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倩这话一落下,原本沸腾的现场立马安静了下来。
徐洋忍不住感到一阵恶寒——郑教授,这里是古代好不好?这是只有男人才可以风流,女人却只能三从四德的时代,您老人家不要在这里乱说话好不好?您不在乎自己的形象,我还想活着出去的……
在场的男人们无不注视着眼前这个艳丽的美人儿,眼中带着不敢置信,这是一个绝对的男权时代,普通女子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而靠恩客吃饭的青…楼女子更加不可能会说出这么狂妄的话。
可是郑倩说了,于是她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人们用各异的目光审视着她。
就连极少正眼看女人的林默言也忍不住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
郑倩面不改色,将这些目光悉数纳入眼中,却发现有一个人并没有看她,这个人竟然就是程一言。
此时此刻,全场上下九他一个人没有将目光放在郑倩身上,而是低着头喝着他的酒,似乎感受到郑倩正看着自己,程一言修长的手指端着酒杯,浅浅地啜一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那眼神分明是在跟她说“一句话把自己逼入死路了吧”。
死路?
郑倩挑了挑眉,她喜欢走不寻常的路,但是从来不走死路。
她扬起眉,娇媚地看向众人,微微一俯身,拿出二十一世纪最嗲的台湾腔,学着林志玲的声音柔柔地说:
“哎呀——讨厌啦——各位官人这样看着奴家,奴家好害怕耶!不过奴家还是要说奴家喜欢的男人必须是出得起钱的,就像在场的各位……”
说到最后,郑倩还配上了肢体语言,翘起兰花指。
这一席话被她说得要多嗲有多嗲,听得所有的人骨头都酥了,贬低了自己,却抬高了在场所有男人的身价……
“菁菁姑娘,这么说,只要我们出得起钱,姑娘就可以陪我们取乐了?”
一个身体魁梧,肚子成椭圆形凸出的男人一脸轻挑地看着郑倩,那样子典型的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剩,说话的同时,隐隐还有口水从他最终流出。
姑娘看着眼熟
“取乐自然是可以,但是各位爷知道菁菁卖艺不卖身的。”郑倩盈盈一笑,百媚生,心里明白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得赶紧回去免得露出破绽,因为今天,郑倩再次感受到林夕这个对手的强大。
正琢磨着该怎么脱身,身后的男人竟然率先站了起来。
“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程一言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优雅地迈开步子往前走,郑倩立马感受到一股压力,他的那双黑不见底的眸子仿佛可以洞穿一切一般。
“我也走!”
柳影落见她的一言哥哥要走了,小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得意的笑容,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经过郑倩身边的时候,她压低了声音,讽刺地说:
“这位菁菁姑娘,并不是每个男人都会拜倒你在石榴裙下的!”
说完这句话,她调皮地冲着郑倩做了个鬼脸,但是最终却吐出一句更加恶毒的话:
“臭别出来丢人显眼了!”
柳影落的声音很轻,音量控制在只有郑倩听得到的范围,当看到郑倩眉头紧锁的时候,她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加快了步伐,跟上她的一言哥哥。
但是,她不知道,郑倩之所以眉心紧锁,并不是因为她的话。
要论毒舌,柳影落和郑倩的那般朋友比起来差得远了,郑倩岂会放在心上。她皱眉的真正原因是那个男人……
程一言刚才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突然似笑非笑地对着她说了一句:
“菁菁姑娘的眼眸看着好熟悉啊……”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非常非常地轻,如果不是郑倩有着高强的内力,或许根本就听不到。更加让她不解的是那个男人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走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试探的话,他应该留意她的神情不是吗?
难道说他心中有答案了,确定她便是上官玉湖?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丁菁菁的外表和上官玉湖相差太远了,气质也迥异,郑倩对自己的易容术和演技都非常有信心!她的自信不是盲目的,而是有实践根据的,因为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任何人看出破绽过。
羞死人的歌
所以说,他只是怀疑!
可是,为什么会怀疑呢?
这让郑倩的心里忍不住一个激灵。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易容成丁菁菁的时候,就连和她认识了这么多年的好友徐洋都没有怀疑过!那么林夕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怀疑呢?
