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郁闷的上了车,放缓了速度,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无意间开到了南城区来,难怪连路灯都没有,看样子真的是要重新拆建不可。有的没有胡乱想着,胸口却是阵阵郁结。象总有什么堵着般难受,突然想起方才在马路中间看向那人的一瞬——
是他!是他!!是他!!!
那样的眼睛,那般的眼神,除了他还会有谁?!心里一阵狂喜,既而又骂着自己居然连他都认不得了,全身因激动而颤抖着,掉转了车头疯狂地沿着刚才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路上不多的行人倒是方便了寻找,方才还觉得疲惫不堪的眼睛此刻却从来没有觉得有如现在般精神,拼命的追寻着刚才那个身影,最后好不容易在一小片住宅区发现了正欲上楼的他。
急急地停住车,一时不知是激动还是慌张,竟是和车门纠缠了半天,气结的几乎就要想一脚踹了这该死的门,有些跌撞的下了车,边是飞奔过去边是喊着:“君!君!”也不知是不是雨水的缘故,竟觉得脸上阵阵冰凉。
也仅是一瞬,那个身影亦有些僵愣,而下一秒古滨已是挡在了身前。
“君。。。。”在他的面前竟如失措的孩子,大脑和身体都叫嚣着自己上前紧紧拥抱住这个男人,然后再用力地嵌入自己怀里再不让他逃开,然而他带着戒备和陌生的眼神却让自己生生压下这般炙烈的本能,除了唤他的名字却不知如何是好。
男人并不搭理,几番想绕过上楼却被古滨挡在了楼梯口,带着些许无奈地: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的确,若是换作是别人中的任何一个决不会将眼前这个男人与那个俊美高傲的韩君联系在一起,绝对不会。
眼前的男人留着个土得掉渣的中分头,似乎打着层厚厚的发油和发胶,尽管经过方才不短时间雨水的打淋也依然很尽责的在脑门中间分向两边,油亮的怕是连苍蝇都会打滑。鼻梁上架了副黑色的粗框眼镜,大到几乎遮去了半张脸,象是六十年代高喊着毛主席万岁的“愤青”。唯一能看得出尚属现代人的装束便只有身上那套西装了,虽然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明显不合身偏偏裤腿又短了一截,袜子露在外面,有些滑稽可笑的。
“君。。。。”即使自认为做了充足的心理暗示和准备,但他一句“你认错人了”还是如此轻易的将自己击溃,难过得几乎要掉下泪来,勉强撑住堆着笑的脸,说道:“想不到竟然会有一天居然要用这种办法让老板相认。。。对不起。。。。”说着,上前一步猛地抱住了眼前的男人,不顾怀里的奋力挣扎,贪婪的感受着这久违的味道,一瞬间竟希望时间就这样停止了也是心甘。时间不大,终是不舍的分开,但那男人的脸却已是煞白,极力的想忍耐什么却最终弓下身来吐个不止,仿佛刚才的那个拥抱是什么肮脏恶心的东西附着在了身上,伴着剧烈的咳嗽似乎要把内脏的吐出来般。
“还真是残酷的现实呐。”看着眼前意料中的情景,古滨已只剩下惨笑。
50.咫尺
好不容易抑制住了那反胃的感觉,缓缓的抬起头,曾经那样熟悉的面容竟是觉得这般的陌生,心下一片苦涩。
依旧是可以蛊惑万生的容颜,如今带着些生活的印记和男人成长特有的沧桑感,不可方物。即使是细雨朦胧中,即使是隔着玻璃带着刚从车下逃生的点点惊慌,也没有构成自己第一眼望向他便认出他的任何障碍。而更让自己心惊的是,看见他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时居然第一的反应是欣喜于他的伤已无恙,而后才想起…逃开——
那是株媚惑的罂粟,陷入了再无法自拔,是酸是甜是苦是辣。。都要独自默默吞下。真的已经疲倦,真的想这样平淡安静的生活,累了、真的已经累了。纵是知道是自己再逃不开这绝世的诱惑,也必然要切了这可笑的痴想——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的交集,擦身而过,只想做陌路殊途。
“没事我先走了。”淡淡的说出,却慌也似的象在逃开。
“啊?!那个。。。。”古滨一愣,还没有感慨完他这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已是见着了他转身欲走的背影,仓促的连谎话也编的可笑:“那个我能上去吗,我衣服湿了想换件。。”
果然谎话还没编完已被他那犀利的眼神瞪了回来,也是——自小有哪次自己煞费苦心的谎话能骗得过他的眼,何况是如今这连自己都无力辩驳的可笑借口——
