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蛋!”
“唉,你刚才可骂人了……这不对啊,实在不符合你的一贯形象。”
“谁让你欠骂?什么叫人嫌狗不待见?”
“你怎么捡骂啊?”
“是我捡骂么?合着我待见你我连狗都不如了?”
“……你怎么就不能痛快点儿说你喜欢我,非跟那儿捡骂?”初匀嘿嘿的笑。
“初匀,你让我怎么说你呢?我总觉得你脑子跟护城河里扔着呢。”
“啊?”
“你这人真是一点儿不会琢磨人。”
“算我谢谢你了,跟感情这事儿上我就一水蛭,单细胞动物……”
“……我这辈子就跟俩人急过,哦,不对,加上刚才对你,三个。一个我爸,一个魏源。”
“哦……等等,我又不明白了,你说过你特烦你爸,但是……你又喜欢魏源……那你这话的意思到底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
“你靠边儿,我拿下笊篱。”
“啊?笊篱?又不吃面条你拿笊篱干嘛?”
“护城河里把你脑子捞回来。”
“……吃棉花拉线儿屎,你真能扯啊……”
(二十八)崩塌
年二十八,春节的气氛已经到了顶峰,家里家外都是如此。祁明一整天都在帮初匀妈打扫卫生,过节么,除旧迎新。可……先是祁明送给初家的画儿挂的好好的掉了下来,然后初匀妈洗碗cei了一摞……没点儿好事儿。
但,最让人屏住呼吸的是——初匀妈在收卫生间垃圾的时候,发现了一支验孕棒,两条紫红色的横线就像两把剑,插在了初匀妈心里。
此时此刻,她的脸僵了,血色也已褪去。这个家,会是谁有了新生命?想都不用想啊。初匀妈在妇产科呆了一辈子,接生也好、流产也好,对于生命的流动早已见惯不怪,可……当这事儿扔在自己家里。。。。
祁明等着初匀妈端水出来,好把柜子顶儿给擦了,可左等右等不见人,遂从梯子上下来,进了卫生间。看到的,却是这么一幕:初匀妈手里攥着一什么东西,人愣愣的没了魂儿。
“妈……您?”
初匀妈听见祁明的声音,猛然回过闷儿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条件反射的把那支验孕棒又扔回了垃圾袋里,而后麻木的洗手,洗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摸过什么绝顶细菌似的。
“妈……您这是怎么了?”祁明哪里知道那是什么,又怎么知道它代表了什么?
“明儿……跟妈说说,初晓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
祁明有点儿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通冥思苦想,他记起了前两天夜里,他下楼倒水,客厅一片死寂,本没想到会有人,所以当初晓出声儿的瞬间,祁明差点儿没把水杯扔了==
那天外面风很大,祁明开了灯才看见初晓披了张毯子窝在沙发里,直勾勾地看着他,问她怎么还没睡黑着灯干嘛呢,她也不答,只是笑,笑得怎么说呢,不是空洞却也没神。
“反常……没什么吧,就是……那天大半夜她跟沙发里窝着,有点儿丢了魂儿似的。”
初匀妈听了,一声叹息。
“您?”
“我有点儿头疼,晕的厉害。”
“啊?是不是血压上来了?您赶紧躺会儿,我去给您拿药去。”
而后初匀妈回了房间休息,祁明伺候她吃完药继续大扫除。过节了,保姆回了老家,家里很多事儿自然就得亲历亲为。祁明这叫一个懊恼,早知如此,他说死也不会让初匀妈跟着一起忙活==
先回来的是三姨,她买了些年货,祁明一件件帮她拿进门,说了初匀妈不舒服,三姨妈就去看她,结果这一去,祁明发觉她出来的时候脸也是黑的。
再后来初晓妈、贺文娟跟初敏然也陆续进门了。
祁明跟贺文娟进了厨房准备晚餐。那一声哭喊是在排骨下锅的时候爆发出来的。俩人都给吓了一跳,贺文娟先出去了,祁明碾小火也跟了出去。但眼前的情形着实把他给吓坏了——初晓妈拿了个鸡毛掸子一下一下的往初晓身上抽,初晓一边躲一边哭,初敏然拦在两人中间,一不留神也给稍上了几下。
“二姐,二姐你听我说,你先别急……”初敏然极力想抢下鸡毛掸子。
“老五你躲开,你看我今儿不抽死这个不要脸的臭丫头,她是存心想气死我啊!”
