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手背上触目惊心的艳红。
手落在君笑唇瓣上,缓缓分开他的唇,见靠内的部分已是血肉模糊,心内顿时大恸:“笑,你若不想我碰,只要你一句拒绝,我绝不会勉强你——”
“不是的。”君笑却是摇了摇头,左手伸出,搭在步吟肩上,“步吟,我并非抗拒你,你不要多想。”
“那你为什么——”步吟眼光落在君笑左手上,小指软搭搭垂下,似是在诉说。他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当初在那地牢中,自己是怎么对待手脚被打折、身上伤痕处处的笑的?
自己把他双脚系在铁链上,大大分开悬在空中,然后——
步吟忽觉气血翻腾,甚至有种吐血的冲动。那样对这爱逾性命的爱人的,竟然就是自己。自己还有什么资格碰他,有什么资格得到他身体,有什么资格爱他甚至让他爱自己?自己总说一定要补偿他,一定要他把所有苦楚都忘掉,可做过的事情总是做过了,就算把笑捧在手心里,也不能抹煞那些残忍的对待。
他脸色惨白,离开这具让自己沉迷不已的身体,拿起长衫胡乱往身上一披,转身开门离去。
君笑慌忙起身,然而他的里衣都被撕破,外衫却又被放得极远。待他找到衫子并套上之后,再追出门,哪里还见步吟痕迹。他向外追去,和一人撞了个正着,抬眼一看却是影子。两人对视皆是大惊:“你没和步吟(王爷)在一起?”
话一出口,两人都道糟糕,影子追出府去,君笑找来刘希墨交代几句,回房换了衣服,也追了出去。然而找了几日,甚至惊动永彦帝下了圣旨寻找靖王,人却始终不见。
君笑心内无比懊悔,暗怪自己为何在那种情况下还那般煞风景地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往事。事情已经过去了,步吟对自己那么好,他又是真心爱自己,为自己也没少受苦,难道自己还真非要用往日逼死他不可?既已决定与他相守,为何还要摆出一副受害模样,难道心中还是不平衡甚至拿矫?难道自己竟然是在以曾经的痛苦,来伤害步吟,甚至以过去受的亏欠换取补偿?
苦笑,楚君笑,难道你是那般卑鄙的人?
找不到步吟,君笑几乎钻了牛角尖,一有片刻闲暇心头便涌上对自己的指责,心痛强烈得让他几日中竟消瘦了一大圈。毕竟是当真喜欢那男子的,或者说是极爱的吧,否则怎会这般焦急。每晚闭上眼尽是梦到他,只是总梦到他遇了危险,梦到他受伤甚至死亡,每每凌晨都是一身冷汗,身边却没了那问冷问暖的男子。
到得一月末,君笑已渐渐平复了自怨和自责,脑子清醒起来。于是才想到他定是找药去了,记得他还是林悠然的时候曾经说过什么补天草洗髓录的,年前入宫时,永彦帝也说二月里摘补天草,那么步吟是去找那个洗髓录吧?只是那是什么呢?
忍不住骂自己愚蠢,找来刘希墨问讯。刘希墨马上明白过来,皱眉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前些日子云五传讯回来,洗髓录可能是有下落了。但那信我并没看到,也不知王爷是去了哪里。”
君笑低下头去,心中暗道: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依你。
洗髓录是一本薄薄册子,册子里记录的是一种无甚意义的武功,便是洗髓功。这门武功着实非常无意义,它唯一的用处就是易筋洗髓,然而只能由一人练成了用在另一人身上,且主要功效是接碎骨续断筋,与其说它是武功秘笈,不如说是一本接骨医书。而且这武功练成速度极快,但也极伤身体。将这武功练到最深层之人,全身脉络都将受反噬而损伤,别说是动武,只要平时动作稍大些都会疼痛万分。
洗髓之意,是以我之身,洗你之髓。因此这册子可说百无一用,偏偏武林中不知怎么着,口耳相传竟将此书传为不世而出的秘笈,练了便可称霸武林云云。
这本书藏在一把剑之中,剑名画影,本消失了百余年,却在十余年前显影。步吟派云五去寻,结果引来一众贪心愚昧的武林人士抢夺。云五武功虽高,毕竟难敌人多,洗髓录被人抢去。
那人抢去秘笈之后逃向一座高山,云五和其他武林人苦寻了数日皆不见人,正当焦急之时,却看到自家王爷到来。步吟听得此事,马上窜上山。他细心查看地势,竟然被他找到那人隐蔽山洞,杀将进去。但在场只步吟一人,他又武功平平,反被那人逼到悬崖边。
步吟站在悬崖边,已是算好了那人步子,拼着受他一掌也要把他引上这里。只要他踩到自己布下的毒针,事情就能有转机。果然那人追上来,发掌想要将步吟劈落山崖,步吟闭眼凝息,准备承受这一掌。
半晌却不见掌打下来,步吟惊而睁眼。只见那人中毒到地,眼前却站着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步吟瞬间明白定是这人帮自己挡了一掌,让自己挨过毒发前那一霎。但不知这人有什么目的,是敌是友。步吟心下防备,对中年男子使了一礼:“谢大侠相救。”
男子挥挥手:“没事没事,这柯子微四处作恶,我追着宰他追了半月。可恨这家伙精滑似鬼,要不是你这小子机灵找到他,恐怕又让他逃过了,倒是我要谢谢你才是。”
步吟见男子神情坦荡,方才放下心来,走到那柯子微身边,找出洗髓录来,珍而重之地放入怀里。他取书之时,男子不经意扫了一眼,忽地提高声音喊道:“小子,这书有害无益,你快把它扔了吧!”
