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君舜心中的警铃大作,是谁?不会是……
还没等他想完,一个蓝色的窈窕身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两个盘子,羞涩地笑着向他打招呼:“君舜哥,你来了?”
君舜差点捂住脸惨叫一声:又是她!他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就想往门口冲去。
君尧不动声色地按住了他的手臂,君舜无可奈何地打消了逃跑的念头,继续坐在原地,而蓝衣少女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连忙说:“你别动,我一个人就行了。”
她把盘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又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抿嘴笑着,乌黑的长发一甩,又回到厨房里去了。
“大哥。”君舜小声地抱怨着,“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没办法,宜宁和妈已经串通一气了,我是什么也帮不上你的。”君尧表示爱莫能助。
“她阴魂不散吗?”君舜气呼呼地说,“我走到哪里都能遇见她。”
秦蓝夏是他们的母亲一位要好姐妹的女儿,据说当时年轻的五个女孩还换了金兰帖结拜作姐妹,可惜在一次意外的袭击中,为了保护他们的母亲,蓝夏的母亲丧了命,痛悔之下,她向天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蓝夏,甚至许下了要把她嫁给自己儿子的愿。
这种和指腹为婚没有两样的行为引起了君舜的由衷反感,当时的他才只有三岁,蓝夏只有一岁半而已!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决定了两个人的未来吗?加上同伴们的取笑,从懂事起他就暗中发誓,无论如何,将来他不要娶秦蓝夏!
时间慢慢地过去,他明白,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蓝夏的错,她是个好女孩,温柔,善良,脾气好,典型的中国淑女,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他喜欢的,是男人,是自己的哥哥啊!
可是这个理由,能对父母说吗?不被活活打死才怪!
他只有尽量躲着蓝夏,幸好他从事的工作本身有甚多的秘密,要躲开本来不是难事,可是,蓝夏有着父母的支持,还有一大群干妈干爹,无不抢着向她通风报信,所以,只要他到了一个地方,还没来得及歇口气,蓝夏总是能神奇地出现。
连这一次也是,他本来没告诉任何人他回来这里的!
“别想了。”君尧安慰他,“蓝夏是个好女孩,你现在又没有女朋友,不过就是妈的做法你觉得接受不了,实际上定下心来想想,她是个很好的人选。”
“天下的好女孩多了,我难道都娶回来吗?”君舜没好气地说,“哥你跳进婚姻的陷阱就算了,还想把我也拉进去!男人一结婚都变俗了!”
“死小子,说什么呢?!”君尧笑着,“这么愤世嫉俗吗?我又没有要你一定娶她。”
“哥你不懂。”君舜烦恼地说,“我不喜欢她,我根本不能爱她嘛,对于她,我的感觉顶多就是邻居的小妹妹。”
还是拖着鼻涕邋里邋遢,丝毫不讨喜的那种。
这时候门铃响了,君尧起身去开门,君舜也站了起来跟过去,还在犹豫是不是就此离开,宜宁的厨艺虽然好的没话说,但是要一整晚都对着蓝夏,他恐怕什么胃口都没了。
“很准时嘛。”君尧的声音。
“准时一向是我的美德。”低沉浑厚的男声,是萧惟!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君尧故作惊讶地问。
“我的美德还有很多,等你慢慢去发掘好了。”
他们已经走到了客厅的门口,君舜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萧主管。”
萧唯换了一身较休闲的服装,没了白天职业的面具,显得很随和的样子,看见他的时候,浓黑的眉毛一挑:“这么客气,还出来迎接我?”
君舜低垂着眼睛不吭声,君尧轻轻推了萧唯一把:“看,你的部下都给你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原来你不但是个工作狂,还是个暴君。”
“真的吗?让我看看,心跳有没有超过一百下?”说着萧惟竟然真的把手放在君舜的胸前,温热的大手抚上来的感觉一下子就让君舜想起了在不久之前的一次欢爱中,那双大手是怎样抚摸着自己的全身,引发自己一场又一场的狂乱的情景,他的脸红了,下意识地向后一躲。
“没有啦……”他喃喃地说着,脸红了。
“我们正在谈论婚姻呢,你都不知道我这个弟弟有婚姻恐惧症,刚大大地抨击了婚姻制度一番,还说我结了婚就变俗了。”君尧虽然在抱怨,眼角还含着笑意看着萧惟,“看到你我才想到,原来有你这么一个单身上司,是会影响部下的婚姻观的。”
萧惟向厨房看了一眼,明了地对君尧耸耸肩:“没办法,谁叫你一天到晚在我面前炫耀着婚后的幸福生活,我也得为我们处里的单身职员争取一点面子吧?就让我过着快乐的单身生活吧。”
君尧笑得几乎弯下了腰,君舜也陪着笑,心里却有着什么东西是慢慢扩大的堵在了嗓子眼里,他怎么从来没发现,萧惟和他哥哥之间那种暗潮涌动的情愫?也许他们自己根本没发现,可是他们的对话,简直就像是在打情骂俏!