“我没有你穿的衣服,而且——”他狐疑的眼神望向了自己新款防水的纳米纤维西服,轻笑着。
顿时涨红了脸,却又是不甘,毫无边际的话又是冒了出来:“那车——”
“那车坏了是吗?”一旁的昂贵跑车似乎都还没有熄火,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说着韩君已是转了身往楼上走去。
“我想看着君,请。。请不要赶我走。。”急急的喊出,却是心虚的越来越小,有些委屈的声音象是被抛弃的小狗。
脚步有些僵硬,想出口拒绝却无论也狠不下心,既然已经决定再与他不相干,且顺了他这次——
无论他是因为内疚还是什么,既然这世上已没有了可相信的东西可依赖的人事便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到自己。
见他沉默便权当是默许,兴致冲冲的跟在后面。他就在咫尺伸手可触之地,原来一年来的奢望已成了现实,不自觉得微扬起嘴角。目光贪婪的流连在他的身上,蓦地竟发现他的背影何时变的这般的单薄孤寂,心里阵阵绞痛。
“对不起。。。。。”
虽然知道这真的最是无用的话,却仍是本能说出,韩君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更没有支应,气氛有些压抑的。
“到了。”韩君停在了最高的三层,没有拿出钥匙却是按下门铃。
“君和别人合住吗?”
为何心里是莫名的忐忑,阵阵心慌——
“君,回来了啊。”一个围着围裙的女人,笑脸盈盈的开了门,象是等着丈夫回家的妻子,一切再是自然不过。
51.女人和孩子
“恩。在做饭是吗?”韩君微笑着应着,脱了鞋便进了客厅。房子不大,但却是处处透着家的干净与温馨。
“这位是。。。。”女人发现了韩君身后那个面色有些惨白的男子,忙是边问着边欠身让进屋来。
“哦,原先的一个。。朋友,刚刚在路上碰到的。”
“是吗,是君的朋友啊!快进来坐,君从来不带朋友回家的呢,见到您真是高兴。”女人很是谦和友善,怕是每个男人心目中首选的家妻吧。
古滨只是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慌乱的想去看看韩君,却发现他的眼神从来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所有的微笑也是全给了那个唤他“君”的女人。周围的一切好象被隔着从屏障,好远好远——
“我来吧。”韩君说着要进厨房,却被女人推了开去。
“凑什么热闹,还有一个菜就好了,累了一天就去歇会。”女人有些心疼的说道:“去招呼招呼客人,对了,宝宝还在屋里呢,快去看看。”
“啊,对了,宝宝!看我今儿给忙的!”韩君忙是奔进里屋,不大会抱出了个十月左右的婴儿,眼睛闭得紧紧,怕是还没有睡醒,一团团粉嘟嘟的肉,甚是可爱。
“宝宝~~”韩君顿时象是变了个人似的,开心的笑着竟近乎痴傻,手舞足蹈的对着那团团粉肉的小脸便亲了下去,哪里还见原先那清冷模样的半点影子。
“看你,让别人笑话。”这时女人端着最后一盘菜进了客厅,见着韩君乐不可支的样子有些嗔笑着,说道:“今天宝宝会叫‘爸爸’呢!”
“是吗是吗?!”怀里的婴儿被韩君这一折腾早是醒来,点漆如墨的眼睛盯着眼前的人,韩君又是几个香吻下去:“宝宝,快叫‘爸爸’、‘爸爸’。”
“来,宝宝,叫几句‘爸爸’,‘爸——爸——”女人亦在边上逗乐着。
“八。。八。。。”
“宝宝叫了耶!叫了‘爸爸’了!”
“看你美的,来吃饭了,把客人都疏忽了,真是抱歉。”女人麻利的摆放着餐具,点头向一旁的古滨示意道歉。
突然一声推动凳子的声音让两人都是一愣,原是古滨猛的站起身来,有些微颤着,好半天才勉强发出声来:“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打扰了。”
说着,急急的奔下了楼,死死咬住了唇,进了车却再是克制不住,趴倒在方向盘上已是失声低嚎着,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心口痛得已是没有了知觉。
这就是惩罚吗——
望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心口还是不免有些心疼,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这样,又是两根平行线了、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52.未婚?!