“我便是来寻它的,怎能扔掉?”步吟知男子是好意,他定以为自己是受了洗髓录是武功秘笈这种说法蒙骗,但自己本就知道这书是用来作甚么的,“前辈,在下妻……呃,友人筋断骨折,在下寻这本书,是想练成上面武功,为他易筋接骨。”
男子上下打量步吟:“你知道练这洗髓功要受怎样的痛苦吗?”
“无非便是经脉虚弱,用力稍大,骨头便像万针攒刺一般。”步吟微微笑道,“前辈可知怎样的疼痛才算是最痛么?”
男子看着步吟。
“痛在身上,再痛也可以忍;痛在心上,方是无药可医。”步吟道,“若我无法医治我那友人,方是最痛。”
“那友人恐怕不是一般朋友吧?心上人?”男子笑道,“近年倒少见这般痴情的了,给你点好处也无妨。你有补天草吧?这样,你先练一三五七章,为你那友人续一次筋骨,然后再练二四六八,再续一次?
“那友人恐怕不是一般朋友吧?心上人?”男子笑道,“近年倒少见这般痴情的了,给你点好处也无妨。你有补天草吧?这样,你先练一三五七章,为你那友人续一次筋骨,然后再练二四六八,再续一次。虽说即使如此你日后也不能再动武,不过平时还是没问题的,即使用力大些也不至于承受攒刺的痛苦。”
步吟知眼前这男子实是奇人,一揖到地:“谢前辈指点,在下受教。”
“其实我看你身份非凡,想必能找到心甘情愿练这功夫的手下吧,又何必自己受苦?”男子问道,“让别人练了这功夫给你心上人医治不就好了?”☆油炸☆冰激凌☆整理☆
“他的伤因我起,当然要由我医治。”步吟摇头道,“况且依笑那性子,定然不会容许因自己的缘故害别人受苦,若我这么做,他定会生气——呀!我出来这么久都没有给他消息,糟了,我得快回去……”
他说完便转身,男子微微笑着,心道这小子虽带着些萧杀之气,但说及恋人,倒是彻骨温柔。听他话语,他恋人性子颇为正直,难怪这看起来十分自私的小子宁可自己受苦也不要恋人生气呢。
“笑是你心上人的名字?这名字的女子倒少见。”男子顺口一句,“祝你二人白头到老。”
“谢谢,不过他不是女子。”步吟已经走远,声音远远传来,“他叫楚君笑,前辈您可以记住他的名字,他会是天下最厉害的捕快。”
男子站在崖边,怔住了。
三十二
步吟到当地官府要了数匹快马,三日便赶回京城。他虽焦急,但晚上也不能纵马奔腾,于是抓紧晚上时间练那洗髓功。这门功夫极好上手,步吟很快便入了门,也很快就尝到了苦头:每运起真气时,全身脉络转折连接处便传来针刺一般的痛,初次发作时他险些痛得晕过去,方知这功夫是当真厉害。然而只要想到君笑如常人般走动的样子,多大的痛都忍过去了,想那补天草虽然生长在天崖,但皇上派了那人,定然手到拿来。再过月余君笑就能好了吧,到时……呃,到时他就是再怨,是不是也能让自己亲近了呢?
