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相系列之中短篇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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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相系列之中短篇合集-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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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真看开还是假看开,郑雍也不明白。 
他看他的表弟总是微笑,可有时候自己反而会叹息。 
这叹息也不知为何。 
年复一年过去,相知甚深,却是一年比一年不了解谢默。 
郑雍知道表弟心胸开阔,知道皇帝其实对表弟甚好,可是为什么有的事情,那坐在至尊之位上的人却不能为表弟想一想,不要做得这么明目张胆,徒增饭后闲话。 
就象这日,随侍的人闻到这香,又要开始说阿默了。 
郑雍便又开始叹息。 
皇帝不知郑雍心中所想,闻言眉宇舒展开来,不知想到何事,忽然也是一笑。 
“朕见过静湖,也到过谢家,只是没赶上墨荷开的时候。可朕不觉得遗憾,有澄澈的湖水可看,有绿意如油的荷盖可看,已觉十分快意。” 
花不曾开,荷香不曾闻,独孤丝毫不介怀。 
他记得当年在云阳的日子,总是在清晨或者傍晚时分泛舟湖上,那水那天一色,碧色荷叶随着微风摇曳,那眉目如画的青年总是用温柔的声音告诉他云阳与谢家的过去和现在。 
那轻浅淡淡的微笑,在独孤的心里一直记得。 
那人至今仍然在他身边,有他在身边,独孤便觉得安心。 
名满天下的墨荷花没有看见这一事,独孤没一点遗憾。 
他已经觉得十分满足。 
郑雍无奈的低头,没什么好说了。 
看来皇帝和他想到的完全是两码事。 
出了宫郑雍直奔中书省,心里憋了一肚子火,谢默倒很悠哉,一边吃点心,一边看公文。 
见了自己,笑笑。 
“出宫了啊!来,这边坐吃点心……今天的豆粥不错。” 
谢默喜上眉梢,就是这样万年不变的笑脸,对谁都一样的神色。 
郑雍挑眉,拿起公文卷成一轴敲下他的头。 
“吃吃吃,现在还只知道吃……” 
谢默看他一眼而后沉默良久,才慢条斯理的拨开他的手,回了一句。 
“民以食为天。” 
又拍拍手招呼侍从进来。 
“上凉茶,侍郎今日火气大。” 
郑雍眯起眼。 
他这是为谁急啊! 
“兄弟说话,何需外人在场!” 
“有外人在,你不能打我……”谢默笑眯眯地说,中书令被人敲,虽然是表兄弟的关系,他不介意,也许外人也不介意。可侍郎打中书令,是以下犯上,说起来总是不太好听。 
郑雍要面子,断然不会动手。 
郑雍闻言只瞪大眼。 
谢默摸摸头,唇边泛起一个弧度,而后侧身看他。 
“既然我说不要敲你总不听,那我也只好想点办法少让此事发生。” 
还是一样的笑脸,郑雍觉得眼前他应该熟悉的人,他又看不明白了。 
门口传来扣门的声音,郑雍谢默一同抬头,瞧见一名中书舍人走了进来。郑雍对他有印象,今日这人也在园中随侍皇帝。 
人是来找谢默的。 
“何事?” 
“下官已拟好旨意,请谢相过目。” 
谢默接过他递来的文书,宽袍拂过,一阵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又浓郁却又淡雅的芬芳便在两人周身弥漫开来。 
那中书舍人吃了一惊,脸色忽然涨红。 
郑雍闭了闭眼。 
他就知道,定会有人知道,再定神瞧了瞧谢默的神色,一如往常的平和。 
谢默双目只凝神看书案上的文书,好一会他露出一个微笑,在文书上签了名,又盖印。 
“好,过一会就可以转给门下省了!” 
中书舍人伸手拿过,迟疑了一会,突然问道。 
“谢相昨日可在禁中值夜?” 
谢默微笑,毫不迟疑的摇头。 
“不,我在府里。”他又看了一眼郑雍,指指他。“郑侍郎可为证人。” 
郑雍翻了个白眼。 
昨夜你明明就在宫里宿,要说谎还要拖我下水。 
这种蹩脚的谎话没人信的,阿弟,知否。 
他真想则和么说。 
但是不行,表弟既然这么说,他也只能点头。 
那中书舍人显然松了一口气,可无论是谢默还是郑雍,都看得出他还是将信将疑。 
等那人走后,郑雍一挑眉。 
“这种话,他会信?” 
谢默还是看文书,头也没抬,话里却饱含笑意。 
“自然不信。” 
“那还说……” 
“安安他的心罢了。事实如何,大家心里都明白。” 
谢默看着郑雍的眼睛,微微笑笑。 
还是很平静的神色,一如往常。 
郑雍说不出话,想了半天,挤出一句。 
“你,你换种香熏衣吧!” 
