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我决定了，春天以后和延平去旅行。〃养次在吃饭的时候这么说。
〃什么？！〃三郎啪的一声把筷子搁在碗上。
其实我还没有把身体的事情告诉养次，我不想告诉任何人。养次一直兴致勃勃的说要去北京，爬万里长城，吃全聚德的烤鸭。我说好，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去的。我想要死也要死在中国，这样比较有归属感。
〃不准去！〃三郎看起来很生气。
〃为什么？〃
〃你们怎么能这么自私，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我！〃
〃又不是不回来，只是去几个月而已！〃
〃几个月我都无法忍受！〃
〃这个人实在是蛮不讲理，延平我们走，不要理他！〃养次拖着我的手欲要离开。
〃好，你去了就不要回来！〃三郎一手把台上的菜肴全部扫下台。乒铃乓啷碎了一地。
我从来没有见过三郎发这么大的脾气。养次明显也愣到了。硬碰硬的结果是两个剑拔弩张的人相互仇视。
〃这是我的家，我喜欢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养次一字一顿的说，拉着我的手头也不回的走。
我看见三郎很受伤，看我的眼神像带着千万支寒箭一样。我一直都搞不明白为什么三郎和养次，三郎和我之间的关系会弄成这样？刚开始认识三郎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他很温和，对我很好，虽然对谁都保持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但是看见他和养次在一起的时候他总会笑的很开心。我想他们一起长大的，关系一定比较好。然而现在又弄成了这样。三郎变了，自从我和养次一起之后这种感觉就更重了。每当我靠近他，他身上总会散发出敌意，像被攻击的刺猬。我屡次向他示好，却屡屡被他的冷漠和仇视击败。
三郎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很恨我，恨到。。。。。。。。。。。。
像要杀了我一样。。。。。。。。。。。。
××××××××××
〃断水崖？怎么会是你？〃明明是英姬约我出来的啊。
〃是我用英姬的名义约你出来的。〃
〃为什么要这样？〃
〃我只想到这个办法，不是这样的话我怕你不肯出来见我。〃
〃有什么事吗？〃我看看手表。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我愕然，这不像是断水崖会说的话。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绝不会再丢下你。你开心我就陪你开心，你不开心我就哄你开心，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心里面永远只有你，好吗？〃
看见断水崖说的一脸诚恳的样子，我笑到眼角都渗出泪水了。
〃断水崖，你是觉得内疚吧？〃
〃是你帮我做的手术，你很清楚我的身体，你知道我活不长了，想做点什么弥补吧？不需要的，这样就违背了你一开始的初衷了。我不需要你的抱歉，更不需要你虚伪的承诺。〃
〃你知道了？〃
〃对，全部都知道了。〃
〃可是这样我仍不想放手。〃
〃我都是快死的人了，你让我安静的过完我余下的日子不行吗？〃
〃你可以逃，但是你躲不掉。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霸道的誓言我已经听腻了，我的生命已经不再需要你的参与了。你看见前面街口那个人了吗？不用再叫他跟着我了，如果有一天我在街上倒下了，你就让我悄悄的死去罢。〃
〃我不会让你死的！〃
〃那你想怎么样？想和死神抢我吗？〃
〃你应该很清楚我有这个本事的！如果抢不了，〃断水崖贴住我的脸，
〃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削尖的下巴看起来坚毅又执着。漆黑的眼珠宣告着他对我所有的占有欲。
〃断水崖，不要错把抱歉当成了爱情。〃
如果说生命是不能选择的，那么我至少有权力选择我死去的方式。为什么你突然会这么执着的要和我重新开始，要我回来你的身边。因为我命不久已吗，你想陪我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吗？我早已经相信你对我没有恨了，可我宁愿你此刻对我仍然有恨，这样我才能死的比较痛快。
