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对警察们来说,如一剂兴奋剂!
可对黎洛来说,却是砒霜!
人是他杀的…。。
是他杀的…。
她上前,想要再度扣住他的手问个明白,乔司南却在此时狠然回头——
“滚!滚出乔家!我不需要你这样的女人!”
黎洛顿在原地,瞪大眼睛,像是不认识他一样,“司南?!你到底再说什么?我和乔飞,我们真的。。。。。。”
“还有脸解释吗?”,他邪魅勾唇,眼中皆是一片轻佻,旋即手一翻,指向门口的警察,怒喝——
“这里有这么多警察,乔宅的门口,又会有多少记者?!若不是你连累于我,我早就回去了!计划,也不至于败露!若不是你,我们乔家百年豪门,会受到这样的屈辱吗?!”
黎洛呆呆地,听着。
每一个字,都是对她无尽的控诉!
难道,他们之间,又要应了那句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话了么?!
心,被他的字一点点地掏空,将里面的血脉尽数拉出,血淋淋地,像是破了一个窟窿。
他说的这些,还有他不信任的眼神…。。
每一个,都是残忍的控诉。
乔司南抬步,朝前走了两步,站在门边,面对着那些黑漆漆的枪管,开口,“滚出乔家!别让我再看到你。”
滚?!
多沉重的字眼!
黎洛咬牙,啪地一声拍在茶几上,“你叫我滚你就滚?!你别以为你犯了错,就可以这么迫不及待地将我摘出去?!你若真的是杀人犯,那么我也要陪着你进监狱,陪着你上断头台!”
如虹气势,将门外的警察纷纷震住。
这女人…。
这气魄…。。
不愧是豪门少奶奶啊。
门口的颀长身影有了一丝僵硬,却无人察觉。
乔司南终于回头,看着黎洛,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我根本,就不相信你的清白。你有什么资格,陪我上断头台?!”
终于…。。
终于!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
黎洛全身一松,委顿地坐在了地上。
不过,是相信她不干净了,所以,连警察在,他也胡说自己认罪了。
为了摆脱她,他连这样死罪,都认下了么?!
原本以为他已经不再轻狂冲动,可终究…。是自己看错了?!
花花从后院回来,看到黎洛坐在地上,马上冲了过去,“妈咪?你怎么了?妈咪?!”
然后又看向乔司南方向,“是因为爸爸又要和我们去捉迷藏了吗?!”
小腿噔噔地跑过来,一把抱住乔司南的腿,“爸爸,不要去捉迷藏,我和妈咪都很想你的。”
乔司南垂眸,在晨光里,将孩子的眉眼看清。
高大的身形,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打算。
那是他的血脉,可他,却无动于衷。
花花回头,冲黎洛大喊,“妈咪,快点来帮忙。。。。。”
黎洛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乔司南迈开长腿,朝警察的方向走去。
花花闪躲不及,差点被撞倒在地,他以为乔司南又要躲很久的迷藏,连忙又追了上去,想要抱住乔司南的大腿——
可这一次,却扑了空——
孩子摔倒在门槛上,咚地一声,额头上起了一个大包,却破天荒地没有立刻嚎啕大哭。
花花只是将小手撑在地上,支起自己肥肥的上半身,忍着眼里的泪水,眼巴巴地看着乔司南,“爸爸。。。。。”
乔司南没有回头,朝警察道,“走吧。”
身后,花花哇地一声出了出来,小身子依然在地上,没有起身,却死死地盯着乔司南的方向,“爸爸,不要走,我不要捉迷藏了。我不喜欢捉迷藏!我们和妈妈一起玩过家家好不好?你演爸爸,我演花花。。。。。,爸爸,我不要捉迷藏,不要。。。。。。”
警官想拿手铐出来,却在乔司南一个阴鸷的眼神之下,到底不敢再有动作。
所有的警察收队,迅速站成一排,跟在他身后。
身影,渐行渐远。
孩子撕心裂肺的声音,却一点都没有减弱。
反而,越来越强地响彻耳畔,像钻子一样钻进心里…。。
青玉石台阶,一级一级而下。
乔宅的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乔司南站在原地,前面的警察拉开车门,用眼神示意他上车。
谁也没有看到,那垂在身侧的有力大掌,早已蜷得骨节泛白,掌心经过一夜,已经结痂的伤口,再度崩开——
血,蜿蜒流了一地…
警车呼啸而去,所有的记者如疯狂的山蜂,追逐着这一个头版头条——
而这一切,再次将洛城上空,笼罩出一层阴翳——
……。
城市的另一端。
窗边的男人旋身,将手中的咖啡杯优雅放下,长腿轻迈地走回客厅。
