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这个别墅里,根本就没有存在过童欣这个人一样。
黎洛讥讽地笑了笑,“你叫错了,我不是你们少奶奶。以后不许再这么叫我。”
“这。。。。。。”,佣人为难地看着乔司南。
他没有说话,依旧优雅地吃着手中的清粥,整个人挺得笔直,完美的侧脸在夕阳下,如同嫡仙。
就连那肤色,也比平日里白了很多,脖颈之下,她甚至能看到他血管的青络。
黎洛咬唇,干脆坐在椅子上,吩咐佣人,“分餐制吧,可以么?”
佣人一早被司徒娟叮嘱过,无论黎洛的任何要求都必须要满足,此刻自然不敢违拗,连忙从一旁的消毒柜里拿出公筷递到黎洛手中,“少奶奶,请。”
“不准再叫我少奶奶!”
心里,窜出一股子的火,她虽然极力克制,可还是发了脾气。
少奶奶?多么讽刺的称呼。
佣人们吓了一跳,脸上已经是讪讪然的表情。
乔司南盛汤的手微微一顿,也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司徒娟蹙眉,略略带了不满。黎洛哼笑,将手中的汤勺扔到了司徒娟面前的碗中。
汤水一下子溅出来,溅了司徒娟一脸。
“不要太过分!”
司徒娟想忍着薄怒,终是忍不住开口。
“不愿意的话,可以赶我走,”黎洛双手抱胸,冷冷地开口,有恃无恐地看着司徒娟和乔司南,“你让你那些保镖滚蛋,我现在就走。”
乔司南面无殊色地拉过司徒娟的手,将她按回原位,淡淡启唇,“妈,吃饭吧。吃完饭早点上楼休息。”
整个过程中,他看也没看黎洛一眼,直接用行动告诉她——激将法不管用。
餐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轻微的咀嚼声和各自的呼吸。
所有人的心绪,都同样繁芜无章,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撑到什么时候,就崩溃。。。。。。
司徒娟第一个吃完,在佣人起身收餐具的时候,她也跟着起身,折头走进厨房,半刻之后,才慢慢出来。
手里,捧了一个大大的蛋糕。
巧克力的香气馥郁而纯正,蛋糕上还做了一个巧克力汽车的造型,上面,还清清楚楚地写这一排小字——
司南30岁生日快乐!
三十岁?生日?!
黎洛像看笑话一样看着一脸虔诚的司徒娟——
有这么宠着自己儿子的么?而且依照乔司南的性格,今晚想必也不会在家,而是应该出门大肆庆祝,彻夜狂欢才好!
三十岁,他有了如花美眷,也正在一点一点地赢回乔氏的股权,还有随便跺个脚就能让洛城金融市场震颤许久的Q’S,他,正处于人生的巅峰时刻。
这么一个小小的蛋糕,能满足得了什么?
可出乎意料地,却是,乔司南一直盯着那个蛋糕,眼中流露出一股子莫可名状的喜悦,像是在黑暗的湖面上,飞快掠过的一只天鹅那样,那一抹喜悦,又很快藏匿了起来。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种口味和这个样子的蛋糕,”司徒娟说话之间,眼里已经开始染上浸润的湿,声音也微微控制不住地颤抖,“也是妈妈亲手做的。每一年你过生日,你爸他也不管多忙,都会陪着你。。。。。。”
乔司南抬手握住司徒娟的手,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妈——”
“司南,”司徒娟吩咐佣人关灯,颤抖着,将一旁的生日蜡烛插在了蛋糕上。
明明只有三十岁的生日,她却将整包蜡烛,足有百来根都插了上去,然后也不准佣人插手,一根一根地,亲自点燃。
盈盈的火光在黑暗中零星跳动,映衬着母子二人的脸。
乔司南看着那些烛火,喉结上下微微耸动了一下,司徒娟则是握住他的手,“司南,长命百岁。”
第一次,她不求财,不求名,亦是不求利。
这一次,她也只是一个卑微到了极点的母亲,和所有平常人家的父母一样,求的,不过是自己的孩子平安喜乐,幸福安康。
黎洛看着他们母子二人,微微嗤笑一声,起身往楼上走去。
此举,显然引起了司徒娟的不满,在乔司南出声劝阻之前,她已经跨步出来,上前一把扣住黎洛的手腕,“你去哪儿?司南过生日,你哪里都不许去!”
