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间,尴尬消失无踪,只余下肃然,阿四禁不住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苏公子身上。
她并没有托大,只觉得苏公子动了一动,然后噗噗几声利剑刺入皮肉的声响,待她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床沿便趴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
此人额头、喉间以及胸口各中一箭,黑色的血液流淌,竟是箭尖有毒。只见他正大张着嘴巴,瞪着双眼盯着自己,简直是死不瞑目。
苏公子却没有心思观察这些,他安排的人尚未赶到,指不定那欧阳明哪根筋搭错又突然冲进来。为了以防万一,须得将尸体藏好。
床底下虽然隐蔽但是太近,到时候来个人往床边一站,腥臭气遮都遮不住。苏公子环顾了下房间,最后看中了云母屏风另一边的几只木箱子。木箱子由红木制成,里面放了些锦缎与衣物。
于是,出于无奈,苏公子咬着牙,喘着粗气将那尸体,一点一点地拖了过去。苏公子的运气不太好,因为这黑衣人是个胖子。拖一拖倒也罢了,要将他塞进有点高度的木箱子里,苏公子可谓是使了吃奶的力气。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苏公子最终还是圆满、完美地完成了任务。
他狠狠出了一口气,一边抹汗一边往回走。心想,自己不会武功根本无法给阿四解穴,也不知道苏左这家伙何时能到。若是实在不行,也许只能自己吃点亏,把阿四给偷偷抱出去了,唉
这房间虽然奢华宽敞,但窗门紧闭,苏公子非常放心地边踱边想,甚至还半道拐了个弯,去桌上倒了杯茶灌下去。
而待到他心满意足地转回大床,差点被吓得魂儿都飞了!
垂下的帐子被人撩起,锦被被人踢开,一半垂地,一半挂在床边将落未落。
而有个高壮结实的男人,正露了半个肩膀,衣衫半解地靠在阿四身上
苏公子愕然地傻了一瞬,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封得密实的房顶:
“谁?”
从哪儿跑出来一个男人,竟敢
苏公子简直要气疯了,三步并作两步地飞奔过去,一把将人推开,顺手拽起被子就将阿四盖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一个黄狗撒尿的后踢腿,将刚刚坐起来的那人又踢得倒回了床上。
这动作,若是苏右在场,恐怕要惊得掉下眼珠子来。真可谓神招啊,简直是苏公子有史以来的巅峰之作!
说来话长,但这所有却只是发生在眨眼之间。
等到两个男人撩起袖子面对面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顿了顿。
苏公子是惊愕地不知说什么,他目瞪口呆地指着面色异红的对方,“刑关?”
刑关却是药劲太足,浑身发烫,眼前也是模模糊糊看不太清楚。于是侧着耳朵,糊里糊涂道,“咦,怎么有两个阿四?”
阿四的脸红了白,白了绿,绿了黑,早已被折磨得彻底没了脾气,只是闭着眼装死。
苏公子被刑关这句话一提醒,瞬间想起了刚才那一幕。心中怒极,冷着脸摸了摸已被用光的袖箭,连一句话不说,抡起胳膊就打了过去。
然而刑关却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虽然他受了重伤使不上武功,又因为中了毒脑子糊涂,但力气还是有一把子的。
谁,谁竟敢打扰本大人的好事?
于是,刑关大人也不再细辨眼前是谁,抡起拳头就揍。
兔子急了也咬人,苏公子急起来也不是泛泛之辈。几次没打到对方,闷头就往刑关身上撞去
苏右带着人匆匆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他家那位英明神武卓尔不凡的翩翩美公子,正头顶一窝乱发,与衣衫半解的刑关滚在床上扭打。
你一拳我一脚,连抓头发挠脸都用上了。打得那叫一个如火如荼,难分难解!
