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已经离开那里了吗?隔开了千山万水,为何还会……」线条刚毅的脸上,露出忧虑的神情,角枭双掌啪地大力打著麦杆!
「振作些!」他强让自己打起精神:「现在族人都为能在龙岭大草原定居而开心不已,作为进京使者的我不应该流露出不愉快,这会让他们担心的。」
「角枭哥!午饭来啰!」杰娅提著盛有食物的竹篮,笑盈盈地一路小跑而来。
「慢些,杰娅,别摔著了。」对永远长不大似的杰娅,角枭总是笑脸相向,爱护有加。
「刚接到阿玛的信,他们今晚就能拉一大堆的木材回家。」杰娅行兴奋地喘著气道:「说不定明日咱们就能住在大木屋里。」
「呵,哪有这么快,房子是要花时间盖的。」
自得到定居权后,弈族首领赛普便开始了建设家园的工程。首先,当然是将帐篷改为坚实木屋。
「如果能漆上宫里的朱丹就更漂亮啦,角枭哥,皇太后怎么说来著?」杰娅相当留恋新奇又奢华的宫廷生活。
「太后说奕族有家,才能成气候。」角枭微笑答道。
没错,要是那个时候,没有遇到皇太后的话,他和杰娅两人还被皇上以各种莫名的理由强留在宫中……
****
三个月前,靖国皇宫。
古春斋,位于幽深宫殿的周边,它由三间南向大屋和一座西向花园组成,园中有一棵苍劲参天的柏树,每到春季,古树下鲜花怒放,煞是迷人。
这里一般作为进京面圣的「地方使节」的住处,现在则供两位奕族使者使用。
「呦,小姐,您的手艺可真了得,看看这些复杂的疆域边线,您才花了三日功夫,就把羊皮卷修整如初了。」宽敞的会客堂内,太监小喜子正拿著杰娅送上来的皮卷,啧啧称奇道。
「多谢公公夸奖,其实只要把蜡烛熏黑的地方重新描画过即可,我若不是担心角枭哥的风寒,一日内就可修好它。」杰娅笑道。
「话说回来,角使者的病无大碍了吧?」小喜子轻声问道。
「已经痊愈了,这还得谢谢公公特派御医来替哥哥看病。」杰娅由衷地鞠躬施礼道。
「小姐不必多礼,奴才哪来这么大的面子,能请得动御医?这可是皇上亲自……」
「既然修好了,就劳烦公公快点拿回去复命!」突然,角枭从里屋出来,脸色很难看。
「角枭哥,你的身子又不舒服了吗?」杰娅见状,歉疚地说:「那天我不该因为仪妃盛情款待,就留在那儿过夜,还……还玩到第二天的傍晚才回来,害得角枭哥发烧都没人照顾。」
「这不关你的事,杰娅。」角枭缓和了表情道:「是我自己……何况现在已经没事了。」这真正的病因,角枭怎么说得出口。
那天晚上,他最终忍受不住皇上激烈且毫无节制的情事,痛得晕了过去!
当刺眼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他朦胧地听到皇上正大声叫唤著自己,还命人送来一大桶的热水,替他清洗满是爱液的身子,泡在温暖的水中,他不禁再次昏睡过去。等彻底清醒时,人已经躺在古春斋的木床上了,床边是哭成泪人儿的杰娅,说自己两天来一直发著高烧。
「可真是吓坏我了,角枭哥,除去小时候的那场大病,我还没见你身体这么不适过。」杰娅心有余悸地说。
「小时候的那场大病?」小喜子好奇地追问。
「是啊,公公,角枭哥好像被歹徒给袭击了,所以……」杰娅才正要绘声绘色地说起那场生死攸关的意外,角枭却打断了她。
「既然公公很满意羊皮卷,那么我们的使命也完成了。」角枭的意思是,该是他们离开皇宫的时候了。
「关于这个,角官人,皇上有交代过奴才,见两位贵客为国粹多有辛劳,故应该多留宫中歇息游玩几日,比方说,明晚就有个隆重的游园灯会,小姐定会感兴趣的。」说著,小喜子看了杰娅一眼,从刚和他们打交道开始,他就已看出要绊住角枭,必须先讨好这位少女。
「听上去不错!」杰娅连连点头。
「皇上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次角枭并未作出让步:「公公应该了解奕族首领正等我们回去复命。」