“生日?”
她微微笑开,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
黎洛侧脸,复杂的眸色在空气中,与乔司南深邃狭长的眸子,对碰在一起,她毫无畏惧地看着他,嘴角慢慢牵扯出一股子讥诮的弧度,“乔司南,我怎么记得,你的生日是在腊月呢?”
三年前的那一个冬夜,他说自己生日,叫来了东来苑所有的佣人陪着他们过。
也是在那一夜,她喝了许多他宣称不会醉酒的米酒,然后。。。。。。。
她成了他的人。
所以,她不会忘记那个日子。
甚至,在前不久的某天,他还在纽约的时候,她还精心地准备着给他的生日礼物。只是,那份礼物还没来得及送出,他们,便已经分崩离析。
乔司南心口重重一沉,像是被尖锐的利器划开,而这一柄利器,就正是他从前轻狂之时,说过的谎言。
所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前面种下的因,今日,他也尝到了果——连他真的过生日,她,亦是不肯信了。
他的信用额度,在她那里,早已被透支得一分不剩,甚至,还是负债累累了。
黎洛用力地合了合眼睛,忍住心口的那一股子刺痛,然后,缓缓睁开,甩掉司徒娟的手,“你们要狂欢,就自己狂欢去,不用拉着我,我一点也不想参与你们这种无聊游戏。如果开心,你们可以天天过生日。”
司徒娟脸色狠狠一僵,砰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带着怒意的话已经冲口而出,“黎洛,你这是什么鬼态度?!你知不知道司南他生病了?!”
☆、cord/blood——脐带血!
司徒娟脸色微微一僵,砰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带着怒意冲口而出,“黎洛,你这是什么鬼态度?!你知不知道司南他生病了?!”
生病?阕!
黎洛心口避无可避地一刺,饶是在此刻,她也无能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还是,会为他担忧!
她恨自己的无能!
目光,在乔司南身上淡淡逡巡了一遍,她这才发现他脸色不佳珂。
这样季节交替的时节,想必,是感冒?
她冷笑,“又与我何干?!”
乔司南目光一沉,下颌微扬,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她,心中的扣子,被狠狠撕开!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
在以前的生活中,他乔司南喜欢的东西,便是要得到的,所有从来不计手段,也不问后果。可现在。。。。。。,他微微勾唇,苦笑了一声。
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已经就对她动心了吧?
而且,不只是一点点。
只是那个时候的他,不知道什么是珍惜。。。。。。
一步错,步步错!
司徒娟心口堵得快要憋死,正要再度说话。可黎洛已经比她更快,她捂住耳朵,看着面前的司徒娟,一字一顿地开口,“对于一个骗子,我不需要知道他的任何事。”
司徒娟气得心口绞痛,当场弯下腰去,苍老的唇一张一合,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黎洛却是根本不屑再看她一眼,直接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任凭纤细的手指在掌心中狠狠蜷缩成一团,也不愿意轻易泄露一分自己此刻的脆弱。
她转身,往楼上走去。
别墅的大门在此刻被人敲响,黎洛脚步一顿,年舒说,今天会来看她,难道真的来了?
她驻足,在楼梯转角处停了下来。
可惜,来的人不是年舒,而是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其中一个黎洛也认得,正是前几天给她做过B超检查的郑医生。
他是领队,所以见到乔司南,便对他颔首,“大少,我们来了。”
身后已经有人医生上前,走向黎洛,“黎小姐,我们是你的专业大夫,我们会住在这里,一直到您平安生产为止。”
这阵容。。。。。,太夸张了一点吧?!
似乎除了年舒的小姨之外,洛城所有妇科的大夫都在这里了。甚至,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外国大夫,也站在医生群中,目光遥遥地,看着她的肚子。
那海水蓝一般的眼睛里,突地就划过一抹子幽深的兴奋,看得黎洛万分不解,正要细细探究,可对方却已经恢复了如常的神色,对她微微一笑,颔首致意。
黎洛回神,想起刚才那个医生说的话,他们会一直待在这里,直到她安全生产为止?还有他们身后的那些各色仪器设备,这是,要将她困在这里为止么?!
她旋身,垂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厚重的阴翳,连语调,也不复平淡——
“乔司南,在你眼里,我就只能是一个机器,生孩子的机器,对么?”