宜宁从厨房里出来,和萧惟打过了招呼之后,宣布晚餐可以开始了,五个人坐在为小家庭准备的厨房里,显然有点挤,所以只好把饭桌移到客厅里来。
君尧和宜宁坐在一起,蓝夏挨着宜宁坐,萧惟刚想去坐在君尧身边,忽然感觉到一道快杀人的视线从君舜那里发出来,他刚一犹豫,君尧已经转过头来,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坐下:“到这里你还客气什么,坐下吧,难道还等着人请你入席!”
君舜无可奈何地挨着蓝夏坐了下来,手暗中伸到桌面下,狠狠地在萧惟的大腿上拧了一把,萧惟的身体猛地一僵,只能吃了暗亏,这小家伙,表面上见了他毕恭毕敬,一副标准的怕见上司的乖孩子,私地下可是头张牙舞爪的小狮子,半点亏都不肯吃的。
“来来,都尝尝宜宁的手艺,这个豌豆炒虾仁要趁热吃,不然就腥了,”君尧亲自舀起虾仁放到君舜碗里,“自己动手啊!”
“是啊,我是在自己动手。”萧惟凉凉地说。
“拜托,萧惟,你都多大了。”君尧示意宜宁给蓝夏也夹了菜,才回过头来说,“你又不是没长手。”
君舜闷头吃着饭,根本不看身边正含情脉脉看着他的蓝夏一眼,滑嫩的虾仁满口鲜香,他吃起来却味同嚼蜡。
“宜宁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萧惟啧啧称赞,“这个炒青菜都那么好吃。”
“这个是蓝夏炒的啦。”宜宁笑着说,“用的是鸡油,味道好又不会很腻,还有这个蒸肉也是她想出来的,用腊肉和鲜肉一片隔一片地上笼蒸烂,好看又好吃,君舜,尝尝看。”
“谢谢大嫂。”君舜心里再不愿意也得接过宜宁夹过来的菜,胡乱地塞进嘴里。
“哪里,谢谢蓝夏才是。”宜宁眉开眼笑地说,“她才到,放下行李就进厨房帮我,不然我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她办事又利索,没一会儿就全好了,我们还包了烫面饺子,明天早上可以当早饭了。”
话已经说到这里,君舜只得扭过头去,淡淡地说了一声:“谢谢。”
蓝夏听见的一霎那,整个脸上都好像放出了光来,抿着嘴,害羞地低下了头,绯色的红云涌上了双颊。
君舜心里暗暗叫苦,闷不作声地猛扒几口饭,差点噎着了,急忙喝口汤冲了下去;宜宁的手艺好的没话说;一碗普通的清汤豆腐也做的鲜美无比。
饭桌上的气氛其乐融融,(起码表面如此。)君尧和宜宁放下了心,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吃着迟来的晚餐,当然,也少不了眉目传情。
君舜机械地吞着饭,感受到身边蓝夏不时投过来的爱恋的目光,只觉得如芒在背,都不知手脚往哪里放才好,抬眼看去,哥哥和嫂子亲亲密密地坐在一起,萧惟一个人神态自若地坐着,比谁吃得都多,只有自己一个人如坐针毡,不由一阵气愤,伸手下去,又是一下狠的!
刚才萧惟还在向香酥鸡进军的右手忽然闪电般地伸到了桌下,准准地迎上了他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手心一下,里面蕴含的情Se味道让君舜倏地红了脸,讪讪地把手抽了回来 。
萧惟继续拿起筷子吃他的饭,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君尧,我说过很多次了,这个猪肝是很有营养的。”宜宁嗔怪地说,“不许挑出来,吃下去。”
“老婆,饶了我吧。”君尧苦着一张脸说,“你明知道我最讨厌吃猪肝。”
“不行。”笑归笑,一点转圈的余地都没有,“吃下去,别在弟弟面前丢脸,有这么一个挑食的哥哥。”
君舜看着君尧的一脸苦相,也觉得很同情他,君尧的挑食毛病,连他们的母亲都没能纠正过来,不爱吃的就是不吃,宁肯饿着。
“大嫂,我喜欢吃猪肝,留给我好了。”君舜解围地说,其实他也确实不讨厌猪肝,何况宜宁炒的猪肝又嫩又香,没有一点怪味。
“还多着呢,不够我明天再炒。”宜宁回他一个笑容,舀起一大勺猪肝放进了君尧的碗里,毫无商量余地。
君舜没有办法地夹了剩下的猪肝到自己碗里,却听见了蓝夏轻轻的笑声,他恼火地瞪了她一眼,蓝夏立刻止住笑,皱皱小鼻子,安静地吃自己的饭。
君尧捧着一碗的猪肝,愁眉苦脸地看着,君舜忽然发现他的目光游移,竟然是对着萧惟的方向。
萧惟低着头,微微地笑了一下。
君尧明显是急了,大概是在桌子底下碰了碰他,萧惟的身体不引人注目地一晃,然后慢慢地抬起头来,眉头微微一皱:“什么东西糊了?”
