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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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绝5-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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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来无事地练了两个时辰的内功后——托狄一刀如此冷遇的福,他的修为打来到碧风楼后又有了长足的进长——青年为自己沏了壶茶,并取了本书到屋外园子里歇坐品茗。
此时正当春末夏初,天候已染上了几分燠热。白冽予一袭薄衫里身,再加件东方煜昨日套着的外褂,既掩住了紧实柔韧的肌理,也善尽了狐狸精的「本分」。看似沉浸于书中而格外恬静的精神,每每让路过的家丁弟子护卫一个接一个看傻了眼。
而打破了这份宁静的,是一阵由远而近的、曼妙而富有韵律的足音。
是名不会武功的女子。
打察觉的瞬间便开始估量起来人身分,可随风清掠过鼻间的、那似曾相似的香气,却让青年不由得微微一怔。
香名「依柳」。初次嗅着,是四年前给情人硬带上岳阳醉芳楼那次……
据关阳所言,这香是东方煜的红颜知己之一,醉芳楼的头牌为了他而特意订制的。
也就是说……来的这名女子就算不是那醉芳楼头牌,也必定是个「依柳」之人。
是煜……昔日的红颜知己。
段言多日来毫无动静,原来是为了安排这一出。
于推想的同时明白了此间因果,却在思及自己早就清楚的事实时,心口蓦然一缩。
白冽予搁下了书本,对自己隐隐失控的反应感到些许不安。他默默稳定心绪提杯清啜了口茶,直到那足音径自步入园中,他才故作惊觉地抬起了头。
映入眼帘的不是别人,正是本尊的那个「依柳」,醉芳楼头牌含烟。曾一度见过的女子依然容貌艳丽、丰姿绰约。极富韵律的动作让她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万种风情,可眉宇之间,却多了四年前初见十位有的愁色。
从一开始便直直凝视,或者说是瞪视——着青年的目光冷澈,而在几番打量后自顾自地于青年对侧歇坐,眸底怨怼一闪而逝。
可唇畔勾起的,却是抹从容而艳丽的笑。
「公子便是『雨儿』吧?奴家含烟,此番冒昧相扰,还望雨公子莫怪。」
「含烟……姑娘客气了。」
适切地做了略带困惑与不安的神情,白冽与幽眸为垂轻轻颔首,将那份楚楚可怜到让狄一刀抓狂的气质清晰展露于女子眼前。
「姑娘若是来找爷……找楼主的,只怕得要失望了。」
低幽音色带着几分轻愁,如水秋波似有意打量,却又因女子的气势添了几分怯怯。
瞧着如此,含烟笑意未减,眸中所藏的冷冽却又更加深了几分——甚至是一个抬掌、极其轻薄地抚上了青年面庞。
「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绝代佳人,也难怪柳……东方公子会如此着迷了。便是奴家,单这么瞧着,也禁不住要心生怜惜呢。」
「予儿蒲柳之姿,当不起姑娘如此赞誉……」
为女子如此举动所惊,青年别过容颜逃开了那只纤纤素手,神情困惑不安外以更添了几分无措,「爷此刻该在书房处理公务,姑娘若有事相询,还是……前往一探的好。」
「可奴家眼下想见的,只有雨公子。」
见他惊着,含烟抽回了手,掩唇一笑:「毕竟,东方公子周游花丛虽是出了名的,可说起宠幸男人……雨公子还是第一位。」
说着,她像在期待什么般饶有兴致地直盯着眼前令人羡艳的无双容颜,而在望见那眸中闪过地几分难过与酸楚后,满意地放缓了语气,又道:「瞧雨公子如此神情,想必已陷得极深……也对,温柔如东方公子,是怎么也不屑去做那等强掳逼就之事的。雨公子自然是一片情深,才会身为男子却甘愿以色事人了。昔年奴家亦是盼着东方公子垂怜,才舍下卖艺不卖身的规矩。」
含烟音色婉转、语调温柔,却在言词间清楚表明了自己和东方煜的关系。
而这番话,让听着的青年瞬间白了容颜,身子亦是一震。足过了好半晌,他才有些艰难地启唇,轻声问:「含烟姑娘……是爷的……」
