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旃氏便扶着肚子站起身，让人将周妈妈送了回去。随后，她就在院子里慢慢地走动着。
不久以后，月望回来时便见月旃氏在院子里绕着圈子，连忙走了过去，说道：“你不好好在屋子里养胎，在外头乱转悠什么呢！”
月旃氏心里有些发堵，以前，无论她做了什么月望都不会用这种责怪的语气跟她说话的，现在，却为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这样斥责她，她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委屈。想到以后若是旃氏不在，除了月望之外没有别的人再能给她撑腰，她也只得咬着唇忍住了，轻声说道：“没事，大夫也交待了要多走动走动才好。”
“那也不能老这么转悠。”月望说道，亲自上前将月旃氏扶进了屋，让小丫鬟给她捏捏腿，然后问了她府里最近的事情。
月旃氏敷衍地答了，见月望东拉西扯的就是不提起万户侯出征的事情，只好问道：“老爷，妾身听说皇上派万户侯南下清乱，这事是不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的？”月望正喝茶的动作顿了下来。
“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有个什么消息本来就传得飞快，妾身知道又有什么奇怪的？”月旃氏轻笑着说道。
月望却是皱起了眉头，说道：“不对，这事就算有传言也应该是在市井之中而已，我今天一天在外头，也没有派人回府来，你一个内宅妇人又是从何得知这些事情的？”
“老爷，您也太多虑了。”月旃氏的笑脸便有些绷不住了，她说道，“咱们府里来来去去这么多人，哪天不出出进进的？出去外头听了些什么话又拿回来传与这个传与那个，不是正常的事情吗？我也不过是听小丫鬟在一旁闲聊几句，因事关我娘家人的安危所以才多问几句，老爷又怎么胡乱疑人？”
月望听她说的十分有理，也就点了点头，说道：“倒不是疑你，只是，这府里越来越不像话了，谁都在外头听说几句都敢拿回府里来乱传，也不问问是真是假，就因如此，这府里的是非这才这么多。”其实，月华最近总是在住在外头不肯回来，月望又不免想起了月华与月旃氏之间的龃龉，所以便多想了些。
“也是妾身管教无方。”月旃氏说道。
月望见她这段时间确实规矩了很多，且又怀着身孕，便点点头将这个话题转了开去。他说道：“兀良合家的人打了败仗，皇上本来要将兀良合家满门抄斩的，是万户侯出面保下了他们，但皇上以此为由要求万户侯家亲自领兵出征，旃家、哈赤家都在出征之列，而欧阳家的明威将军为副将。”
“果真如此？”月旃氏想到欧阳家的人和旃家一向不和，便有些忧心起来，隔了一会儿她又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不过是些叛军乱党，怎么用得着出动万户侯？”其他等着建功立业往上爬的人多的是，怎么会偏偏是万户侯这一脉的人呢？
万户侯一向德高望重，而当今皇上能坐上现在的位置多少还是得了万户侯的帮助，可现在皇上的龙椅不稳，怕万户侯功高震主，趁机出来作乱，所以将万户侯派出去对当今皇上来说是最称妥的办法。而且，那些所谓的叛军乱党其实也已经不容小觑了，就连月望自己也不得不另想办法了。月望想着，但这些事情自然用不着跟个女人家解释，他只是说道：“这些事情你都别操心了，安心养胎要紧。”说着，又吩咐人准备晚膳。
“可是，要去出征打仗的是我娘家的父亲兄弟，还有耀哥儿的岳家！”月旃氏不由得看向月望，说道，“难道老爷就没有为他们说一句话？”
“我能说什么？”月望猛地站起身来，看着她说道，“你以为我是谁？是军机大臣还是枢密院丞？我不过是一个工部尚书，只管着京城河道和房屋宫室罢了，这种军机要事能轮得着我开口？更何况，我还是一个汉人官员，你知道现在皇上把汉人官员看得有多紧吗？恐怕我多说一句话就有掉脑袋之虞！在考虑你那些父兄、亲家之前，还是多考虑考虑你自己家的事情吧！”
月旃氏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这事情却容不得她不说：“可是，耀哥儿的婚期就在下个月了，如真哈赤家的人就要上战场了，那婚事……”
“照常办！”月望打断了她的话，想到老实憨厚的月耀，他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初我就说哈赤家这门亲事不靠谱，你偏偏就擅作主张定下了婚事，事到如此还有什么办法？就算哈赤家全都死在了战场上，这妻子他也得娶。”