电视里,正在滚动播出着新闻——
乔司南认罪,总统签署特殊政令,要求最高院直接复核,然后尽快对其处以死刑。
这一场全国关注的舆/论风暴,乔家的丑闻,终于,慢慢落下帷幕…。。
一切,似乎就要盖棺定论下来。
“云少。”
门被人恭敬地推开,黑衣助手站在一旁,将手机递到他手中。
电视里,乔司南的脸被慢慢放大——
他被警察押着从乔宅出来,身后那一栋百年豪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环。
一个传奇,似乎就此结束。
而另一个…。。,也似乎就此开始。
莫锦云面无表情地拿过助手手中的电话,放在耳边。
一个凌厉地眼神扔出,助手立刻知情识趣地退了出去,关好房门。
他有些奇怪地想,为什么云少看起来和乔司南关系还不错,而乔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云少却。。。。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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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来苑内,满室寂静。
整个乔宅,死一般的沉寂。
乔蓉病重,司徒娟和李璇各自被关,其余各苑,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所有佣人都感知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已经有人开始打听城内还有没有其他豪门需要佣人,偷偷准备跳槽。
东来苑内。
黎洛抱着已经哭得睡着的花花,坐在门廊口,一坐,便是一日。
不信任…。。
是因为赌气,以为自己和乔飞有染,所以才承认自己杀人么?!
满脑子都是乔司南离开的时候,那淡漠疏离的眼神。
她笑。
眼泪,却顺着笑容淌下来。
一旁的小素和冯奶奶着急,却又不敢随便劝。
杀人啊!这是多大的罪名?她们这种安分做工的人,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乔司南这一认罪…。
以后这天,是要变了。
可怜了那么点大的孩子。。。。。,冯奶奶抹着眼泪。
门被人悄悄推开,吱呀一声。
小素抬眸往门口一看,“二少奶奶?”
叶婉和乔正宸从她自己娘家回来,便听说了乔司南的事,如今人人避黎洛如蛇蝎,她却是巴巴地过来了。
手里,还提溜着从娘家带回来的小点心。
“大嫂。”
已经快四个月的肚子,比结婚的那时候更加明显了一些。她在黎洛对面落坐,很是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腰身,眼中脸上都是柔和的光。
小素趁机将黎洛手里的花花接了过来,小声劝慰,“小姐,跟二少奶奶说说话。”
她已经坐在那里,一整日,连水都没有喝一口。
任谁说话,她也不回答。
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
乔家…。。
于她黎洛来说,果然是泥潭。
小素和冯奶奶带着孩子上楼,留下黎洛和叶婉两个人在客厅之中。
“大嫂,”叶婉抬手,将面前的小点心打开,拿出一块桂花糕递到黎洛面前——
“我妈做的,尝一尝吧。”
黎洛木呐地接过那块糕点,捏在掌心里,也不肯吃,也不肯说话。
叶婉轻轻捏住她的手,“大嫂,我妈妈经常说,心里苦的时候,吃一块她做的桂花糕,必定不会苦了。”
她温温婉婉,嗓音里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似水柔情,如涓涓细流,却无法滋润黎洛此刻干涸的心境。
“大嫂,”叶婉一点也不气馁,只是耐心地将桂花糕拿起,掰了一小块,素白的手执起,放在黎洛唇边,“真的,你试试。”
拗不过她,只能张口,含了一口在嘴里。
入口即化。
很甜。
黎洛终于开口,“谢谢。”
“不客气,”叶婉甜甜一笑,“大嫂,我妈妈每次做桂花糕的时候,都会跟我说,这人生,就像是江南的雨,有时候看着雾蒙蒙的,看不清楚前方的路,其实呢,走着走着,就到了目的地。看着岔路多,走到头,其实也没那么难。我相信大哥是无辜的,你呢?”
黎洛抬眸,看着她。
人人都道乔家二少奶奶性子软,好拿捏。
这些人,真是眼瞎。
叶婉微微一笑,脸颊的梨涡若隐若现,“大嫂,再阴霾的天都会过去。以后,我经常来陪您。好吗?”
