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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晚晴’呢?”天祚推开房门,看见顾惜朝正负着手站在一幅画前,屋子里,已不见那个被顾惜朝挑中当晚晴的侍女了。
“埋后院了。”顾惜朝道,语气仿佛在说后院的野花开了一样。
“哦?如此……戚少商与铁手,已经到了?”天祚眉梢一挑,缓步走到顾惜朝身后,“那么,便是今晚了?”
“是的。”顾惜朝点头,目光却依旧看着墙上的画,目光温柔。
“呵呵……我本来还担心,你会否因为那女子像你妻子,你会在该下手的时候下不了手呢……”天祚微微笑着,向顾惜朝踱去。
“像?才不像呢。”顾惜朝摇了摇头,却依旧看着墙上的画。
“你要的小斧,我已经命人造好了。”天祚站在了顾惜朝的身后,向顾惜朝递出一柄小斧头,赫然便是神鬼夜哭,鬼哭小斧。
顾惜朝笑着接过,掂了掂,笑道:“你们大辽的工匠,手艺当真不错。”
“合用便好。”天祚笑道,“今晚他们来寻你,难道不会二话不说打晕了你就走吗?”
“那也要他们打得晕我才行。”顾惜朝抚摩着手中的小斧,太过崭新的质感微微有些扎手。
“更何况,他们看到今日那那些情境,必定会心中起疑……那样,他们下手,便不会太干净利落了……虽然是故弄玄虚,唬到他们两个,却也不难。”顾惜朝说着,复又抬首,看着那幅画,若有所思。
“真不用我派七武士来帮你的忙?”天祚问。
“不用。”顾惜朝嘴角一弯,露出一个极自信的笑容。
天祚见状,便也不再追问顾惜朝的安排,抬了头,看向那幅画,却正是今日顾惜朝与他那“晚晴”在裱画铺子里取来的仕女图。
“这就是晚晴了……”天祚说道,“看得出来,是个好女子。”
“这题诗……痴儿了却公家事,快阁东西倚晚晴。落木千山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朱弦已为佳人绝,青眼聊因美酒横。万里归船弄长笛,此心吾与白鸥盟……这就是你用来卸了铁手心防的那首诗?果然好文采。”天祚念着画上的题字,“这诗中……就算不全是真情,却也非全然假意吧?”
“那是自然。”顾惜朝笑了起来,转头看向天祚,“你以为铁手那么好糊弄。”
“朱弦已为佳人绝,青眼聊因美酒横……”天祚没有理会顾惜朝,只是念着这两句,突的笑了,“这将军府中,倒是有好些百年的佳酿,事成之后,不妨一醉。”
“哦?”顾惜朝挑眉,“怎敢?”
“不敢么?”天祚笑着看向顾惜朝,“不敢喝这酒?不敢醉?”
“呵呵……”顾惜朝笑了起来,“公主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一起喝酒一起醉的人,必然是可以交心之人……”天祚不由叹道,神色间,微见落寞,“你我都太聪明,太会算计,纵然惺惺相惜,却也不是彼此能够共谋一醉之人。”
“你……似乎还有这样一个人……我……却始终只我一人……”天祚说着,看向顾惜朝,却见他神色,竟也是些微的黯然。
“不过……都道是高处不胜寒……”天祚说道,嘴角一弯,竟又回复了那种天下在握的笑容,“不至高处,又怎知这高处,风光无限?”
闻言,顾惜朝不由地也笑了起来:“若非,不是因为你我无法交心,我真愿,就结了你这半生知己。”
“罢,你的青眼还是留与你那知己吧,我却是不敢当的。”天祚微微摇头,“若今夜事成,你还是当我的忠臣良将就好。”
只冷冷一句话,那些丝的落寞心事便恍如风过无痕,剩下的,便是逐鹿天下的野心。
顾惜朝看着天祚离开的身影,微微地笑了。
如果那些丝的落寞是真,那便是她的弱点,就像三年前的自己,因这些丝的落寞,一败涂地。
如果那些丝的落寞是假,更或者,以天祚的能耐,那也是她算计中的一项……那么这个女人,只怕真的不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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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戚少商与铁手换了夜行衣,潜入将军府。
躲过几支巡逻的侍卫,戚少商从暗出出手,制住了一个似乎因为有些发困而落队的侍卫。
那侍卫大概还不太清醒,突然看到戚少商,竟吓得两脚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将……将军……大人……原谅……原谅小人……小人不是故意偷懒……”那侍卫惊得连话也讲不连贯了。
然而戚少商和铁手也因这话而微微愣住了,感情白天见到的那个华服男子,竟就是这将军府的主人,萧廷燕?
