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去和那个老头子说,你爱的是我,你不会娶玄武公主的,否则……”他一字一顿地道,“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了。”
“不可能的。”凌托起夜的下颌,凝视着夜的深邃的眼眸,用坚毅、不容置疑的语气沉声道,“我不希望你来阻碍我,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夜眯起了眼,冷冷地微笑着,慢慢地举起手,狠狠地摔了凌一记耳光:“西翮凌,我受够你了!”
凌有些恼怒地看着夜:“你够了没有?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你还要这样无理取闹。”
“我是无理取闹,你受不了我就滚远点!”夜退后了两步,冷漠地拒绝凌的拥抱,用尖锐的口气道,“从一开始就是你这个疯子缠住我不放的,现在我觉得你恶心透了,是男人就干脆点滚,不要死皮赖脸的!”
“你……”凌脸色有些发青,扬起了手。
夜昂着头,倨傲地望着凌,苍白的嘴唇在逆光中隐约有一种浅灰色的光泽。
凌的手停在半空中,终究落不下去。
风凄凄凉凉的哽咽着,断断续续,风中,黑发缠着银丝,牵牵扯扯。
凌终于放下了手,掉头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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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落的宫殿里,有寒冷的风,有苍茫的暮色,还有恍惚间,那不知是谁流下的泪,清清零零地流在了风中,流在了暮色里。
白绒绒的小猫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子,翘起尾巴,使劲仰起小脑袋,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银发的男人慵懒地坐在软榻上,对着脚边的小东西略微低下了头。
很高兴自己终于被注意到了,小猫软软地叫唤了两声,伸出爪子扯了扯男人的裤脚,见男人没有反应,愈发地胆大,挨上了小脑袋,讨好地在男人的脚上蹭来蹭去。
男人忍不住轻笑,揪住猫脖子将它拎起,置于膝头。
白袍的美丽女子跪坐在男人的身侧,如云的青丝松松地盘了个发髻,用梨花木簪挽着,垂下一段亮泽的黑檀色,衬得肤白如雪。她斜斜地瞥了男人一眼:“凌,你怎么会抱它?你不是一向都很讨厌它的吗?”
凌逗弄着小猫,心不在焉地道:“因为最近我也养了一只猫。”
“猫是很难伺候的东西,你可要费心了。”冥香状若无意地说着,皓腕轻抬,浅浅地斟了一盏茶,奉予凌,柔声道,“这是用年初的雪水沏的,加上了少许木芍药,你来尝尝看。”
凌接过玉盏,轻轻地啜了一口。凉凉的雪意、微微的花息、融化在茶的清香里,隐约间淡若无状,却又像丝一样缠在一起,浓得化不开,在口齿间流过,一缕一缕地沁入心脾。
“不错。”凌似笑非笑的看着冥香,“难为你花了这许多心思。”
冥香慢慢地贴近凌,在他的耳畔用细细的声音道,“你已经很久没有来我这里了……”
凌不动声色地推开了冥香:“冥香,你知道,我那只小猫脾气很坏的。”
冥香的脸色有些苍白,如丝的眼波流转着,透着水一样的幽怨:“看来冽说得不错,你最近的品位确实变得有点奇怪。”
凌眯起眼轻轻地笑了,他的手拢上冥香的长发,温柔地、缓慢地,像羽毛般拂过,可是下一瞬间,羽毛凝成了冰,他粗暴地将冥香扯开,用寒彻骨髓的声音冷冷地道:“黎羽冥香,别在我的面前说这种话,我不喜欢听。”
小猫被大幅度的摇晃吓到了,慌慌张张地跳下凌的膝头,跑到殿外去了。
冥香坐正了身姿,平静地掠了掠云鬓:“你倒是经常会换着花样玩,这次会持续多久呢?”
“十年……或者二十年,这很难说。”
“会有这么久吗?”冥香细长的眼睛里似乎含上一丝嘲讽,她慢悠悠地道,“对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反而更加想要拥有,不论是普通人类还是神族,都会犯上这种奇怪的毛病。”
凌琥珀的眼眸渐渐转为薄冰般的淡色:“那么你呢,被尊奉为‘先知者’的祭司长大人,你是否也有什么奇怪的毛病?”