半晌,黎洛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那就好,”叶婉轻快一笑,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沾染了一层嫩黄的光晕,细腻得连毛孔都看不见。
心细如尘,大抵就是说的这样的女子了。
你说她是小家碧玉,却也能在这样的豪门中很快适应下来,黎洛自叹弗如。
“桂花糕还有,我刚才听外面的佣人说你都没吃饭,我去热一壶茶来,可好?!”
黎洛起身,“我去便好。”
“一起。”
“嗯。”
现在东来苑里面一个人佣人都没有,只有自己动手,随便沏一壶茶,先果腹,才能更加理清自己此刻的思绪了。
黎洛走进厨房,“好茶叶都在楼上,我去拿。”
“有普洱吗?”
“有。等我。”
黎洛旋身,走出厨房。
可刚刚上楼,空气中传来极细微的一响
,整个东来苑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停电了?!
叶婉一个人还在厨房!
心口猛地一跳,直觉不好,连花花都没管,直接下楼快步摸索走进厨房——
“叶婉?!”
“大嫂。。。。。”
叶婉声音极低,像是在极力压制着她的恐慌,空气中,血腥味开始蔓延……
“你在哪儿?!叶婉?!”
黎洛着急,可今晚连星星都没有一颗,她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啪,电又恢复回来。
一切,再度清明起来——
叶婉上半身趴在流理台上,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小腹——
“大嫂,你为什么要推我。。。。。。”
脑中轰了一声,一片空白!
黎洛看着她顺着大腿疯涌而出的血,如遭雷劈一样愣在原地。
“大嫂。。。。。。”
叶婉眼里充满愤怒和绝望,还有,延绵的恨意…。。
最后,她在黎洛面前,轰然,朝后倒去——
蜿蜒的血,流了一路,沾染了她的鞋底——
…。。
一夜的惊噩,如梦。
黎洛抱着花花,忍着一声的痛,站在乔宅门口。
天光微曦,她却觉得,自己仍在黑夜里,不会再醒来。
这一夜,叶婉流产,四个月的胎儿被医所的人取出来,只对乔蓉说了一句——是个男胎。
李璇发了疯一样出来拼命厮打在黎洛身上;
乔正宸,则是悲痛欲绝地站在医所门口,看着医生将取出的胚胎送到自己面前,他脸上是黎洛从未见过的悲恸;就连以前洛倾倾流产,乔正宸都只有一句风轻云淡的没关系。
可这一次,黎洛,再也没有等到乔正宸的一句没关系。
乔家,再度失去一个孩子。
而黎洛,也终于,连等待的资格,也失去了。
这一次回来,不过数日。
她,再度失去了一切。
命运总是喜欢宿命一样的轮回,将人玩弄在鼓掌之间。
看似掌握一切的人,往往输得,也更加彻底。
叶婉说,是黎洛推了她。
她伤心欲绝,在医所里面几度晕厥,不肯接受自己失去孩子的事实,在医生宣布孩子已经没救的时候,甚至差点拿刀自残。
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反应。
可黎洛明白,自己明明没有推。
这宅子里…。。
黎洛心凉,看了门口的那对青玉石狮——
又想起自己四年前,自己嫁入乔家之前,听到的那句传言——
乔家的水深,深到连龙王爷都不敢随便蹚进来。
果然,如此…。。
而这里,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留下的了。
她转身,将手中的孩子抱得更紧,还好,自己还有花花…。。
走到转角处,一辆白色的跑车疾驰而来,在黎洛面前猛然刹车。
年舒从驾驶座里钻了出来,“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走吧。”
黎洛抱着孩子上车,车子疾驰而去。
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黎洛,”年舒狠狠抓住方向盘,咬牙从后视镜里看了黎洛一眼,“跟我去C市,进莫家!我们想办法,救乔司南!”
黎洛一愣。
莫锦云都已经不管的事,年舒却说要进莫家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嫁进去。”
黎洛:“。。。。。。”
车子一路向西,年舒像是憋足了一口气,一路到了莫宅门口,才停了下来。
黎洛抱着熟睡的花花下车,“他们知道你要来吗?”
“怎么不知道?”,年舒妩媚一笑,将垂在自己耳边的发丝挽起,“今天我父母刚好也来这里作客,我要亲自告诉所有人,我愿意嫁进莫家。”
拦住黎洛的肩,她嘻嘻一笑,没心没肺地指着莫宅门口——
“黎洛,你说,别人家镇宅都用石狮子,怎么莫家,偏偏用了两只黑曜石的大蟾蜍——”,她呵呵地,“这是在暗示那些莫家的人,他莫锦云那小子想要娶我,都他妈的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黎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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