「您不用担心误了使命,皇上已派出信使,快马加鞭地把圣旨传递给奕族首领,估计这几天就到龙岭了。」小喜子献媚地说道。
「什么!」连使者都不通知一声,就径自派出信使,这让角枭了然于心的目的,使他更坚持,「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回去帮助首领打理奕族的事务。」
「角枭哥,皇上的好意,我们应该好好感谢才是。」杰娅见气氛紧张,出来打圆场。
「对、对。」原被角枭的气势压得无法反驳,小喜子乘此机会说道:「游园会上,角使者和小姐,可以亲自向太后辞行嘛,这样,奴才也好向皇上交代。」
「就这样办吧,有劳公公了。」杰娅的心中,其实很想再见皇上一面,那雪莲般摄人魂魄的俊美皇帝……
小喜子一番寒暄告辞后,角枭就闷声不响地进里屋收拾行李,杰娅跟在他身后帮忙。
「角枭哥。」杰娅轻声道。
「什么?」角枭正把一件皮袄小心地折迭好,放入布包。
「你是不是讨厌皇上?」杰娅压低声音问道,因为背地里议论皇帝可是要受极刑的,但她实在太好奇哥哥反常的行为,以往她说要留下,哥哥通常都是会答应的。
「没有的事,我只是想家了,才急著要回去。」角枭把发颤的手塞入皮袄下,藉以掩饰此刻剧烈起伏的心。
「呵呵,原来如此,其实我也很挂念草原的风光,挂念阿玛!」杰娅转身收拾首饰盒,她突然叫道:「啊,忘了要送给仪妃的羊角项链!」
「给织锦院的仪妃?」角枭问道。
「是的,为感谢她送给我那么漂亮衣裙。」杰娅说著把羊角项链包在手巾里:「我去去就来。」
「嗯。」角枭点点头,继续埋头打包。
****
吱嘎——
寂静的午后,厅堂木门被推开的声音显得格外剌耳,无奈包裹正收到一半,角枭无暇顾及,他只得高声问:「杰娅,你又忘带了什么东西吗?」
来人没有出声,或许只是宫女进来打扫,虽然不喜欢让宫女伺候起居,可皇宫有它严苛的规矩,未免她们被罚,角枭只能让她们留下。
「这样就够紧实了吧。」须臾,看著打了双层结的包裹,角枭抬手擦了擦额前的汗水。
「朕听说,你坚持要离开皇宫。」从背后赫然响起的醇美嗓音,如梦餍般缠上角枭的耳际。
「啊!」由于吃惊,角枭禁不住大叫,因擦汗而高举的手,竟忘记放下来。
「看来是真的。」声音再度响起,郢仁瞟了眼木床上的大布包,离开倚靠了好一阵的门扉。
「为什么您会来这里?」角枭慌忙转过身,正对上穿著明黄龙袍的皇上。
「呵,这是朕的地方,为什么不能来?」郢仁即刻反问。
他站定在角枭跟前,愠怒地盯著他惊惶失措的脸,听小喜子回报,角枭执意要回草原,拒绝去游园会,已经憋得一肚子怨气,现在亲眼看到他收拾包裹,怒火更是形之于色。
角枭僵硬地后退一步,回过神来,直直地跪下道:「恭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够了!给朕起来。」郢仁沉下声道。
「皇上。」角枭并未起身,反而抬头道:「如您所见,我们打算后日启程回龙岭,既然您来了,也就下必等明晚的游园会,我在此先向您辞行。」
「你这是在抗旨吗?」郢仁气愤地长袖一甩。
「唔。」飞起的袖口划过角枭的眼角,他吃痛地微闭上流出泪水的左眼,但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恳请皇上恩准我们明日离开。」
「角枭,你听著,朕不准你离京,不准!」郢仁一手揪起男人的衣领,迫使他站起来,面对自己。
「您不能这样,您要的羊皮卷,我们都已经修复一新……」角枭想推开他,但碍于对方尊贵的身份,他强忍下来。
「羊皮卷?哼。」郢仁俊秀的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他冷言道:「你以为朕真的会稀罕那块臭气冲天的羊皮吗?」
「您说什么?」角枭似乎难以相信,他诧异地问道:「难道是故意在上面留下烛印?」
「是又怎样?」郢仁当初拿羊皮卷大做文章,不过是缓兵之计。
「放开我!」角枭怒火中烧,他无法原谅无所谓的任意糟蹋奕族人心血的人,就算他是靖国天子也不成。