哎呀,这岂不成了欲盖弥彰! 
谢默想着,不觉摇头。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也不过是自欺欺人。阿雍,我既然不觉得羞耻,你也不必为我想办法遮羞……” 
言毕,他皱眉,又道。 
“况且说起这墨荷之香,香是荷,亦代表我。这么多年谁都知道这一点,何必藏起来。” 
“既然不觉羞耻,何必说谎!”郑雍盯着他看,看得谢默垂头。 
室内无声,沉静了很久。 
而后谢默道。 
“我不觉羞耻,奈何他人觉得羞耻。” 
他又微笑了,微微的带了一丝的苦涩。 
郑雍无话,拍拍他的肩。 
“下朝到我府上,我们下棋……” 
谢默侧头看他,取笑。 
“居然有主动邀约的一日,莫非今日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郑雍哼了声,撇过头。 
“你也知道你棋品不好……” 
“盛情款待,无奈晚上已有约在先!” 
郑雍霍然转身:“谁!” 
谢默指指宫内方向,郑雍恨恨。 
“随你!” 
欲走,却见谢默脸上忽然浮现出欢喜的微笑,他又坐了下来。 
表弟自己觉得好,那也就好吧! 
傍晚皇帝应邀前来,在太液池畅欢亭瞧见一个人自斟自着的谢默,倒有几分奇怪。 
“怎么这个时候约在此地?” 
谢默微笑道。 
“重温旧时光景,可好?” 
只见小扁舟一叶,系在桩上。 
远处是盛开的荷花,夏日有风,水叶花齐动,刹是漂亮。 
独孤笑了笑。 
“有什么不好。” 
谢默近身的时候,独孤只嗅得淡淡的芬芳,就象他身上沾染上的香一样。 
这是墨荷的香气,独一无二。 
他偎近了那人。 
他喜欢一个人,这喜欢于他而言光明正大,纵然天下人都不许,他也要让他的心意表现出来。 
因此,染了香,不愿藏。 
(完) 
无色之夜
二十四岁的独孤炫对上二十一岁的谢默,似乎总是失败为多。
即使,即使他是皇帝。
就拿那每日必行的准时起床拉锯战来说,独孤炫向来少有赢面,往往一局下来皇帝焦头烂额,大汗淋漓,谢默依然窝在御榻之上睡得好香,全然不顾独孤闷气满肚。
他是皇帝辛苦上朝视事他也认了,他都不嫌乖乖当他的皇帝,为啥身为大臣的谢默反而比他更嚣张地无视朝廷典章?
若说谢默不怕他,有时也不,这家伙通常温顺知礼,言行让人窝心,但,这决不涉及按时起床一事。
就这事,谁和谢默提,他表面上笑眼眯眯,心底从不当一回事,早上向来睡得迷糊,照样谁叫他也不起。
一月三十天,能成功唤起他八次,便是祖宗积德,福星高照。可,可他是皇帝啊,做事成效居然也这么低,实在让人好生气恼。
奈何这话说不得,独孤要脸,比旁人分外爱面子。
啊,独孤好郁闷!
“三月好时节,春光无限迷人眼,日头温煦,正是睡觉好天。”
入睡前,谢默嘴里念念有辞,乐呵呵听得坐在床上看书的独孤一阵龇牙咧嘴。
连这话都说得出来,说明谢默这家伙对目前的天气很满意,明天早上想唤他起床只怕是更难。
“君阳,你为什么就这么爱赖床?”
无限哀怨的话语,只有在心爱的人面前,独孤才会显得这么沮丧。但,其中一半是哀兵之计,独孤知道谢默心软,为了目的,小小的示弱也无妨,反正外人也看不到。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皇帝的身份摆一边去,他宁愿做无赖当小人也不当君子,有便宜可占,有暖玉温香可抱,不占白不占,不抱白不抱。
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过程可以不计,是吧!
回他的是轻浅温和的呼吸声,正估摸着自己如此放低架子能够取得多少效果的独孤低头一瞧。
天,那家伙睡得好香甜……
距离他窝进床上说自己要睡觉半刻时辰也没到,他居然已经可以睡得这么甜甜美美,脸上微笑无比动人?
可以肯定这家伙全没把他话当话听,只管自己睡!
独孤十分不是滋味,他知道扰人清梦不道德,可是他气,他很生气。
抓住沉浸梦乡的人,不住摇晃,独孤发誓谢默不听完他说话他就不让他睡觉。
“君阳你醒来……起来起来起来……”
“砰”的一声,细微的声响在静寂的夜里分外响亮,独孤不敢置信地腾出左手摸摸自己额头。
是不是弄错了,谢默竟然敢打他脑门?
