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朝一边思索,一边四下打量起自己的“家”:花瓶里插着鲜花、茶几上摆着水果、房间里多了好多小摆件,跟记忆中相比,整个屋子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很是舒适温馨……
一个多月没人住,房间怎么还是窗明几亮,一尘不染??
“是你帮我打扫房间的吧?”顾惜朝回头看向正在门口换鞋的戚少商笑道:“上次我也替你收拾过‘龙|穴’,那咱们就扯平了!”
戚少商连忙挤出一丝笑容回应,心里却象在生嚼黄连:惜朝,我带给你的伤害那么深,那么重,我们怎么扯平?如何能扯平?我欠你一条命啊……。。
为了感谢戚少商,顾惜朝决定请他吃顿便饭。要是换做出事之前,戚少商绝对求之不得。可是如今顾惜朝失忆,加上刚刚出院,戚少商不忍心让他太过劳累,就想告辞离开。
“怎么?”顾惜朝有几分不快:“想不到啊!如今我顾某人的手艺,是入不了戚大当家的法眼了?”
“不是……惜朝,你才回家,还需要调养,我不想打扰你休息……”戚少商急忙解释。
“我已经没事了!你当我是玻璃做的呐?!”顾惜朝不悦地挑眉:“反正我是下了请贴,不知戚大当家的可否赏脸?”
戚少商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走进厨房,冰箱里空空如也。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顾惜朝皱了皱眉。大概戚少商收拾屋子的时候,把放久了的蔬菜全扔了,要不然现在厨房里的气味一定难闻得紧……。
常来蹭饭,戚少商应该知道粮食放在哪里吧?
顾惜朝还没开口询问,戚少商好象已经清楚顾惜朝要说什么似的,伸手拉开洗碗池旁边的柜子,从里面拿出洗干净的。。…。。食用油桶??矿泉水瓶??究竟是谁的主意?怎么把粮食放到这里面去了?!
戚少商看着露出惊讶表情的顾惜朝,边笑边解释道:“此种方法,是你顾大组长亲自跑到警民关系科跟小冰姐学来的!说是可以防止粮食发霉变质。为了这个,你还让全组喝了好久的矿泉水呢!”
顾惜朝一愣,随即脸上烟霞烈火,气鼓鼓地转过身去找容器盛米。戚少商瞅着他忙碌的身影,满心的苦涩:惜朝,你忘记了,我忘不了……。。我忘不了你一本正经地动员大家买矿泉水的样子;忘不了你下班后和我一起,偷偷收集瓶子时狡黠的笑容;忘不了咱们去超市抢购特价粮食的情景;忘不了晚上咱们用漏斗往瓶子里装豆子的时光……。我要把它们记得牢牢的!永远都记得!!
虽然方法很诡异,可是很有效!!这样存放粮食,真的能保存很久啊……。顾惜朝不禁摇头叹息。
饭已经蒸好了,等把戚少商刚买回来的净菜炒好装盘,马上可以开饭。
恩~~~~~手艺没退步!!再加点胡椒粉,就大功告成!
咦??好长时间不做饭,胡椒粉的瓶盖被堵上了|||……。没办法,把盖子拧开,倒的小心一点就成了。
正在这时,汤开锅了。顾惜朝伸左手去关火,不留神身子一直,额头眼看就要碰在壁橱上!
站在旁边的戚少商想也不想,立刻把手垫在上面。
两人肌肤相触,顾惜朝没来由地突然全身僵硬!手一抖,半瓶胡椒粉都洒进了菜里……。
“对、对不起!我、我怎么搞的……。”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顾惜朝懊恼得几乎语无伦次:究竟怎么了?戚少商是好心,自己竟然如此失态!为什么?
“没关系,”戚少商抢过那盘子菜边往客厅里端边道:“我就喜欢口味重的。惜朝你伤口才长好,不能吃刺激性的东西,这盘菜就让我自己享用吧!”
惜朝,你对我竟然恐惧到连日常接触都不可以么?!我该怎样做,才能不伤害你……
一顿饭吃得气氛尴尬之极。
戚少商固然是食不甘味,顾惜朝也在拼命思考自己的问题:为什么当他看到厨房里戚少商强颜欢笑的神情,几乎有种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吃完饭,两人开始收拾碗筷,却默契地绝口不提刚才的事情,只谈重案组最近的工作。
碗洗好了,戚少商准备告辞回家。顾惜朝突然非常想留下他,但又不清楚原因,无法开口。
猛地间,顾惜朝一眼瞥见窗台上多出了个花盆,里面是株快要枯萎的太阳花,蔫头耷脑,叶子都黄了。
戚少商顺着顾惜朝的视线望过去,语气平淡地道:“那盆花是我送你的。已经快干死了,拿来让我扔了吧。”
“不行!!”顾惜朝条件反射般接口道:“你把它送我了,它的归属就由我决定!人家都说太阳花生命力最顽强了,就跟你‘九现神龙’一样!没准我浇浇水,它就又活了呢!”