“我也一样啊。”冥香喃喃的声音遥远恍如梦幻,“即使我所看见的未来、我所知道的结局……你明明不是属于我的,可我还是愚蠢地想和你在一起。”
凌皱起了眉头:“冥香,我没什么耐性,别和我兜圈子。”
冥香带着淡淡的伤感对凌笑了笑,碎步轻移,走都水镜前,长袖一拂,镜中水激荡而起,点点碎碎,散落成如珍珠晶莹的水滴,如游鱼、如幻蝶,悠然、翩然,在冥香修长的手指间缠绕着旋转。
“已经死亡的躯体,已经消散的灵魂,凭借着朱雀的幻力而勉强地活着。你所看到的那个人,是轮回之中的异数,他的命运之线早就被死神割断了。不要被虚幻的假象所迷惑,凌,你的生命中,本不应有他的存在。”
水滴滑下纤白的素手,无声地坠落。流动的空气中闪过一道细长如丝的阴影,渗透进了幽暗的烛光里。
凌斜斜地坐在榻上,嘴角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他朝冥香勾了勾手指,淡然道:“过来。”
冥香缓缓地走近,跪在凌的脚边,抬眸脉脉地看着他。
凌扬手,一记耳光毫不留情地甩在冥香的脸颊上。强大的力量将冥香娇弱的身躯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冷漠而倨傲,如旷野中的苍风,凌森然地俯视着冥香:“别扫我的兴,不管所谓的命运是怎么规定的,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是我的。”
冥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失色的樱唇边挂着一丝血,她伸出了手,如云的长袖滑下,如玉藕般的手臂紧紧地抱住了凌的腿:“凌,相信我,我所说的、所做的,全都是为了你,我比任何人……比任何人都更加期待你成为君临天下的王者,可是,洛夜会阻止你的,他是不祥之人。你正在接近成功,玄武公主就是你的契机。”她悲伤地笑着,低低地诉道,“她才是你今生的妻,白虎玄武,天定一世姻缘。凌,沿着命运的轨迹走下去,你一步都不能错啊。”
凌沉默着,手指抹上冥香的樱唇,轻轻地抚摸着,淡淡的血色染上他的手指。
“凌……”冥香小心翼翼地唤着,捧着凌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着。
无声的凝眸中,凌的表情也变得飘忽了,分不清是喜是怒,陌生得无法接近。
“喵呜……”小猫哀哀的叫声打破了沉寂。
冥香趁势回首,心慌意乱地避开凌的视线。
小猫从殿外蹿入,甩了甩脑袋,一头扎进冥香的怀抱,使劲地叫唤。
“咦?怎么这么湿。”冥香摸了摸小猫,讶然道,“小东西,你跑到哪里去了?”
小猫无辜地瞪着大眼睛,凑在冥香的手上嗅嗅、舔舔。
冥香抱着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天下起了雨。透明的雨、细碎的雨,如丝如絮,一点一点,一滴一滴,那样温柔地飘落,没有声音,没有颜色,溶化着水的缠绵,静悄悄地润湿了空旷的苍穹。
小猫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拱起身子钻进冥香的胸口。
凌走近,大手扶上冥香的香肩,望着窗外的雨,用漠然的语气问道:“老头子还能撑多久?”
“过不了今年冬天。”冥香按捺下心神,“你最好在族长过世之前将玄武公主娶进门,否则居丧期间不可论及婚嫁,时间拖长,恐怕有变。”
“你倒是比我还心急啊。”凌的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浅笑,“我娶了北轩之后,我就会有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能帮助我成功的女人,到时候,也许我就用不着你了,冥香,你想过没有?”
