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落摇了摇头:〃我想到昆仑山去找一个朋友的子侄。〃秦太医的侄子秦灵枞住在昆仑山下,他本来就打算到那里去小住一年,以后再去找萧远澜。那里十分偏远,想必萧远澜不会找到,现在他已经不找他了,其实。。。。。。也没有再去昆仑山的必要。
楚风落心里微微苦涩起来。
凤七忽然道:〃昆仑山太远了,风落身怀六甲,不宜远行,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如就到在下的老家住吧,三五年也没有关系。〃
听到凤七的邀约,楚风落犹豫一下:〃怕是拖累了凤七大哥。〃
〃不答应就是见外了。〃凤七拍拍他的肩膀。瞪了夜泽欢一眼,示意他劝劝楚风落。其实夜泽欢不算不通人情,只是因为以前疏懒,所以拙于言词。
夜泽欢连忙道:〃是啊,表哥,你到师父家里住住,以后不愿意,还可以再走。师父的老家没什么人的,就有几间老房子。〃
〃你就当帮我照看一下房子好了。〃凤七十分爽快地道。他看得出楚风落曾经对夜泽欢极为深情,心里很是同情,所以想办法在生活上帮他一下。夜泽欢对所爱的人予与予求,楚风落已经不会知道了,却要忍受夜泽欢的冷淡。
〃如此多谢。〃楚风落也知道不接受凤七的好意,凤七也许会误会他对夜泽欢还有感情,不如答应下来,以后再答谢,何况孩子总要有个着落之处。
三人商议了一阵,便一同前往凤七的老家,也就是东门镇下的十里坡。将楚风落安置好后,夜泽欢还为楚风落找了一个打杂的仆役,服侍楚风落的起居。
由于凤七是普通人,体内难以哺育胎儿,但龙族怀孕时体外有一层胎衣,足六个月时便能剖腹移出,胎衣逐渐硬化,形状就如同一个大蛋,夜泽欢每天都揣在怀里,等再过几个月就能抱到孩子,由于所产的方式跟普通龙族有所不同,因此两个人就借口云游在外漂泊。现在已经安置了楚风落,自然又要再度离开。
三个人就要道别,互相叙了日后相见的日子,凤七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风落,昨天我遇到了一个朝廷的朋友,他说皇上好像最近状况不太好,经常龙颜大怒,似乎还大病了一场。〃
楚风落听到这句,只觉得心口像被巨锤狠狠捶了一下,几乎再也站立不稳,他阖了阖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见到他!要见到他!
离开他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来一直强忍住对他的思念,现在被凤七这一句话点燃,就好像忽然爆发,再也克制不住想要见他的念头。
可是自己这个样子,怎么见他?
已经半个月了,他一定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子,何况。。。。。。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来了,所以他现在穿的衣物都十分宽大,就是为了能遮掩住小腹。
楚风落犹豫一下,道:〃你那位朝中的朋友不知有机会见到他么?能不能帮我转告他一声,我一年后,会再去找他。〃
要见他,只有等孩子生下来。一个声音说。
不,现在就要见。另一个声音说。
他心里还在苦苦挣扎,凤七已经看出他内心的犹豫,道:〃我那位朝中的朋友就是刑部的尚书大人,不仅有机会朝见天颜,就是递些信件也是小事,风落,既然你这么关心他,不如写一封信,让他来接你?〃
以前都是萧远澜主动跟他联系,让人留了相见的时间地点在南江城的绯红馆里,他路过绯红馆的时候就顺道去取,但是从来没主动联系过萧远澜,而且南江城其实离这里也有半个月的行程,路途十分遥远,既然凤七开口,不如让凤七帮忙。
回去见他吧。再尴尬总要面对的,何况那个人还是孩子的爹爹,总不能让孩子出生的时候,爹爹不在身边吧。
楚风落清俊的面孔微微红了,低声道:〃凤七大哥,有劳了。你等等,我即刻就去写信。〃