人真的很矛盾，你渴望爱，渴望被爱，可是爱情来了的时候你又要去怀疑，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爱你，是不是参杂了其他的因素，让这段爱情变得不完美。我想死在一个真正爱我的人的怀里。起码最后也不会有遗憾。其实我恨怕死呢，怕死了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一无所知长埋黄泉直到灰飞烟灭化为腐朽和泥土一起。我想在我活着的时候可以活在爱我的人的眼里，一直笑给他看，笑道最后仍然可以死在他的怀里。我怕在通向地狱的过程中很寂寞，所以要找爱情一起陪葬，抱着爱情一起死。
我从小就很孤独，所以别人对我笑的时候我格外珍惜。我想我可以尽自己全力去留住什么，然而后来什么都没有留住，爱与被爱都成了过眼烟云，镜花水月。当自己可以去爱的时候就奋不顾身，不计一切代价，依他，恋他，觉得做什么事情，和他在一起就最好。傻傻的以为爱情大过天，用飞蛾扑火的念力可以把铁杵磨成针，把浩瀚的大海变成细水长流。爱到心深处的时候可以为了他死，用瘦弱的一击即倒的肩膀去扛起超越自己负荷的爱情。以为自己很伟大，成就了一段爱情的千重繁华。后来知道，那些光景爱得太深，所以输了爱情，也输了自己。直到走到这里，一直到这里，我明白我们之间已经不能走得更远了，也无所谓了，无所谓了。。。。。。。。。。。。纵使那些回忆仍然抹不去。你没有给我梦想，却只给了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我们就这样吧，就走到这里结束吧。我不会悲天悯人，你也不要给我同情和怜悯。我不需要，而且这实在不符合你的风格。〃
〃你认为我对你的只是同情和怜悯？〃
〃难道不是吗？〃
铃铃。。。。。。手机响了，养次在催我了。他说今天和我一起去旅行社拿资料。
〃我是认真的！〃断水崖按住我欲要离去的手。
〃我也是认真的，放了我！〃
我不去看断水崖启齿想说些什么。我一路跑走，对不起养次，我总是要你等我。上次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呼。。。。。。呼。。。。。。〃我跑到心跳急速。医师说不能跑的，可是我就是想跑，趁自己还有生命的时候听心脏在胸腔里激烈的跳动。
〃对不起养次，我迟到了！〃我半撑着，大口大口的喘气。
〃怎么跑得这么急！〃养次怜爱的帮我扫背脊。
〃我怕你等我。〃
〃只要是你，等多久我都愿意的。〃养次腼腆的笑。小肉脸陷进两个浅浅的酒窝。
〃你坐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买水给你喝。〃
〃嗯，谢谢！〃我想，养次是阳光，照亮了我心里最阴暗的角落。
如果，我还有机会和你过新的生活那有多好。我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的时间，但是我想和你一起过。被爱是幸福的，我也会努力的去爱你。
只要上帝还给我这个机会。
养次在街对面朝我挥手。我站起来，向他走过去。一条马路的距离，养次你等我，我就过来了。
我朝他笑，看见养次挥得高高的手垂了下来，看着我，脸上逐渐加深的恐惧取代了本应笑得很灿烂的表情。
怎么了养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养次惶恐的朝我跑过来，用力的推开我。
我跌倒在地上，看见养次的身体被一辆来势汹汹的车子撞倒，巨大的冲力把养次从前面撞落到后尾箱。车子的挡风玻璃被撞碎了，撒了一地，周围传来刺耳的尖叫声。。。。。。
我的眼里，只有血红的满目苍痍。
第 38 章
〃养次！〃我冲过去抱着他，后脑勺濡湿一大片。血从他躺着的位置下方失控的向周围蔓延。
〃养次！养次！〃我试图唤他。
他身体颤抖了几下，从口里涌出大量的鲜血。张着嘴，似乎想要和我说什么。
〃不要吵了！你们统统该死的不要吵了！〃
一瞬间，周围全部都静寂了下来，没有人再议论，没有人再喧闹。
〃养次，你想和我说什么？〃泪水已经蒙蔽了我的眼睛。
我想冷静，但完全冷静不下来。就刚才一分钟养次还像阳光一样对着我笑，现在却躺在柏油路上满身鲜血。我跪在地上，碎玻璃扎破了膝盖，却完全没有痛的感觉。
养次伸出沾满血的手抚上我的脸，我低下头，把耳朵靠近他的嘴巴。
〃对。。。不。。。起，延平，我不能。。。。。。和你。。。。。。一起去。。。。。。旅行了。。。。。。〃
〃不会的养次！你要挺住，救护车就来了！〃
养次笑笑，神情哀凉。
不要对我这样笑！养次，求你不要对我这样笑！好像这样的笑容在下一秒以后就要永远失去你一样！