“你是需要我的。我出自黎羽神族,能够窥测未来,洞悉世事祸福,我所说的话在整个白虎族都没有人敢怀疑,在这一点上,就算是玄武公主也无法取代我。”冥香涩涩地一笑,握住了凌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凌,你是需要我的,即使你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
凌将自己的手抽回,顺势扳过冥香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望着冥香秀雅如梨花的容颜,凌漫不经心地道:“冥香,你真了解我,有时候甚至比我自己还了解。可是……”他冷冷淡淡地笑了,“作为男人,一般都不是很喜欢太聪明的女人。”
“如果我不聪明的话,你会允许我留在你的身边吗?”冥香幽幽地问。
“不会。愚蠢的女人就算再漂亮,对我来说也是没用的。你很聪明又很美,冥香,我真的非常需要你。”凌清澈而低沉的声音中充满了梦魇般的磁性,让冥香无法挣脱,“你准备一下,明天早上以神谕之名向族中的长老宣布与玄武联姻一事,到时候,让我们看看,白虎王陛下会用什么样的理由来反对。”他俯身,在冥香柔软的唇上落下一个冰冷的吻。
此时,外间传来了小心而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宫人进来,偷偷地觑了冥香一眼,凑近凌的跟前,小声地说了几句。
凌的脸色变了,毫不留恋地转身。
“不要去!”冥香倏然一声断喝。
凌止步,却不回头,眼中流露出森冷的怒意:“你知道他会走。”
“是的,我知道。”冥香平静地望着凌的背影,“我说过,他不是属于你的。放弃他,或者……放弃你的霸土,凌,你会选择哪一种?”
凌的身子似有些僵硬,只是瞬间,他没有回答,大部二处。
冥香悠然一声长叹:“去了,就不能回头了……”
隔绝了风,隔绝了雨,在白虎神殿中,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如水,涟漪过后的无波。
温柔地、凄迷地笑着,在烛光的摇曳下,冥香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了一抹妖艳的嫣红:“凌,我很了解你,所以,我比你自己还要清楚你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那样东西……只有那样东西,我绝对不会让你得到……绝……对!”
☆☆凡间独家录入★★☆☆33扫描平平校对★★
狂风骤起,肆无忌惮地席卷过空旷的苍穹。天仿佛受了惊似的,瑟缩地哭泣着,泪如雨注,滂沱不休。冰冷的雨点凌乱地敲打着夜幕,将黑暗中的沉寂敲成支离的碎片,溶化在雨中。
在冷冷的雨声中,在凄凄的风声中,黑暗的深沉像雾一样弥散。
凌跃上高高的北门宫墙,极目远眺。
夜太深,夜太沉,什么都看不见。沉浸在漫天的大雨中,无情的雨水落在脸上,滑过他刚毅的轮廓,渗到颈上,渗到胸口,身体和心一起湿透了,一片冰冷。
凌不甘心地睁大了眼睛,在黑暗的苍茫中努力地搜寻着。
突然,远处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动弹了一下,不很真切,但对凌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不假思索地向那个方向飞掠而去。
渐渐地近了,那个影子再一次动了一下,分明是一个人蜷卧在地上挣扎着。
一道闪电如利剑一般划破夜幕,那一瞬间,照亮了地上那狼狈不堪的人影。苍白而美丽的容颜、倔强而脆落弱的神情,仿佛一碰就会碎的幻景。
那是夜。
像被利箭刺透了胸口,一种痛而炙热的火焰贯穿了凌,他扑上去,近乎粗暴地拥抱住夜。就在那时,惊雷乍响,在瞬间,淹没风声,淹没雨声,淹没了心跳的声音。
“放开我!”
凌看见夜的嘴唇在动,他知道夜说的是什么,可是轰隆的雷声盖过了夜那微弱的声音,所以,凌想,他可以当作没有听见,只是自顾自地抱紧了怀中瑟瑟颤抖的人。
雷声渐渐隐去,夜冷冷地瞪着凌,他的眼眸比夜色更深沉,贝齿狠狠地咬了咬发紫的嘴唇,唇上的紫色褪成了一片惨白。
“放开我!”夜愤怒而坚定地喝道。
“不!”同样坚定的声音,毫不示弱地回应道。
夜陡然尖叫:“西翮凌,你再不放手,我死给你看!”
“啪!”凌抽手,重重地甩了夜一记耳光,带着几分心疼,带着几分怜惜,大声喝道:“满嘴胡言,好端端的,不许说这种话!”
夜怔住了,呆呆地摸着自己的脸,冷冷的潮湿的肌肤泛起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他喃喃自言:“你打我……你又打我。”
轰隆的雷鸣又一次从天际传来,震耳欲聋,夜仿佛惊醒了,恶狠狠地回了凌一记耳光:“你凭什么打我!”
凌不动,也不说话,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在瓢泼的大雨中,在泥泞的地面上,固执得可笑地拥抱着夜,生怕一松手夜就会消失似的。
薄薄的水雾浮起,迷离了暗夜般深邃的眸子,夜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