虽然是在一个小镇上,但是民风尚文,纸笔是很容易找到的东西。楚风落写了一封信,犹豫半晌,没有把有身孕的事情写出来,只说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外加了一句:〃甚念〃。
甚念。。。。。。何止甚念,他对他简直是想念得要发狂。
楚风落微笑起来。
孩子的事要亲口告诉他。想到不久以后要见到萧远澜,楚风落不禁有些心跳加速,将信封合了口,指尖在信封上轻轻划过,想到那个人收到信的表情,不禁露出一丝温柔之色。
京城
太师府门外
灯火亮如白昼。门外一个家丁模样的人缓缓自远处而来,上了太师府门外的九层阶梯,向门阍呈了拜帖,请见太师。门阍看了一眼,见是刑部的人,挥了挥手让他进去。
那人穿过进了内室,看见一个素衣男子正在内室里批阅卷宗。星鬓云眉,眸光忧郁难言,少年时想必风华绝世。
张荀郁每天晚上直到深夜不睡,以一个年仅三十七岁的男子而言,能够官至极品,当然也不是只凭幸运和先帝的宠信就能办到的事。
那人见到太师,跪下道:〃下官有要事禀告,皇上瞩意的那名龙族男子已有消息,请太师过目。〃
张荀郁批阅卷宗,本来头也不抬起,此时竟然站起身来,目光锐利逼人:〃拿来我看!〃
那人连忙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他是刑部尚书的门客,当然在做刑部尚书的门客之前,他是张荀郁的幕僚。刑部尚书虽然比张荀郁大了十岁不止,二十年前却是张荀郁的门生。
张荀郁看了呈上了信件,微微一笑,眸中的光华顿时美不胜收:〃告诉你家大人,就说这信已经呈了上去,皇上尚未批复。你下去吧,今天的事,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太师做了一个手势。
那人连忙磕头,应声退下。
张荀郁吹熄了灯烛,在黑暗中默默坐了良久。
楚风落,你爱上谁不好??为什么要挑上当今天子。。。。。。天下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楚风落写了信,交由凤七和夜泽欢带走后,就在这个田园小居安胎。十里坡民风淳朴,外加这里邻居也少,方圆十里,就住了几户人家,都是砍柴的樵户和猎户。楚风落闭门不出,夜泽欢十分周到,请的仆役小四又是个哑巴,自然也没人知道有一个怀有身孕的男子就在这附近。
楚风落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自从怀孕后他就变得特别的嗜睡,虽然会耗去过多的体力,但是因为心里一直想着远澜就会回来,心里就会甜甜的感动,虽然才过去了大半个月,却反而胖了一些。
他听到外面有人叫门,叫了小四,小四又没出现。于是开了门出来,看到外面列队两行,兵马威严,看起来像是县衙的人,中间一顶软轿,正有人从轿中缓缓出来。星鬓锐目,有种说不出的阴沈之意。
楚风落一看此人并不是心里所想的那人,吃了一惊,脸上的笑容忽然间停止了。
张荀郁看见了他,慢慢道:〃楚风落?〃
楚风落肃然道:〃正是,不知阁下是。。。。。。〃
张荀郁淡淡一笑,道:〃果然是磊落气度,翩翩风采。在下是当今太师张荀郁,不知可否入内一谈?〃
太师?楚风落心里沈了下去,看了一眼张荀郁所带的侍卫都是气蕴内含,显然不少高手,点了点头:〃张太师,请。〃
两人入了内室,张荀郁看了看四周,眼光移到楚风落身上。楚风落也不动,静静地等待张荀郁说话。从萧远澜的口中他已经知道,张荀郁的女儿张婉儿已经悬梁。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对张婉儿总存着一分歉疚。
张荀郁看了楚风落半晌,说道:〃我的女儿要害你,她死了是他罪有应得。我听说你答应过他,永远不再见皇上,可是既然她对不起你,你不信守言诺也无妨。〃
楚风落心中感激,说道:〃当初我不知道原来心里对他用情至深,所以轻易答应了淑妃娘娘,委实对不起淑妃娘娘,请太师原谅。〃
张荀郁道:〃敢作敢当,不错,不错。〃他锐利的眼光微微眯起,打量了楚风落半晌,〃可是你知道,皇上回宫之后吐了好几天的血么?〃
