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山莊- 第3部分

“我不放心你。出了这么些事情，公子现在怎样了？”

听到蓝胜青提起公子，何田田心中一阵难受，默默的流下泪来。

“公子被那歹人上在了旧伤口处，又是心脉旁……如今很是不好。外处的伤口已经用了紫菁玉蓉膏，如今正用天香续命露和首阳参护心养气…对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在房内燃了还魂香……一时半刻怕是不会有问题的。只是，不知道这次能撑多久……胜青，要是公子就这么去了……我……我……”

“田田你莫怕，公子平日行善无数，老天一定会保佑的！”

“胜青……公子的底细，你也是知道的……你说……公子会不会……还有，胜青，你说这个戚少商会不会是受了那人的委托，专程来要公子性命的？”

“公子的事情很难说，但是戚少商是六扇门中有声望的捕头，应当和那些人没有关系……田田，我已经将伤了公子的人关进了衙门…虽然我关不了戚少商，但是相信他不会做出什么有违法理的事情的……更何况，假若……”

“不会的！胜青，就算公子真是顾惜朝我也不管！公子就是公子……当年……胜青，你知道的，若是没有公子……我……”

“田田……”说话间，蓝胜青轻轻的将何田田拥入怀中“我知道的，公子的事，不是他们一面之词就可以断言的。更何况就算公子真是那人，要杀要罚也是要到大堂上定了罪判了刑罚才能下手的。如今就算公子真是那人，被这么伤了，伤人的亦是要判罚的……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保护公子的安全。你哥哥那边怎样了？”

“公子的事情，已经通知他了……”

蓝胜青拥着佳人好不温柔，在她耳边轻声安慰。花前月下，甜言蜜语。

戚少商听的糊涂，但是总是明白了这个县令不是个能放心信任的人。心中记挂着老八，戚少商飞身潜进了衙门。八当家其实并没有被关在监牢中，好好的被安排在了捕快们值夜的房间旁的一个小卧房内。戚少商看着八当家没事心下也不想打草惊蛇，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正要离开，戚少商突然听见旁边的走廊传来细碎的声音。

“老八，你确定这人必死无疑？”

“大哥你放心，本想着找个什么时间乘乱下手…没想到这人居然在街上被人认错捅了一刀……大哥你想啊，那姓司空的平时里身体弱的和什么一样……据说眼下正生命垂危……”

“不可不可……还是要万无一失才好……”

“大哥你放心，我已经买通了山庄里的一个小婢……只要……”

戚少商听的心寒，没想到他的八当家一个冲动居然成全了别人的阴谋。压住了呼吸暗暗运功想冲了出去逮住那两人。

计划不及变化快，有人偏在戚少商出手之前出手了，戚少商当下决定静观其变。却听得外面几下打斗之后悄无声息。戚少商心中不安，赶忙出了房间，却见外面空无一人……虽是不明所以，但是心中止不住的郁结，仿佛有着这么一个巨大的如同这黑漆漆的天空一般阴谋将大家笼罩在内。

出了衙门，戚少商漫无目的的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晃荡，思绪万千，却总也找不出任何头绪。一个翻身，索性又往杨柳山庄去了。

戚少商轻车熟路的进了房间。司空公子仍然躺在床上，陷入沉眠。隽秀的面容由于长期的体弱略为的消瘦苍白，可是气息平缓，显然已经没有大碍。看着他平静的面容，戚少商突然万分地希望眼前这人，就是顾惜朝，就是那个写了《七略》、为他弹琴的顾惜朝。情不自禁的，戚少商的指尖沿着司空公子的脸庞轮廓一路滑过。要是顾惜朝有这般的平静容颜，而不是总是用算计、怨毒或者伪装的眼神打量着他，该有多好……眼前这人，若真是他，那个自己一生仅此一个的知己……

想着想着，戚少商突然感觉不对了。定睛一看，原是躺在床上的司空公子已经醒了。正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他，疑惑中，分明还是透着这么几分算计。戚少商索性坐到了床边，半悬空的手顺势帮他整了整被子。司空公子没有说话，可那挑衅的眼神分明在问：为什么不杀我？

“我没有要杀你……”

眉一挑，眼一横，俨然的不信。

“我真的没有要杀你……你不能说话？”