林风无奈的看了看手中的南城区的企业收购完成报告,叹出了今天的第N次气,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以这几天古总方圆十公里之内活人不可靠近的理由异常团结的推举自己去交报告呢,而自己为什么又如此轻易的被他们这群人夸了几句副总好帅后就缴械投降了呢,有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啊啊——
战战兢兢的敲门,战战兢兢的交上报告,战战兢兢的瞄了眼五天都没跨出办公室一步的古滨,战战兢兢的发现古总满眼的血丝满脸的惨白却仍是奋笔疾书着,然后更加战战兢兢的想要离开,却不料听见了在心里祈祷了N遍不要响起的声音:
“林风。”
“啊?”林风干笑着转过身,说道:“古总还有什么吩咐?”
“南城区企业的资料你都看过了吗?”古滨边写着头也不抬却似乎根本不影响嘴里说着另一件事。
“粗略都看过了。”知道的人都明白林风的粗略看过是什么意义,他那天生的过目不忘的本领不知羡煞了多少人的眼。
“‘韩君’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恩,一家零售公司的职员,现在公司被我们并购待业在家。”
“什么?!”古滨突然站起身来,指着林风,气骂道:“被我们并购了?!待业在家?!你、你、你居然敢并购他的公司?!”
“哈?”林风被古滨突然的惊人架势吓退了几步,美人动怒虽说别有风情,但现在的情况决不适合自己观赏:“古总,收购南城区所有企业是您的命令,还有不是‘他的公司’是‘他所在的公司’。”
这般失去理智乃至智商严重倒退的古总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结果都还不是一样!”古滨本就黯然的脸更是灰淡,顿了顿坐回了椅子,再开口似乎连声音也低落下去:“立刻把他的资料调出来。”
“是。”林风忙是应了声退了出去。
几十平米的办公室又是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颓然的、仰靠在椅背上,那般的苦涩又是如潮似的汹涌而至,真的已经无法招架——
那天从那里逃出以为自由却不想掉入了更大的囚笼,开着车四处跌撞却根本找不到一片浮木、一处岸口,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早已坠入了他的囚笼、无处可逃,可笑的是他连囚禁自己的兴趣都已没有可偏偏自己却作践般乞求着他、哪怕只有一眼的顾盼,想就此沉沦想就此步下阿鼻地狱还给他自己的命、如果他还有兴趣收下,可是、可是被王奕指着鼻子痛骂时已是决定自己的命因他而生、从此为他而活,仅是这样的苦痛如何抵得过自己曾经对他的伤害和残忍——
最终径自开到了公司,将自己埋在了这成堆的文件中想借此麻痹,然而、怕是只有自己才知道这不休不眠的五天脑海里思想里都只有他的身影、他的举动顾盼、他望向自己的淡然陌生、他。。身边的女人和孩子。。。。。。
有谁能告诉我、我究竟还有什么资格再站在他的身边、告诉他我的忏悔、我的爱——
眼又涩又酸,想哭却发现竟已枯得没有的眼泪,正是有些晕眩却传来几声叩门声:
“古总,资料已经调来了。”
猛地一激灵,弹坐起,声音有些嘶哑的:
“进来吧。”
一遍遍的看、一阵阵的轻颤,挣扎了许久才挤出了句话,有些哆嗦地:
“他、他、他未婚?!”而目光死死盯着眼前资料婚姻状况一栏处赫然写着的“未婚”二字。
53.过客
“是吗?”说实话自己还没有无聊到去注意别人的婚姻状况,而眼前的这位似乎却对此很是感兴趣,嘴里不住的叨念着“他未婚”的话、仿若咒语,脸上阵喜阵忧阴晴不定,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古总美人的心情也是好了很多,至少可以肯定今天自己的小命尚可保住。
“马上派人去查清楚君这一年多来所有的情况,马上!”
“君?”林风有些迷茫的,伸过头看了看资料表格,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是他吗?韩君?”
这样普通甚至可以说是不堪一顾相貌的人怎么引起了古总如此的兴趣,玩味的眼神亦是浅浅的隐藏着。
“废话!快点,给你半小时。”
精英的价值在于无论办什么事都是集质量与效率于一体,时间不大,林风已是开始流畅而准确的汇报着:
“韩君,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