楚风落脸色微微一变,站起身来,颤声道:〃他。。。。。。他还好吗?〃那个人,那个人竟然为了他,到了吐血的地步!如果当初知道,他决不会离开,伤他的心。那个人把一颗心给了他,谁知他却不知道珍惜,还让他伤心吐血。。。。。。
张荀郁朝北面拱了拱手,道:〃皇上自有神佑,福泽绵长,已经好了。可是仍然不肯临幸嫔妃,至今没有子嗣。楚风落,如果你离开他,他自然会忘记你,到时自然而然,他会纳妃生子。楚风落,你身为一个男子,难道愿意藏身后宫之中,被人耻笑?〃
楚风落脸上微微一红,说道:〃他既然为了我肯做一切,我为什么不肯为他?〃
张荀郁脸色阴沈地看了他半晌,道:〃楚风落,你到底要多少钱,我可以给你。十万两白银够不够?还是二十万两?这些钱,已经足够你过着像皇宫般的日子了。〃
楚风落脸色变了一变:〃小四,送客!〃他没想到张荀郁是这种人,竟然会以为他为了钱会离开萧远澜。
〃小四是你的仆役么?我已经叫人把他绑起来了。〃张荀郁露出一丝诡异的神色,慢慢的一笑,〃楚风落,如果你答应离开,或许不会这么痛苦。。。。。。〃
〃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荀郁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龙族欲夺天下〃的谣言,就是他放出去的。张荀郁精于星象命学之术,早已看到皇家的将来可能会被龙族的血脉代替,为了整个王朝不被萧远澜破坏殆尽,他悉心教导自己的女儿,让自己的女儿能够母仪天下,希望能让萧远澜回心转意,不被龙族的人迷惑;另一方面,他传出谣言,挑起龙族和朝廷的战争,就是为了削弱双方,让整个权势更好的控制,如果萧远澜固执己见,一定要跟龙族的男子纠缠,他就把萧远澜废了,再扶持别的皇子。
可是张荀郁想不到的是,萧远澜的精明远远超出他预料之外,甚至已经越来越不好控制,于是他只有从楚风落身上下手。
楚风落看着他,抓住了身旁的长剑,警惕地道:〃你到这里来,想来干什么?〃听他的语气,看来不像是想生擒自己去威胁远澜退位的。
〃楚风落,你此生不得再去见皇上。你听到了么?〃
〃为什么?〃如果他是这种要求,大概是因为自己是男子,萧远澜跟他在一起,会有辱国体吧。张荀郁也说,那个人为了自己,完全不纳妃生子。
〃身为一个男子,做出这种苦苦纠缠之事,不知廉耻!〃张荀郁哼了一声,这个男子果然野心很大,二十万两都无法满足,等他到了萧远澜的身边,或许不用几年就会夺位了。
楚风落被他说得脸上通红,仍然摇了摇头:〃我不答应。〃尽管会被所有人侮辱,他都不会放弃自己的选择,也不会再答应任何关于萧远澜的事,远澜是他心中所爱,是要放在心里珍藏的,不是作为跟人谈判的筹码。
〃你不答应?〃张荀郁淡淡笑了笑,看着楚风落暗自握紧了长剑的手,露出一丝挖苦之意,〃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你这里,而皇上为什么没有来?实话告诉你吧,是皇上让我来的,他对你十分失望,再也不愿见到你了。〃
〃胡说!怎么可能!〃楚风落微微一晃,险些站立不稳。不会的,不会的,远澜对他这样深情,怎会看了信反而不愿意见到他?
〃不行,我要进京去问个清楚!〃楚风落咬牙道。尽管身上怀着孩子,尽管需要很长的时间,他都要到京城去问问那个男子,到底是不是真的伤心绝望到不愿意见他?
虽然不敢相信,但是在他离开后,萧远澜并没有寻找他的事实让他感到了一丝不确定,怀孕的人总是容易多疑脆弱,这一丝不确定逐渐越裂越深,成为两人之间的鸿沟。
张荀郁笑了笑:〃不必了,皇上下了圣旨,让你此生不得再入京城,你看看罢。〃他将一束黄绢递给楚风落。
楚风落摊开黄绢,果然是那人清隽潇洒的字迹,那样绝情的话语,让他几乎心都冷了。
〃不,我不相信是真的,我要亲自去问他!〃如果他绝望到再也不要见他了,也要他亲自说出来。
张荀郁脸色沈了下来:〃楚风落,你要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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