眼一翻，而后索性一闭。分明在鄙视某人。

“……可是身体尚虚，无力言语？若是，你就眨眨眼，不是的就……别眨眼吧。”

紧闭的双眸微微的张开了一条缝隙，又飞快的闪烁了两下。

戚少商心中一喜，连连忙问到：“可有那里不舒服？”

这次，清澈双眸直勾勾的对上了戚少商的双眼，不自觉的，戚少商绽开微笑，脸上的两个酒窝展露出来，好不开心。

或许是夜色迷人，或许是鬼使神差，戚少商居然就这么和司空公子开始了交流。

从他的来意开始解释，直到戚少商在他眼神的询问下讲述当年那个关于忠义和背叛的故事……很多东西被戚少商掠过，只挑重点只说关键，可是这个故事是那么长，当戚少商讲完的时候，他的听众早已经陷入了昏睡。探过呼吸摸过脉，戚少商确定昏睡中的人并无生命危险后，安心下来。转念之间，戚少商抓住了司空公子的脉门，略略运功一探，发现此人丹田空空如也，了无内力。茫茫然的放开了手，呆坐在床边的戚少商凝视着床上的人，思绪却依附着眼前的容颜在追寻着什么。

黎明前，正是最黑暗的时刻。戚少商缓缓的站了起来，顺手整理了盖在那人身上的被子，开了门出去，而后燕子一般飞出了杨柳山庄。
5
对于杨柳山庄中的仆从来说，山庄中有三个主子：司空公子，何公子以及何小姐。何小姐泼辣，平日里掌管着山庄中的大小事务，何公子儒雅，平日里料理着生意上的事情，即使如此，仆从们也明白，山庄中地位最高的，还是那个身体虚弱平日里似乎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的司空公子。冒犯了何公子，无非就是被教训一句：以后可不许再犯了；冒犯了小姐，无非就是被拧着耳朵骂句：仔细你的皮；可是冒犯了司空公子，谁都不知道有什么下场。‘不知道’诚如字面上的意思，毕竟大家都没冒犯过这个娇公子。原因有二：其一自然是司空公子好说话，偶然犯个什么小错误公子是不会介意的；其二当然是大家都真心喜欢这个看着俊俏的好公子，平日里都尽可能的对他好，那里还会专门去冒犯。本以为，大家是见不着冒犯公子的人了，没想到居然还真有人不知死活的冒犯，不，应是伤害了公子。

冒犯主家，主人没面子做下人更没面子。客人端坐在厅堂之上，主人仗着身份可以不出来见客，下仆们即使不乐意，也不得不奉了茶水上前。久等不见主人出来，戚少商虽然着急却也没有办法。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戚少商了，如今的自己是六扇门的捕快，必须得奉公守法。想到这些，戚少商心中难免郁闷。换在平时，早就连蒙带抢的把东西弄到手了。

想他戚少商当年肆无忌惮地叛出霹雳堂何其潇洒，单枪匹马收服七大寨主一统连云山何其气派，即使是在千里逃亡中也是有酒、有肉、有女人心甘情愿跟他千里逃亡、有朋友自动自发掏心掏肺地为他两肋插刀，过的仍是一派的肆意开怀；可如今，一块小小的平乱珏就将他手脚困住，一个小小的职位就让他伸展不出手脚，只得眼睁睁的看人脸色，只得眼睁睁的让自己曾经深爱着、现在在乎着的女人在千里之外受苦受难受折磨……

从早晨一直等到中午时分，戚少商还是没能见到何小姐，一肚子的怒火正要发作，却听了门外传来一声叫唤。

“何少爷回来了！”

这何少爷便是何田田的大哥，何叶，杨柳山庄的主子之一。人显然是一路上赶着回来的，也不避讳就这么风尘仆仆地进了大厅。看到戚少商不免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　：“原来家中有客，失礼失礼！”

戚少商也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人，别人给他礼遇，他自然也不会失礼，当下一抱拳回了一礼。

“在下戚少商，来此有事相求。”

“原来是戚兄。家妹任性刁蛮，怠慢了戚兄弟还请不要介意。常言道：四海之内皆兄弟，戚兄弟也不需要客气。需要我杨柳山庄帮什么忙，戚兄弟直说即可。”