如果只是找人装成戚少商来困住顾惜朝,又何必要那将军亲自来装?
“或许有诈。”铁手警觉地说道,伸手就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那人呆呆愣愣地看着戚少商,似乎很迷惑为什么他们的将军大人要穿着夜行衣,为什么不是直接惩罚自己偷懒而是这样神秘兮兮地似乎要逼问自己些什么。
“说,顾惜朝在哪里?”铁手冷冷地问道。
“西首,松涛阁……”那侍卫回答,完全是本能的回答上司的问题而已。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铁手手上用力,那侍卫便一声不吭地昏了过去,不过昏过去之前,他在脑海里想着的是:公主养小白脸驸马果然沉不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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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尚未歇息,他在等人,等那两个来杀自己的人。
面前的烛光微微一暗,顾惜朝抬头,不意外地看见面前出现的两个人:戚少商,铁手。
“你们来了?”顾惜朝欣喜的表情像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好友,眼底,却闪过一丝阴戾。
“顾惜朝,跟我们走。”戚少商说道,伸手就去拉顾惜朝的衣服。
“我在这里呆好好的为什么要走?”顾惜朝打开戚少商的手,手中寒光一现,竟是鬼哭小斧。
“这里是大辽!”戚少商说道,眉头微皱。
他不知道顾惜朝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有没有疯。
“我知道,那又如何?”顾惜朝微笑,眉梢微抬,语气轻松的,仿佛在说些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你如今,是通敌叛国!”顾惜朝的表情令戚少商有些恼火,逆水寒在剑鞘中微微颤动,“不要逼我杀你!”
“我早跟你说过。”顾惜朝扬眉,笑,仿佛看着什么有趣的事物。
“我说过,我,等你来杀。”顾惜朝将小斧放回衣袋,双手一摊,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竟是一个完全不设防的状态。
“为什么?”戚少商狠狠地一锤桌子,盯着顾惜朝,问道。
“因为晚晴在这。”顾惜朝放下了手,脸上露出了温柔的表情,不知真假。
“她在哪里?”铁手听见晚晴的名字,不由地开口问道。
说实话,他是清楚的知道晚晴早已经不在人世,也知道今日里顾惜朝带着的那个女人绝对不是晚晴,可是,晚晴,早已经是他心口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疤,更因为顾惜朝,这伤疤,从来就没有好的一天。
晚晴对于铁手来说,似乎,更像是一个魔咒,挣不脱,解不开。
就等铁大捕头你开口,顾惜朝心中大喜,小指拢在袖中轻弹数下,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皱了眉,很无辜的神色。
“她说要去后园采花便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露出些微的担忧,顾惜朝起身,便向后园走去。
戚少商与铁手对望一眼,铁手一个纵身掠到后园的窗边,戚少商亦抬手就要点顾惜朝的||||穴道。
铁手推窗,突然一道黑影从窗外射了进来,带着腥臭的味道,似乎是淬了什么剧毒的暗器。
铁手头一偏,闪了过去,于是那黑影,便直直地向顾惜朝射去。
顾惜朝不闪不避,眼见那黑影就要从顾惜朝胸口穿过,戚少商变指为爪,一把抓住顾惜朝的后心,拉着他一同倒下。
黑影一直撞到墙壁方才落下,铁手与戚少商定睛一看,却是一只已经腐烂了的女人手。
铁手皱眉,却突然听见顾惜朝大叫了一声“晚晴!”
