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澜在旁边扶住樱姬,悄悄地看了凤珮一眼,“您快坐吧,在下已经命人四处打探,但是令郎的消息还是……不管怎么说,您肯留下是在下莫大的荣幸,不能说是打扰的。”凤珮有些歉疚,找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樱姬儿子的消息。
樱姬礼貌地笑笑,“这十几年过去,老身也只是一厢情愿地相信着,能得贵人相助已是感激不尽。”
“宸寰曲如今又在各地传唱起来了,”茗绮插了一句,“夫人和樱夫人都不必担心,一旦有消息,便会立刻来报。”
“是啊,我们就等着好了。”凤珮在樱姬的另一侧坐下,“文澜,你照顾樱夫人辛苦了,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管跟茗绮说,茗绮你要尽量帮他准备。”
茗绮应声,“是。”文澜也应了一句。
“啊,行了,我还要去别的地方,就不在这里多留了。”凤珮给茗绮使了个眼色,“樱夫人,保重身体。”她对樱姬行礼。
“贵人慢走。”樱姬点头致意。
等凤珮一行人出去了,文澜才回过神来,樱姬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于是淡淡地开口,“文玉师,若是真心,就须尽快抓住。”
文澜吓了一跳,“樱姬大人,您说什么?”
樱姬的表情看不出悲喜,“我虽恨她,却也不悔当年所爱。”文澜听了这话一震,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歌舞汇今天人来的非常多,多到凤珮在人群中觉得喘口气都费劲,好不容易到了二楼的雅座,凤珮不顾形象地拼命挥着衣袖,“哎哟,这里怎么这么热啊……”她在椅子上坐下,“茗绮,你想想办法,温度太高了可不好。”
“是。”茗绮也擦着脑门上的汗,解诗捧过一杯酸梅汤来,“主子,快喝。”
凤珮接过去满饮而尽,方才觉得舒服了一些。“今日的节目马上就开始了,主子,我到下面去看看。”茗绮也怕今天人太多了,秩序不好维持。
“啊,你忙你的,这里有她们呢。”凤珮指了指四女司,“行了,你们也都坐吧,这里挺宽敞的。”凤珮又倒了一杯酸梅汤喝。
楼下是一片嘈杂,似乎都在着急地等着今天节目的开始。
凤珮喝了好几杯酸梅汤之后心里终于平静了下来,正当她准备阖眼稍微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楼里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舞台上的大幕缓缓拉开,一个月白色的人影出现在台上。
“叮咚叮咚……”丝竹之声骤然响起,盖过了全场的喧闹,楼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凤珮看过去,那个人影伫立在原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前奏结束,那人空了一拍,然后放声歌唱。
那一瞬间,天地万物为之变色。凤珮惊呆了,原来世间真有如此美妙的声音,如同天籁,让人的心都被净化了。
台上的歌者不谙世事,甚至一眼都没往台下看去,陶醉于歌的世界,用他的声音,娓娓道来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他所唱的,正是宸寰曲》。
歌到一半,他忽然轻灵跃起,一个回身,长长的水袖飞舞而出,竟然边歌边舞起来。宛转悠扬的歌声和美轮美奂的舞姿慑住了每一个人的心智,台上的人仿若天人,在低吟浅唱中展现着最素雅高洁的艺术。
凤珮和所有人一样,简直看呆了,直到他谢了幕,才想起来鼓掌。这就是那位神歌子吗?凤珮不禁赞叹,“唱得真好啊。”春秋和明书也一起赞同,“是啊,真的好美,歌也好听极了。”
“解诗,去花香满楼买个花篮过来,送到后台给那位神歌子吧。”凤珮也是好久没有欣赏到这样的艺术了,心里充满了对歌者的感谢,“谢谢他带来这么动听的歌声。”
新发明展览会
节目还在继续上演,凤珮嗑着瓜子,享受着难得的休息时间。
“请问……”一个俏生生的小侍从出现在了凤珮的雅座边上,“可是这位小姐送了花篮给我们神歌子么?”
“啊,是。”凤珮出于礼貌回过头去。
“这是神歌子让小调转交给您的。”小侍从递上了一方丝帕,然后就行礼离开了。
凤珮打开丝帕一看,上面只绣了它主人的名字:“美音。”
“听说神歌子本名就是美音。”明书好奇地伸着头看,“呀,这绣得怎么歪歪扭扭的?”