而床上的被子里,睡着痛不欲生的阿四姑娘。她连着几次被两人从身上滚过,一张小脸几乎要皱成了包子。
呃
第59章 打的就是你
烛残香冷,一灯如豆。
疯狂放/纵,抵/死/缠/绵之后,香汗湿了纤腰,也将累极而眠的男人染上浓重的欲/色。满室弥漫着欢、爱过后的味道,沾满了每一个角角落落。
男人和女人的衣物混乱地杂在一起,从门口一路丢到了床边。床帐轻轻摇晃,然后,伸出了一只白嫩的玉手。
那春葱玉指如兰花,懒懒捻起了被扔在地上的肚兜。肚兜红彤彤的,上绣凤穿牡丹,衬着青葱似的手指,看着分外香、艳。
手指的主人却长得并不香艳,圆润可爱的小脸,弯弯的睫毛水汪汪的大眼,若不是那眼角眉梢的丝丝柔媚,你或许会以为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阿朵再也不是一个孩子了,她浑身被碾过一般的疼,于是扶着腰坐起身来,转眸朝里侧的刑关看去。
刑关总算停了下来,却仍旧睡得不太安稳。他的脸上没有清醒时的不耐烦,反而尽是无边的餍足,若不是那紧皱的浓眉,阿朵觉得此时此刻真是非常完美。
幸福来得太快,快得她有些措手不及。
阿姐说得也不全对,刑关阿哥是喜欢阿四,但她相信,经此一事,他总会慢慢喜欢上自己的。
想到这儿,阿朵禁不住高高扬起嘴角,随手披了件衣裳便坐到了镜子前。镜子里那熟悉的脸上添上了些许妩媚,好似圆滚滚的毛毛虫终于挣脱了束缚,破茧成了蝶。
阿朵努力回忆着阿黛讨好大皇子的神色,无比羞涩地冲着镜子里抿了抿嘴。
刑关阿哥,希望你一醒来,就能看到阿朵最美的笑脸。此后,年年岁岁朝朝暮暮,都能陪在你的身边。倘若如此,阿四得不到机会时时粘着你,或许也就不会如阿姐说的那般可恨吧?
阿朵此般一想,心中对阿四的憎恨也随之渐渐消弭。
正在此时,床上刑关忽地喊了一声,“阿四!”
阿朵被惊得连忙跑回床边,这才发现他只是梦语。
“阿四,笨蛋”只见刑关皱着眉头嘟囔几声,然后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此时,残烛也燃到了尽头。眨眼之间,灯烛熄灭,只腾起一缕细细的青烟。房间刹那就黑成了一片,而一只金色的小虫倏然飞起。曾经肥硕可爱的它瞪着阴沉沉一双黑豆眼儿,停在了主人那张比黑夜还要黑几分的脸上。
比阿朵的脸色还要难看的,是阴司的善赏司——规仪。
规仪看着眼前这一床一桌一椅,以及密不透风的四面墙,猜测这儿应该是一个密闭的暗室。
她并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处,也不清楚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只能听到隔墙那阵阵撕心裂肺的吼叫,一声高过一声,一阵尖过一阵。一边才停,另一边却又再次重新开始。
如此循环,周而复始。原本有恃无恐的规仪,也禁不住手脚冰凉。
这种刀架在脖子上,却迟迟不落下来的情形,几乎要让她崩溃。
好在,在她崩溃之前,密室的门被打开了。
规仪抬头一看,色厉内荏地高声喝道,“苏右,凡事留人一线,说到底你也只是苏家的家仆,莫要太猖狂!”
苏右好不容易按着自家公子的吩咐,安排好了刑关、阿四以及陆双双。他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又被赶到这里,结果得来这迎面一吼,气得忍不住冷哼一声,怒极反笑道,“说得好,我苏右的确是苏家家仆。但别忘了,你的老子老娘,你老子的老子老娘,以及你老娘的老子老娘也统统都是苏家家仆!你说,你一个仆从世家出来的女人,在我这儿吆五喝六的威风个狗屁啊?!”
规仪先是被说得一愣,紧接着似被戳中了要害,几步跨到苏右面前,指着对方的鼻子厉声叫道,“胡说!你也敢跟本司比?本司从小跟在公子身边,夫人也答应了娘亲,本司以后将会是他的女人!会是以后的夫人!是人上之人!”
苏右像看疯子似地看着规仪,靠墙抱着胸连连冷笑道,“人上之人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公子说得不错,你根本就忘了自己的本分。”
说完,再不理张牙舞爪的规仪,扭头冲着门口喊道,“端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了一个鬼面人。鬼面人双手托着托盘,托盘上放了一碗汤水。
汤水浓香扑鼻,却将规仪吓得面无人色。她不可置信地连着倒退数步,最后双腿一软,瘫坐在床上,摇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本司要见他我要见公子!”