他们相处的日子头尾加起来还不到十天……
他这句熟悉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指她和上官玉湖,还是指其他人 ?'炫书…'
还有,他这么早退席,该不会是要会林府确认吧?
如果真那样,她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这个林夕,会不会太可怕了一点?
郑倩是个极其敏感的人,尽管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正在快速地对程一言的行为进行剖析,但是她依然能感受到现场的气氛的变化,尤其是坐在里面那个自斟自饮的沉默男人,此时此刻,他正以考究的目光看着自己。
郑倩终于明白了,林夕根本就不需要自己来注意她表情的变化,这画舫里多的是他的眼线呢!
愈是这样,郑倩笑得愈加娇媚,她盈盈转身,离开程一言原来所在的开放式包厢,来到那个对自己提出“取乐”要求的中年男子面前,继续又唱又跳。
刚刚走出画舫没几步的程一言,忍不住顿住了步伐。
画舫里传来那个女子的歌声:
客官不可以
你靠得越来越近
你眼睛在看哪里
还假装那么冷静
客官不可以
都怪我生得美丽
气质又那么多情
……
这唱得都是什么玩意儿啊!
真的一点都不着急?
真的只是是他多虑了?
的确,这个女子表面上看起来,和上官玉湖是八竿子都打不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她的时候,脑海里却立马浮现出上官玉湖的样子,尤其是那双眼睛……
“这个女人真是奇怪,尽唱些羞死人的曲子!”柳影落终于赶上了程一言的步伐,娇嗔着抱怨。
“所以,小影落以后还是少来这种地方,这种地方不是良家女子来的。”程一言温和地对着柳影落笑。
“知道了,一言哥哥!”柳影落娇羞地对着程一言笑,一言哥哥总是这么温柔。
“小影落,我还有些事情,让黄河先送你回苏楼吧。”程一言的声音温和如玉。
“黄河?他怕是现在正在和那个什么菁菁姑娘打得火热吧!”柳影落说道,她才不要与黄河那个色胚回苏楼呢!她要和一言哥哥在一起。
急什么 先喝杯茶
“谁说我和那个菁菁姑娘打得火热啦!”黄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下来,不满地抗议。
“黄河,你送小影落回苏楼。”程一言对着黄河说,声音很温柔,却不容拒绝,说完之后转身到了旁边的马厩,看样子是要骑马回去了。
黄河挑了挑眉,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
“一言,你干嘛这么急着回去啊?难道怕娘子,回去捉奸?”
“什么娘子啊?那个上官玉湖才不是一言哥哥的娘子呢!”柳影落皱起眉头,瞪着黄河,一言哥哥娶上官玉湖不过是逢场作戏,她才不是他的娘子呢!
“怎么不是了?他们可是拜过堂。”黄河似笑非笑地看着柳影落,柳影落对程一言的心思他很清楚。
“和上官玉湖拜堂的是林夕,才不是一言哥哥呢!”柳影落嘟着唇,“一言哥哥,你说对不对啊?”
她转过头,想从一言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但是看到的却只有程一言潇洒的背影驰骋在马背上。
“一言哥哥……”柳影落蹙着眉头。
“别叫了,人家归心似箭呢!”黄河眨着眼睛,继续刺激她。
“哼——才不是呢!一言哥哥肯定是有事情要忙!”柳影落为程一言辩解,转身朝着苏楼的方向走去,看都不看黄河一眼。
黄河笑得无比灿烂,摇着扇子跟了上去。
而另一边,刚刚表演完毕,功成身退的郑倩在众人的包围下慢条斯理地走出画舫,坐上一辆马车,方才算是告别众人、功成身退。
“钞票,你不关心林夕为何突然离去吗?”
徐洋看着坐在马车上,优哉游哉地看着外面风景的郑倩,忍不住询问,多年的侦探工作让她知道,那个林夕的突然离去绝非偶然,郑倩现在不是应该马上派人调查才对吗?