〃你要挺住养次！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看樱花的吗。。。。。。〃
可是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冷。。。。。。
〃养次，不要把眼睛闭上！不要！〃我清楚不过，处于这种状态的人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永远不会再张开了！
〃我不能失去你的养次，如果你就这么死了等于把我的一半都拉进坟墓的！〃
救护车终于都来了，短短几分钟我像等了漫长的几亿光年一样。
我紧紧的拉着养次的手，一直跟到他进入手术室。走廊的白炽灯发着幽白的光泽，映着养次苍白的脸。我彷徨无措的倒在长椅上，看着手术室顶上的红灯亮着，显示着手术中。
断水崖穿着白色的长袍，匆匆从过道上走来。
〃断水崖，你一定要救养次！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你冷静一点，我会尽全力的。你膝盖都破了，赶紧去包扎一下吧。〃断水崖看着我失心疯的模样，眉头都蹙起来了。
〃不！我要在这里等养次！现在只有你可以救他了，我不能失去他的，我求你了！〃
〃我知道了，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争取回来的。〃他摸摸我的头发，走进手术室。
时间分秒的流逝，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手术室的灯还亮着。我仍然处于痴呆的状态，时不时抬头看看灯灭了没有。
我不敢想象如果养次死了会怎么样。那个生死毫厘之间他推开了我，完全没有思考过就冲了过来，亲手把我从死亡的边缘拯救出来，却把自己投进了血泊的中央。
我一直以为我会比你先离开的，养次。。。。。。。。。
不管如何，请你不要在我离开你之前离开我。。。。。。我不能接受没有预兆的死亡！
〃先生，你的膝盖破了，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护士小姐蹲在地上帮我包扎伤口，用镊子把膝盖上的碎玻璃扯出来。一不小心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沿着膝盖往下流。护士小姐慌张的看着我。
〃对不起，我太粗鲁了！〃
〃我不痛。〃
我突然想起什么，立刻拨了通电话。
〃帮我查一个车牌号码，是5A****。〃
本来躺在手术室的那个人应该是我，而不是养次。但是就算我要死，我他妈的也要把幕后那个人纠出来一起陪葬！
我又等了四个小时，终于灯灭了。我紧紧的盯着门口。
一般医院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救不活的人是躺在推床上脚先出来的。如果是头先出来，再坏的情况起码都不用死。
门打开了，我看见推床上覆盖着白色的被单，被护士小姐一点点的推出来。
是。。。。。。。。。。。。。。。。。。头。。。。。。。。。。。。
我大大的喘了口气，满意的跌坐在长椅上。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听见护士小姐说，〃送进深切治疗病房。〃
断水崖最后走出来，我立刻上前问他，
〃养次怎么样了？〃
〃颅内大量积血，压住脑神经。刚动完开颅手术，清除了里面的积血。但是脑干神经受到创伤，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而且这个星期是他的关键期。如果这个星期他都无法醒过来的话，那么你就要做好他会变成植物人的准备。〃
断水崖的话让我的脑里一片空白。植物人。。。。。。那意味着什么？再也无法和我说话，再也不会笑，就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别太担心，你也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不，我要去陪养次！〃
〃你听话好不好！你的身体也不好，难道你想等他醒来以后再也看不到你吗！〃
〃我不管、我不管，我一定要陪养次！〃
断水崖从背后抱着我，心疼的说，
〃就听我一次好不好？〃
〃断水崖。。。。。。〃我失声痛哭，狭长的走廊回荡着我凄凉的哭声。我靠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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