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还要说多少次。。。。。。我家没有钱。〃
我很平静又无奈地和对面的两个男人解释了第一百六十三遍,他们真的绑错票了。我莫名其妙地被缚在了一张木凳上,对着两个绑匪,穿着四天没洗过的衣服。
绑错了票也没什么,把我蒙了眼放了不就可以了么你们头上都套着戳了俩洞的袜子,我怎么知道你们长什么样。。。。。。可是问题在于,他们都异常固执,而偏偏又都以为我才是真正固执的人。
〃我们要的不多,就二十万。你不会觉得你自己的命不值这点钱吧?〃
嘿,您还真猜对了,我的命的确没这么值钱。
我笑笑,摇了摇头。二十万是什么概念?这个数字在我看来是成堆的书、游戏、CD,在妈妈看来是一圈又一圈的麻将,在爸爸看来。。。。。。在爸爸看来或许没什么,不过我六岁以后就再没见过爸爸了。
〃哥哥。。。。。。哦不,叔叔。。。。。。〃我努力讨好着那俩绑匪,给他们作第一百六十四次解释:〃您真的绑错人了。〃
〃少给我放屁!〃刚刚问我要二十万的那个往地上啐了口,道:〃小孩,我们不是那么好耍的。〃
拜托,我已经二十了,你没必要把自己说那么老吧。我呵呵一笑,别过头去。懒得跟他们解释第一百六十五次解释。
我的耐心也快到极限了。
这是,旁边一个比较瘦的绑匪走上前来,轻声和那比较强势的绑匪说:〃洛哥,咱真没绑错?〃
〃当然不会。他爸有家大公司,他叫赵唯天。〃那男人白了一眼对方,道。
〃我父母很早就离异了。〃我插嘴道。
〃无所谓,但凡家长看到自己儿子被绑架都会心急的吧?〃那强势的绑匪A回答我。
忽然我觉得非常想笑。这实在是太荒诞了,两个绑匪把我定在椅子上,当他们未来资本的筹码,而我却在和他们讨论我这个筹码是否能赢到钱,并且试图向他们解释为什么我这个筹码赢不了钱。
〃我十多年没见到我爸了。正常的人不会十多年不来看自己的小孩吧?除非他很恨我。〃
我还是笑着的,又补了句:〃不相信的话,明天中午再打给我妈吧,她那时该到家了。不过那个公司总裁,和她没有关系,和我,就更没关系了。〃
绑匪A和绑匪B不说话,转过头来看我。象看着动物园里新引进的稀有品种一样。
看什么看?没见过我这样被绑了还这么性格的?
1
被绑架其实挺好玩的。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我的话越来越多,绑匪们的话越来越少。
他们大概在郁闷吧。他们大概不能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无良的父母就象我不能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善良的绑匪一样。
他们给我饭吃,给我水喝,允许我去WC,还和他们在这个他们这个破旧的别墅里有一个自己的房间尽管睡觉的时候他们把我全身都绑着。
除了有绳子和镣铐的束缚,我觉得这日子实在很惬意。于是在今天早上,他们叫我打电话给妈妈的时候,我几乎是兴高采烈地和妈说:〃妈妈,我被绑架了!〃
她〃哦〃了一声,然后说了句〃早点回家〃,就挂了电话。
绑匪A和绑匪B无言。
后来,我又打了一个电话,好不容易问到了爸爸的手机号码,然后让绑匪B打过去,用的是我的手机。
电话接了起来,对方问是谁,这里答说:我们手里有你的儿子,你想让他没事的话就拿二十万出来。
对方沉默片刻,道了句:
我儿子?谁啊?你打错了。
然后挂掉电话。
果不其然啊果不其然。两位大哥,你们这回相信了吧。
我确实不值二十万。
〃两位大哥,你们什么时候撕票?〃
第六天,吃完纤瘦绑匪B做的可口早饭后,我问。
他们又象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你这么想死?〃绑匪A问。
〃不是,我看你照顾我也挺累的,又没放我回去的意思,那你不如来个痛快的杀了我吧。反正我爸妈不会来找我的,顶多报个人口失踪。〃我慢条斯理的说。
〃你想怎么死?〃
〃你这里有安眠药不?〃我问。
〃噗。。。。。。〃那瘦子绑匪B居然笑了,我非常莫名。
〃哎,还以为你是条汉子,没想到竟然学小女人自杀。〃