解诗不以为然地说:“估计是神歌子正日都忙着练歌了,红线手艺生疏了吧。”
“我也不缺这个呀,春秋,拿回去放宝阁里面吧。”凤珮把丝帕交给了春秋,“咱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我还答应了了微澜太夫去他那里吃晚饭。”凤珮活动了一下筋骨,“晓易,你去跟茗绮打个招呼吧。”
快到晚饭的时间,凤珮回到了宫里,到永微宫一看,原来凤青也在。
自打从金台山回来,这还是两人头一次正经的面对面。凤微澜自然看得出两个孩子之间的别扭,所以才特别立下了饭局,“陛下,我今儿特意把青儿也给叫来了,无论你们两位有什么心结,这饭吃了,也就算是解开了,别再形同陌路了。”他是实在有些心疼自己的外甥,嫁到宫里也有些日子了,却始终没能和凤珮走到一处。
凤珮压根儿不知道凤微澜是什么意思,她不是没去过凤安殿,只是每次都吃闭门羹,天知道凤青在想什么。“那就听澜父的吧。”她大大咧咧地坐下,“明日有神匠营的发明成果展示,澜父和青儿一起来吧。”
“是吗?”凤微澜来了兴趣,“娟总管前几日也来说过,有好多好玩的新东西吧?青儿,明儿我们也去花园看看。”他坐下之后稍微抬头看身旁还站着的凤青。
凤青恭敬地低头,“是。”然后也在桌旁坐下,开始吃饭。
席间凤珮伸手去挟远处的菜品,凤青无意识的看了一眼,却发现那枚凤戒凤珮并没有戴在手上,于是也小心地藏起了自己手上的凰戒。
“过些日子澜父到安华王府去住两天吧,我让玉师过来给你疏通疏通经络。”凤珮提议,“玫姐姐说您过了冬天气血会有些不顺,这些年了一直吃着御医苑的方子也没见好,换换环境可能会有帮助。”
凤微澜笑笑,“陛下不用为了我的事情特意劳心。”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凤珮是个孝顺的孩子,无论是对她的生父还是自己,只要是对她好的长辈,她都一概以情相还。
“没事的,就让青儿陪着您去吧。”凤珮看了凤青一眼,“你进宫以来也还没回过杜府,这次正好有机会,陪澜父回去看看。”她也觉得有些对不起凤青,所以才提了这件事。
“是……臣夫谢陛下。”凤青终于抬起头和凤珮对视,但是眼神里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次日,凤神卫神匠营新科技成果展示会。
凤珮把这次展示会的地点选在了涅槃宫的后花园,从勤书阁一路走到凤栖池,两旁都是神匠营这些年来研究出来的东西,千奇百怪,无所不包。中午午饭过后,凤珮带着一干臣子到了勤书阁,公孙竹作为神匠营的负责人,担任了这次展示会的讲解员。
虽然平时有机会亲临凰极殿参加早朝的官员并不多,但是这次凤珮还让新出科的考测合格仕官也一起来参观,所以一大群人倒也算是蔚为壮观。凤珮自己虽然主导了神匠营不少的发明,但是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在各种试验中诞生的玩意儿她也不曾见过,于是在公孙竹的讲解下听得津津有味。
“这个我懂。”看到熟悉的珠玑和地狱,凤珮颇为自豪,“珠玑和地狱可是我们的王牌武器,虽然地狱的配方已经公布出去了,但还是我们爆破力最强。珠玑就更不用说了,凤华绝对的王牌!”其实以前她怎么也不会对这些军用物品这么痴迷,完全是这些年来“内忧外患”逼迫的作用。
“但是造价还是高。”公孙竹的台词被抢,只好说其他的,“我们正在尽力减少珠玑的成本,但是要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进行还是有一定困难,另外珠玑本身还是有缺陷,所以能代替它的新火器也在筹划当中。”
“那个是什么?”凤珮看到珠玑旁边有个红色的小盒子,就走过去要拿。
“陛下,使不得,那是在研制发信弹的时候衍生出来的。”公孙竹扑过去拦住凤珮,“这东西能在半空中爆出火花来,十分危险。”
“嗯?那不就是烟花吗?连这个都做出了?”凤珮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小盒子,“公孙,太好了!到晚上试着加个捻子燃放一下!”要是连烟花都做出来了,那在火药这一方面技术发展的就完美了,“你们都看到了吧,招你们进来以后就是要研究这些东西的。”凤珮对在后面的神匠营预备人员说,“这个工作虽然有趣,但也非常人可以胜任,所以诸位要努力啊。我们继续往前走。”凤珮好像是旅游团领队,带着一群瞠目结舌的观光客继续参观着神匠营的成就展。