乔司南身形微晃,大掌却突地反扣在桌面上,修长雅致的手指狠狠抓住实木的桌面,他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她今天穿的衣服颜色——
他明明记得,前段时间她穿的这个款式的衣服是红色,为什么,今天就变成了灰色?
见他不语,黎洛凄惶一笑,有泪,顺着眼眶滴落下来,大滴大滴地溅在身下的地板上,破碎,蒸发——
“乔司南,是,或者不是,你回答我。”
所有人都被这个阵仗吓得说不出话来,安静的空气袅绕在两个人身遭,像绵密的网,裹得他们都喘不过气来——
半晌之后,就在黎洛以为自己等不到答案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是。”
他说,是!黎洛的身子,僵硬在了原地,眼里本就冷沉的寒冬,更加地,冷了许多。
别墅的门,还敞开着。
她甚至可以看到,门外怒放的蔷薇花,那样盎然,那样灿烂。
可她,却已经感受不到那份温暖了。。。。。。
咬牙,她点头,“也好,那么,请你如约,在我生完孩子之后,放了我。因为,我要追求我的新生活。”
乔司南脑海中勾起一抹银丝,渐渐炸开,然后,是今天看到的,南铮对她求婚的画面——
他苦涩牵唇,低醇的嗓音里有着别样的,刻意伪装出来的骄傲,“你放心,好马不吃回头草,这个道理,我比你懂。”
他,是在嘲笑她之前的回头?之前,对他的爱意么?
本以为不会在意的心,还是因为他的这句话,狠狠抽了一下。
黎洛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沉闷,“那便好,我们到时候,便互不相欠吧。”
说罢,也不看众人的脸色,转身走入了卧室,将门,合上。
然后,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缓缓地靠在门后,无力地,滑坐在地——
原来,痛到了麻木的心,还是,会麻木地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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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
在黎洛转身的那一瞬间,乔司南所有的骄傲溃退而去,如同风中扬沙,一粒也不剩下。
他死死扣住桌面的手,也倏然松开,昂藏的身躯朝后狠狠倒去——
“司南!”
司徒娟惊呼一声,上前想要扶住他,却被乔司南推开,他的嗓音压抑而低沉,“妈,我没事。”
他坐在原地,半晌不动。
眼中的桀骜,不羁,早已被深深的,悲哀所取代。。。。。。
原来,被她恨着,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痛到,他觉得自己已经死去。。。。。。
妇产科医生们见到乔司南倏然变得惨白的脸色,纷纷面面相觑,只有最后的那个外国人,拨开所有的人大步上前,“Eric,对不起,我来晚了。”
“布朗医生,去我房间里说,”乔司南反手,抓住医生的臂膀,“不要在这里。”
不要,让她知道。哪怕有一丁点的可能性,他,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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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别墅,书房内。
窗外黑夜浓稠,如一张绵密的丝绒布,将房间内的每个人,都裹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可他们,却通过所有的努力,想要拨开这一层丝绒布,想要看到,哪怕一点点的微光——
乔司南坐在宽大的黑色沙发内,脸色更显苍白,他抬眸,目光沉定地看着眼前的医生,“劳烦您又跑一趟。”
布朗三十开外,有着典型的美国高鼻子和深邃湛蓝的眼睛,可身材却保养得十分好,并没有因为那些快餐而发胖。
他是美国霍普金斯医院病毒实验室的首席研究员,也是乔司南在美国时候的医生。
“乔,我很遗憾,你没有完成治疗就回来了,”布朗双手摊开,做出一个无奈的动作,干净的手指指了指乔司南,“你很不听话。”
一口纯正的中文昭示着他学识的渊博,不过此刻,乔司南并不关心这些。
他神色怅然,却又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眼中的失望,“你我都知道,我已经无药可救。”
布朗湛蓝的眼珠里泛出一股子温润光泽,“刚才我在门口的时候,看到的那位女士,我认得。”
乔司南全身肃然紧绷,幽深的凤眸里迸发出一股子极寒的冷,“你调查她?!”
布朗知道自己踩到了狮子的尾巴,于是赶紧开口辩解,“当然不可能!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每次做穿刺检查的时候,手中捏着的那张照片?”
乔司南眯了眯眸子,“那就好。”
布朗耸肩,“那位女士,她是不是怀孕了?”
当乔家的人告诉他让他混在一堆妇产科医生中间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察觉——乔家人是不想让别人
知道乔司南的病,包括,那个怀孕的美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