〃小女人也是人,不过很小很女人而已。〃我回答了他非常无聊的话。
不过,他还是找来了安眠药。绑匪A拿回这个瓶子后就又出去了,大概是物色新猎物吧。
〃没过期吧?〃我看着那脏兮兮的药瓶,问了句。
〃你丫是不是死前想被揍一次?〃
年轻人,吨位不大口气不小嘛。但我也不在乎,反正快死了,于是去接那要瓶子。这时候我才忽然发觉我的手还被绑着。
〃大哥,你说是你喂我还是你帮我解开?〃我嬉皮笑脸的问。
他冷哼了声,拿出把军刀割断了绳子。身手挺利索。
我活络了下手,用力甩了两下,接过了瓶子。
〃水呢?〃我问。
〃丫挺的,小兔崽子要自杀事儿还那么多。〃他骂着,去给我倒水。
我现在躺在床上,双脚还是被绑着因为今天反正想自杀,所以就不需要再起床让他们形式主义地把我绑椅子上去了,又没人会来接我。
过了会,他拿给我水。我喝了,吃完一瓶药,然后躺下,等药效发作。
〃大哥。〃我叫。
〃干吗?〃他不耐烦地回答我。
〃你把那袜子摘了吧,又不透气。再说我都快死了,看到你们也不会怎么样吧。〃
他又是冷哼了声,把头上黑黑的东西给除了下来。
短发,看上去没大我多少,挺精神。我忽然后悔叫过他那么多声大哥外加一声叔叔。
〃那么年轻啊。。。。。。长那么帅,没钱的话怎么不去做鸭。。。。。。〃我口中啧啧。
那帅哥绑匪有点尴尬,但很快又恢复怎么正常:〃你一个人睡去吧,我才不想看到你等下口吐白沫的样子。我走了。〃
〃你怕我被人发现以后警察来追你们?那我写封遗书就是了,你有纸笔么?〃
他忧郁了一下,大概怕我写什么密码类的遗书让大侦探来找到始作俑者什么的典型的迫害妄想症。
〃放心吧,我没那么无聊。就算我再聪明,这个时代也没什么无聊的人会去破密码。〃
于是他又拿来,我写了下大概是什么我活不下去了生活压力大什么的,然后签名,扔在床边。
〃你走的时候把你们的指纹擦掉就可以了,他们就算怀疑刻意清除也查不到吧线索吧。何况我这个渺小的大学生之死,再正常不过了。〃
我不知怎么地,话特别多。好象要把死前的话都讲完一样。
他楞了一会,然后笑:〃你挺特别。〃
〃因为我是赵唯天。〃我说,〃大哥,你等我睡了再走吧。〃
我本以为这种无聊又可怕的要求会被他断然拒绝,没想到他一口答应。
〃好。〃
有时候,假药可以害死人。
但也有例外的,还让我赵唯天碰上了。
醒过来的时候,我还在床上,身上的绳子没有了。
帅哥绑匪坐在床旁的一张凳子上,睡的很香。
我想坐起来,可是浑身乏力,而且冷得瑟瑟发抖大概是发烧了吧。
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比较大声地叫出了三个字。
〃喂,帅哥。〃
2
我看到他猛地一抖,然后一双朦胧睡眼看向我这里,然后倏地瞳孔放大一倍以上,身体腾地向后跳开,嘴里大叫:〃啊〃
我怎么会知道他那么大反应,于是也大叫:〃啊〃
估计外面有人经过这破宅子的时候也会以为闹鬼,而〃啊〃那么一下吧。
十分钟后,这个瘦子绑匪惊魂未定心有余悸目光涣散面容呆滞地问我:〃你没死?〃
〃嘿,〃我轻轻笑了一声,〃我赵唯天命贱,死不成。〃其实我想笑的更响些的,只是没力气。
〃。。。。。。〃他大概很无言。
〃帅哥,能不能再倒点水。。。。。。给我?〃我身子一歪,想从床上坐起来却失败了。
〃叫谁呢?小子你给烧糊了吧?〃他背过身去,给我倒了杯水。一边拿给我一边骂骂咧咧,瞪我。
〃靠。。。。。。还不是全你给我的假药害的?〃我接过水,三秒内水杯就快见底了。
那瘦子绑匪竟然朝我莞尔一笑,笑的我那个冷啊你们不能想象一个绑匪朝被绑的人温柔的笑是多么的诡异啊,诡异得我差点把刚刚喝的水全喷出来。
结果是没喷成,却被呛着了。
那瘦绑匪好象吃了一惊,跑过来拿走我手上的杯子,猛拍我的背。
〃别。。。。。。咳。。。。。。别。。。。。。咳咳。。。。。。靠我叫你别拍了!〃好不容易说全一句话,〃我没咳死都给你拍死了!〃
那家伙喃喃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我都没用了,你那么关心我干吗?〃我怒意未消,横了他一眼。
〃。。。。。。〃他不讲话了。