祁明有点儿慌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初晓什么时候进门的?这局面是怎么造成的?一直和和睦睦的初家怎么就鸡飞狗跳了?
“祁明,你赶紧拉二姐!”贺文娟把初敏然拉出了战局,推了祁明一把。
祁明想都没来得及想就一把抱住了初晓妈……
“明儿,你放手,放手!我今儿……我今儿不打死她的!”
“初晓,初晓你先回你房间。”祁明拦着初晓妈示意初晓赶紧躲出去。
“喂,初匀,你赶紧回来……别给我说旁的左的,你宝贝妹妹出事儿了!”
初晓站着一动不动,祁明却听见了初敏然对着电话的咆哮。
“初晓……初晓她怎么了?”祁明问了出来,却没人给他答案。
最终,贺文娟拉了初晓上楼,下来的时候,她把祁明叫到了厨房,点燃了一支烟。
祁明看着贺文娟,什么也没问,他知道,她要跟他说点儿什么。
“小明……”
“你说。”祁明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一会儿初匀回来,你千万让他别急,别吼初晓。”
“那个……我得先知道……初晓她……干嘛了?”
贺文娟吐出一口烟,没言语,而是用手在肚子前划了一圆弧。
祁明登时就愣住了。
初匀一进门就发现事情非同小可,要不是刚才小姨急促的语气给他垫了个底儿,这架势非让他蒙了不可—— 一家子齐齐的冷脸坐在客厅,他妈的脸色还苍白的要命。可,唯独不见初晓,祁明也不在。
“这是……”初匀笑嘻嘻的,没想到事情有多严重。他路上估计了,最次也就是初晓那丫头研究生被开除,要不还能怎么地?他那古灵精怪的妹妹还能捅出什么篓子?
“小匀你这边坐。”贺文娟开了口。
“那死丫头又干嘛了?不老实上课?劝退了?甭急,我跟她唠唠。”初匀脱了外套就要上楼。年底了,公司还有点儿财务方面的问题没有收尾,正等着封帐,他还急着赶紧回去呢。
“初匀……”初匀妈开了口,初敏然递了茶杯给她,却被挡开了。
“妈?你高血压犯了?怎么脸色那么”
初匀还没说完,初匀妈就打断了他,“初晓……怀孕了。”
初匀听了,刚要点上的烟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脑子嗡的一下。“什么?”
这俩字儿是条件反射性的跳出来的。怀孕?初晓?这他妈……怎么可能挂等号?紧接着就是另两个毫无新意的字儿——“谁的?”
初匀看着大家,没人回答。他把大衣扔在沙发上就要上楼。
“初匀你等一下!祁明在楼上问初晓呢。”贺文娟想拽住他,却连袖子边儿都没碰着。
初匀只觉得自己脑子一跳一跳的,什么声音都听不进去了。初晓可是他的宝贝妹妹,这算怎么回事儿?人都没嫁,男朋友都没有,怎么就来了孩子????该死的,他就知道她那性格缺陷得吃亏上当。这还了得?
门被撞开的时候,初匀看见了祁明惊恐的眼神,以及初晓哭得跟烂桃子似的眼睛。
“初匀……”祁明一愣,马上想起了贺文娟说的要控制住初匀的情绪。
“初晓,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初匀没理祁明,而是直勾勾的瞪着初晓。
“初匀,你先出去,我”祁明站了起来,拉住了初匀的手臂。
“明儿,你让我问她,这叫什么事儿?下面那一帮子都急疯了。”初匀抓住了祁明的手腕。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着急,你让我慢慢跟她谈行么?”
“出去!你们都出去!我什么也不想说了!”初晓恶狠狠的看着初匀,有点儿歇斯底里,蒙上被子就不理人了。
初匀看着祁明,祁明也看着初匀,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出了初晓的房间。
“你都问她什么了……”初匀点了烟,往自己的房间走。
祁明跟了进去,微微开了窗,“没说什么重要的,她就是一直哭……哭得嗓子都哑了……说……”
“你说。”初匀看着祁明欲言又止的样子,感觉这事儿越来越不对了。
“……”
“祖宗,你说啊。”
“我也说不清楚,她有点儿激动,语无伦次的,就是哭,还……骂……”
“骂了什么?”初匀已然没了耐心,他现在心急如焚的。
“……烂玻璃……”
“什么?”初匀惊了,这……这什么意思?