「忝为一红颜知己……雨公子也如此吗?而且还是扑火飞蛾!明知他不会为己动情,却还是忍不住将一颗心捧到了他面前,只盼着他能多瞧自己一眼,盼着承欢身下时那令人心醉的怜惜和占有。」
以一个女子来说,这话已是直白到十分不庄重的地步了。可含烟不仅毫不在意,更因回想起什么而露出了一个十分幸福的笑容。
「奴家虽只有东方公子一人,却也知道像东方公子这般真正懂得温柔怜惜、甚至情愿为青楼女子披衣梳发的男子,实在是万中无一了。尤其东方公子还善于丹青之道……记得一回云雨后,奴家累极睡去。待倒转醒,本以为公子该已离去,却没想到公子竟就那般在旁守着,取过笔墨绘下了奴家……」
这厢含烟因昔日没好的回忆而沉醉不已,那厢听着的青年却已是脸色越渐苍白,看似无比单薄的身子更是难掩轻颤。他垂下眼别过头像是想避开女子光彩的神情,可入耳的字字句句,却仍不断的重击着他。
「只可惜奴家也只得了那么一卷……以雨公子的绝世之姿,想必已收了无数幅吧?却不知奴家可有荣幸一观?」
如此话语,让听着的青年浑身剧震。眸中薄雾微泛,长睫轻扇似想隐去什么,目光却已一片空洞。
「予儿承恩日短,尚没能……得爷赐绘……」
「那可真是十分可惜了。雨公子如此容姿一旦绘成,必然绘成为传世名作的。」
含烟以着有些惋惜的口吻道,眸中却已闪过几丝怜悯与雀跃。
「记得往年各式佳节,东方公子只要在岳阳,便会请嬷嬷放人,带奴家逛城游湖,看遍灯会花火……奴家发上的这支凤钗,便是几年前灯会时东方公子为奴家挑战灯谜赢来、后来亲手簪上的。日后虽也收过公子不少礼物,可这支凤钗,却是奴家心底仅次于那幅画的重要事物!」
边回想边将昔日与东方煜相处时的美好记忆悉数道出,女子依然神姿绰约、风情万种,偶尔掺上一两句询问的叙述音调亦是温柔和婉……可便在这一字一句间,青年那交错着难受之色的楚楚可怜,不知何时已化作了毫无表情的冷淡。
而这个改变,为不远处监视着的段言清楚收入了眼底。
他之所以刻意安排这一手,一方面是为了应付损友狄一刀,一方面则是想试试这个雨儿。至于雨儿会不会因此给逼走,他倒是不怎么在意的——他在意的是雨儿的身份。特地找来含烟,就是想从这番对话里寻出些蛛丝马迹。
除非雨儿真的毫无隐瞒,否则给个情敌这般挑衅,怎说都会露出一些破绽的——可雨儿的一切表现,却完全符合他一向表露在外的形象。就是最后的那副淡冷,亦像是痛至深处而近乎麻痹的表现。毕竟,那含烟所言虽没有直接的指责讽刺,却连他这个不相干的人都觉得十分刺激人。若是雨儿没有任何更明显的反应,反倒让人感到虚假。
在一切都全无异常的情况下,这次「测试」中唯一能算是收获的,就是让他知道了侄儿未曾为雨儿绘像这点。
小煜向来有为红粉知己绘图相赠的习惯。他的画艺已臻大师境界,补捉神韵的能耐一绝。就是人不在眼前,他也能轻易绘出一幅灵动而肖似的画像。可他却没有为雨儿画。
段言不认为雨儿所说的「承恩日短」会是理由。小煜和他认识的时间或许不若其它红颜知己长,却从没有一个红颜知己能像雨儿那般日日同小煜朝夕相对、同床共寝。真要仔细数算,雨儿和小煜相处的时间比起那些女子只会多不会少。
也许,小煜不是不画,而是画不了了。他无法像画其它红颜知己那样捕捉到雨儿的神韵,无法用自己的笔画出他心中的雨儿,所以他才没有赠图,因为他画不出来。
如果真是自己所推测的情况,那么小煜没为雨儿绘像,就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太过在乎。
在乎到让他无法置身物外静心观察,无法下笔的地步。
虽说早在小煜待人回来时便该有所觉悟了,可段言还是直到此刻,才真正了解到世侄的用情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看来两断想赶走这雨儿的愿望……多半是没可能实现的了。
于心底一声暗叹后,他已然动身上前,准备带离含烟以结束这场由自己一手引出的闹剧……

伴随着雨天特有的潮湿气息,潇潇雨声,自半启窗隙泄入屋中。阴郁的天色让室内显得无比幽暗,可此刻置身其间的青年,却没有起身点灯的打算。
他只是静静躺卧榻上,幽眸明睁、容颜之上神色冷淡。尽管外表看似平静,心底却已是暗流汹涌。
