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子,怎么了?」源赖忍问,川崎千代子的神情看起来阴晴不定。
「忍,那一次,就是去京都千休古刹的时候,你为什么对我说『真一就拜托你了』?」
「这是……」源赖忍突然想起来,因为古刹的格局和风景,和真一小时候的家很像,怕真一想起小时候被禁闭的事情,所以才特别关照川崎千代子,不过,还有一个原因是……
「忍,那个时候你预感到什么了?是吗?」川崎千代子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源赖忍。
「你发什么神经!突然冲上马路来!妈的!想害死人啊!」
留着胡渣的小货车司机在那里破口大骂,除了这辆车外,马路中央还有三架轿车因为紧急刹车,而打了个半圈,横在斑马线上,马路上立刻混乱起来。
人们好奇地围拢起来,交头接耳地看着瘫坐在斑马线上的两个年轻人,马路中间散落着被压烂的鱼丸,还有同样被压烂了的奶茶杯,汁液横流。
「好危险,要不是那个年轻人及时推开了他,他就被压死了!」
「是啊,不过真奇怪啊,那人怎么突然跑上马路,而且还念念叨叨的。」
「不是精神有问题吧?」
真一坐着那里,既没有喘气,也没有发抖,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一瞬间,他明明有拉到那个少女的手,但是好象火烧一般地烫,一股恶臭扑上鼻子,在他吃惊的时候,少女就消失了。
紧接着,耳边响起汽车喇叭的轰鸣声,很刺耳,他一回头就看到了急促闪烁着车前灯的蓝色货车,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心里正想着「会死!」的时候,夏衍朝他猛扑了过来,一股强大的冲力下,他倒向了一边,卡车从他身边压过,只差几厘米,他听到刺耳的刹车声,人们的尖叫声,脑袋里是一片空白!
然后,一切仿佛都静了下来,真一魂不守舍地坐在那里,司机在破口大骂!
夏衍对司机拼命道歉,几分钟后,警车和救护车到了,两个人都是轻微的擦伤,不过,因为怀疑是自杀,两个人都被请到了警察局,扰乱交通治安的罚款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夏衍给父亲打了电话,父亲的律师立刻到了,由于夏衍的父亲在梅田交通厅里,认识不少高层警员,这笔罚款就被免去了,但是真一听到,夏衍的父亲正电话里咆哮。
「对不起,连累你挨骂。」真一对夏衍说,低垂着头,「都是我的错。」
「不用道歉,」夏衍轻轻地拥抱了一下真一,「你没事就好,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跑到马路上去?」
真一无法回答。
「真一,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担心,我送你回去吧?」夏衍担心地说,律师等候在旁边,他要带夏衍少爷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我想你父亲一定很生气,你不用管我了,快回去吧。」
「但是……」
「我真的没事,不会再跑到马路上去了,」真一苦笑了一下,「今天,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让你鞋子也没有买到……。」
「你说什么呢,还和我计较这个。」夏衍抬手作势要敲真一的脑门,不过结果只是亲昵地摩擦了一下而已。
「那我走了,你回家后,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有事和你说。」夏衍在律师的催促下和真一告别,警察局门口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劳斯莱斯。
「嗯,再见。」真一挥了挥手,看到夏衍坐上车,离开后,他也走出警局,往JR线的方向走去,那个少女是个鬼,因为交通意外,而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一直重复着死前一刻的行为,直到她意识到,她已经死去的事实。
这样的事件真一遇到过许多次,只是这一次有些特别,在抓住少女的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富士山,为什么是富士山呢?少女明明是在这里发生意外的,真一疑惑不已……
真一来到地铁车站附近,那里有一栋名为「梦幻国度」的欧式酒店,门口是很大的露天花园,漆白镂空的铁椅,花边圆桌,加上一把遮阳大伞,以音乐喷泉作主题,斯州绿茵环绕,使这里的氛围古典又浪漫,是非常出名的约会地。
因为是搭乘地铁的必经之地,真一经常路过这里,不过今天酒店好象在办活动,所以大门口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是年轻的女孩,有的拿着手机伸进铁栏杆里狂拍,有的则举着牌子,兴奋地叫着「月君!我爱你!我们永远支持你!」之类。
「有偶像在这里拍电视剧吗?」真一看着他们,不禁想道。
露天花园不是免费的,有一个男招待立在门口左侧,他面前是一个柜台,只要有客人来了,就得通过他来选择入座的位置,以及获得餐牌。
总的来说,和高级西餐厅没什么两样,只是真一没有进去过,听说里面一杯卡布奇诺咖啡,就可抵掉他一天的生活费。
Fans起码有五、六百,热火朝天,应该是正当红的偶像,在穿过她们的时候,真一也朝里面看了一下,由于绿化带的遮挡,他只看到一部分,是一个和式的舞台,非常华丽,一个穿着相当朴素的,几乎是白色和服的男子,正轻轻摆动着手中的折扇,似乎在表演什么动作。
台下,果然架着一部黑色的摄影机,以及一条推动它的轨道车,十几个工作人员,都聚集在摄影机前面,没有人说话,和门口的喧闹相比,拍摄现场的气氛显得十分严肃,而且一丝不苟。
「能剧?」看着男子非常缓慢地动作,真一猜想道,他对能剧了解不多,实际上那种慢条斯理地表达故事的方式,这一代的年轻人都不怎么喜欢的。
真一对能剧演员的动作,表情,也领悟不了,不过现在围堵在酒店外面的,清一色都是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这让他很意外,什么时候流行看能剧了?