“我也不明白……这样,我再跟她好好谈谈……”祁明说着要过去初晓房间。
“明儿,你下去陪妈她们,我跟她谈,这丫头我了解,死宁死宁的。”
“晓,初晓,别哭了,跟哥说,到底怎么了。”初匀隔着被子推搡着初晓,这丫头哭得呜呜的,不理人,只是哭,窝在被子里气儿都不顺畅了。
“你哭能解决问题么?别哭了,有什么说什么,听见没。”初匀对着妹妹,除了哄也没个别的法子。
“你滚蛋!滚出去!”初晓是突然跳起来的,头发披散着,双眼通红,就跟要吃了初匀似的。
“喊,你他妈就喊,耗子抗枪窝里横啊?谁把你搞成这样儿?你怎么不找他喊去?”初匀本来就一肚子的火儿,一肚子的急,一肚子的气。初晓这一发作,他也就爆了。
初晓基本上神志已经混乱了,一进门就是一顿打,这会儿初匀这么一吼她,彻底窜了。她扑上来就捶打他,一下比一下狠,“初匀~!你王八蛋!你混蛋!你不是人!你!!!你可有笑话看了!!!”
“宝贝儿唉,你……”初匀招架着,也不敢碰初晓,就是挨着,“得,我不是人,我……你打,你打,打完跟哥好好说,我他妈的急死了!我的小祖宗!”
初晓一通闹腾,初匀的脸都给她抓花了。安静下来之后,初匀没再开口,而是搂住了初晓瘦弱的身子,“妹子啊,你是想要我的命是怎么地?说吧,这事儿不能就这么搁在这儿啊。”
初晓伏在初匀的肩头,身子一抖一抖的,她开始默默的哭,断断续续的呢喃,“……哥……哥……”
“在呢,在呢,还记得小时候咱俩的约定不?骑马打仗的时候咱可就说好了,谁要伤着你了,我把谁头拧下来。”
“……哥……”
“说吧,那男的什么意思。”
“……我……我……”
“来来,喝口水,慢慢说。”初匀看见了床头柜上的水杯,递给了初晓。
初晓接了过去,喝了很多,却愣是不开口。
“你先告诉我,那男的是谁,到底怎么回事儿?”
初晓还是闭口不答,保持缄默。
“有妇之夫?骗了你了?”初匀推测着。刚刚他就在想了,初晓那一步登天的路子……他就知道得害了她。哪儿能那么顺啊。哭,哭有什么用?平时精打细算的,真到遇见对手……还不是败下阵来。操,怎么就不见棺材不落泪?
“傻丫头,说话,问题终究咱得解决。”
“他没结婚……他还说要跟我结婚的……”初晓抽泣着,擦了擦鼻子。
“那你哭个什么大劲啊?吓人玩儿啊?操,结,怕什么的,咱研究生先不念了,你踏踏实实把婚结了,你说说你,平时嘴那么快,怎么这会儿不跟老的们解释!”
“……我不会嫁给他的。”初晓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几乎咬牙切齿。
“你……什么意思?”
“我不想说了,你出去吧。”
“死丫头!”初匀这叫一个气,这话说一半儿还不得急死人?“行行行,你就狗德行,你不说,别说,我跟他说说!”
初匀说着就去拿初晓扔在地上的包儿,够出手机就开了锁。
“你别拿我手机!”初晓几乎整个人扑了上来,初匀一挡,将她撂在了床上。
电话本里的人无数,初匀一个个翻看着,他觉得自己也脑抽了,这么多人,谁知道哪个是初晓那男的?正这么想,一个名字跳进了初匀的瞳孔——裴思远。
小时候,初匀最怕炸雷,那时候一听见炸雷他就整夜整夜的哭。初匀怎么也想不到,十多年后,那种炸雷的感觉再一次席卷了他。
烂玻璃……
他可算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那名字躺在手机里,可带来的愤怒却席卷了初匀全身。是啊,他还真是初晓物色的那号儿人选……
骂得好……骂得好……
初晓颓然的坐在床上,嘴唇已经白了,“我真是……怎么也想不到……”
“你跟童新撞上了?”初匀觉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