「嗯!」郢仁没料到角枭会大力挣扎,下颔和胸口连番受到坚硬的手肘撞击,这才放手。
「您不会知道奕族人在羊皮卷上,花了多少的心血和汗水!」角枭怒不可遏地吼道。
「朕也不想知道!」郢仁同样气急败坏,他跨前一步,用力抓住角枭的手腕,并往后反剪。
「啊!」角枭惊叫,一股强大的力量迫使他倒向皇上的胸膛:「不!」
「不许你为一块羊皮违拗朕的旨意!」郢仁浑身散发出不可违逆的卓然气势,有力的双臂紧紧锁住角枭的腰身,让他动弹不得。
「不!」简短却有力的拒绝,既然无法逃开,角枭索性抬头,毫不避讳地直视皇上。
「你!」
屋内的空气,瞬间因郢仁的怒火而燃烧起来,窒息的紧张气围弥漫了这间面积不大的卧室。
那张漂亮得犹如仙子下凡的脸孔,生起气来,也狰狞得令人胆颤,但角枭强屏呼吸,不肯示弱。
「皇——太后驾到!」忽然,屋外嘹亮地响起瑞德尖声细气的通报,打破了屋内两人一触即发的紧迫气氛。
「母后?」郢仁一阵犹疑,他困惑的是因为皇太后身体孱弱,长年深居内宫,怎么会亲临这偏僻的古春斋?
「恭迎太后干岁!千千岁!」下跪高呼的是隶属古春斋的三名宫女。
角枭--太后的来访也感意外,但听著院落里传来的阵阵人声,相信是真的。
「请您放开。」缓和了神色,角枭低声说道,于情于礼,他都必须出去迎接皇太后。
这次郢仁倒是干脆地放开了手,只是目光仍灼然盯视著角枭。
这意味深长的眼神,竟让角枭想起那羞耻不已的夜晚,脸上立刻烧起红云,他局促地站在皇上与墙壁间的狭小空间。
「皇太后,您瞧,今年古春斋的报春花开得特别茂盛,看来它早已经准备好迎接太后您呢。」
一宫女卖力地介绍花园美景,一班女官笑得很开心,其中似有杰娅的声音。
郢仁寂然不语,听得外面的声音渐渐近了,他才侧过身,让出一条路。
角枭很快地抬脚移出,低头急匆匆地越过郢仁,迈向大门。
「啊!好痛!」哪知角枭前脚才跨出几步,后颈就被一把扣住,并粗暴地拖了回去,不知道郢仁使了什么点|穴功夫,让他手脚立感麻痹不堪。
「不要违抗朕的意思。」郢仁顺势一手揽上角枭的腰,语气出奇地温柔。
「你作……唔!」无法挣脱开从背后紧抱著自己的郢仁,角枭万分惶惑地回头喝道,却正对上他落下来的红唇。
「不准。」郢仁再度沉吟著。
湿热的麝香气息如数吐入角枭微启的口内,让他惊惧似地浑身一颤。
「太后,请进屋尝尝我从大草原带来的麦叶茶,这味道可香了……」
****
厅堂大门被推开的瞬间,皇上放开了角枭。
「角枭哥,快来迎接太后陛下,啊——皇上?」杰娅见一人影从里屋出来,误以为是角枭,可当她定睛看清,那人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圣上时,万分惊讶地大叫。
「皇上万岁……」机灵的瑞德首先跪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顷刻间,除皇帝身后的角枭外,一行人统统跪安,因为意外,女官们的声音还在发抖。
「母后请起。」郢仁上前搀扶太后起身,并对其他人道:「你们都起来吧。」
「是。」宫女们平身后,立刻用手绢擦擦厅堂上座的红木椅子,伺候太后和皇上落座。
装饰简朴的古春斋,破天荒地来了如此尊贵的人们,特别当皇上这一坐,让整个屋子顿显得蓬荜生辉。他那不怒自威的仪态,震得原本说说笑笑的女官们统统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屋内反倒更宁静了。
「太后,是否要御膳房送些您爱吃的玫瑰糕来?」瑞德进去转了圈,很快发现这儿的粗糙茶点实在上不了台面。
「不了,哀家喝口麦叶茶就好。」皇太后以贵妇常有的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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