“既然如此，兄弟我就直言了。我朋友中了毒，解药中需要用到天心海棠。四处打听才知道贵山庄有这稀罕物……何兄弟，这事关人命，钱财什么的都好商量，望何兄弟你行个方便。”

何叶静静地听完戚少商的话，点点头心有戚戚的开口道：“戚兄弟说的是。想来戚兄弟也知道，杨柳山庄之所以有这么棵稀罕物是给我们备着防万一的。我家小弟本来身体就弱，前些年又经了些波折……我们这些年广收珍奇药材也是怕那天要用到却找不到。若是几天之前，无论戚兄弟出多少钱财我都不会答应的。但在下不久之前又得了一棵天心海棠，所以让一棵给戚兄弟也是……”

“不可以！”

正当戚少商满怀希望的等着何叶说出让一棵给他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段了他们的谈话。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何田田。

“田田，不得无理！”

“大哥，你可知这人就是一刀捅了公子的人？你可知就是这人让公子如今挣扎于生死？”

戚少商一听这话，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又凉了下来；何叶听了这话，复杂的看向戚少商；何田田见兄长不说话，又开了口。

“……这人仗着自己是六扇门的捕快，捅了我们公子就借口说是错认。拿着个破烂玉佩来欺压县令逃脱刑罚……”

“不得胡说！六扇门是什么地方，六扇门的人又怎么会胡说！”何叶未待何田田说完，严厉地打断了她的话。“戚兄，家妹一介女子不知世事你莫要何她计较。至于这天心海棠，我在这就许诺戚兄弟：只要戚兄帮兄弟我一个忙，我就将它送给你作为谢礼。你看何如？”

“何事？”

“大哥不可啊！”

何叶看了看戚少商，又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开口道：“田田，大哥作的决定什么时候不是以小惜为重的？戚兄弟放心，这事情自然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对戚兄弟来说也不难。”何叶看了看自己的妹妹，转而郑重的面对着戚少商：“在下何叶向戚少商许诺，假若戚少商在未来一月中将我家小弟送到洛阳，一路上护得小惜周全，在下必将天心海棠双手奉上。如违此诺，何叶将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戚少商一愣，心知其中必有隐情，道：“何兄弟，可否把事情说的明白些？”

何叶闻言，却笑了：“此事说来话长。简单来说，此次外出，我听闻洛阳有一神医，尚有气息的必能医好救活；便想带小弟前去一试。本来应是我与田田亲自陪同前往，但山庄之中需要家妹照顾，而我尚须料理生意上的事情，一时半刻也走不开。况且行商多年，谁没有几个仇家，戚大人是六扇门的人，来往保护总比一般镖局来的稳妥。故想请戚大人护送我家小惜前去医治。至于一月期限，却不是因为我家公子而是因为戚大人，毕竟大人是等着药材要救人的，时间拖久了，恐怕不好。”

戚少商略一思量，开口商量到：“何兄弟，你也知道我是等着药救人的。不如，我送司空公子去洛阳求医，你们把药给我穆兄弟，让他将药带回京城。如此即不耽误公子求医也能让我朋友早日解毒。”

“不行！”何田田一听立刻反对“谁知道你得了东西还送不送公子去洛阳求医？况且是你的人伤了我家公子，谁知道你这一路上会不会谋害我家公子。”

“田田……”

“何小姐，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戚某？”不待何叶将话说完，戚少商开口问到。

“立下字据，压下信物！以你的名声、以你的性命、以你所能付出的一切来抵押！”

“田田，不得如此无理！”何叶轻斥，可话锋一转对戚少商道“不过田田所说也不无道理，戚兄弟，你看？”

“何兄弟想要如何，直说即可。”

“东西，我们可以交付你的兄弟让他带回京城；同时，戚兄弟你送我家小惜去洛阳求医。戚大人留下个信物，同时写下文书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明清楚，请老太傅大人、县令以及戚兄弟信得过的人一同做公证。待我处理完生意上的事情立即去洛阳找你们，见到小惜之时便将信物交还与大人。时间限在一个月，戚兄弟你看如何？”

“可以，但是我身无长物，不知道何兄弟想要什么样的抵押？”

“平乱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