低头一看,谢默长长的睫毛阴影下眼帘紧闭,低回的呼吸那样平静,毫无疑问,他在睡觉。
而那打来的力气不大,没啥感觉,独孤决定认为这是错觉,他拒绝相信有人竟敢揍皇帝!!
“君阳你醒来……快起来,朕有话对你说……”
回以皇帝温柔话语,粗鲁行动的行动还是“砰”的一声,不是错觉,素来以为无害的人那手伸出捏成拳,朝他脑门胸口一阵招呼。
“咚、咚、咚……”
他居然真的敢打他?
活火山喷发,有人脸色顿呈黑青。
“谢默!你给朕醒过来!!”
惊天动地的怒吼声从皇帝今夜所居的紫辰内殿里传来,廊下随侍的小内侍们缩缩肩,私下小声议论半晌,得出结论。
“陛下春秋正盛,听这怒吼之声中气十足,证明他身体康健,真是我中略宁朝之福……”
可喜可贺!
外里众人欢欣鼓舞,内里一人心酸满腹,一人哈欠连天。谢默醒是醒了,乖乖地半倚靠在床边听着某人唠叨无休,控诉他是怎么怎么地不识相,可那双猫一样弯弯笑着的眼,里面满是惺忪睡意。
好想睡……
好想睡,他好想睡……
偷眼瞄过去,某人正在慷慨激昂,喋喋不休,再瞄瞄半覆在身上的盘龙桃红锦衾,谢默暗自思量。
瞧这光景,炫大概还有好久才会说完。
又偷眼瞄过去,独孤穿着单衣踱来踱去,眼神倒没有看这里。
嗯,很好!
偷偷地,一点一点拉起锦被,身子一点一点悄悄滑下去,头枕着松松软软秋菊花枕,谢默满足地闭上眼。
真是舒服,周公周公我来了……
又过一阵时间,只听得紫辰内殿今日又传来第二度的狂怒咆哮。
“谢默……”
确确实实,有人要疯了。
****
“你为什么老是不让我好好睡觉?”
哀怨无比的声音,气急败坏的软侬吴音控诉某人暴行,被二度吵醒谢默非常非常不高兴。
独孤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人还要不要脸,明明是他不对,还敢恶人先告状。抿了抿唇,撇过头,皇帝的脸上同样写满“我在生气”。
“你说你说,你为什么老是爱欺负我……”
见他如此,蔚蓝色的眼里凶光四射,拳头紧捏,谢默“咚”一下又打上皇帝的胸口。
很少有人知道,那样看似飘雅如谪仙一般的谢默,私下有时,会是如此这般,独孤知道他真生气了。可这次独孤也不想认输,他很不愉快。
捏捏谢默圆润的颊,独孤冷哼哼。
“就是爱欺负你,怎样?居然敢不听朕说话,还敢背着朕偷偷摸摸睡着,这象话吗?你说你说!”
夜晚睡觉本寻常,又不是什么非常时期,还得旁人允许,哪条律法条文上规定的,谢默困惑地眨眼。想了想,又想了想,再想了想,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温煦的蓝眼睛瞅着独孤半天,谢默决定把无理进行到底。
“就是不许你欺负我,你要是再不让我好好睡,我就不理你……”
孩子气的指控着,孩子气的霸道着,孩子气的瞪大圆澄蓝眼,这样的他,突然让独孤想笑。
好想捉弄他,坏心一起,面上映三分狡黠神色,夜色温柔笼罩下的人,发觉不到。
“那好,现在你睡……明天早上朕再叫你起床可好?”
脑袋直点,二话不说又窝回到锦衾里去,不一会,谢默已睡着。瞧着雪白的秋菊花枕上,那人黑发如扇般散开,泻如流泉。俊逸秀雅的面容在桃红锦衾的映衬之下如睡在窗棱上的暗夜花,淡淡的荷花清芳在静夜里弥漫……
独孤脸上一线温柔闪过,这睡着的是他喜欢的人,一时间有一线的犹疑,为了他心里的不甘与坏心眼。
“君阳,君阳……”
自以为很温柔,确实也很温柔的唤着那人的名。
如果他醒来,也是同样温柔的对着自己笑,独孤决定自己就不去打搅他,今夜让他睡个好觉。
有些事想得很美好,但有些事通常想得和结果是两码子事。
就如同此刻。
任何人叫了某人三十几声之后还听不到任何反应,估计脾气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就如同独孤,他脸上神色几近狰狞,谢默却还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甚至还象是觉得他烦,侧过身去背对着他。
独孤气得浑身发抖,这么被人忽视,而且还是被自己喜欢的人忽视的滋味实在不好。
又拉又摇,夜深有人梦正好,怎奈就有人这么不识相。
“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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