“也好。那我回家了,明天见。”戚少商点点头,出了门。
顾惜朝道了“再见”,回身带上了门。他现在头脑里乱糟糟,心口闷疼闷疼的,需要休息。等明天正式复职,工作忙起来,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吧??
可是顾惜朝不知道的是,楼道里,戚少商望着逐渐关闭的大门,露出了悲伤的笑容……
27
香港,西九龙重案组——
今天是全组人盼望已久的日子。虽然不是法定节假日,可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行动起来,将整个办公室打扫得一尘不染,还破天荒准备了鲜花和纸爆竹。
是什么事情让这些平时令犯罪分子心惊胆战的干探们如此喜气洋洋?因为他们“连云寨”的另一位当家,“玉面修罗”顾惜朝顾督察,伤势痊愈,今天正式归队!!
盼星星盼月亮,可盼到今天了!
想起一个多月前的情景,当时在场的人至今心有余悸……。。好在一切都过去了,顾大当家的马上就会回来,大家又可以继续并肩作战了!!
顾大当家的变样了没?今天真令人期待啊~~~~~~~
经过无情的心理辅导,加上医院开的诊断证明,顾惜朝终于得以复职。
其实照戚少商的想法,顾惜朝至少应该再休息一段时间。可顾惜朝才出院没几天,便厌烦了安安静静的居家生活,一定要回来工作。按他本人的话说:在屋里闲得骨头疼,都快发霉长毛了!!再不上班,没病也一准给憋出病来……。。
戚少商无奈,只得答应。
办妥了所有手续,取回了警员证和佩枪,戚少商带顾惜朝来到“新”办公室门口。
一进屋,顾惜朝就让一众笑容满面的手下包围
鲜花、纸爆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办公室,声声关怀、问候的话语,顾惜朝心里暖洋洋的。
回以一个笑容,顾惜朝开口道:“谢谢大家关心!我已经完全康复,随时可以开始工作。今后我要和你们一起,多多努力了!”
“哦~~~~”“耶~~~~~”“太好了!!!”办公室里响起阵阵欢呼和口哨声……。
“先都安静一下!!”半天没说话的戚少商,用洪亮的声音打断了大家喧哗道:“虽然惜朝正式归队,可是他暂时还不能去出外勤,只能做文案工作。得等他身体完全恢复到受伤之前的状态,我才会考虑让他重返一线工作。”
“啊??”穆鸠平瞪大了眼睛,夸张地叫道:“人都回来了也不许出勤,大当家的真宝贝顾大当家的啊……大当家的偏心眼儿~~~~~~”
“碰!!”一个“暴栗子”开在“阵前风”的额头上|||……。。戚少商吹吹手指,没好气地道:“老八!!说什么胡话呢?!白长这么大个子|||……。。准备开始干活儿了!今天庆祝惜朝归队,我请大家喝一杯,晚上可都不准先走啊?!”
“哦耶~~~~~”“有酒喝喽~~~~~~”“大当家的够意思!!”“YES SIR!!”答应声此起彼伏,南腔北调,其中就数穆鸠平嗓门最大、调门最粗……。
戚少商看着众人嘻嘻哈哈的情形,摇头苦笑半晌,对一直站在旁边的顾惜朝温言道:“瞧见没?你不在组里,他们没人敲打,都能上房揭瓦了!闹了半天,你也累了,去办公室坐一会儿吧。该给你了解的东西,我已经让他们放在你桌上了。等吃中午饭的时候我再叫你。”说完便转身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戚少商不曾回头,所以他错过了顾惜朝眼中一闪而过的惆怅……。
顾惜朝觉得自己有些奇怪:穆鸠平的一句戏言,竟然如同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使得自己的情绪掀起阵阵涟漪……。
从两人在警校学习的时候,戚少商就很关照自己;正是由于他的努力,性格孤僻的自己才逐渐放开怀抱,并且结交了许多肝胆相照的朋友。
分到同一个警暑工作,自己和他的关系从朋友升级为搭档。多少次与匪徒生死相搏,只要他在,自己都不会有后顾之忧。就算晚晴去世以后,他也一直在用他有些笨拙的方法关心自己……天长日久,自己逐渐习惯了有他在身边陪伴,很舒服……。
作为朋友,戚少商做得足够了。为什么他现在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总是充满了深深的愧疚和关怀呢?是因为自己救了他一命的缘故吗?好象没那么简单……。
吃中午饭了,戚少商特意给顾惜朝要的清淡好消化的食物。除了劳|穴光和阮明正,“连云寨”的人都夸奖大当家的细心,顾惜朝却自戚少商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哀愁……。
胸口又是一阵难过……。我这是怎么了??