郑倩轻轻地放下马车的窗帘,对着徐洋莞尔:
“他啊……大概是怀疑我就是他家那位上官玉湖,所以现在回府确认了吧。”
“啊?那你还不快点回去?”徐洋闻言彻底不淡定了。
“急什么呢?先把这身装换了、喝杯龙井再说嘛!”郑倩淡然地冲着徐洋笑得春光明媚。
泻药
郑教授还真是一点也不急,她坐着马车绕了一圈,从刚才那家客栈的后门进去,上了楼,换了衣服,换了妆容之后,居然真的优哉游哉地坐下来泡起茶来了。
一身湖绿色的长衫,白皙的脸,低着头摆弄着精致的青花瓷茶具,袅娜的水蒸气模糊了她脸,整个人看起来文静而又温婉,和刚才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郑钞票,你要喝回去喝!现在先去把正事做了!”徐洋叹了口气,道,“如果是你一个人,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都OK,但是上官玉湖这件事情牵涉到周岳,如果你弄砸了将会影响到周岳一生的幸福的,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周岳想一想。”
徐洋忍不住皱起眉头,按照计划,郑倩在结婚的第七天就应该全身而退了,但是她却留了下来,其中到底因为什么,徐洋没有过问,毕竟那是郑倩的,但是,作为朋友,她不得不替周岳着想。
“钞票,那个林夕绝对不是泛泛之辈,虽然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怀疑什么,但是如果他现在回府,发现你不在的话,难免不会露出端倪。”徐洋有些严肃地看着郑倩,柳眉微颦。
“我早就让陈琴易容成上官玉湖的样子回府内待着了,妞妞,我做事你放心!”郑倩依旧淡淡地笑着。
“可是陈琴并不是你!万一弄巧成拙,被林夕看出端倪怎么办?”
“妞妞,你把林夕想得过于厉害了。”郑倩挑了挑眉,看向徐洋。
“这是侦探的直觉。”徐杨回答得很简洁,“钞票,我做了这么多年的侦探,我的直觉告诉我林夕可能远远比你我想象得还要可怕,所以,钞票不管你因为什么目的没有离开,作为我朋友,我奉劝你一句,早点抽身吧!”
郑倩从未见徐洋这样评价过一个人,甚至还带着担忧的表情。
这让她的兴趣更加浓了!
可怕吗?
她最喜欢挑战了。
“妞妞,你放心,我有分寸的。”郑倩站了起来,拍拍好友的肩,说道,她知道,妞妞是担心她。
“有分寸你还不赶快回去?”徐洋挑了挑眉,看向某个不但没走,反而拿起笔墨在桌边坐下的女人。
“先把正事办了啊。”
郑倩浅浅一笑,落笔,凭着记忆,迅速勾勒出一个男人的脸,这个男人正事柳默言。
“林夕和他身边的那两个人的脸你应该记住了,这个是坐在里面的那个男人的脸。”郑倩一边画,一边对着徐洋说道。
“只怕等你画完了,林夕都到家了。”徐洋没好气地说道。
“你放心,他要回去还早呢!”郑倩放下毛笔,对着徐洋眨了眨眼睛,道,“刚才我给他的马喂了泻药……”
避免接触
夕阳西下,天空绯红,程一言坐在一颗大树的树枝上,偏着头,看着自己那只不知道第几次在路边的爱驹腹泻,绝世容颜一派宁静,漆黑的双眸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会是谁呢?
居然给他的马下了药。
程一言看着他家那只拉肚子拉地无比哈皮的马,脑海里浮现出那双漆黑的眸子,那浅浅的笑,他有了答案!
女人,你知道吗?你弱点在于太过自信,太过骄傲!
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翻身,直接从距离地面两米多高的树枝上跳下,衣袂飘然,长发轻扬,翩翩然如下凡的谪仙,如果他嘴角不含着那抹坏坏的笑的话。
程一言一路上叼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地叼在嘴里,优哉游哉地一路徜徉。
不过回到林府之后,便又成了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样子,狗尾巴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的折扇,一边走,一边摇着扇子。
当他拐进住屋后厅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绿衣女子端坐在桌前,修长的玉指摆弄着那一套精致的青花瓷茶具,袅娜的水汽从上面漾出来,让她整个人氤氲在水雾之中,仿佛行于碧波之间的仙子,灵动、轻盈,没有一丝的红尘味。
程一言的眉峰微微挑起,想起刚才暗卫的回报:
上官玉湖未时未到并已经回到府中,这么看来,她不可能会是那个在画舫大跳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