规仪拼命摇头,甩得鬓发凌乱,泪珠乱滚,歇斯底里地冲着苏右厉声尖叫,“你们想擅自毒死我!我不要喝,不要喝!”
苏右忍无可忍,如鬼魅一般地掠了过去,伸手就甩了她几个巴掌。规仪一早就被逼着服用了消功散,一身功夫暂时封住。这几个巴掌来得又快,她根本无法躲避,于是挨了个结结实实。最后只能捂着脸停止了尖叫,坐在床边开始嘤嘤哭泣。
“谁说这是毒药?”
规仪被苏右这话说得一顿,转眼便破涕为笑,喃喃不停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舍得我的”
苏右不耐烦听她唠叨,挥手让鬼面人递上了浓汤。
规仪赶忙擦了擦泪痕,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傲然风仪。她微笑着接过浓汤,一口不剩地喝了个底朝天。
末了,按了按嘴角,对着苏右羞涩一笑,道,“回去替本司回谢公子,浓汤很好喝,只是本司虽受了些许惊吓,但并不怪他。如今想见他一见,滋补便不用了。”
苏右听完这番话,又见她此般作态,简直要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他鄙视地斜了眼规仪,忍着恶心说道,“味道不错就对了,这可是公子亲自吩咐给你准备的滋补凝神汤。”
规仪闻言莞尔一笑,端着姿态道,“本司知道了,去吧。”
苏右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似笑非笑道,“给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哼,你可知这汤是用何物熬制而成?”
“用何物熬制而成?”
苏右恶意地咧嘴一笑,“你的副官跟了你这么多年,你难道没有尝出来么?”
“你是说”规仪陡地一缩,失声尖叫道。
苏右点点头,“这碗汤是用你那个副官的头骨熬制而成,熬了整整四个时辰啊,实乃汤中精华。”
眼见着规仪惨白着脸就要吐出来,苏右转身就走。出门前,他头也不回道,“公子说了,下不为例!若不是你爹娘对他和夫人有救命之恩,这就是你的下场。善赏司大人,你就在这儿好好想想,什么时候做完了春秋大梦,就什么时候出去。”
话毕,再不多言,匆匆离去。
苏右赶到月阳客栈的时候,苏公子已经换了三套衣服。头发已然梳理整齐,峨冠博带,端的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公子,试探过了,规仪并未拿任何事物威胁我们。”
苏公子闻言挑了挑眉,叹道,“看来她还没完全昏了头,否则将阴司的事情透露给了欧阳明,这事可就不好收场了。”
“她总归从小跟在公子身边,忠心还是有的,只是”
“哼,”苏公子打断道,“鼠目寸光的妇人而已,早晚要被她那一身自负给害死。先晾着,能不用就不要用了,坏了本公子大事她就是死十次都不够!”
苏右连连应是,却听自家公子接着道,“欧阳明这老狐狸,果然又溜了。也罢,这凤阳楼也先不去理会,倒是刑关那边,如何了?”
“按苏公子的意思,已经办妥。只是公子,刑关可是虓虎将军的亲生儿子,我们这样做是不是”
苏公子长眉一横,冷笑道,“若不是看在何守正是他亲爹的份上,本公子有的是办法弄得他求死不能。再者,”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然后才地笑道,“本公子可谓是宽宏大量,不但没怪罪于他,还帮他找了个可心的美人儿,呵呵呵”
苏右被笑得头皮发麻,暗想,刑关要是半路醒过来,恐怕还不如去死一死呢。唉,庆幸自己和公子是一伙的,不怕被人阴啊
腹诽间,苏公子偏头问道,“对了,陆双双安排好了?”
“将她安排在了阿四姑娘隔壁,有专人看管。”
“唔,看紧点,别像京城大皇子余党那般无用,连个疯子都看不住。陆府家财被偷偷收进了木府,可是木惊天至死也不知道那些钱财去了哪里。问题是,类似的案件发生了好几次。除了风城首富陆府,还有遍布天下钱庄的南溪城王府,甚至是专供绫罗绸缎的皇商吕府。这些人的钱,到底去了哪里呢?”
苏右也跟着蹙起了眉头,“公子是认为,这些人的钱都进了一个人的口袋里?”
苏公子笃定地点点头,笑道,“必然是,否则也不会有两批人在找陆双双这个疯子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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