待整个一圈逛完,天也就差不多黑了。公孙竹让人又拿了几个红盒子过来,放在凤栖池边上,凤珮亲自拿着香去点。第一个点燃了捻子却没有成功燃放,凤珮大着胆子走过去,一脚把那东西踢进了池水里。
第二个捻子也点燃了,凤珮早有预感,退到后面就扔了香,堵住了耳朵。
“嘭!”的一声巨响,燃放成功了,离地十几丈的高空中绽放出一朵美丽的黄色火花。凤珮像孩子一般高兴地欢呼起来,身后则除了公孙竹知道这东西爆炸有多么可怕,早就堵上了耳朵以外,其余人都是耳鸣眼花的。
不过她们也瞧见了半空中那极致绚丽的烟火,简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公孙,这个回头让人重点研究,多开发出几个品种来。”凤珮终于找到了在现代的感觉,说着她就要去点其余的盒子。
“陛下,天色已晚,还是让诸位都先回去吧。”杜鹃上前拦住了凤珮,同时示意她往后看。
凤珮回过头,后面所有人几乎都是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她不禁想笑,有碍于女皇尊严最终还是忍住,“啊,那诸位就先出宫回家,好好休息吧。朕自己试验好了。”说完还是没忍住,转过身就偷笑起来。
那几日,炽羽城里治疗耳鸣眩晕的药材几乎脱销。
雨露均沾
又是一天早会,考测的事情完成了,凤神卫发放新种子的工作就成了头等大事。神匠营去年冬天培育出了新的稻米品种,凤珮想反正也要试验,干脆就把种子免费发放下去,让大家一起种,收成好坏不论,种了新品的一律在抽税上面给予优惠。
听完种子发放的进程报告,凤珮看也没什么事了就准备退朝,这时候凤琴站出来说是有事起奏,凤珮准许,坐回了椅子上,等着听她的高论。
“臣以为,陛下目前只有梧桐公主一女,露皇夫虽然有孕,但皇家依旧子息单薄。臣恳请陛下雨露均沾,或在民间遴选合适的男子的充实后宫,以为我凤朝开枝散叶,添社稷之福。”凤琴一脸严肃。
凤珮挑了挑眉,“琴卿,朕娶正夫还不到一年吧?这么快就始乱终弃,如何对天下交代?”凤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她不喜欢“强抢民男”,还非常关注她的后嗣问题。
“陛下目前仅立有皇正夫,凤露皇夫和茗皇偏夫三位夫室,人数上已经是……不合规矩。”程梓梵本来想替凤琴说话,但是被凤珮瞪了一眼。
“南秋大人,历代先祖可有此规矩?”凤珮闭上眼睛,撑着头,发问。
林南秋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凰家内典》曾言,后宫之内必保五宫齐全。”
“嗯……”凤珮睁开眼睛,想了想,“那就废了这条规矩吧。”
此语一出,凰极殿内一片哗然。
“陛下!”凤琴立刻双膝落地,“使不得啊!”
“你愿意跪着就跪着好了。”凤珮忽视凤琴,“我为什么要娶那么多不认识的男人啊?后宫摆那么些人做什么?看都看不过来,让人家一辈子耗在这牢笼里面,浪费青春吗?你们也真觉得过意的去。”凤珮再一次觉得这个时代的人权真是不平等,“再说了,生孩子又不是你情我愿就行的,要看老天帮不帮忙。皇正夫又没什么错,你们怎么就这么着急找人进来代替啊?什么五宫之数,真有情投意合的也就罢了,为先祖的一句话还要把子孙圈死吗?”她走下凤台,“凤琴大人,我再重申一遍,我的职责就是让凤华变得越来越好,这点我自会努力去做到。至于我的家事,即便是凰事监,也请不要再插嘴!”她是真的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弄得烦不胜烦了。
“还有诸卿,”她回身,冷冷地看着堂内站着的臣子们,“以后也不用找各种理由往宫里送人了,违者也别等我下令,自己到神匠营报到去试验新的火器吧。今儿就到这儿,退朝。”说完便迈步出了凰极殿正门。
走下台阶,凤珮向左转,去了凤安殿。通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