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下时,身边的人不安地动了动,我尽量小心地侧身向外躺,避免惊扰他。
一闭上眼睛,困意就翻天覆地的席卷而来……
不过,如果能睡得更舒服一点就好了,身边还有一个病人,不能随意翻身……
身上怪怪上,有些粘意,也许应该买台除湿机……
感觉痒痒的,好象鹅绒落在身上一样,好难受……
还有奇怪的声音……?
为什么连睡一个觉都这么烦人?!
因为睡眠被打断,脑袋都在痛叫着发昏,我不情愿地张开眼睛,一时间还无法适应四周的黑暗,只是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在我脚边。
懵懂地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呃……」
微楞之下,就算我再短路都知道这是什么!
我被偷袭了!
突如其来的触摸吓得我马上清醒过来,迅速摸索着拧开台灯,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在干什么!」
我捉住他的手,脸上全是发烧的感觉。
段其昱也是同样在烧热中,不同的是,那张年轻的脸上同时充斥着激|情下的媚和表露无遗的藐视。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他用力地抽回手,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年轻瘦弱的身躯在灯光下蒙上了一层柔和萤光,初显形的肌肉条理分明,可以看得出来,长大后他的身材一定是属于我所羡慕的那种结实却不会很大块的肌肉型。
我在想什么!
我甩甩头,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了,胸膛上湿漉的印记差点让我发疯!还有裤子也被解开了!
那个、那个……
我清清白白活到二十五岁,连初吻还有送出去,竟然在自己家里被一个瘦弱的男孩非礼了!
有豆腐吗?!
干脆撞死在上面吧!
我慌乱地扣上衣服,手脚并用地要爬下床,没想到他已经脱下上半身的衣物,光裸微热地身躯覆盖在我还没有来得及遮掩上的胸膛,消瘦的手臂紧紧把我和他圈起。
脑溢血!
「拜……托……你!」?
我嘴角都僵硬地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因为这个才收留我的吗?我没有什么可以谢谢你,唯有这副身体,抱我吧……」
他脆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伴随着身体传过来的震撼……
猛然推开他,我的手都在颤抖。
请你不要用这么可怕的眼光看着我,我其实比你还害怕!
「段其昱,你你你别搞错,我没有要你献身!」我急忙把身上的衣服扣好,还差点被卷住脚的被角绊倒下床。
真是狼狈不堪!
我什么时候有这么惨过!即使是初中时被人在洗手间围攻都没有比现在惨!?
好不容易整理好衣着,调整气息,我才转过身来打算和他详细谈谈。我相信,我和他之间有非常非常非常大的误会。
避开他疑惑的眼神,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去看另一个同性的身体,我拧过头,胡乱地摸起薄被把他裹起来,这才敢回头看他。
却是无法看着他的眼睛说话……
「别,请别说话,先听我说完。」
我阻止他也要开启的唇,拉过书桌边的椅子坐下,被他这么折腾,我的脚已经承受不起再多的突发状况了。
「第一,我不是同性恋,所以不可能对你有意思。第二,就算我再饥不择食也绝对不会对未成年人下手。」
开玩笑,我还想把自己的第一次给自己最爱的人。
「第三,我收留你完全是因为帮助朋友,至少在这方面请相信我的人格。」
不然你以为我家怎么会有这么多垃圾,都是别人来拜托存放的东西,可惜它们的主人在多年后根本就忘了它们的存在……害得我家成了垃圾堆。
「第四,如果你是同性恋的话,请别对我下手,你可以在外面有情人,但别带回家。第五嘛……」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东西,只好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我说完了。
他却哼了一声,两手紧捉着被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说:「我才不是同性恋呢!」
「那你还……」我刚才差点被非礼了,难道是幻觉吗?我不解的等着他的下文。
「那是因为大家知道那件事都说我是,我怎么可能是!」他气恼地抬头盯着我,眼里的狠劲吓了我一跳。「明明是那个混蛋想、想……那个……」声音越来越低,他神情变幻。?
「那件事?」我可是到现在还不明白是哪件事啊。
段其昱支吾的好半晌才哼出几个单音:「……就是那个女人……反正你迟早都会知道的,到时候还不是要赶我走,或者觉得很有趣也想玩玩!」他越说越流利,反倒像是在责备我。?
我楞神了片刻才恍然大悟,他说的是下午那个奇怪女人的事!那么说……那个女人说的是真事?可是段晴天不是说他父母离婚吗?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脑袋就不怎么管用了,现在更是一片稀泥。
段其昱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冷声说:「才不是那个女人说的那样呢!她自己管不住她老公,害得我跟着一起倒霉。那天本来我想把他暴打了一顿,谁知我家的老头老太婆,却刚刚好选在我把他按倒在地上的时候回来,他就向他们说我要强暴他,哼哼哼!」
他的脸歪向一边,脚狠狠地踢在我床边书桌的抽屉上,发出「磅」的巨响。台灯微微晃了几下,室内顿时变得人影幢幢,一种在光明与阴影中的混合晃动。
「不说了,浑身粘粘的,我要去洗个澡。」他跳下床,甩开被子,就这样光着上身走出我的视线。
我闭上眼,头还在隐隐作痛。
我究竟给自己找了个怎样的麻烦?