那给月耀结门显赫亲事的愿望岂不就落空了？到时候，哈赤家的人都不在，结亲的事又怎么能风光得起来？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月旃氏都觉得这门亲事是不能结了。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哈赤家的人都不在京城这门婚事还怎么办？不然，就暂且延后吧？”
“延后？”月望的心里也动摇了一下，反正这门亲事他本来就有些不喜欢，但若是能趁此机会延后，甚至……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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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花褪残红青杏小 第一百九十五章儿孙
万户侯月阔察。博尔赤金得到皇上的旨意以后，立即整顿军队，令哈赤家的镇远将军为前锋，统领十万兵马，令旃家的威远将军则为骁骑营将军，统令五万骑兵，他的两个儿子也分别带领十万兵马为中锋，月阔察。博尔赤金亲自领着十万兵马和两万亲军，再加上欧阳家的明威将军欧阳云起为副将，带领了三万亲军，一共五十万人马组成平乱大军，于三日后南下平乱。没等月家提起，哈赤家的人已经派人送了信过来，要求延后婚期，月家人自然是乐得同意了。
其他的事情虽然与月家没什么关系，但月望仍然约束家中的人在这段时间内不许饮宴取乐等，摆足了一副与万户侯家同甘共苦的样子，月阔察。博尔赤金似乎对此行有些忧心，见了同样面带忧色的月望便不由得心下戚然，在月望将他们一行送出城外时将自己家里的妻儿老小托付给了月望。
“侯爷，这……”月望似乎有些吃惊，说道，“此行当真有这么凶险不成？”月阔察一家的身份高过月望很多，她们在京城里不需要人照顾也自然能过得好好的，若是需要旁要照料，那必定是月阔察。博尔赤金在外头吃了败仗才可能的事情。
月阔察。博尔赤金捋着自己的胡子，说道：“战场哪有百战百胜的事情？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我担心皇上不这么以为。我也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这些年，你在文官中的地位也算是举足轻重，早已脱离了与我这边的勾连，你我的来往也与朋友无异，若真到了那个时候还请你照应一二，想必……皇上也不至于与你为难。”
他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月望只得答应了，说道：“侯爷放心，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竭尽所能办成侯爷的嘱托。”
月阔察。博尔赤金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到队伍的最前面去了。
大军出了城，京城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至于平乱军去了南边有什么作为便好像与京城的百姓们无关了一般，只不过偶尔茶余饭后拿来做个谈资，以示自己忧国忧民的情怀。在月家也是如此，对于平乱大军是胜是败。这大宅子里的人都不关心，只是原本热热闹闹地准备办婚事的，现在却又不得不中断了。那些粉刷一新的房子，打造一新的家什，新培植出来的时令花草，还有早已准备好的喜帐红幔等都用不上了，只得一一地又收了起来。
“娘。不过是延后一段时间罢了，等平乱大军得胜回朝以后再办喜事，岂不是喜上加喜？”月旃氏坐在迎福居的凳子上，向闷闷不乐的老太太劝道，“您又何必为了这事而不高兴？”
“我倒不想贪这喜上加喜的事，无论什么事都该讲个顺顺利利的。无故延期了总是不好。”老太太说着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好不容易才盼到孙子长大，娶媳妇了……”