听含烟说到后来,他不是麻痹,而是再也没法控制着自己表现出雨儿的酸楚与难受了。不断累积的情绪冲垮了他一贯的冷静,到最后,呈现于外的,已完完全全是属于白冽予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失控了,也知道段言定然将一切收入了眼底。
可听着那字字句句,光是压抑住胸口翻腾的情绪便以耗尽他所有心力,又怎有余裕去顾及是否露出破绽?即便是段言现身带人离去时,他也仅能勉强依礼应对了一番。至于面上的淡冷,却是怎么也藏不住了。
不速之客离去后,他连书籍茶具都没收,转身回房就往榻上倒了下。
属于东方煜的气息,亦如既往的淡淡飘散于其间。他将头埋入被中想借此冲淡鼻间残留的「依柳」,可彷佛交混在一起的气息,却让他胸口不由自主地一阵紧揪。
前所未有的强烈酸楚,顷刻间溢满心头。
说也好笑……他早就知道「柳方宇」是花间能手、红颜知己众多,也曾见过东方煜给姑娘架离的场面。几年前暂居东方煜于岳阳的处所时,东方煜不也有次因同含烟相好而晚归吗?他早就知道两人的关系,可为什么听着含烟的每一句话,明知是旧事、明知是挑衅,却仍这样……心酸难当。
他早就知道东方煜周游花间的风流史,却直到今日……才完完全全理解到那究竟代表了什么。
不仅是字面上的认识,而是深切体会到了那四字的涵义。
不光是肉体上的接触而已……东方煜也曾温柔的为那一个个红粉知己梳发披衣,也曾将那些个醉人的笑容与目光与耳鬓厮磨时的声声甜言蜜语分享给他的「红颜知己」们。
四年前,他第一次回抱住东方煜的那个夜晚,那突然紧紧拥住自己的身子,其实不久前才刚拥抱、疼爱过含烟。
平日没什么机会想到的细微琐事,此刻全都再清晰不过地于脑海中浮现。纵然清楚那时他们仍只是「知己」,一切也全都是过去的事,可心头的酸楚疼痛,却怎么也无法平息。
怒气,亦同。
明知这是段言刻意设计、含烟有意所为,可心口翻腾的情绪却怎么也无法控制。
他清楚应该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全然放松的仰卧榻上的此刻,却开始一遍又一遍地于脑海中不断缭绕。
『记得一回云雨后,奴家累极睡去。待倒转醒,本以为公子该已离去,却没想到公子竟就那般在旁守着,取过笔墨绘下了奴家……』
回想起来,让他开始失控的,就是这么一句。
东方煜于书画之道颇有钻研的事,他早在识得之初便已知晓。他也听过东方煜善于捕捉神韵、且会为红颜知己绘图的传闻,却直到含烟提及,他才恍然忆及:东方煜从来没有画过他。
明明是向来不大在意的事,却一旦惊觉,便让名为嫉妒的酸楚于心底札了根,进而茁壮蔓延。
『记得往年各式佳节,东方公子只要在岳阳,便会请嬷嬷放人,带奴家逛城游湖,看遍灯会花火……奴家发上的这支凤钗,便是几年前灯会时东方公子为奴家挑战灯谜赢来、后来亲手簪上的。日后虽也收过公子不少礼物,可这支凤钗,却是奴家心底仅次于那幅画的重要事物——』
论起和东方煜结伴游山玩水、寻幽访胜,他的次数比起含烟只多不少,更别提两人曾数度生死与共了。可礼物——或者说是定情信物?
第一次受东方煜馈赠,是初见时在官道上的小茶棚里、那包价比黄金的极品铁观音;第二次,则是九江一别前他硬塞给自己的几张钱票。这些事物的「价值」确实远过于一支凤钗,可作为定情信物,却也太煞风景了些。
就连近几年让犹不懂情的他聊慰相思的,也是那只沾了东方煜的血、实际上却是出自净妹之手的香囊。
他很清楚彼此相处的种种时光便已胜过任何信物,也明白嫉妒一个「前」红粉知己是再愚蠢不过的事。含烟真说起来还是他的「手下败将」,要嫉妒不甘,也该是她而不是自己啊!
可他仍是吃醋了。
思及这个闻名已久、却还是头一回这样深切体验到的词汇,白冽予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他终究还是失策了吧?尽管早就想过长老们可能会用这种手段,可他却错估了自己的气量。
以及……对东方煜的在乎。
他知道自己对东方煜用情极深,可每每遇上这些个挑衅,便又一次惊觉这情究竟能深到怎么样一个程度。
他不气段言的手段,也不气含烟的挑衅撩拨——他气的,是煜也曾属于别人、是自己没能完完全全独占煜的事实。
满腔的酸楚与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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