我日后的生活注定是要脱离我所设定的轨道……
不论是好是坏,我都要和他住在这个屋檐下,直到段晴天那个混帐小子来接他为止。
第三章
今天下班后我特意去了一趟唐人街,买回了新鲜的鱼肉蔬菜,回家时不意外的感觉到两道憎恨的目光从街对面的车里射过来。
又是那个女人。
我真不知道世上还有比董老头更加鸡婆更加顽固的古董。自此那奇怪的女人在我楼下闹了一场后,我几乎每天都能看见停在街对面的车里,她望过来的恨恶视线。
对于他们间的纠纷,我是一个外人,对他们的事情一知半解的没有什么立场说话。可是,这也太过份了吧?有必要把一个孩子逼到亲戚都不肯收养,四处流浪的地步吗?
因为是暑假,段其昱不必上课,他当然不知道那女人已经在公寓门外守候了整整一个星期多。而我每天上班下班总会碰到她,虽然她没有再冲动地跳到我面前进行人身攻击,不过像这么明目张胆的公开骚扰也真是够讨厌的。
多少有点明白他那些亲戚的难处。中国人最重面子,有这么一条恶狗紧追在后,多得是怕麻烦的人。
幸好我住的这区西裔居多,家庭纠纷经常闹得两条街的邻里都知道,大家对这些事情已经见怪不怪,只要不闹出人命,基本上是不会有人介入的。
不过……对于一个穿著时髦,又开着新车的女性来说,待在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毕竟不安全。进公寓前,我瞟见几个烂仔打扮的家伙鬼鬼祟祟地站在她的车后聊天,眼光不时瞟向那个傻女人,她却还是恨恨地看着我走进公寓,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成为别人的猎物。
我也懒得理。
踱步上楼,我还在掏钥匙的时候,段其昱匆匆跑来开门,手上还拿着笔。
「做功课?」我好奇地问,他不是不用上暑期班吗?
段其昱接过我手上的东西,关上门说:「不是,我上个学期缺了太多课,趁暑假补回来,不然要留级了。」
「喔。」我没说什么,意识到这可能牵涉到那件他不愿意细说的事情,我也不想让他想起伤心事。
我转身走进厨房准备做饭。
很无奈,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要成为家庭主妇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前几天段其昱一直都烧不退,不得已带他去看医生才知道是长期饮食不正常,压力太大心绪不宁,外加营养不良造成身体虚弱,抵抗力低才会引起病状。我一听,心里真嘀咕,又不是非洲难民,怎么可能会出现营养不良?而且前面那几句怎么听都觉得像是中年人才会得的职业病。我自己也是一天到晚饮食不正常,我的工作也压力大,我怎么从来没病过??
这个小鬼……果然是麻烦!
在医生紧紧叮嘱一定要让小孩子(当然不可能是我!)吃好睡好,三餐按时,少吃外卖快餐,才能让他的身体恢复过来,而且现在是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营养均匀,医生大人更赠送了一张营养图给我。临走前还被人拍背后说,看护好自己的孩子,不然被人检举虐待小孩就惨了。
我竟然被人误会至此……脑门顶上的黑线在三天后才消失。
把鱼身两侧的肉割下来做黑椒鱼柳,剩下的煲汤,再加一道笋心炒肉就是今天的晚餐了。
弄完后,我满意地把烹调书合上,就等汤好后开饭。
段其昱突然走进厨房说:「楼下有人被抢劫了,我看到警车就停在下面,天都没黑就有这种事情发生,这里治安这么差吗?」
我擦干净手上的水,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晃到窗台边向下看,果然看见一辆救护车和两辆警车停在楼下,那女人的车正是出事的中心。
「不会,这里平时治安很好,因为是西裔帮派的地盘,自己人是不打自己人的。」?
回头看见段其昱一脸诧异的表情,我很好心情地解释:「你别以为除了中国城里有帮派,别的地方就没有,这区的帮派相当坐大,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吃窝边草的。」
「那下面还抢劫?」
我吐了口烟,说:「谁那么傻会开新车穿名牌进这区,一看就知道是生羊,当然就只有被宰。没事啦,汤该好了,清理一下桌子吧。」
楼下的人群开始移动了,警察做好了笔录后,扶着一名女子坐进救护车。段其昱不自然地扭过头,离开窗户。
「我去端菜。」他扔下一句就跑进厨房。
看着他的身影忙碌地穿梭,我无奈地摇摇头,吐出一团云雾。?
等他愿意面对自己的烦恼,不再逃避时,他才不会被烦恼击倒。现在的他,还是一只惊惶的逃兔。
而我……显然是被强迫中奖的金主。
「吃饭了。」
我应了少年一声,把烟按熄在烟灰缸里。
「对了,明天家俱店的人会把床送来,帮我签收一下,让他们把床搬去那间空房,以后那就是你的卧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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