在他前面,几个穿校服的国中女生高举着一个彩色牌子,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给最爱的能剧大师——柴崎月」那他不是偶像明星,而真的是能剧演员吗?
真一不由停下脚步,能剧演员的年纪通常都是三、四十岁,能被称上大师的,一定也不年轻,为什么会吸引那么多学生追捧呢?
真一抬起头,往里面仔细看去,他只是好奇而已,打算看一眼就离开的,可就是这一眼……
啊……心脏猛地震动了一下!
「好漂亮!这个人……」真一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猛瞧,这个男人,或者说少年比较准确,大概只有十六岁的样子。
他的脸孔很精致,是属于视觉系的美少年,丹凤眼,粉红肤色,坚挺的鼻子,朱红的嘴唇,秀中带刚的脸部轮廓,简直可以用完美来形容。
他长得如此美丽,却丝毫没有「明星」的骄气,他很静,从短短的黑发,苗条的身材,到赤裸的双脚,似乎每一处都沉浸在一种不可思议地「静谧」的氛围中,让真一联想到湖泊,在浩渺森林之中,幽美而静谧的湖泊。
他的表演,他举手投足,有种可怕的吸引力,像漩涡一般,真一觉得自己无法移开视线,一下远离了闹市的喧嚣,被他完全吸引住了。
这就是大师级别的表演?真一震惊不已!
突然,那个叫柴崎月的能剧大师,眉头皱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放下扇子,一个导演模样的男人,对他大声说着,「非常好,请继续!」
但是柴崎月拒绝了。
「怎么回事?月君生气了?」在真一身旁,一个女孩以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道,「是谁惹他生气了!」
在那一瞬间,真一以为自己被指责了,因为柴崎月刚才还好好的,是在和他对视之后,突然就罢演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对方只是正好朝这个方向看而已,一会儿后,真一看到柴崎月指着华丽的幕布,又指着金伞,摇了摇头,再次拒绝了导演以及摄影师提出的,继续表演的要求。
看样子柴崎月是对舞台布景很不满意。
「原来不是对我生气……」真一松了口气,不知不觉中,他的心情变得和一旁的FANS们没什么两样,很在乎柴崎月的一举一动。
「好象吵起来了,不过这样下去,那个人会出来吧?」一个女孩以兴奋的口吻说道,「月君的贴身保镖,真是酷呆了!」
「对啊对啊,比月君还俊美的人,听说两个人是一对哦!」另一个少女激动万分地说,脸孔红彤彤的,「光是看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那感觉就美妙得不得了!」
「他叫什么来着?」
「好象是叫……」
真一愕然地看着那个从树荫下走出来的男人,他穿着全黑的西装,戴着墨镜,及腰长的黑发用绸带束在脑后,全场爆发出女孩们的尖叫声,那个人神色不变,似乎一点都没有听到外面的骚动,和导演商量着事情,真一觉得眼睛前面一阵发黑。
「青鸾。」他喃喃自语,为什么青鸾会在这里,还摇身一变成了柴崎月的保镖?他不是住持吗?真一不禁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由于青鸾的出现,围观者越来越多,真一被挤出人群,真一浑浑噩噩,很长时间没过神来,但回过神的一刻,他想走开。
背后开始冒冷汗,那个可是青鸾,真一不想见到他,心里也有些不舒服……算了!管它的,还是走吧!