〃喂,我和你说话哪,你有没有在听?〃我不横他了,反正他头低着也看不到,〃你那什么洛哥呢?就是那个很壮的大叔?〃
〃你怎么知道是洛哥?〃那男人忽然警觉地看着我,目露凶光。看不出来啊,你还是有点绑匪样子的嘛。
〃你自己说的。不想让我听见干吗不把我的耳朵也堵了。〃我〃切〃了声,作事不关己状。
〃哦。。。。。。〃他的绑匪样子瞬间又没了,〃他走了啊。〃
〃走了?这是什么概念?〃我闹不明白了。
〃就是说洛哥他找新的生意去了,找到了再来和我一起合伙绑人。他说现在我呆在他身边只会给他添麻烦。〃
我此时偷笑,看来这个洛哥是个聪明人,带着你混绝对是祸不是福啊。
〃你小子笑个屁啊。。。。。。〃他骂了我句,头低了下来。
〃喂,你不至于吧,难不成你少了你们洛哥就没饭吃了没稳定收入来源了?〃
〃当然有。〃
〃那伤心啥,象小情人死了一样。〃我问。接下来我就发现我多嘴了。
〃妈的!你怎么生病话还这么多!〃他猛地朝我肚子一拳打过来。
然后我懵了大约两分种,然后倒在床上不动。
这个,约莫是我问的太多了,惹他恼了,跟他没啥大关系。也罢也罢,我睡觉休息。
他倒是像过失杀人了一样,惶恐不安,一会摸摸我的脉搏,一会拍拍我的脸,一会听听我胸口的心跳,然后猛掐我的人中。
〃痛痛痛痛痛痛!!!〃我一脚踹上他的脸。还好,我躺在床上,是赤脚的。另外,我也没脚气。
〃你神经病啊!有这样照顾病人的啊!〃我差点就抓起床边的水杯朝他扔过去了。
但是他又莞尔。
帅哥,虽然你笑起来不难看,但是没必要一直对我笑吧。
此时此刻的我没有水可以吐,只能浑身发冷。
〃没事就好,年纪轻轻的可不能死了。〃
我几乎要把早饭吐出来了,但又想想自己没吃早饭。
老天。。。。。。这人是神经病啊。。。。。。请让我离开这里。。。。。。哪里有这么温柔的绑匪。。。。。。
3
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生龙活虎地跑到这个破烂别墅的底楼。
那绑匪不在。
然后我当然就叫啦:〃有没有人啊〃
没人回答。
接下来我仔细观察了下四周,只在桌子上找到一个信封。打开后,里面有一张纸条和100块钱。纸条上面写歪歪扭扭地写了四个字:
〃自己回家。〃
这字估计是那家伙用左手写的吧。笑死,还怕我报警?你的样子我都见过了,难道我真要报警你还逃的掉不成?
不过,心里还是微微有些不爽。
没劲,怎么事情这么快就完了?我还没闹够呢。
出了门,发觉这里大概是什么废弃的旅游度假区。有些别墅造完了,有些没造完,就荒在那里,成了烂尾楼。估计开发商破产了吧。
走出别墅区,我往大马路上走,想总该是有路牌或者路人的。可是走了几里路不但没有路人,连个指示牌都没看到。老天却在这个时候打起了雷,一下子暗淡了下来。
风呼呼地从我身边刮过,我忽然从心里发冷。这个场景。。。。。。不是太太太常见的恐怖小说的场景嘛。。。。。。
使劲甩了甩脑袋,不去想那些事情。继续执着地往前走。
天公还是下起了大雨。
心里一面骂着那些古往今来说淋雨很诗意的人一定脑子都有问题,一面埋怨老天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大病初愈的可怜小孩,一面继续义无返顾地低着头迎着暴风雨象高尔基笔下的海燕那样向前猛冲。
〃磅〃我觉得头一下子裂开了。显然是撞到了什么坚硬金属的柱状物。
但是我捂着头惊喜地向上望去
果然是路标呀!
然后我又陷入绝望
距离市区:100公里。
不知道是那家伙真傻还是故意的。
100公里,如果你叫我打车的话100当然不够,如果你要我乘公车的话你就该给我零钱。
反正,这次被整的很惨,当我到家的时候门口的保安都不让我进小区,以为我是灰头土脸的小乞丐,浑身湿透。
家里没人,妈妈大概又去打麻将了。
洗了个澡,换掉了身上十天没脱下来过的衣服,然后自己回房间去睡觉了。
累死了。
不过我最近大概做了什么对不起田地良心的事吧。连睡觉都不能睡安稳。
刚刚躺下约莫两个小时,一股浓到让我想吐的香奈儿五号的味道直冲我的鼻子女人为什么要花大价钱买这种东西?太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