步吟暗啐自己真是禽兽,心下却是火热无比。他纵马入了京城,刚刚进城门,就见自己手下池二和宋七迎了上来。他当即一皱眉,心道他们不待在靖王府,跑到城门口来做什么。却见他们脸上带着愁色,却又有几分轻松,心下一凛,当即感觉不妙。
两人走得近了,步吟连忙问道:“你们守在城门做什么?府上出了事么?”
两人对视一眼,池二道:“禀王爷,我们是出来寻找王爷的,王爷离府半月,府上众人都担忧不已……”
“我这次太急躁,忘了交代一声。”步吟道,马上把话题转到自己关心那人身上,“君笑呢?他在府里么?”
二人又是对视一眼,步吟见他们吞吞吐吐,心下发慌:“笑在哪里,你们倒是说啊!”
“王爷,那个……这十几天间,楚公子一直到处去找您……”宋七勉强开了口,说话有几分犹豫,“嗯……三日前他出城寻您,然后……就没回来。我们沿路去找,都未找到楚公子留下的记号……”
步吟呆住了,随即开口,声音不稳:“笑冲那个方向去了?”
“楚公子向着户县方向去,有人看到他过了丰水,然后不知所踪。”池二回道,“刘三和齐四已分头去找……”
他一句话没说完,只见自家王爷已是策马扬鞭,掉头向西方而去。池二宋七俱是大惊:“王爷,您至少带上影子啊!”然而哪里来得及,两人商量几句,池二去追步吟,而宋七回府召集诸人。间中也难免互相埋怨两句,怪对方没稳住王爷,应该先把他骗回府去。自然两人心下皆知,想瞒过王爷,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丰水离京城不过半时辰的路程,步吟骑的是好马,自是很快到达。池二宋七二人武功极高,偏偏练的都是外家功夫,轻功只是一般好手的水平,步吟都上船到了对岸,池二方才到岸这边。待他渡河后,哪里还有步吟的影子。
幸好步吟相貌着实太美,只要见过他的人没有能忘的,因此一路追下去,倒也都能找到人来问。户县在京畿,占了京城的光,却也繁华热闹。
然而入了户县,只知步吟是向东南方去,再也打探不出具体行踪。池二只好在东南城兜来兜去,希望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虽然他是步吟手下排名第二高手,但向来醉心武学,从不处理俗务,因此也缺乏应变之能,靖王府上下事务大多都是刘三齐四处理。面对这种情况,他实在不知所措,只能希望宋七快点带人过来。
同时希望自家王爷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啊,否则他们这帮护卫真是万死不能赎其咎。
半个时辰后影子刘三齐四宋七他们都赶到了,他们可比池二有经验得多,四城搜查,很快便找到了步吟。
“他体内有我放下的千里香,他肯定就在这里!”步吟在东南城一家客栈上上下下寻找着,丝毫不顾属下的劝说,“这附近香气格外明显,笑在这里停留过,而且……而且肯定在附近受过伤……我要找他出来,你们不要阻我!”
“王爷,你是说楚公子受过伤?”刘希墨上前问道,“但凭楚公子武功,很少有人能制得住他不是么?恐怕……楚公子是遇到了敌人。”
“影门余孽?”步吟慌乱的心稍放缓了些,马上想到此处,“对,我竟然忘了,上次行刺我那人来得那么快,证明影门的人肯定在京城一带,难道是他们抓走了笑?”
他很了解君笑,除非是出了什么意外,否则君笑决不会不留信息自己消失。笑的武功少有人能及,若出意外,便是大敌。而最有嫌疑的,自然便是影门。
步吟想到此处,脸上表情变得有些骇人:“我们去户县县衙,若影门敢伤君笑,我定让他们死无全尸!”
到得县衙,县太爷吓得魂魄具飞,心道靖王爷来这小县做什么,难道是要揪自己这顶乌纱不成?步吟也不管他哆哆嗦嗦,开口问了他些问题,有把县上所有衙役捕快招来交代事情。然后拿着兵符,手却抖起来。
刘希墨一直在步吟身边,此刻也明白了君笑所在:“东南城富贾虽不少,但听这县官言来,只宁府做生意缴税均规规矩矩,年节孝敬上下打点,偏偏从未生出过事。这样的商家倒也少见。”
“来路不明,必有问题。户县又不是什么好地方,离京城那么近,按理来说就是户县人都该去京城做买卖,偏他们从外面到这里来。”步吟冷哼道,“做生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