正当真一转身,想走向车站的时候,一个男招待突然笑容可掬地拦在他的面前。
「您好,是寺岛先生吧,青鸾先生让您等一下。」男招待的态度彬彬有礼,但是伸开的手臂,似乎有些强硬了。
「不是,你认错人了。」可恶!竟然拿招待来堵我,真一企图推开男招待,但是青鸾已经到了。
「真一,果然是你。」青鸾微微一笑,刚才还很吵的人群,突然都静下来了,他们都转过来看着青鸾,或者说,用傻傻地盯着更贴切,从近距离看,青鸾更俊美了。
当然他给人的感觉,是可看而不可接触,慑于他可怕的气质,女孩们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这里说话不方便,你跟我来。」青鸾说着,就抓起真一的手腕,拉着他,往酒店大门走去。
「啊?等等!放手!」挣脱不了,只能很难看地被拖进花园里,真一气得脸都红了。
「现在放手的话,你一定会揍我一拳,然后逃走的,这会引起不小的骚动,月会头疼的。」青鸾指的是栏杆外的追星族。
「你这样已经引起大家的注意了!我说放开!你这个变态!」不知为什么,真一更加生气了,用力扳着青鸾的手指。
「听好,真一,我也是在忍耐呢,如果你不想我控制不住地,在这里就吻你的话,你继续反抗我好了。」青鸾没有回头,但从他的语气里,就能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混蛋!」虽然讨厌被这种事情威胁,但是真一也别无选择,只好乖乖地跟着青鸾穿过花园,直接进入金碧辉煌的酒店里面。
宽敞的大厅里,摆着一套豪华的转角沙发和玻璃茶几,柴崎月和导演发生纠纷后,已经换下了演出服,现在穿着一件阿迪达斯白色运动衫,一条牛仔裤,一双球鞋,完全看不出是能剧大师,而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柴崎月看到他们,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微笑着招呼道,「来啦。」
「嗯,真一,这是柴崎月,是能剧大师。」青鸾对真一介绍道。
「初、初次见面,我是寺岛真一,你的表演真得非常精彩!」面对面地注视着,月给人的感觉更加温婉,很舒服,和青鸾完全不同。
真一也说不出为什么,自己就拘谨起来,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好。
「初次见面,寺岛君,请多多关照!」柴崎月也回礼道,虽然年纪比真一小,但看得出已经非常习惯社交辞令了。
「哪里,我才是……」真一不好意思地道,他想搔搔脑袋,这才发现右手腕还被青鸾握着。
「你可以放手了吧?!」真一瞪着青鸾,很凶地道。
「对啊,青鸾,你一直抓着他呢。」柴崎也道。
「因为从刚才起就有点在意。」青鸾说着,抓起了真一的右手,手心里一片红红的,还有点肿。
「啊,是刚才车祸的时候……」左右手掌都擦伤了,右手严重一些,不过已经经过简单的处理了,怕绑着纱布回家,让源赖忍他们担心,真一走出警局后,就把纱布拆掉了,现在,伤口又渗出血来。
「什么?车祸?」柴崎月吃惊地道。
「嗯,不过没事的,我只擦破点皮而已。」
「没有去医院治疗过吗?还在流血,这会感染的。」柴崎月皱起眉头。
「没事,一点也不疼的,而且已经消过毒了。」真一笑了笑,想抽回手,可是动弹不得,因为青鸾突然把他的手拉高了,然后理所当然似地,低头亲了上去。
「嗄——!」绝对是无声地惨叫,真一的眼睛瞪得都快掉出来了,在柴崎月,甚至还有其它不少客人在场的情况下,青鸾居然仔细地舔他的手心!
不过在其它人看来,更像是在甜蜜地亲吻吧。
「唔。」温热的舌尖舔过伤口的时候,真一感到一点火辣辣地疼痛,眉头不觉拧成了疙瘩。
青鸾抬起眼睑,瞄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舔着,凡是裂开的地方,都轻轻地吸去血渍。
混蛋!变态!Se情狂!
我又不是中了毒,用得着用吸的吗?!真一在脑子里不断地骂道,但是却没有力气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