难得上司请客,惹得一干人等摩拳擦掌,连中午饭也没好好吃,就准备晚上痛宰大当家的一把。
下班后,一群“嗷嗷”乱叫的“土匪”“杀”进了酒吧|||……。。
看老八他们对着单子从头点到尾的样子,戚少商不禁为自己的荷包默哀一分钟……。
“大当家的,”穆鸠平见戚少商和顾惜朝都坐定了,连忙出声招呼:“你点点儿什么喝?今天他们这里进了顶级的威士忌……。”
“你不许喝!!”穆鸠平的话被打断了。大家惊讶的发现,那个略带惊慌的声音,竟然是由顾惜朝口中发出的……。
“顾大当家的,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阮明正瞧顾惜朝脸色惨白,额头沁出一层密密的虚汗,赶紧询问。
“惜朝!是不是伤口疼?头晕不晕?要不要去医院?”戚少商吓坏了,一连叠声地问。
“没事……我不要紧……。。”顾惜朝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虚弱地回应。
“我不喝酒了!你别吓我!要是不舒服,赶快告诉我!我现在就送你回家!”戚少商已经准备穿衣服了。
“我真的没事了……。别再添麻烦了……。”顾惜朝强打精神道:“我就是说警察要随时保持清醒,酒精类饮料最好少喝……。。”
“不行!你都这样子了,要马上回家休息!”戚少商不由分说,套上外衣,边拿车钥匙边对阮明正道:“你们喝,我先送惜朝回家,帐你们先垫着,钱我明天给。”
“抱歉,扫了大家的兴……。真对不起……。”顾惜朝很懊恼。
“顾大当家您的身子刚好,就不应该来这么吵闹的地方,快回家好好休息,等下次咱们再喝。”劳学光出来打圆场,其他人急忙附和。
顾惜朝点点头,没力气多说话,脚步蹒跚地跟在戚少商身后离开了酒吧……。
公路上,戚少商驾驶着汽车行进在回家的途中。他尽量把车开的平稳,好让顾惜朝感到舒服一些。
顾惜朝早就支持不住,缩在副驾驶座里睡着了……。
多么相似的场景,却是物是人非……。
戚少商想起那个冬天的海边,之后自己第一次吻了惜朝,知晓了自己的心意……。
可是,为什么我会对惜朝做出那种事??
是我让我们之间走到了如此地步……。。我是自作自受……。
你是在潜意识里记得我上次侵犯你,是在酒后,才阻拦我喝酒的,对么?
我真是太愚蠢了……。。
一行清泪从戚少商的眼角流出,滑落腮边……。。
28
西九龙警暑,室内健身房——
顾惜朝已经把里面所有的器械练了个遍,可是心里的无明火依然四处游走,自己的全部意识都在叫嚣着愤怒!愤怒!!无以复加的愤怒!!!
灌下几口运动饮料,用毛巾胡乱抹了把汗,顾惜朝抄起副手套戴好,对准沙袋就是一通拳打脚踢。吓得周围还在锻炼的一众警员纷纷作“鸵鸟”状,互相以眼神“窃窃私语”:
顾SIR怎么了?平时十分冷静的“玉面修罗”也会情绪失控?!究竟是谁有这么大本事,令顾SIR如此气愤??恩~~~~~~此君绝对是个人物!!
顾惜朝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狼狈,但他就是停不下来。不发泄,自己肯定得憋吐血!
为什么??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戚少商!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你使我对你产生了好感,却逃避我的眼神……我想放弃,你又关心我、照顾我,用行动去扰乱我的情绪,让我没办法弄清自己的心意……。
你到底想怎样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和恢复,顾惜朝的状态终于达到了受伤前的水平,使得戚少商为他出外勤开了“绿灯”。可手下们发现,顾大当家的一点也不开心,反而越来越烦闷。大当家的虽然好象没什么变化,但从眼角眉梢透出的疲惫是越来越难以掩饰了……。
更奇怪的是:如今大当家的对顾大当家的态度,彬彬有礼得仿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