“啊?有吗?有吗?”家庭女主人的宜宁立刻把注意力转向厨房的方向,“炉子上没东西了啊。”
“是啊。我也记得。”蓝夏站了起来,隔着玻璃窗往厨房里看,“是没有……”
君舜目瞪口呆地看着萧惟的手飞快一动,根本看不清是怎么回事,君尧碗里的猪肝已经全到了自己碗里!君尧立刻塞进嘴里一口饭,装作努力咀嚼的样子。
所有的这些,都是在几乎两秒钟的时间内完成的,等宜宁回过头来的时候,君尧已经作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猛喝着汤往下冲。
“大概是我鼻子出问题了。”萧惟微笑着道歉,“对不起。”
“哪里,小心点总是好的。”宜宁笑了,“你这次倒是很听话,全吃下去了啊。”
“老婆给我的命令,哪能不完成。”君尧开玩笑地说,“好了,任务完成!吃饭吧。”
桌子上所有的菜最后都消灭了,宜宁收拾完桌子之后,蓝夏端出君舜买的西瓜当果盘,清甜起沙的西瓜是最好的饭后甜点。
“新年的时候你们再过来吧。”宜宁兴致勃勃地说,“明天你们还要上班,不能喝酒,新年的时候可以放开了,我已经准备了桂花糟鹅和腊肉鸡脯,素的也有笋干,下酒最好了。”
“对啊,宜宁做的春卷也很好吃,我都等不及了呢。”君尧帮着说,“君舜,到时候你也别回妈那里了,干脆就在哥哥这里过,还有你,萧惟,你反正是一个人在这里,也过来热闹热闹。”
“蓝夏也要来哦。”宜宁热心地说,蓝夏本来安静地啃着西瓜,闻言立刻说,“好啊。”
又来了!君舜头疼地想,什么时候他才能够摆脱秦蓝夏这个准未婚妻,他不想结婚,他宁愿这样一辈子也不愿意结婚!
“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谁不来都不行。”宜宁虽然说的是大家,但是眼光始终留在君舜身上。
君舜连头都不敢抬了,虽然宜宁做的春卷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稍厚的皮,用笋丝肉丝鸡丝炒成的馅,炸得恰到好处,外脆里嫩,他可以连吃上几天都没有问题,可是,再和秦蓝夏在一起的话,他怕迟早有一天自己会忍不住冲她大吼起来,彻底发泄心里的不满。
可是,这并不是她的错,
也不是我的错。
我们只是,爱上了不能回应我们的人……
3。
十点了,萧惟看看表,起身告辞,蓝夏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深为女主人的宜宁却借口要整理床铺,一个劲儿地要君舜进去帮忙。
“算了吧。”君尧看弟弟的窘样,打圆场说,“他从来也没有进过厨房,当心越帮越忙,打碎几个盘子是小事,万一伤到手就不好了。”
宜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哪,君舜你去帮君尧泡杯咖啡吧,他每晚上习惯喝这个。”
“我什么时候……哎呀……”君尧不说话了。
君舜抱歉地一笑:“下次吧,大哥,我得走了。”
“走?”君尧和宜宁异口同声地问,“到哪里去啊,今晚就住在这里吧,反正还有空房间。”
今晚他住下的话,蓝夏肯定也会住下的,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好说,借给君舜一个胆子,他也不敢住下来。
“我连床都给你准备好了。”宜宁一脸失望地说。
“啊,可是我真的有事,今晚上十二点的火车,还有两个小时而已。”君舜撒着谎。
“这样啊。”君尧和宜宁都没话说了,蓝夏咬着嘴唇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了他一眼,又缩回去了。
“路上小心点。”君尧搭着他的肩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