微一恍神,似乎眼前一片微光闪过,铁手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了。
顾惜朝从地上起身,脸上带着诡计得逞的笑容,掸了掸衣袖,看了看躺在地上挣扎着无法起身的戚少商,踱着步子走到了铁手身边,对窗外摆了摆手,于是,一排灯笼,就在后园里亮了起来。
“公主。”顾惜朝向窗外微一拱手。
“呵呵……你怎么做到的?”天祚笑着,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七武士。
“苗疆的巫术,公主你常年在北方,大概是不知道的。”顾惜朝微微笑着,转身踱回屋内,拿起剪刀剪去了爆开的烛花。
“是蛊?”天祚微微沉吟。
“呵呵……公主真是博学多才,惜朝佩服。”顾惜朝放下手中的剪刀,回头,却不是看向天祚,只是对着铁手微微一笑。
铁手暗自心惊。
毒是死物,蛊是活物。
若是寻常的毒,以他的内力,不要半刻便可逼出,若是蛊的话……
“此蛊名为金蚕蛊,通常由人口而入,特点是特点是可以剥夺宿主的自我意识,使之受人所控,更会随着宿主的内力波动而长大,直至反嗜宿主,终至破体而出……”顾惜朝笑道,“铁大捕头,你的泽如一气,连当日的三宝葫芦都能解开,我若不用些狠毒手段,又怎制得住你?”
“呵呵,想来铁大捕头也真是小心,不但开门时用了劈空掌以便不触到门板,进了我这屋子更是屏了呼吸……却终于还是因了晚晴开了口……其实我这门上涂的,屋子里撒的,蜡烛里搀的,都不过是些驱虫的药物罢了,不然这金蚕蛊招来的毒虫,我可应付不来。”
铁手终于支持不住,两眼一黑,倒落在地。
顾惜朝没有理会铁手,只是自顾自地走到了戚少商的身边,蹲下。
“很不甘么,大当家?”顾惜朝有些好笑地看着戚少商双目圆瞪的样子,“被我骗了那么多次,居然还是会乖乖上当……是了,放心,你中的不是蛊,是我下在自己衣服上的毒而已。”
“我竟没有想到,你真的这样不知廉耻!”戚少商骂道。
“廉耻能当饭吃吗?廉耻能助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吗?”顾惜朝伸手拍了拍戚少商的脸,“是你自己识不清人,便不要怪我。”
“是……是我自己识人不清,枉费……我一心要当你是知己……枉费……我一心想再邀你去喝炮打灯……”戚少商咬着牙说道,顾惜朝的神色,难以察觉地黯了黯。
突然,顾惜朝的鬼哭小斧抵在了戚少商的咽喉。
然后抬头,顾惜朝看着房梁上某处阴暗的角落,微微一笑,喊道。
“梁上的两位,快快束手就擒!不然你们的同伴,可就要脑袋搬家了!”
6、
随着顾惜朝的喊声,房梁上一道剑光从黑暗中破出,便向顾惜朝袭来。
顾惜朝避也不避,手中的小斧却随着剑光的逼近渐渐下压,一道血痕从戚少商的脖颈上蜿蜒而下。
终于,那剑光在距顾惜朝堪堪半寸的时刻,突然黯淡。
顾惜朝笑了,看着那出剑的人飞快向后退去,退到另外那个似乎有些埋怨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的人身边。
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
“四大名捕果然兄弟情深……”顾惜朝笑着说,手下轻了些,“冷血大人,追命大人,别来无恙?”
冷血和追命恨恨地看向顾惜朝,若眼神是实体的话,顾惜朝怕是已经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了。
顾惜朝却也不介意,垂了头,看着戚少商,冷冷笑道:“大当家,你看,你又害着你兄弟了。”
“冷血,追命,一个血不够冷看不过自己同仁被杀,一个追不够及追不过人心转念之间……还有你这神龙捕头,现在又哪有一丝翻云覆雨的能耐?呵呵,名不副实者,天下非你们这四大名捕莫属了。”
“却不知我无情,可否也是名不副实。”一个冷冷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
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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