堂的姐妹们一起来跟瑞琴姐姐学过一些，只是人笨，怎么也学不会瑞琴姐姐的手艺罢了。”
瑞琴便浅浅地了笑了一下，说道：“妹妹过谦了。”说罢便将包袱递了过去，又交待袍子拿回去最好是挂起来放，洗熨时又该如何处理都跟玉蟾说了。
玉蟾一一记下，然后辞了老太太出来了。捧着这件十分珍贵的袍子，玉蟾越想越不对，这再珍贵也不过是件袍子罢了，便是比这更珍贵百倍的古玩玉器老太太也没少赏过月华，也没见特意差个人去取的，再说，老太太的态度也太亲切了一些。她边走边想，不知不觉间便走出了内院。
“玉蟾姐姐！”一个欢快的声音响起。
玉蟾停下来一看，竟然是蓉儿，她穿了一身粗使丫鬟的衣服，和其他几个小丫鬟一起拿着人高的大扫帚清扫垂花拱门外这条石板小路，犹如刚进府的玉蟾一样。周围的几个小丫鬟也停下了动作，对着玉蟾露出几分艳羡的神色。
乍见到她，玉蟾也有些惊喜地说道：“蓉儿，你怎么在这里？”
“我被黄妈妈安排扫这一条路，没想到还能遇见玉蟾姐姐。”蓉儿指了指贯通半个月府的这条路，说道，“对了，姐姐还不知道吧？黄妈妈给我改了名字，如今我叫喜蓉。”
“这名字挺好听的。”玉蟾微微一笑，“以后我也叫你喜蓉好了。”
喜蓉便点了点头，甩了甩有些酸软的胳膊，羡慕地看着玉蟾说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姐姐这样啊？”
“每个丫鬟一进府都是要洒扫的，当年我也跟你们一样呢！”玉蟾笑道，又说，“好好跟黄妈妈学规矩，以后自然就能到各主子跟前服侍了。”
“可我听说姐姐当年才进府一个月就到了大少爷身边的，姐姐是如何做到的？”喜蓉满脸求知地看着玉蟾。
玉蟾一怔，回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不过是运气罢了。我还要去给大少爷送东西呢，你闲了可以到永辉堂后院来找我玩。”说完，冲喜蓉挥了挥手便离开了。一背了人，她不自觉地又叹了一口气，当年，阴差阳错便到了月华身边的确只能说是运气，可到如今，她也分不清楚这究竟算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
月华最近常常出府，一去就是一整天，玉蟾回到永辉堂后也不见他回来。这几年她到底还是养成了习惯，一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去问月华，她将袍子拿进寝房的衣橱里放好，然后下意识地往书房走去，却见青青独自一个坐在书房外头走廊的栏杆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对了，现在月华身边是青青在侍候，他便是在家也没机会问他吧？她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去，笑着说道：“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呀？”
青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跳起来抓住玉蟾，说道：“我还以为连你也不理我了呢！”
“为什么？”玉蟾觉得奇怪。
“还不是大少爷，莫明其妙地让我在身边服侍，这几日把我去拿团团转，好不容易大少爷出了府，我去找她们玩，结果个个都是阴阳怪气的。一会儿说什么攀了高枝了，一会儿又说什么得罪不起了，我到底招谁惹谁了？”青青说着便委屈地红了眼眶，“我不过是个丫鬟，大少爷吩咐我还能不从吗？况且，我还巴不得谁来跟我换呢！”
好在，她还知道最后那句要小声说，玉蟾也就装作没听见了，她笑了一下，说道：“你可知道我平常的苦处了吧。”
青青用力地点头，拉了玉蟾的手说道：“现在也只有你还肯跟我说说话了。”说着她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般地说，“要是能到老太太身边服侍就好了。”
玉蟾吓了一跳，连忙左右看了一下，低声说道：“怎么无缘无故地说出这种话来？”
“我……”青青也自知说错了话，犹豫了一下，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前两天老太太传我过去问了几句话，我见老太太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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