“娘。您的孙子又不只是华哥儿一个！”月旃氏却意有所指地笑着说道：“耀哥儿毕竟是次子，抢在兄长前头成亲原就是不该，毕竟长幼有序！与其替耀哥儿不平，倒不如先给大少爷找门亲事，趁此机会把这个顺序给正回来。也免得入祠堂拜祖先的时候惹祖先生气，您说是不是？”自从她谋害月华的事情闹出来以后。月旃氏便不再称月华为“华哥儿”了，一直都是以“大少爷”为称呼。
这话总算是让老太太转移了心思，听完之后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也有道理，华哥儿如今都已经十八了呢！寻常人家的哥儿哪有到这个年纪还没有成亲的？”说完，便叹了一口气，却也没有问月旃氏知不知道哪家有合适的姑娘，显然是不打算让月旃氏过问这件事了。
月旃氏便也不问，只是笑着说道：“谁说不是呢？连盈姐儿都有了夫家了……说起来，眉姐儿跟盈姐儿年岁相差也不大，虽说是庶出的，这婚事却也该提了。”
“这么说起来，咱们家都有四个孩子该谈婚论嫁了？这一眨眼，怎么孩子们都长大了？”老太太有些愕然，几个女孩子中她最喜欢月眉温婉得体，只因为她是庶出不好显在外头罢了，她的婚事也得好好合计合计才是。老太太想了一想，又笑着说，“等办完了华哥儿亲事，接着便该是耀哥儿的，随后是盈姐儿、眉姐儿两个，等到他们的婚事都办完，朔哥儿、辉哥儿都又好说亲了！哎哟哟，这真是……”想到这样的情景，老太太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不是嘛！”月旃氏陪笑道，“接下来好几年都不得闲了呢，您想想，等不到朔哥儿、辉哥儿他们的亲事办完，您的重孙子哥不又该出世了吗？到时候，我可也当上祖母了！”
“那可就太好了！求菩萨保佑我活到那一天吧！”老太太说着朝西方拜了拜。
月旃氏陪着老太太拜了一回，然后又问道：“娘，那眉姐儿的婚事上您有没有什么合意的人家？若是没有，我这边倒认识几户人家还不错。”在老太太之前，月旃氏也养了月眉十来年，倒也从来不曾亏待过，所以，对于月眉的亲事她心里也是有主意的，虽然不至于刻意让月眉低嫁，但至于也应该是对她的儿女有些助益的人家才是。
老太太闻言便顿了一下，随后说道，“这件事柳姨娘也曾在我跟前提过几次，也提了几户人家，不过，眉姐儿即便是庶出却也是我亲孙女儿，这几年跟月娥、月娘一样都是养在我身边的，婚事自然有我做主，柳姨娘虽然是生母但毕竟只是个妾室罢了，哪里容得了她多嘴？”
“媳妇倒是不知道这件事，柳姨娘也太没分寸了。”月旃氏附和着说道，心里却清楚，老太太把月眉的婚事也揽了过去，同样是不想让她插手，刚才那话明着是说柳姨娘，实际上却是指着她说的呢！月旃氏心里冷哼了一声，若不是月家这一摊子太大，她一个老婆子没本事管，不然，她也不会容许自己再重新管家的吧？现在又在她跟前充什么慈母？
老太太便随意地说了几户相熟人家哥儿、姐儿的趣事，将这件事岔了开去，随后又问月旃氏肚子里的孩子如何，吩咐赵妈妈送了一堆滋补的东西过去。
月旃氏在一旁凑着趣，心里却如同吞了只苍蝇那般难受，没坐一会儿就找借口告辞，老太太便吩咐用自己的软轿送她回蓉华院去。她出去以后，赵妈妈端着一个炖盅走了过来，见老太太仍然看着月旃氏的背影，便说道：“老太太这是看什么呢？”
“我在看，人的心怎么就看不透呢？”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旃氏，里里外外地做了多少错事了，如今，竟然是还不知悔改？”
“怎么？她刚才说什么了？”赵妈妈问道，方才她知道老太太是有意要敲打月旃氏几句，便带着其他的丫鬟们避开了，怎么现在却好像是老太太一副哀声叹气的样子？
“我本来打算说她几句，话还没说出口呢，她倒又打起眉姐儿的主意来了。”老太太说完，又想起自己毕竟没有听月旃氏所说的那几户人家是些什么人，便顿了一下，说道，“罢了，许是我多心了罢！”
赵妈妈便笑了一下，说道：“便是多心也没什么，先防着，总比真闹出什么事来要好些。您看，您该说的也说了，该护着的也护在你怀里呢，别的事咱就别管了，现在先把这药膳用了，补补元气。”
“也是，不补，可怎么看得到我重孙子呢？”老太太点了点头，炖盅揭开以后便散发出一股子药味，老太太便皱了眉，却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药膳可真苦！”
赵妈妈便笑道：“老太太您长命百岁，何止是重孙子？重孙媳妇娶进门您还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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